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晚對貧僧道,此玉是他一百五十年前所得。


    當時貧僧聽到這句話,完全驚呆,師父看上去才七十多歲,怎麽說一百五十年前得到此玉?


    師父道,一百五十年前,他是一名雪山刀客,武功蓋世,眼高過頂。二十三歲那年他深深地愛上一位冰清玉潔的美麗少女,八月十五兩人相約在雪山之巔賞月。八月十五那天下午他匆匆趕往雪山,誰知半路遭遇雪崩,掉入萬年冰窖中,雪花飄落封頂,根本無人知道師父落入其中,沒有一個人來救師父,師父就這樣活活地凍死在冰窖之中。


    師父未死之前,在冰窖深處發現此玉。那時它還不是白玉觀音,隻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萬年寒玉。師父知道今生再也無緣得見心上人,便依照心上人的相貌,用刀將這塊玉雕成一尊白玉觀音。雕成後不久師父結成一塊冰佗,但他的魂魄未死,被這玉給吸進去。他在玉中寂寞地呆了一百年,本以為他的魂魄會一直孤獨地在這個冰天雪地中活到天長地久。一百年後又一次雪崩,化成冰佗的師父與寒玉都得以重見天日,陽光把師父的冰塊融化掉,此時,藏在寒玉的師父魂魄忽然被一股強烈的力道推出去,他暈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又複活了,自此師父知道這塊寒玉是個神物。


    雖說師父借白玉觀音還魂於世,但早已人事全非。後來他輾轉得知,一百年前,他最愛的女孩等了三天三夜都不見他到來,以為他對她根本無意,痛苦欲絕,跳崖而死,再也沒有離開雪山。


    師父陷入深深的痛苦與深深的思念之中,在極度的痛苦之下,他想,如果他那天下午沒有匆匆忙忙走那條路,而是走另一條通往山頂的路,也許就不會遭遇雪崩,就不會凍死,就可以見他的心上人,就能和心上人長相廝守。他多想迴到一百年前,多想再次看看情人的笑靨。這種思想越來越強烈,在一百年後的八月十五,他對著玉觀音忍不住喃喃自語:如果我能再迴到一百年的那個中秋節下午,再次見到我的雪兒,我做什麽都願意!’”


    梅樂雪聽到此處,淚盈滿眶,不由得癡了。


    “雪兒,怎麽又是雪兒!”她的心在顫抖:“我初次見白玉觀音,就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她能攝人心魂,又好像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暮遠也說我長得很象那尊玉觀音,難道我的前生就是那個跳崖而死的女孩?如果我是她,誰是雪山刀客?”


    她正癡想之際,耳邊已聽普柘繼續道:“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白玉觀音發出一道白光,師父又迴到一百年前八月十五的那個下午,這次師父沒有走那條路到達山頂了,他想走另一條路,可他做夢也想不到,另一條路被大雪封死了,他又剛好遇到仇人,雖然將仇人全都殺死,最後還是被逼迴原來的那條路,結果雪崩爆發,師父又一次落入萬年冰窖中,重複著一百年前的命運。


    師父的魂魄再次被寒玉吸入其中,又在萬年冰窖中苦苦地等待一百年,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思想較之上個一百年有略微的不同,因為他已知道,即使是逆轉時空,他也是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了,他今生再也無緣見他的心上人。


    第二次複活的師父不再幻想,他成為一個真正的隱者,在世間獨來獨往,直至六十三歲那年遇到十歲的我,才變成師徒同行。


    那夜師父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便將白玉觀音贈予貧僧,並且一再叮囑說,在他死後至下葬之前,這塊玉千萬不能靠近他的身體。貧僧曾經感到驚奇,因為貧僧知道師父愛玉如命,白玉觀音佩帶於胸前,從不離身,本以為師父死時會帶著玉觀音離去,沒想到師父將玉送給我,不由問師父,為何不想再將魂魄寄生於玉中,當時師父歎道:為師的魂魄在玉中整整呆了兩百年,那種孤獨冷清的感覺無法言說。後來雖然複活,因心中有雪兒,再也無緣於情愛。為師的心已經很累很累,不想再被白玉觀音吸進魂魄,重複這種可以想象的人生,還是讓為師轉世投胎重新做人吧。也許在下一世,為師能遇見我的雪兒。


    師父還告訴貧僧,這塊萬年寒玉通靈,它能認主人,若佩玉者不是它的主人,它和普通的玉沒有半點區別,若是得遇主人,它便會產生強大的力量來保護主人。


    師父死後,貧僧佩帶白玉觀音二十餘年,從未發生有任何異常。


    可就在與血魔進行生死相搏的那一天,貧僧佩帶的白玉觀音忽然迸發出冷茫,讓貧僧如置萬年冰窖之中,全身幾乎凍僵,根本無法誅殺血魔。血魔被雷劈死後,它又把血魔的魂魄給吸進去,通過這種方式來保護他讓他的靈魂繼續活著。


    難道血魔才是白玉觀音的真正的主人?


