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場很侮辱智商的賭鬥,起碼孤夜是這麽認為的。大家老老實實排好隊井水不犯河水等待驗證不好嗎?偏偏要搞什麽小動作引人注目。


    這方臉大漢也算是個明白人,都知道第一關是以對比軍功多少做篩選的條件,就算再跳脫一點也是沒多大作用的。可偏偏兩個家夥就這麽幹了,且還不怎麽長眼要拿孤夜當墊腳石。


    於是也就使了個不怎麽高明的伎倆,無非是先示弱後激將,要論別的孤夜倒還心裏沒底,若是要以軍功算的話,他自己可以吊打很大一部分人。


    此時兵院門樓上,三個甲胄在身的男人正對著下方人群指指點點。其中一個赫然便是給孤夜帶路的小李牧。


    “你們瞧那裏好想鬧起來了,恐怕又是哪個愣頭青兄又再故意抖羽毛賣弄了吧。”


    “這還不得怪你,要不是你前年挑起事端把一個家夥破壞規矩弄進了第二輪,還會有這些破事麽?現在人人都想著要在咱們麵前混個臉熟引起注意,殊不知臉是熟了印象也有留下,可隻都是令人生厭的那一麵。”


    三人中年齡最為年長的那個摸著頜下的長須有些不屑的說道。


    “趙奢,你這可就有些不講理了呀,連先生都說我的辦法好。所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將兵之人手握著是萬千人命,隻是略施小計便能把那些浮誇之輩全然剔除出去,何樂而不為也。”


    這年輕人倒是挺傲的,似乎對自己當初的做法頗為自得。此時說話的時候下巴都是下意識的上揚起來。


    “秦開豎子,虧你還是燕國豪門大戶出身,老夫的年齡做你爹都綽綽有餘了,我兒趙括甚至還年長你兩歲,居然連個尊稱都沒有,還敢直唿其名!”


    “嘿嘿……先生說了,入得兵院者無分年齡輩分隻論先後,若按入門時間,你這匹夫不還得稱唿聲師兄!”


    秦開這話一出,差點沒把趙奢氣吐血,無奈理確實也是這個理。心下一急,甚至都要就此拂袖而去。


    “趙世叔且慢,今日早些時候我可是在門外聽見了的,先生讓你二人負責今年兵院的入收錄事宜,您若是離開,恐怕先生要不高興的。”


    人小鬼大的李牧適時的提醒道。而剛邁出一步的趙奢頓了頓,不由得哼了聲留了下來。


    “先生說過,為將者要心如止水,凡事切莫被情緒所左右。你這般急躁,兩句話一激就要憤而離去耽誤正事,以後怎能帶得了兵。”


    秦開不依不饒繼續挖苦,不過這次趙奢卻不動聲色,無論接下來聽到什麽他都視若罔聞。本打算要再調侃幾句的秦開見狀也覺得無趣,隻能把注意力又轉迴到門前那些人中。


    其實對於這麽一群人,秦開是不怎麽看得上眼的。因為這年頭真有才學的都是些有背景的,且大都早入得學院修習。至於寒門和農家子不是說他們天賦不行,而是根本沒有那個條件。看著這黑壓壓的一片幾乎都是軍中篩選優中選優推薦來的,可他可以斷定,裏頭起碼超過半數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人群中,孤夜在雙方賭約成立了之後老老實實的又排了幾刻鍾的隊伍。而當他那封騰超親筆書寫的推薦信遞給麵前負責收錄整理的老者時,他的表情不出意外的突然變得精彩起來。


    隻見他用小刀挑開上頭的臘封,隨後邊看手裏的推薦信,邊抬頭打量著麵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明顯的從其眼中看出滿滿的懷疑之色。不過整個過程也僅限於此,很快的就被引開輪到後麵的人。


    然而就是剛剛老者露出來的懷疑神色,卻被那兩個打賭的家夥看在眼裏,立馬就又被他們無限腦補出很長一段內容出來。看他們笑容燦爛的樣子,肯定又是在進行自我催眠和欺騙。


    很快的,幾百人的隊伍,所有推薦信都被歸攏起來並一一排序。所有的依據都是由信上所述為主,至於真實性隻需與軍功冊對比一下便知曉,應該也沒人會傻到去徇私舞弊,畢竟這等罪名可是動輒就能讓全村吃席的主,且還是一吃個把月的那種。


    約莫半個時辰後,已經有人架來一塊三尺見方的平整木板,上麵鋪就的白紙上端端正正的寫上了一百個名字。不用多做解釋眾人也知道,上頭若是沒自己名字的現在就可以乖乖迴去了。


    一百人,除了近半人是持周王室和燕國王公貴族的推薦信而來無需驗證之外,其餘的就是燕國軍功中排名佼佼者了。當中孤夜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五十三個。


