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吾,的確是將白無常錯認成了九尾白泠。這樣也好,將計就計也省卻了許多麻煩。謝逸將他攙扶起來,微微笑道:“陸吾?你帶我去山頂可好?”


    陸吾緊忙抹了一把眼淚,吃驚的問道:“仙君,你去那山頂做什麽?仙君不是最不喜歡那裏麽?”


    謝逸怔了怔,迴道:“隻是想去看看而已。”


    “哦?”陸吾有些奇怪,以前仙君總是禁忌提及塗山之巔。陸吾以為,或許是因為那山崖奇石突兀,山罅幽長,貿然飛升若不注意,極有可能撞到受傷;或許是因為仙君當初現身這塗山,就是從山頂上落下來的。


    陸吾至今還清楚的記得,仙君當時哭的一臉梨花帶雨卻又恨得咬牙切齒的清絕模樣。


    仙君自從占了這塗山為主後,便在半山腰上建了座魅景閣,任何妖靈休想跨過魅景閣去到山頂。陸吾因此推斷,那山頂上必是有著仙君的某種難言之痛。


    如今,仙君竟然要去到山頂,還吩咐自己為他帶路,陸吾想不明白,撓了撓頭,問道:“仙君當初從那山頂下到山腰,如今又要去山頂,不會是想從那裏飛走再也不迴來了吧?”


    謝逸搖頭道:“隻是去看看而已,你多慮了。”


    “好吧!”陸吾撇了撇嘴,既是仙君一定要去,且吩咐他帶路,必是因那路上難行,這也說的過去。


    陸吾不再多問,引了謝逸並牛頭馬麵朝塗山之巔而去。


    ……


    蓬萊山麓,竹惜踏風而來,降落在地上,四下一望,果然望見有一黑影正朝蓬萊仙島而來,不時徐徐降落在大帝宮前,竹惜這才看清楚,來者英挺俊朗不凡,卻非神非仙,而是一個冥府的鬼吏。


    範皓早就望見了竹惜,眉目俊秀、滿身青翠,想必是這蓬萊仙島上的仙侍了,甫一落地便抱拳朝竹惜拜道:“幽冥地府黑無常範皓,特來拜見東華帝君。”


    竹惜又仔細打量範浩一番,見他彬彬有禮,沉穩內斂,眉目間卻與他的主上東華帝君有著幾分相似的貴氣風流,便想試探試探他,於是故弄玄虛的問道:“東華帝君素與冥界不通往來,無常君到我蓬萊有何貴幹?”


    範皓聞言十分不解,六界皆知東華帝君與天齊仁聖大帝乃是親兄弟,這一直盯著他看的仙侍竟說二者不通往來?


    即便是不通往來,範皓此時卻不想理會,沉聲迴道:“煩請仙侍通稟,黑無常的確有要事求見東華帝君。”


    竹惜才要再次開口為難,忽聽耳畔傳來一聲隻有他能聽到的輕斥:“竹惜,你知道陽間凡人燃放的爆竹是如何製作的麽?”


    竹惜禁不住冷顫了一下,不過是與冥府一界小小鬼吏開個玩笑,東華帝君今日竟如此嚴肅。


    竹惜不敢再怠慢,忙禮讓道:“無常君隨小仙來吧……”


    蓬萊仙島不愧仙家聖地,果真不見一絲邪濁之氣,踏入後山之中,就連範皓這個冥府鬼吏竟也頓覺神清氣爽。


    白泠抬頭,望了一眼由遠及近走過來的黑無常,毛茸茸的頭蹭了蹭東華帝君的袍袖,揶揄道:


    “這黑無常倒是與你有幾分相似,同是一股看似正經君子的虛偽表象,其實內心裏都是一副色.欲燒包……”


    東華帝君哭笑不得的罵道:“你這刁狐皮又癢了?本帝命竹惜幫你刮擦刮擦?”


    白泠啐了一口,一躍迴到榻上,擼過一條尾巴做枕頭,窩成一團不再理會他們。


    若不是來尋彼岸花靈,範皓仍不願見到這位同元燁一般無二的東華帝君,這種感覺實在是令他極不痛快,畢竟愛屋及烏,恨烏亦及烏,範皓一直對東華帝君沒有半分好感。


    可是此番登門拜訪卻是有求於他,範皓也隻好將不悅的情緒隱藏起來,恭敬的行了拜禮道:“幽冥地府鬼君黑無常,禮見東華帝君!”


    東華帝君溫和的笑望著黑無常片刻後,吩咐道:“黑無常且起身吧,違心下拜,本尊受不起。”


    範皓心中一驚,沒想到東華帝君竟能看透他的心思,那此行所求一事,豈不是要泡湯了?


    念及此處,範皓忙道:“帝君休怪,是黑無常失禮了。”言罷,收斂所有的心思,十分恭敬的又拜了一拜。


    東華帝君笑道:“起身吧,你不必拜我。”


    我?堂堂上古神祗東華帝君,竟在區區一個冥府鬼君麵前自稱‘我’?


    範皓疑惑的起身,不解的望向東華帝君。


    東華帝君問道:“黑無常,你竟對我如此陌生麽?當真一點兒都不覺得熟悉?”


    熟悉?何止是熟悉,簡直是太熟悉!


    自從知道了元燁極有可能是東華帝君,範皓眼前就時常浮現出這樣的一張臉。可他怎能明說?隻好按捺下心中反感,囫圇迴道:“黑無常聽不明白,還望帝君明示。”


    東華帝君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罷了,你且說你到蓬萊,所為何事?”


