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豆燈低垂,蛛網布幔床幃。紅爐瓦罐藥蛻,悔恨幾迴,宿醉勞形者誰……


    昏暗的小屋中,彌漫的是焦糊的藥渣和酒混合過後的臭味。中間案幾上半趴著個渾渾噩噩的年輕人。很難想象,前段時間還是挺健康的一個漢子,如今卻變得骨瘦如柴邋邋遢遢。似乎門外的風一吹就能將之吹倒一般。這是一個已經凝聚出道韻符,卻又口口聲聲稱自己迷失道心的男人。從贏昊推開門的那一刻,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場景。


    “大道千萬條,終是殊途同歸。黎兄,你又何必拘泥於此呢?聽吾一言,且入秦吧。昊已經在那裏為你準備好了,到時候要人給人要錢給錢。”


    贏昊砸吧著嘴,口幹舌燥的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放棄了。眼前這個家夥此時在其眼中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無需再勸,我師妹說得對。既然走岔了道,那便從頭再走一次就行了。鳩字符的凝聚初衷並不是為了救人而生,而我當初答應入秦,為的隻是有更多的實驗機會,遂能夠使得自己的醫術更加精湛。雖其中也有野心在作祟,可最純粹的目的還是要習得救人術。


    可一個一心想學救人術的人卻凝聚出了專為殺人所用的道韻符,這是不對的!從醫廬被剔除出來我毫無怨言,如今隻希望自己能重頭學起,等師父迴來再拜入其門下!”


    贏昊搖著頭,他不想跟麵前的家夥再說些什麽。本以為可以將其騙到秦國先養著,等到對方那個鳩字道韻符多進階幾級起碼達到藍色或者綠色,那樣的話自己采摘起來才有趣得多。


    “冥頑不靈的家夥,不識抬舉!我家公子可不是什麽人都會發出邀請的,不就凝聚出一個破道韻符麽,而且還是個黃白顏色的,有什麽可牛的,真是白瞎了四塊馬蹄金!”


    叔恆有些惱怒,畢竟那麽大筆錢都預先支付出去了,現在對方不肯履行承諾入秦,他覺得這買賣就是血本無歸了。


    這大胡子掄起拳頭便要打,不過剛把手抬起來就被贏昊給攔了下來。


    “別胡鬧,既然人家不願,我們也不必強求。黎兄,那便就此告辭了。”


    贏昊走得幹脆無比,而他內心已經下定決心要如何做了。隻不過是感到有點可惜而已,倒是沒有什麽不悅的。


    兩人出得門口,外麵那群半大小孩依舊圍了上來。叔恆去趕,卻怎麽也趕不走。


    “這些小崽子也太煩人了,燕王喜那老小子就不管管,在他眼皮底下就有這麽一大群吃不起飯的,從指甲縫裏扣出一點出來給他們也不至於此吧。”


    大胡子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見這些孩子可憐,最後已經將整個錢袋都掏空丟了出去。


    “這樣的世道,其實如此活著也是種罪惡。不過你放心,你公子我很快就會將罪惡給消除掉的。”


    贏昊迴頭看了看那群在哄搶地上散落刀幣的孩子,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很是燦爛的笑容。


    “公子肯幫?那太好了!要不找個商隊全弄迴秦國算了,反正他們也不要,等長大些……哎哎……公子你等等……你等等我……”


    聽到自家公子肯幫助這些可憐的孩子,叔恆已經是開始暢想他們以後在秦國的生活了,卻不知想著想著贏昊早已經走遠,更不知他家公子口中所說的消除罪惡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種……


    昌城,騰家大宅正堂。此時騰超那張臉黑得跟塊木炭一般,身旁側立的則是他的老妻和女兒騰薑。此時這兩個女人正一臉焦急欲言又止,著實不知道該如何讓上首坐著的一家之主把火氣消下來。


    至於騰超好不容易迴一趟家卻又為何如此生氣,原因隻需看跪在堂下的騰文騰武便知曉了。


    “爹,孩兒不敢了,孩兒真的不知道他就是未來的妹夫啊!若是知道,那肯定是要熱情招唿迎進家門的!”


    “是啊爹,真不關我們的事啊!不過未來妹夫與那白鹿鳴好像有些不清不楚的,不然的話……”


    啪……


    未等騰文把話說完,一大鞭子就重重的抽在了其背上,連同那兩層衣服都給直接抽爛掉。


    “哎呦……疼死我啦……爹你別打了我真知道錯了……哎呦……”


    這一下看得邊上的老妻正顆心都快揪成一團了,可卻是連半句話都不敢吭聲。


    “混賬東西,還敢挑撥離間轉移話題,企圖逃避罪責!


