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通過肩膀判斷出我出腳的速度和角度的?”


    孤夜並不愚笨,反之卻是極為聰明的一個人,當他看到掉在地麵的土塊時一下子便反應了過來。聶政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著說道:


    “通過人體的一些慣性動作來做到預判,這就是我的搏擊理念其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剛才夾樹葉亦是如此,我的關注點並不在樹葉本身,而是你從小臂連接到手指頭的那幾條肌肉脈絡。”


    一席話落,孤夜驟覺醍醐灌頂,剛剛他心裏麵就隱隱有這方麵的猜測,如今聽來,確是真如所預料中的那樣。可既然是通過這樣的一種方法,那麽延伸出去的東西可就要無比複雜了。


    “人體,它本身就是一個複雜的係統。看得見的有肌肉骨骼關節,表層血管,最直觀的還是表情的一些變化。還有涉及到腺體分泌,比如汗液,淚腺,唾沫,鼻涕。某些人心裏的緊張程度是能夠通過體表汗水多少呈現出來的。還有人痛苦時會下意識的皺眉,有人恐懼會高聲嚎叫。著些還隻是些看得見的,而經脈,穴位,靈氣的運行都是內在的,要想完全學會並掌握運用這些,哪怕是現在的我也不敢說學到全部,窮一生之力能夠窺探其一二便已是難能可貴之事了。”


    聶政的這些話換做在這時代應該是很難如理解,若是此刻贏昊在此的話,他必定能輕鬆用幾個概念詞來概括。


    心理學和人體工程學,以現代人的思維體係來解釋,那便是通過人體的一些微表情,和肌肉神經潛意識反應來達到洞察人心的目的。誰能想到,幾千年前的戰國時代,就有一位名叫聶政的在逃刺客已經在心理學方麵出了如此巨大的研究成果。那個美國佬斯金納還自鳴得意的被稱為什麽心理學的奠基者,跟孤夜麵前得這位相比那就是個渣。前者當初也隻是因為篇論文獲獎,而後者確是早就直接運用到實際中。


    孤夜顯然沒有那麽大的眼界和格局,對於聶政此時所說的都是似懂非懂。不過有一點他倒是清楚,那便是想要最終學到聶政這樣的程度,莫說是一個月了,就算是三五年都未必可以。


    “我剛才說過,預判隻是我搏殺理念中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便是攻擊點的選擇。我來問你,若是讓你以最快速度殺死一個人,你會攻擊他的哪個部位?”


    這個問題沒有什麽難度,哪怕是個種田的農夫都知道,必然是心髒,腦袋或者位於脖子的大動脈了。而孤夜的迴答除了增加一個下陰外,基本上沒有脫離這個範疇。可這樣的答案顯然並不能讓聶政滿意,他隻是伸出手指,輕輕在孤夜肋下寸輕輕一點,突然間一股劇痛差點沒讓其叫出聲來。


    “咦?明明沒怎麽用力,為何會這般疼痛?”


    聶政沒有去迴答孤夜的疑惑,而是走上前又將其右臂的袖子直接擼到了接近肩膀的位置。


    “疼不疼?”


    聶政微微用裏掐住手背上的一塊肉。孤夜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多少感覺。隨後他又以同樣的力道去掐那大臂腋下的軟肉。


    “嗷嗚……”


    孤夜趕忙躲開,低頭一看居然青紫了一小塊。


    “同樣的力道作用在身體不同的地方,所造成的痛感是不一樣的。


    人們熟知的頭部,心髒位置受到過分攻擊都會致命,這是大家都知道常識。可在戰場上,那些被長槍捅破心髒臨死前砍死對手同歸於的例子有太多太多。


    所以我搏殺理念之一攻擊點的選擇從來都是使對方無法反擊,而不是使其必死。因為必死之點亦是對手必守之地。選擇此種位置下手的話不說難度高,哪怕是真成功了,對方也是有機會做出反擊的。”


    “那不攻擊斃命的地方攻擊哪裏?”


    孤夜下意識的問出口。


    “痛點!麻點!隻要能致使對手無法做出有效反擊的地方都是攻擊的首選。就比如下頜兩側,肋下三寸,腋窩,雙乳之間,這些地方都是痛點。隻需施加很小的力道就能對其產生劇烈的疼痛感。而麻點一般都在各處關節上,手肘,膝蓋,脖頸,尾椎等等……”


    聶政的一套理論下來,孤夜總覺得他還能說上三天三夜,隨著兵院其他學生的陸續到來,這場勉強算是開小灶的特訓才算結束。為此兩個人也約定在每天早晨的這段時間裏,開始從實戰的對練中逐漸提升孤夜的搏鬥技巧。剛才說的隻是總綱是理論,畢竟隻有實踐才能出真知。


    校場的人很快便到齊,寒醜依舊在點完卯之後便離開了,對此聶政無可奈何,誰叫自己打不過她,又憑什麽有資格來當人家教習。


    孤夜的傷好透徹了,當然從今天起也就得跟著眾人操練。事實上大家在打熬身體和練習搏鬥術之餘,還會自組些軍陣的演練。像最常見的一字長蛇陣和雁翎陣對於所謂的未來將領來說,這些陣法的靈活運用都是必備的技能。


