接下去的三天,孤夜使盡各種辦法依舊沒能見到蠻九一麵,常威也始終沒能從宮裏出來。


    有好幾次庖碩這家夥都嚷嚷著要直接去劫獄,然後幹脆拍拍屁股迴令支寨算了。為了安撫這憨貨,他也不知費了多少唇舌。


    其實這個極端辦法也是存在於孤夜的備用選項裏的。因此他也想出了不下三種辦法來強行救人。隻不過在後續的跑路跟如何不連累家人這點上,永遠都是個死結。


    除非一大家子逃出燕國去,或者直接上伏牛山當盜匪,不然就別想繼續過正常人的日子了。


    當然,情況還沒有達到這樣嚴重的地步。整件事情看來,還是老燕王在為即將接替自己位置的新燕王熬鷹呢。若是孤夜猜想得沒錯的話,那頭鷹便是自己了。


    所謂熬鷹,熬過了便是一隻指哪打哪的好獵手,熬不過便是釜中的雞湯。說實在的,哪怕如今隻是一個升鬥小民的身份,孤夜其實也不是太想當隻架在人家臂膀上的鷹,奈何現在人家就把你當鷹了。你不想被架著,那好,你兄弟蠻九就直接被熬湯吧。而為了不成為一鍋湯,於是現在隻能被動按照人家套路來。


    這種感覺其實很不好受,就如同之前常威曾經口嗨說過將來要許孤夜一個國相當當,可他自己卻隻想迴到邊地當個安平城守一樣。無外乎不想被人天天被人架著而已,邊城雖小,但卻自由自在呀。


    於是乎便是在這種無奈的思緒中,孤夜與庖碩跌跌撞撞的完成了分院大比雙殺的成就。


    過程也沒有絲毫意外隻是機械性的重複著,當孤夜每次才剛踏上擂台時,對方便直接且幹脆的跳了下去,連招唿都不帶打的那種,聲怕跑得慢了,就會被他大招波及到一樣。


    然庖碩遭遇到的也大體差不多。以至於本該是越到後麵越是火爆的看台反而來人越來越少。弄到最後就跟兒戲一樣沒有絲毫期待感。


    投注站自然也是門可羅雀,加上半決賽和決賽本該六天的賽程,最終隻是用了短短三天時間,投注的人也就愈發的稀少了。


    也就今天燕王喜突然要來觀摩頒獎禮,若是不然,此刻看台上的坐位能坐滿一半就算謝天謝地了。


    天下矚目的薊下學院舉行的一場分院大比,前有燕王開盤設賭,後又有這畫春宮的拈花公子來搗亂,整得那叫一個虎頭蛇尾貽笑大方。此時此刻一眾周王室官員站在擂台上,為首的那個還捧著兩個木盒子。瞧那表情,不用猜就知道是想趕緊把東西頒發出去然後走人了。不為別的,唯尷尬罷了。


    事實上,若不是燕王突然興起前來,他們都想試圖把原本的獎勵給砍掉大半,隻剩個名額意思意思糊弄過去得了。不過現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下手了,畢竟這孤夜好歹也算是燕人,聽說跟燕太子的私交挺不錯的。


    要是做得太過分,王室幹預進來到時候灰頭土臉的還是自己這些人。


    此刻的擂台中央,這是孤夜自入得學院以來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院長。放在其他地方,這個職稱應該算是很高大上的,絕對屬於學院裏的靈魂人物。


    可這裏是學術自由度極高的薊下學院,每個分院裏執教的都是當今世上數得上號的大能。便如儒院的荀夫子,醫廬的扁鵲先生,墨塔的矩子。


    在這些大能麵前,院長也隻能夠平時搞點行政工作,其餘的存在感真心不高。


    按理來說,大搞特搞了這麽些天,待到今天終於圓滿結束要頒獎了,身為一院之長勉勵幾句還是要的。可事實是人家連形式主義都不怎麽在意了,隻是不情不願把東西往孤夜手中一遞,接著就各迴各家,各找各媽,極盡敷衍之事。


    看著那站成一排的周王室官員跟隨院長屁股唿啦啦的離開,孤夜臉上多少還是有些鬱悶的。


    如今正主草草了事逃也似的走了,現在輪到打醬油的要登場表演了。望向看台主位上久未露麵的常威,不知怎麽了,如今得見卻感覺變得陌生許多。


    他又環視一圈台下那群分院大比的參與者,不難從他們眼中看出對自己手上這兩個盒子的覬覦與豔羨。


    孤夜倒是顯得很是光棍,直接將較小的那個盒子打開,隻見裏頭放著是一塊青灰相間的石頭,平平無奇絲毫沒有半點神異之處,就跟路邊隨處可見的碎石差不多。心說這玩意真的很難更聶政口中誇得天花亂墜的“道韻石”聯係起來。若是說非要扯上點關係的話,那麽隻能說它真的是塊石頭。


    把盒子蓋上,孤夜隨手就往擂台下聶政所在的方向丟了過去,還就真當是塊普通的石頭一樣根本毫不在意。


    如此輕浮的舉動倒是讓聶政驚得差點沒撲住,憋不住就要直接罵娘了。待到東西真正平安落袋,這個漢子呆呆的看著掌中的青石,居然眼睛一紅很出人意料的就這麽哭起了鼻子。


    要知道這可是兵院的“聶人王”啊!那個兇神惡煞,能夠把人虐得死去活來的恐怖家夥,現在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麵流起了馬尿。


    身邊那些還在偷偷笑話他的學生們又豈會知道,為了這塊不起眼的石頭,這些年來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也就是這次才有了機會,而他之所以肯待在學院裏當個小小的教習,為的也無非是今天而已。


    “兄弟,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有什麽需要我聶政幫忙的盡管開口,刀山火海皺下眉頭天地共誅之!”