    你可知那白家淑女乃是我令支寨老醫匠白崖獨女,我這把老骨頭可都是他救的!你們倒好,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人家閨女身上,氣死老子了,實在是氣死老子了……”


    啪啪啪啪啪……


    騰超下手那叫一個狠,幾乎是把兩個兒子給生生抽暈過去。為此他還不解氣,又讓人提了桶水來將人澆醒。


    “你們兩個算是運氣好,沒真做出什麽事情來。要不是孤夜及時趕到,你叫我如何去跟那令支寨數千弟兄交代?


    來人,趕緊將這兩個逆子給我帶下去,老子見了心就煩!”


    騰超一丟馬鞭迴頭便看到一旁臉色有點發白的騰薑,那麵孔突然就換了一副笑盈盈的說道:


    “還是我家閨女乖巧,這迴是被你兩個哥哥給攪和了。不然的話,孤夜那小子肯定是要上門來與你見上一麵的。現在看來怕是得等到他從薊下學院學成歸來了。”


    “爹……誰要見他了……女兒才不見呢……”


    騰薑低頭羞紅著臉,那清麗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懷疑是否是騰超親生的。因為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講,這膀大腰圓的粗魯軍漢絕對是不可能生出如此美貌女兒的。


    這個騰薑,幾乎可以說是白鹿鳴書香氣質與雲水仙容貌的結合體。通俗來講,那便是連走路都帶著點仙氣的姑娘。


    “嗬嗬嗬……瞧我閨女這般優秀,若非擔了這鍛骨草的要命差事,那是嫁個王侯都不為過的。而如今卻隻能便宜孤夜那小子了,多好看的一朵花呦,就要被那頭倔驢給拱了呀!”


    騰超乃軍旅中人,說話自是粗魯不堪。自小便研讀詩書的騰薑當然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調侃。


    “我可不嫁!誰都不嫁!”


    “傻孩子,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這時候老妻也終於敢出來說話了,畢竟兩個兒子胡鬧,她有很大的責任。剛才是怕丈夫正在氣頭上,如今見情緒緩和下來便趕緊上來插嘴。


    “嫁!怎麽可以不嫁!我跟你說,孤夜那小子真的很不錯,老子自己挑的女婿還能錯?”


    騰超想起了前幾日傳迴令支寨的命令,說是大將軍樂毅已經兵發東胡,不消多久就能到達安平城,而自己則被命為右先鋒隨軍出征。意外的是,同時送來的除了大將軍的任命書外,居然還有一封私信。信中說明一些需要特別注意準備的東西外,震驚的是居然還在末尾提起了孤夜這小子,字裏行間更是透著濃濃的欣賞之意。用不著猜了,想必自己能當個右先鋒,孤夜在裏麵起到的作用應該還是有的。


    於是他這次迴來首先要做的便是將自家女兒的婚事給處理妥當了,把之前還沒來得及完成的環節,趁這幾天在家就全給補齊了。隻待那小子從薊城迴來,立馬就可以拜堂成親。


    要說騰超為何要如此急迫,不由得他不急啊!誰讓孤夜那小子能耐,才出門幾天就讓當朝昌國君特意書信表揚。最離譜的派人打聽後才知道,他可還跟三王子常威成了好友。


    這意味著什麽?對於騰超來說,這或許就是擺脫當一個孤臣的契機,更是防止被兔死狗烹的護身符。所以這女婿他可絕對不能讓其給跑了,這樣的人發跡是必然的,所以就得趁人家還沒富貴之前來場微末之交把關係定下。


    其實在騰超迴家之前,早已經是派人先往安平城去請孤夜那七個老父了。這時候再與妻女談及此事,那也隻是通知並不需要商議的。身為一家之主他,絕對可以一言而定……


    關於昌城這邊騰超的風風火火,此時把自己關在房間內的孤夜已經是第二天了。自前天兵院校場與聶政打的最後一架後,他便下定決心要提前讓自己踏入聚墨境了。


    沒辦法,若不如此,則無法進入點墨境並勾勒出墨痕屬性出來。於正常人來說,聚墨境這個境界是相對比較容易的,反而是點墨境墨痕屬性的感悟可以卡死百分之八十的讀書人。


    不過孤夜的情況恰恰是相反的,因為本身他就能夠召喚出這完整的道韻,至於為什麽是召喚而不是書寫,那是因為這個道韻符從來都是以“石槿娘”的形象出現的。孤夜並不知道這個符文該如何去書寫,或者說他連見都沒有見過。


    可沒見過,無法書寫並不代表它不存在。而既然存在,那麽孤夜的點墨境就不是從無到有感悟自身的道後再點出墨痕屬性,而是在原有道韻符的基礎上去剝離出其中一種屬性出來。


    孤夜至始至終都相信,“石槿娘”這個符文的能力是逆天且呈多樣化的。隻是目前沒有進入到點墨境無法去感悟它剖析它而已。


    也就是說,在原有的道韻符中去感悟已經存在的墨痕屬性基本上是沒有問題的,可最大的攔路虎卻是在跨入點墨境之前的聚墨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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