    一思至此,貧僧驚呆了。如果白玉觀音是主人真是血魔,貧僧應立即將玉觀音毀掉。


    可如果毀法?貧僧不敢用掌力把它擊碎,若是血魔的靈魂因此而逃逸出來,在社會引起血雨腥風,貧僧萬死難辭其咎。


    最好的辦法是把白玉觀音沉入深海,讓血魔永遠也找不到替身,永無翻身之處。


    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怪地方,貧僧連路都不識,和人交流,也是語言不通,哪裏知道大海在何方?


    好在玉觀音僅僅隻是變色,其它如舊,貧僧在無法可想時,隻能將它再次放入懷中。


    因這塊變色的玉觀音,因周圍與以前完全不同的所見所聞,讓貧僧知道此身非是夢,此身已在五百多年後。


    此時貧僧肚子餓極,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飯店。不知走了多久,懷中的玉觀音忽然自動發冷,冷得肌膚都似乎冰結,貧僧再次取出玉,一道紅光從玉中朝人流中射去,刹那間,血紅色的玉又變成潔白無暇。


    怎麽血玉又突然變成白玉,難道血魔的魂靈已借別人的身體複活?如果真的如此,豈不是又會引發無盡的血腥屠殺?


    一思至此,貧僧頓時全身冒出冷汗。


    此後貧僧一直處於忐忑不安中,生怕血魔再行血腥殺戮的感覺不住撕扯著貧僧的心。果然,僅僅一個星期,喪心病狂令人發指的公寓血案在東京傳得沸沸揚揚,貧僧一見那種殘忍至極的殺人手段,便知是血魔附體所為,那天貧僧精神恍惚,一個人像遊魂似遊蕩了好久,最後不知走到什麽地方,貧僧掏出懷中的白玉觀音,它依然潔白無瑕,玉觀音眉宇之間還閃著一股聖潔的光芒,貧僧不由得悲慟萬分,居然自言自語道:


    ‘白玉觀音啊白玉觀音,你若真是通靈寶玉,為何不分是非黑白,為何不辯人間善惡,奉一個變態殺人魔王獨孤傷遠為主人?連老天爺都把他給劈死了,你為何還要救他?’


    刹那間,貧僧眼中驚呆了,貧僧好似看到玉觀音眼中滾出兩滴淚珠。


    就在此時,黃豆般的雨點砸向大地。


    唉,也許這隻是貧僧的幻覺,白玉怎麽會流淚?隻怕剛好是雨點落在它身上吧?’


    貧僧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待了一個月,開頭因語言不通,衣衫襤褸,被人當成流浪乞丐,好在貧僧一向化緣為生,四海為家,實與乞丐無異,所以在這個城市無妨無礙。


    沒多久,貧僧偶然用銀針救活一名即將死去的流浪病兒,不想因此得遇精通醫術的普柘大師,被他請到淺草寺,從中得知血魔已被普拙大師集合全全國僧人做法鎮住,雖然讓他的魂魄逃逸,但這一個月再無血案發生,想必血魔的魂魄沒有找到合適的附體,已經灰飛煙滅,貧僧心情大悅,自此與普柘大師天天論醫品茶,過著神仙般的生活。沒想到血魔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又找到附體的嬰兒。’


    心齋兄談到此處,對天明道:


    ‘秋施主,你現在應該相信貧僧所言非虛?如今血魔已經入侵令公子體內,血魔喪心病狂,滅絕人性,令公子即使現在靈魂未完全被他侵蝕,將來亦是堪憂嗬!’


    心齋兄講血魔故事時,秋天明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我們麵前,道:‘三位大師,求你們驅出血魔,救小兒一命。’


    心齋兄連忙扶起他,道:‘秋施主快快請起,折殺貧僧了。此事因貧僧而起,貧僧若不能誅殺血魔,今生亦無顏見世人之麵。’他轉頭對方丈師兄道:‘普拙大師,依我們兩人之力,想必能從秋公子的體內逼出血魔獨孤傷遠。大師可否助貧僧一臂之力?’


    方丈師兄諾道:‘老衲義不容辭。’


    ‘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此時,廳中忽然發生一聲淒厲的笑聲。


    我們無不駭然地循聲望去,這瘋狂的笑聲竟然出自秋天明懷中的嬰兒口中。”


    普柘大師說到此處,“唿唿唿”夜半山風在窗縫中發出的恐怖聲音,如同鬼哭狼嗥。


    身置山野,加上樹濤的荒吼,再聽到這麽恐怖的故事,在場的人無不麵容失色。梅樂雪是個女孩,竟“啊”的尖叫起來,身子顫抖得如同風中的黃葉。


    其實,她不完全是因為冷,而是她忽然感到一股森冷寒氣撲麵而來,讓她顫抖不已。


    她又想到趙逸凡今天和她說的那個變態殺人狂,聽了普柘大師講一夜的故事,她越來越覺得……


    天哪,她不敢想下去了,她甚至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秋暮遠現在是否安然睡著。


    “姑娘別怕,這是山風。”攝影者老楊道:“在神農架,這種山風很正常。”


    普柘大師與守塔者老黃也一一點頭稱是。


    攝影者老楊問道:“普柘大師,後麵發生什麽事?”


