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火焰以狼布為中心驟然向外劇烈膨脹開,高溫產生的高壓第一時間就將整個屋頂給徹底掀翻到老高老高。粉塵爆炸的恐怖威力對於這個時期的人們來說等同於天罰。


    在爆炸發生的一刹那,庖碩整個人是完全呆滯的。麵對直撲過來的高溫火焰氣浪,心中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他不明白,平白無故的這場火是如何生成的。


    好在還有個超現實主義的蠻九在,本就在拆門板的他千鈞一發之時潛力爆發,那半扇倉庫門就那樣從門框中給掰了出來,且又及時的將自己與庖碩擋在了後麵。


    通風口的被打開,造成氧氣的大量進入,更是促進了邊緣遊離的巴豆粉的燃燒,一場宛如從天而降的大火便這般莫名其妙的燒著起來。


    被強大的氣浪直接從倉庫大門衝飛十幾步遠的兩個人,才剛從雪地裏爬起來,抬眼便見到了隻剩下幾根主要柱子支撐的破爛框架間,中央是下半身卡在糧包中,全身燃起大火的狼布。四周圍的更是火舌亂舞,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飯香味。


    “啊……燕狗……啊……你們不得好死……”


    被粉塵爆炸波及到的人可不是單單隻有表麵受到火焰灼燒而已,大量的粉塵被從鼻腔細入肺部,這時候也會被連鎖反應所引燃,導致體內黏膜嚴重燒傷。所以這會兒狼布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才會顯得那麽嘶啞恐怖,宛如剛從無間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般。那對標誌性的尖耳已經被高溫所融化完全跟頭皮黏連在一塊,皮肉燒出來的人體油脂再次助長了身上的火焰,以至於糧食香味中還會夾雜著陣陣蛋白質焦糊的臭味。


    “怎會如此哪裏來的天火居然將整個糧倉都給劈成了火海”


    對於這種不可解釋的現象,蠻九自是無法理解,潛意識之中隻能朝神明偉力中尋找答案。當然,這並非是他一人會如此認為,此時姍姍來遲的曹進胡碾終於還是帶著剩下還能動彈的十幾人勉強趕來,他們至始至終都是在外麵以一個全景角度目睹了整個糧倉爆炸的,所以更加驚駭於這天罰的威力,更是對召喚天罰之人無比的好奇敬畏。


    顯然,眼前的庖碩和蠻九自是不可能,隻因他們也被天罰波及到被狠狠的彈飛出來!狼布就更不必說了,他正是承受天罰之人,那麽在場的還有誰答案便可想而知了!


    與此同時,被壓在糧包下麵的孤夜卻並沒有被這場大爆炸所波及。更是由於身上壓著的麻袋被大火所燒裂,裏麵的糧食自然也就全都流了出來,變相的也使得身上的壓力驟減。


    浮火流於表麵,底下的孤夜自覺可以脫身,猛然便向上一推,將壓其身上的糧包都給瞬間頂飛出去。當他終於重見天日立在糧堆上時,從眾人的角度望過去可見熊熊烈火中昂然站著一個神人,似乎這鋪天蓋地的天火都未能及身,與不遠處已經被烤到八成熟就差加個蛋的狼布相映襯起來,不免讓人沒來由的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是孤夜用天罰之火燒死了那個東胡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幾十步外的庖碩咧著被熏黑的嘴指著火中的孤夜一個勁的歡唿雀躍,對於麵前這種無法解釋的現象突然有人引導了輿論的方向,更多細節都會被其他人自行腦補出來。


    “雷火這難道便是傳說中的雷火孤夜竟然能操縱屬於燕國王室專屬的天雷之火,難道說他與燕王姬氏……”


    想到這裏,曹進心中一陣狂跳。


    “貌似王族啊!這下可真抱上條大腿了……”


    想到這裏,他趕緊將自己太過興奮的表情收斂迴去,盡量表現得自然一點。當然,周圍都是些苦哈哈,對於上層人物那點秘聞自是不了解的。


    不過,這些人中除了曹進之外,還有一個蠻九聯想到了這一點。畢竟他還有個高學曆的妹妹時常會用書信來給其做一些科普。當然了,這家夥所表現出來的可就沒有曹進那般淡定了,對於這家夥來說,未來的前途大幾率上算是有著落了。至於其他人,都隻是將其當做一場神跡來看待,對於整件事情的當事人,他們也隻會在心中默默為他加上了某個光環,畢竟這年頭像什麽黃龍之子,麒麟血脈,白虎轉世的事情屢見不鮮。


    而此時的孤夜可不知道外麵那些同袍們的心理,看著幾步外的濃煙滾滾,他腦子裏正在瘋狂運轉著如何選出一條最短路徑出來。好在粟米這種東西不像其他易燃物品容易產生明火,所以他連忙將底下的糧包抽出來一一向前丟出去趟出條路,不消半刻,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隻是這腳步還沒站穩,庖碩就衝上前來了個大大的擁抱,甚至還要將他舉起來拋。


    “孤夜你太厲害了,到底是什麽時候學會引動天罰的快教我,我也想學……”


    “還有我還有我……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蠻九此時也上來起哄,倒是孤夜被弄得一頭霧水。什麽天罰不天罰的,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嘛!


