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獸人”這三個字當即將孤夜整個腦袋瓜子震得嗡嗡響。狼布的突然獸化已經是其自小以來見過最為光怪陸離的事情了,可那隻歸結為半獸,殊不知真正的獸人又是何等景象。


    見到了徒弟臉上表情的驚訝,顏老頭罕見的放下酒壇坐直了腰杆認真說道:


    “天地始生,萬物平等自然,人族舍其身軀偉力,獸族舍其聰慧靈智。然天道有其衍,五十之數極後又遁去其一,皆為這人獸兩族各留門一道。


    人族通過不斷探索開發所竊取的那縷天道神韻,最終衍生出道韻符與兵家文武兩種修行體係。使得孱弱的身軀再次得以強健,世間神奇皆可用符紋幻現而出。


    然人族可為,獸族亦可為之。在眾多妖獸中,某些特別優秀的種群也通過天道神韻找到了一條開智的方法,並在被周武王驅逐之後開始衍化出自己的文明出來。


    試想一下,原本天生就擁有一身強悍軀體與偉力的妖族獸類突然跟人族一樣開始學會使用文字和擁有語言,一旦突破四夷的領地進入華夏九州,到時候又豈是生靈塗炭四個字能夠囊括的。”


    說到此處,顏老頭心有戚戚焉,甚是後怕不已。但這在孤夜眼中卻有些杞人憂天了。剛才是不了解所以才覺驚訝,現在倒是未必。因為就剛才所言,一切都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四夷能融合妖獸血脈可信,但妖獸誕生人智卻有待商榷。畢竟九州之外存在屏障,到底有沒有人見到過真獸人誰知道,或許一切隻是以訛傳訛呢。


    “師父,這獸人真的存在嗎不會是道聽途說吧若是有,這麽些年了總會有人見過的吧。安平城與東胡相臨,若是真有,必定從老一輩鄉裏人口中會傳下來些隻言片語的。”


    話題延伸到此定是離題甚遠了,但師徒倆酒興上來卻也沒怎麽在乎。顏老頭又灌了大口酒,然後字正腔圓的說說四個字:天山北冥


    “天山北冥這是什麽”


    孤夜下意識的問道。


    “天山腳下的北冥一族。周室分出九鼎,其中北冥一族便攜玄冰鼎鎮守在此處,隻立宗祠不立國。據說他們長年麵對的便是天山之外的獸人。


    北冥一族驍勇善戰,三萬北寒鐵騎俱是中原七國都想拉攏的對象。秦國當年內憂外患,就是靠與北冥氏聯姻才得以有喘息之機的,商君變法後更是加深了雙方的關係,這也是其他幾國為之忌憚的原因之一。”


    “北冥一族在天山腳下抵禦了獸人幾百年時間那三萬鐵騎得有多強悍啊!”


    孤夜忍不住讚歎道。他此時借著酒意已在幻想自己帶領這那三萬北寒鐵騎和東胡人衝殺的畫麵了。


    “小子,以後待人處事得留點心。北冥一族的小輩年少時多會隱藏身份前往中原各國遊曆求學,到了薊下學院,說不定哪個不起眼的家夥便是能打得獸人不得寸進的強人了。


    老夫還聽說,北冥家嫡係子女,一個個都是頂尖的俊男美人,什麽西施褒姒都要稍遜幾籌。以後要是碰上了可得下點功夫,說不定還能為自己身上多加些籌碼……”


    “什麽籌碼為什麽要加籌碼師父……師父……”


    孤夜久久得不到迴應,不待其抬眼查看,細細的鼾聲便已響了起來。


    “嗬嗬……師父醉了……我亦醉……”


    一夜心情放縱,當迷離的雙眼再次睜開來的時候,又是個難得的豔陽天。頭上搭建的棚蓋上隻殘留著中間一小團積雪,茅草尖上的水珠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圈中馬兒不斷打著響鼻往外拱,似乎對外麵難得的好天氣十分向往。而周圍忙碌照料的馬倌們見裨將軍躺那睡覺,雖不知道為何,可也沒人敢上前打擾。


    “哎呦,天都亮了。”


    孤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清醒過來,卻是不見顏老頭。以為師父早起的他才剛從馬槽裏翻下來,一封折疊整齊的書信便從懷中掉了出來。


    “孤夜吾徒,為師去也。此番前往秦國,多則五年少則三年。若遇不可為之事切記惜身,若汝聚墨境成吾未歸,可再來鹹陽尋為師會……”


    本以為是酒到酣時的戲言,沒想到居然是真。孤夜呆愣愣的看著手中的信紙,心中滋味難以言喻。


    “嗬嗬嗬……師父他老人家還真看得起我,按照信中所言,怕是認為最晚五年時間自己就能達到一鼎之力從而一舉突破聚墨境。”