    充實的一天很快過半,孤夜今日並不打算去陰陽堂裏抄錄整理那些書。早晨從聶政那裏學到的,他的腦子因此轉了整整一個上午。無論是痛點也好麻點也罷,還有達到預判所需的條件,總結起來那都是必須建立在對人體極端熟悉的基礎上。


    若是說在這薊下學院有哪處對人體的結構有充分的了解,除了醫廬之外,想必不會再有第二處了。所以他想到的魏青雀這個胖墩墩,人家師父好歹也是毒堂的扛把子,若是找她請教一些人體弱點或者致命穴位的話,想必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說走便走,目前最為急迫的便是把實力快速提升起來確保自身安全。而跟聶政學近身搏鬥是一條很不錯的捷徑,再者才是試圖跨入點墨境。


    隻要自己進入點墨境,那麽自己那根大筆杆就有墨水了。有筆有墨,也不知道以正常途徑召喚出那道符文會不會還是以石槿娘的方式呈現。之所以用“召喚”二字,其實孤夜並不能將符給畫出來,甚至連是什麽符都沒有見過。他隻是知道這是一個道韻符,而每次弄出來又都是石槿娘的樣子。


    孤夜至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路子從根本上就跟別人不同。正常人修文是先學其知識精髓,再悟出屬於自己的道,然後根據自己的道點出墨痕再凝聚成符。而他卻是先有了一個符文,卻是沒有自己的道。沒有道支撐的符就像是無根之萍,屬性威力什麽的都是未知且無序的。


    所以孤夜在弄不清這“石槿娘”到底是個啥玩意之前,他還是傾向於先學近身搏鬥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一舉跨入點墨境是不太想嚐試的。


    當人身安全有了最低限度的保證後,那就是趕緊要為蠻九和庖碩找兵家導氣法門。事實上孤夜已經在這樣做了,無論是在陰陽堂裏抄書的徐徐圖之,還是參加分院比試的急功近利,那都是以此為目的。


    他相信,既然周王室想要招收人才,那便不會單單隻看到比試的第一名,第二名呢?第三名呢?若是庖碩與蠻九也參加,到時候向人家開口要一門適合自己運行的導氣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畢竟人家連混沌鼎都開放出來給天下人感悟了。


    在學院裏賣吃食的小攤位賣了兩包烤栗子,自以為天下胖子皆是吃貨,有事想要找人家幫忙,帶點吃的必然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來到醫廬門前,和之前一樣,唿啦啦的便有好幾個家夥上來噓寒問暖,恨不得把一個活潑亂跳的小夥子忽悠成百病纏身的糟老頭。孤夜自是知道這些家夥一貫的套路,所以很快提出是要來找魏青雀的。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胖墩墩在醫廬裏的人緣似乎不太好,圍著的眾人在聽到是來找她的時候,居然個個跟變色龍一樣,臉色拉胯招唿也不打立馬轉身就離開。


    沒得辦法之下,孤夜隻能大著膽子進門自己找去。其實也無需費什麽功夫,毒堂和藥堂幾乎是將整個醫廬給七三分了。毒堂弟子不多,位於右邊的區域。他很快就在堂門口遇到了幾個弟子。


    孤夜記性不錯,很快認出了其中一個,律所那個三角眼男臉上至今會在夜晚發熒光,這家夥功不可沒。


    “嘿,兄弟!還記得我麽?”


    那人抬頭,當認出是孤夜之後,頓時歇斯底裏的整個人手舞足蹈起來。


    “哎呦喂……啊……原來是你啊!你叫孤夜是不是!兄弟們快出來咯喂,你們看看是誰來了!”


    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嚷嚷,頓時毒堂內幾乎所有窗口都不約而同探出個頭來。結果就是情況更加的混亂,乒乒乓乓的孤夜聽出最少摔了好幾樣東西。


    唿啦啦的一大群人就圍了上來,個個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盯得孤夜背脊上的寒毛都不自覺的豎了起來。


    “娘嘞!今天就不該來的,別是又想拿我做實驗了吧,怎麽一個個笑起來那麽恐怖?”


    孤夜顫顫巍巍的試著開口說出來意。


    “我……我……我是來找魏青雀的……”


    “啊哈!知道知道,當然知道你來找青雀的呀!不然誰好端端的跑來醫廬毒堂……哎呦……大師兄你打我幹啥……”


    一個家夥還沒來得及抗議,立馬就被拖到了人群後麵。


    “哈哈……你叫孤夜吧?今天是來找青雀丫頭的?


    不錯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當初你被送進來的我就這麽覺得。哎呦,還帶東西了。來就來嘛,還帶什麽東西呀,以後就這裏就當是自己家,想來盡管來……”


    麵前這個高高瘦瘦的家夥越是如此語氣,孤夜心裏更是沒底。他現在覺得自己想要見魏青雀的欲望也沒有那麽強烈了,隻想趕緊離開這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地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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