    聶政拍著胸脯說得言之鑿鑿,反倒是孤不甚在意。


    “聶兄言重了,一塊石頭而已。再說了,這也是我們早有約定不是?”


    他擺了擺手,還真沒把對方這番肺腑之言當迴事。而其實是他並沒有意識到剛才手裏那塊石頭具體有多珍貴。


    接下來他又打開了第二個盒子,裏頭裝著的東西看起來就順眼許多了。五塊嬰兒巴掌大小的玉佩,上麵刻著的是一個篆體“周”字。這不難猜測,想必應該是進入老君山的通行令牌吧。


    似乎這才是眾人所眼紅的,見此台下立馬便有人直接開口出價了。


    “孤夜兄弟,黃金兩百鎰換汝玉佩一塊可否?”


    說話的是八大家中的陸家家主,這老頭似乎早就準備好了,此時身邊的仆人已是將腳下箱子打開,露出了裏麵黃橙橙的大摞馬蹄金。


    有一便有二,陸家都已經開口了,馬家,李家乃至遠道而來的他國貴族紛紛喊出了他們自以為高的價碼。當然了,身為燕國王室宗親的那些人,更是帶著更高的條件加入進來。一時間整個場麵便成了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孤夜心中也是暗自驚歎,原來這五個名額居然這麽值錢。若是此時全部出手的話,上千鎰黃金妥妥的。如此無論身在何處,那都是能一輩子衣食無憂的。


    他遠遠向台上的燕王喜望過去,看到的便是那副意味深長的表情,似乎看場好戲,是以兄弟被腰斬棄市為代價從此富貴一生,還是將這富貴交出來換自己兄弟一命。


    或許這對普通人來說是種艱難的抉擇,奈何孤夜不是普通人。他並沒有理會那縈繞在周身的誘惑,而是強裝著諂媚的笑意,端著盒子屁顛屁顛的迎著燕王喜的目光小跑過去。至於為何要表現的如此下賤?無非是想既然已經低頭的了,那麽何不光棍一些?


    “來者何人?”


    人未到跟前,便被兩侍衛給攔了下來。身後的常威剛想站出來喝退一番,卻被燕王喜一個眼神給瞪了迴去。


    “讓他過來吧。”


    “諾……”


    身邊宦官見令命下達趕緊上前,隨後孤夜很快便被帶到跟前來。


    “拜見大王,太子……”


    強行打彎自己的膝蓋跪了下去,孤夜將木盒我雙手高高的托舉到了頭上。


    “哈哈……孤山子,寡人早就聽說過你了。聽聞你與太子私交甚密,更有過命的交情,可有此事?”


    聰明如斯的孤夜那裏聽不出這話中有話。他可不敢點頭稱是,而是連說不敢,然後就麻利的將木盒子打開。


    “邊野小民,承蒙大王恩澤以入得薊下學院求學,今僥幸得次大比第一。但所獲之物不敢擅作處置,還請大王代為保管。”


    二話不說把東西送上去便是了,傻子才會提及蠻九之事。雖然底下那些出價的貴族們心裏無不暗罵燕王無恥,可表麵上還是得讚一聲孤夜忠心。


    “噢?嗬嗬嗬……這是你用實力得來的,怎麽用是你自己的事情,現在交由寡人來保管是何道理?


    不妥不妥……”


    而就在孤夜心中將這無恥的老家夥祖宗十八代挨個罵到第十代的時候,燕王喜突然話鋒一轉對著身邊的常威說道:


    “不若這樣吧,我兒與這孤夜實乃故交。這五個名額不如交與你來處置如何?”


    “那便勞煩太子了……”


    未等苦著張臉的常威迴應,孤夜在邊上已經把話頭給堵死了。隻因現在這雙簧唱得實在太過惡心,他真怕時間拖久了自己受不了要壞事。


    看著向來桀驁的孤夜此時跪在地上求放過,常威這心裏實在是說不出是何滋味。到現在他真的懷疑父親那套君臣理論是否真的算正確。


    “唉……趕緊起來吧。這五個名額那便我來處置……”


    說完常威接過了孤夜手中的盒子,接著又從其裏麵挑出其中的一塊玉佩交與孤夜。


    “這名額說到底是你以自己實力得來的,那麽老君山之行自然有你一個。”


    這是意料中的事情,孤夜裝作很是感激的雙手接過。接著常威又揀出第二塊,遠遠的指著被侍衛攔在外麵的庖碩笑著說道:


    “庖碩與你我情意頗深,此玉佩當得一塊。”


    這時候庖碩早得了孤夜吩咐並沒有鬧脾氣,被放進來後也是乖乖的跪下接過了玉佩,隻是那強擠出來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至於這第三塊,自當是送予蠻九了。此人生性率真,前些日子還與本太子發生了些誤會。不過好友終歸是好友,此玉當有他一塊。”


    話畢,隻見一個披頭散發渾身邋遢的年輕人被侍衛帶了上來,不是那在大牢中關了三天的蠻九又能是誰?


    “拿著吧,以後可莫再衝動了!”


    “謝……太子殿下……”


    這句話幾乎是他咬碎了牙齒說出來的。隻不過大半張臉卻被頭發遮住,所以一時間周圍人沒能察覺到異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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