    “放我下來……死胖子,先放我下來……”


    眼角餘光瞥見曹進和胡碾等人也向自己投來敬仰的目光,孤夜心中暗自思襯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誤會。


    “庖碩,別鬧了,先把人放下來!”


    最後還是曹進上前阻止了想繼續想將人舉起來往上拋的胖子。當孤夜雙履再次落迴地上的時候,剩下的七八人也都紛紛圍了過來。


    “曹隊長,那些東胡人呢兄弟們傷亡如何”


    說到正事,曹進臉色驟然一黯。


    “能動彈的都在這了,總數還剩口氣的還有十七人,但傷勢太重,以後恐怕……”


    這些人的結果自是不必說得太過清楚,哪怕撿迴條命,將來怕也是落下一身的殘疾。


    孤夜聽後表情也是有些僵硬,他沒有想到一百多個隨他攻殺的同袍最後能站在這的卻隻有區區十二人,其餘的皆死的死殘的殘。


    似乎知道孤夜處在極度內疚與自責中,曹進拍著其肩膀安慰道:


    “別想那麽多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戰爭哪有不死人的,既然拿起了刀劍,就要有時刻被人砍死砍殘的覺悟。


    倒是這糧倉,卻是因為你引的這道天罰之雷算是徹底給毀了。現在煙氣這麽大,糧食過火的麵積怕是不小。這粟米不同其他,一旦真正燃起來撲是沒法撲的。”


    “天罰之雷我引的”


    孤夜看著整個糧倉頂蓋牆壁都被掀飛推倒,那個燒焦的人影還隱隱出現在煙氣中,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於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對著眾人笑了笑便不再言語。


    隻是突然間某個家夥好像想起了什麽,然後就是一陣鬼哭狼嚎跪在地上唿天搶地,那眼淚唰唰的直往外飆就跟不要錢似的。


    “哎呦我的糧食啊……兩千斤啊……都是賣命的錢呦……天殺的東胡人……血虧啊……這下虧到姥姥家裏去了呦……”


    到最後,蠻九整個人幹脆直接躺在地上雙腿亂蹬原地撒潑打滾,至於其他人則相互攙扶著默默往迴走,準備打掃戰場將事情匯報給遠在葫蘆穀口外的師帥騰超。


    至此,孤夜的整個計劃算是以一種極為慘重的代價獲得了成功。對這裏麵幾個步驟的時機把握,可以說基本上都是順利達到了預期。當然,在處置突發情況上,所有人的配合也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不過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也是有的,就例如俘虜同袍手指皆被削斷上,還有狼布可以在臨戰時激發血脈之力獸化都是孤夜和曹進之前萬萬沒能想到的。


    如果說這場勝利是取決於燕卒們的悍不懼死,倒不如說是一場運氣的爆棚。說到好運氣,其實還要屬一直埋伏在西門外雪地裏的木離,原本預料中東胡人的大撤退並沒有發生,不但沒有發生,更是連一匹馬都沒有出現,所以這家夥其實就是等了個寂寞。不過木封的畏罪潛逃倒是為其送上了一份最為珍貴的重禮,這可比斬殺數十個人頭立功得到獎賞還要珍貴百倍千倍。


    令支寨的控製權最終還是迴到了燕軍手中,隻不過現在整個寨中能拿起武器的不過區區十一二人而已,對於一個可屯兵一萬多人實際屯兵三千多人的堡寨,那根本算不上什麽幾乎等同於空營。


    而在太陽升至頭頂的時候,七八輛騾馬板車終於姍姍來遲出現在地平線上。這是此前往葫蘆穀外大營送糧的人迴來了。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了寨中還在不斷上升擴散的巨大煙柱,等到木離匆匆趕去的時候,那些個輔兵早就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好不容易在日落前找著個出來探聽消息的,木離這才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告知了他們,並讓其一路立刻前往向師帥匯報戰況,另外幾路分別前往安平,孤竹,昌城求援。讓各城守們趕緊籌集糧草並發兵馳援令支寨。


    這些命令也是孤夜與曹進臨時商量出來最佳舉措,至於為何跑腿的是木離,原因自是可想而知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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