    範皓見東華帝君竟是略過不提,便也不再追問,忙正色道:


    “帝君容稟,今日冥界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忽然全部萎頓,因聽聞原彼岸花靈本體被封在了蓬萊仙島,黑無常特來拜求帝君,能否一見原花靈本體,救贖冥界的彼岸花?”


    “哦?”東華帝君略感吃驚的問道:“仙冥之花萎頓,必是失了花靈,究竟是誰毀了曼珠沙華?”


    範皓見根本隱瞞不住,隻好細說道:“是黑無常一時失手,打傷了沙華姑娘,不成想會出現這般嚴重的後果,如今冥帝有命,誰傷的彼岸花靈便由誰去救贖,所以,黑無常才來求見帝君。”


    東華帝君笑道:“罷了,雖然這並不是曼珠沙華被毀的緣由,我若再追問,想必你也不會說,隨我來吧……”


    ……


    陸吾雖然知道上至頂峰的山路,但自從仙君來到塗山之後,陸吾此番卻是第一次躍飛頂峰,饒是身強體壯,竟也因頂峰稀薄的空氣累到氣喘籲籲。


    “就快到了……”


    陸吾喘息幾口,迴頭一望,卻見白無常的臉色早已蒼白如紙,牛頭馬麵更是吐著長長的舌頭喘息不已。這該死的塗山竟是如此難行,雲遮霧罩的看不清楚路也就罷了,想飛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才能飛到山頂。


    “仙君麵色不佳,陸吾背您上去吧?”陸吾心疼的望著謝逸道。


    “不必了。”謝逸迴道,別看冥府之鬼平時如影如煙般輕飄飄似是沒有重量,可若真的負於背上,那可是比巨石還要沉重。謝逸怎敢讓陸吾背負,豈不是立刻穿幫?


    羅刹氣喘籲籲的問道:“還有……多高才能到頂啊?”


    “就在前麵了!”陸吾抬手向身後一指,卻愣在了原地。


    謝逸與牛頭馬麵隨同望去,也一並愣在了當場。


    山頂的雲霧不知何時空出一個巨大的缺口,之前還雲遮霧罩的塗山之巔,此時卻清晰的出現在他們麵前,詭異的是,那山巔之上,入目滿眼血紅。


    “這……這塗山之巔竟滿是血色!”陸吾驚的合不攏嘴,他哪裏知道,這塗山之巔早已被血漬完全覆蓋了。


    謝逸毫不遲疑的頓足飛升,頃刻間降落在了山頂。


    原以為是開滿了彼岸花造成的血色假象,可真正降落在山頂方才知道,這滿眼的血紅根本不是彼岸花,竟然是殷紅的血跡,斑斑點點,慘烈無比,還隱隱透著一股腥膩,似是這裏曾發生過慘烈的殺戮一般。


    謝逸伸出兩指,擦拭著一株高聳石筍上早已幹涸的血跡,方接觸到的地方,忽然生出一叢鮮嫩的彼岸花。


    牛頭馬麵並陸吾被眼前的所見再次驚呆。謝逸觸碰過的每一寸地方,幹涸的血跡全都化作了彼岸花叢。


    這是怎麽迴事?連謝逸自己也無法參透。


    突然,頭頂上方突兀的想起簌簌風聲,謝逸本能的抬頭望去,卻見半空中一朵白蘭急速墜落。


    細看,哪裏是什麽白蘭,分明是一個身著素袍的仙者。烏墨的長發飛散在半空,乍開的素白袍衫如同白蘭一朵,直直的朝謝逸砸來。


    ……


    “這是?”範皓望向石床上平躺著的軀體,分不清是男是女,姿容豔美而清麗,雙眸自然的閉合著,不知是死去還是睡著了。


    “這便是你要尋找的彼岸花靈本體,可惜,他早已在此處昏睡了千萬年,要喚醒他恐怕不易。”東華帝君解釋道。


    “帝君為何要將他封印在蓬萊?”範皓十分不解,這彼岸花靈本體看起來並不像兇神惡煞之流。


    東華帝君蹙了蹙眉,道:“當年他不知被誰蠱惑,突然衝上九天尋仇,卻不幸衝撞了天帝,被天帝罰判腰斬之刑,我憐他生性單純,將他救下封印在蓬萊,並自他魂息內煉化出曼珠沙華,遣去幽冥地府代替了他的存在。”


    彼岸雙姝乃是東華帝君煉化所出一事,範皓自羅刹耿傍處已經聽說了,此時再聽東華帝君提起,範皓卻想不明白。東華帝君為何要幻化出彼岸雙姝歸入地府,聽起來似乎多此一舉。


    “他既是在冥界被蠱惑,想必真正要害他的乃是冥界之鬼,我之所以差遣曼珠沙華前去地府,就是想查清楚究竟是誰在從中作梗。隻是可惜,這千萬年來曼珠沙華都未能給我一個答複,如今卻又突然被毀,如此看來,太昊的冥界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東華帝君一席話,令範皓的疑惑更勝之前,東華帝君這是擺明了告訴自己,彼岸雙姝乃是他派去冥界的細作。


    這一局,範皓猜不透其中的厲害關係,猜不透似乎也不甚重要了,當務之急是先將彼岸花靈本體帶迴冥府交差。


    範皓抬手才要動作,卻被東華帝君劈手擋住。


    東華帝君蹙眉道:“彼岸花靈不能離開蓬萊仙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夫雙雙把魂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非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非狐並收藏夫夫雙雙把魂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