    普柘雙眸再一次朝昏迷不醒的楚天陌望去,道:“當時嬰兒繼續狂笑:‘禿驢,你們若想把我逼出來,我就殺了秋暮遠。’


    秋天明‘啊’的尖叫一聲,抱著嬰兒的手顫抖不已,全場人無比震驚地盯著嬰兒嚅動的嘴唇,誰也沒有料到,一個剛出生才一個月的嬰兒不單會哈哈狂笑,竟然還會說話。


    果然血魔藏在秋暮遠的體內。


    心齋兄怒道:‘獨孤傷遠,你想要怎地?’


    獨孤傷遠在嬰兒體內聲音變得緩和,道:‘隻要你們不逼我出來,我就不會殺害秋暮遠,相反會和他平安相處。’


    ‘獨孤傷遠,你心性如此殘忍,我們怎能放心讓秋暮遠與你共處?你現在重傷未愈,又希望秋施主能將秋暮遠撫養成人,不敢對秋暮遠怎樣,可是以後你不需要他時,遲早有一天你會反噬殺了他。’心齋道。


    獨孤傷遠聲音低沉:‘心齋,你憑什麽認為我一定會殺秋暮遠?你也知道我獨孤傷遠從小被父親所棄,母親是個妓/女,為了接客常常把我拋在家裏,我從來沒有品嚐過家庭的溫暖。若是秋天明夫婦能夠善待於我,待我如同親子,讓我感覺到家庭的溫暖,我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好人。常言道:浪子迴頭金不換,佛法亦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們都是高僧,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活過一迴?’


    在場的人全都呆住,獨孤傷遠說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讓大家無話可說。


    獨孤傷遠怪不得能在短短幾年內成為絕頂高手,他確實非常聰明。


    就在此時,外麵忽然奔入一個男子,跪倒在大家麵前,哭道:“三位大師,你們千萬不要相信這個惡魔的話,他若真心悔改,就不會借我的雙手,殺死那二十三名公寓房客。他已經完全滅絕人性,你們不能為了一時之仁,而讓更多生靈塗炭啊。”


    跪倒在大家麵前的男子就是內山君。


    內山君自從殺人之後,一直無顏麵對親人朋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出寺,他想要削發為僧,方丈師兄以他塵緣未盡為由,未予答應。


    這次在貧僧茶室中發生了這麽多事,大部分與內山君有關,有人告訴內山君,他便奔來了。


    內山君說的話更有道理,大家都明白,若不是看在嬰兒的份上,獨孤傷遠早就死了。


    內山君的話剛說完,獨孤傷遠已緊跟著道:‘如果你們真的要殺我,我隻能與秋暮遠玉石俱焚了。你們都是一代高僧,慈悲為懷,難道忍心看著一個初生嬰兒死在你們的眼前?’


    秋暮遠隻是一個嬰兒,靈魂即使再強大,又怎能與已經成年的內山君相比,所以獨孤傷遠想要殺死秋暮遠,隻是舉手之勞。


    在場的人眼睜睜地看著,無不痛苦萬分:誰忍心去殺一個這麽可愛的嬰兒?


    天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聲音已經完全嘶啞,道:“隻要能救小遠,無論我和妻子做什麽事情都願意。請三位大師成全。”


    他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明白:為了救兒子,他願意接受一個有惡魔附體的孩子。


    ‘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喪心病狂的惡魔利用我這雙手殺了那麽多人,連孕婦都不肯放過。’內山君看著自己的雙手,全身顫抖不已,淚流滿麵,他忽然對秋天明道:‘秋先生,我知道你愛子心切,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魔頭現在就拿你兒子的生命來威脅三位大師,以後又怎會放過他?也許你兒子會走路之後,那魔頭就會幹掉你兒子。等他淪為殺人魔王後再想除掉他就遲了,隻怕那時天下已經沒有人能夠製服他。’


    秋天明聽到這些話後全身戰栗不止,心齋兄與方丈師兄全都麵露痛苦之色,貧僧也心情沉重到了極點,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這個天大的難題。


    若要保全嬰兒性命,就必須保全獨孤傷遠,因為獨孤傷遠與嬰兒共為一體,並且完全捏住嬰兒的靈魂。


    可是若是保全獨孤傷遠,將來獨孤傷遠完全有可能殺死嬰兒後再去殺天下人,到時誰能負責?


    此時嬰兒好似知道自己已至生死關頭,又或者是獨孤傷遠的苦肉計,“哇”的大聲哭起來,小臉上布滿晶瑩的淚珠。


    刹那間,大廳中無人說話,隻有嬰兒的啼哭聲。


    嬰兒越哭越厲害,哭得臉色發青,竟劇烈地喘息起來。


    嬰兒眉宇間的紅痣越發紅得嚇人,就像要滴出血來一樣。


    秋天明顫聲道:‘那魔頭要對小遠下手了!’


    就在此時,心齋兄的身子好像突然被針尖刺著一樣,他臉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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