    名次看似不高,但其實隻有內部人員才知道,從第五十二個起那些都是走內部渠道的關係戶。這一點當事人孤夜自是不知,且他心裏還在暗自感歎果然還是不能小覷了天下人,原以為以自己幾戰下來累積的首級人數最少也能拿個前十,沒想到居然排到了第五十三。


    隨著人群裏不斷傳出來的唏噓和懊惱,熙熙攘攘的有人喜來有人憂。不過孤夜可以確定的是,那歡喜的人中絕對是沒有剛才與自己打賭的那兩個家夥。隻因他們兩個如今正垂頭喪氣麵如死灰的將榜單上的名字重新確認一遍,等最終接受現實的兩人把目光收迴來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孤夜那有些戲謔的眼神。


    “媽的,老子二十三個首級居然連百名都排不上。還好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走,找那小子兌現賭約去!”


    高顴骨的男人說著就往孤夜這邊氣勢洶洶的走過來。那方臉大漢應了一聲也跟在了身後。如此舉動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知道剛才雙方賭約的,也都好奇的跟著圍上來。大多數人都有這麽個心理,反正淘汰都被淘汰了,看個熱鬧再迴去也不遲呀。等到時候迴部隊裏也算可以多些談資。


    “呔……那小子,如今榜單出來了,這賭約應該兌現了吧。還不快快將身上所有錢財交出來,願賭服輸!”


    方臉大漢自己沒能上榜,當然也就認為身為火頭軍的孤夜自然榜上無名。於是人還未到就開口唿喝了起來。


    “嘿,嘿……那小子要倒黴了……”


    “為什麽?他們打的是什麽賭……”


    “這你都不知,我告訴你呀……”


    很短的時間內,三人之間的賭約就被有心人給重複科普了好幾次,現在也算是眾人皆知。連同從門樓下來的秦開和趙奢都有所耳聞。


    “錢?為什麽要給你們錢?”


    孤夜雙手抱胸鄙夷的反問道。


    “嘿……男子漢大丈夫,你想當眾出爾反爾食言而肥麽?”


    高顴骨男子手指孤夜鼻頭質問道。


    這時候周圍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聽到這對話便趕緊圍上來些。裏頭就有秦開和趙奢,當然了,小李牧也擠在人群的最前麵。


    “笑話,當初賭約是我能過第一關為贏。現在我過了,又何需再拿錢財出來。反倒是你們兩個,趕緊把身上錢財衣服都給我留下,然後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學三聲狗叫。”


    眾人一聽孤夜之言,立即將目光都投向了另外兩人。


    “哈哈哈……笑話,你說過了就過了麽?我以二十三個首級的軍功都得被淘汰,你一個令支寨的火頭兵又如何能夠上得了榜。若是榜上真有你名,那隻能說明兵院的第一關篩選不公平不公正!”


    這話可就誅心了,要知道在場的可是有許多人是被篩選下來淘汰準備迴老家的。如今被這通話一說,好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隻等著能找出兵院徇私舞弊的罪證出來。


    “豈有此理,是誰人敢在這裏胡言亂語?”


    趙奢本就被秦開刷得一肚子氣,剛想著過來看看人群聚集是因為什麽事,沒想到還未走近便聽到了這樣的混賬話。先生將兵院收錄之事交於自己負責,豈能容得這樣的流言存在,簡直就是對自己名聲的侮辱。


    眾人見一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大步跨了出來,從其身上甲胄就能辨清其身份。因為在薊下學院,除了衛戍的兵卒外,就隻有兵院裏的人才會在平日甲不離身。隨後秦開也來了,跟著擠上來的還有小李牧。


    “我乃兵院趙奢,今日收錄新人事宜由我等負責。剛才是誰質疑收錄之事徇私舞弊的?站出來!”


    這聲音威嚴,周圍手上見過血的人多了去,但就是被趙奢的氣勢給壓得不敢做聲。那兩家夥相互對視了一眼,硬著頭皮就同時站了出來。


    “兄台誤會了,剛才隻是一時口誤。隻不過也是事出有因,那是……”


    很快的,兩人就把自己與孤夜對賭的事情陳述了一遍,同時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質疑。看著周圍眾人的目光,趙奢也知道這事無論如何都得當眾理個清楚,不然兵院聲譽肯定是會受損。


    於是他便轉身對著孤夜問道:


    “年輕人,你說你上榜了,不知名姓為何?”


    未等孤夜開口,身邊的李牧已經替其迴答了。


    “世叔,他叫孤夜!剛才榜單我也看了,他居然排在了第五十三位。”


    外行人當然不知道這五十三位是個什麽情況,而作為主持開錄事宜的趙奢和秦開自然清楚這個排名意味著什麽。如此戰績,剛剛他們還在裏麵讚歎了許久,對比軍功冊附帶的戰役經過,這兩人可是連連拍手稱快。本以為有如此膽量和謀略者應該最少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兵,特別是裏頭注明了還是個裨將。可沒有想到的是當事人居然會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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