    想到如今胸口膻中穴四周那無數小段如蛛網般的經脈,孤夜唯有搖頭苦笑,對於接下來的伏骨林之行心境就更為急迫了。


    而此時,從昌城出發前來支援的隊伍才剛剛抵達令支寨三裏外。之所以延遲了這麽多天抵達,那是在行到半途的時候便被騰超派去的傳令官給趕了迴去,同時孤竹城方向的援兵亦是如此。


    然人員不需要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兩百多隻膘肥體壯的邊地白羊。白雪皚皚,途中無可食,要照料這些羊需要花費的心思可不亞於一次真正的行軍。十幾大車的草料都是跟在後頭隨時供應的,為的便是不讓其減掉半點斤兩。


    羊當然是用來吃的,可卻不是犒勞士兵所用。伏骨林中盤踞著不可數的猛獸劍齒熊,雖然此時季節正值其冬眠蟄伏,可一旦有活物出現在其領地中,那便是場大災難。


    要想保證安全,這些活羊就是必須送上門去獻祭,為的也是吸引劍齒熊族群的注意力將之引開,趁此機會隨行人員才能偷偷深入伏骨林腹地摘取鍛骨草。這是貫來采用的方法,較之往年,此次由於東胡人大軍壓境,實是拖了好些日子了。


    然此時此刻的中軍大帳外,騰超摸著濕噠噠的立柱臉上難掩焦急之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本還愈發寒冷的天氣這連續幾天下來居然有迴暖的跡象。”


    “所謂物極必反,看來一場罕見的暴風雪正在醞釀中。老騰,朔望日將近,不能再耽擱了,時不我待啊!”


    井啟看著握於掌中的雪迅速融化,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


    “最晚明天一早定要出發,正好羊都送過來了,若是走得慢了,暴風雪一來怕是連路都走不得,唯恐白白便宜了東胡人。


    名單都擬好了嗎曹進那支小隊尚能出動幾人”


    騰超揉撫著額頭情緒缺缺的詢問道。


    “之前那場戰打得太慘烈,損失過大。如今能拿得出手的隻有四個。若是加上孤夜和庖碩的話,中堅力量達到三甕的有六人。


    人數不能太多,跟往年一樣二十人為最佳,不然的話很容易就會被劍齒熊群察覺,撤迴時反而是拖累。”


    話裏井啟已將孤夜算在其中,顯然是得到騰超默許的。


    “剩下的盡量挑些機靈點的。監軍常威不能出事,孤夜那小子也多看著些。當然,你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吧,這次恐怕是最後一次了,等年後大軍集結滅了東胡乞連部,以後便不會有如此兇險之事了。”


    而就在兩人敲定具體行動時間的當口,孤夜剛推開房門,蠻九已然早早等在裏頭。有些意外的是,牆角邊還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


    對於木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孤夜也很訝然。不過畢竟共同經過了一場戰鬥,之前的一點點不愉快他也沒再往心裏去。見這家夥額頭纏著白布條,偷偷問蠻九才知道,原來那一夜其叔父木封也戰死了。如今卻不知道這兩家夥為什麽會一起過來,不是說平常還有些看對方不順眼的麽


    了解到孤夜不喜歡拐彎抹角,於是作為生意合夥人的蠻九便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采集鍛骨草的名單已經下來了。除了我們兩個之外,你和庖碩,胡碾還有曹進都在其中。井啟將軍也會去,隨同的還有另外十幾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士卒,加上監軍常威一共是二十人。


    我們想要鍛骨草,所以需要你合作。”


    知道自己也在名單之上,孤夜自是歡喜。但蠻九最後的那句話卻沒把他嚇得不輕。雖然他自己亦是有這樣的心思,可也不敢就這樣當眾說出來啊,畢竟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孤夜嘴上說著,脖子已是探出門外張望了。迴頭見蠻九還想再言,立即便將門給掩上。


    “老九你活膩了,想死可別拉上我啊。”


    孤夜嘴上拒絕,卻是瞥了眼牆角的木離。


    “放心,今天在這裏說的話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糧倉被燒,我投下去的錢都血本無歸了,所以我需要錢。春宮圖的買賣短時間見不到利潤,現階段我需要大量的錢帛。”


    “你需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孤夜下意識的問道。


    “這個請恕我暫時不能言明。”


    “我更可以放心,這次事後,我便可借叔父戰死為借口,憑其功勞得以迴鄉,屆時我會去齊國遊曆。”


    一個兩個的上來都叫自己放心,但具體是個什麽樣的章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此事罪責甚大,你們卻都叫我放心。吾家中可是還有七個老父需要贍養呢。如若沒有個周祥的計劃,那就隻能請自便了。”


    孤夜沒有拒絕得太過絕對,還留了一絲可商量的餘地。畢竟他自己原本就想打鍛骨草的主意,隻是畢竟沒有任何具體可參考的東西以便做計劃,所以現在聽到有人想加入進來,倒也不失為另一種手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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