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將盡,餘威仍在,隻是早晚稍許涼快些了。


    趙晗除了為即將出世的昕兒準備衣物鞋襪,也要為泓墨與自己準備秋衣。她見常開誠的衣裳穿來穿去就那兩三套,便讓丫鬟們也替他縫製幾件秋衣,


    她一方麵是見泓墨頗為信賴開誠,又總是帶他同進同出的,她自己也欣賞開誠這種忠厚赤誠的性格,再一方麵,也是可憐他孤身一人,離開老家父母身邊出來闖蕩,雖然三餐無憂,韓氏都會命人送過去,但若再要吃點其他的就不是那麽方便,而除了飲食,其他方麵也少人照顧。


    人家一口一個嫂子地喊她,她總得多照應著點,便連常開誠的衣食都一起關心著。


    從露聽趙晗說要她們為常開誠做新衣,就朝從霜眨了下眼睛。從霜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趙晗瞧見了這兩個丫頭“眉來眼去”,挑了挑眉梢,卻沒說什麽。


    量體裁衣,要替常開誠做衣裳,要先向他借來合體的舊衣裳量尺寸。今日泓墨與開誠並未出門,趙晗便對兩個丫鬟說要去向開誠借身舊衣裳,還故意問道:“你們倆誰去跑一迴?”


    從霜還有點忸怩,從露在她身後推了一下,她“啊”了一聲,隻得接話道:“婢子去吧。”


    趙晗迴想起來,這幾天但凡送什麽東西給開誠,大多是從霜去的,這會兒再瞧見從霜從露這番小動作,不由皺眉,難道說……


    於是她道:“還是從露去跑一迴吧,從霜選顏色選得好,替我一道參謀參謀。”


    從露訝異地張大了眼睛,隨後應道:“是,婢子這就去。”


    從霜則略顯失落地應了聲好。


    趙晗見狀越發確定自己所想,隻是不知這小妮子是悄悄地芳心暗許呢還是開誠與她兩廂情願,更怕這兩人已經做出什麽事來了。


    第二天清晨,送方泓墨出門後,趙晗把從霜叫入裏間,麵色肅然地盯著她瞧。


    從霜被趙晗這麽盯著,立時慌張起來,她不安地問道:“是不是……婢子做錯什麽事了?”


    從霜與從露性子完全不同,因此趙晗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表少爺?”


    “啊!”從霜聞言一驚,圓圓的俏臉立刻漲得通紅,雖然沒親口承認也等於承認了。


    趙晗皺起眉頭:“表少爺知道你的心思嗎?”


    從霜搖頭。趙晗略略鬆了口氣,誰想從霜又道:“婢子,婢子沒對表少爺說過。”


    趙晗察覺其中差異,沒開口說過,並不代表不知道,男女間有時隻需一個眼神,或是一個似乎不經意的小動作就能明白彼此是否有好感,常開誠雖然耿直,可不木訥呆傻,從霜若是對他有情意,相處多了很難說他會完全不知情。


    為了從霜好,她還得問問清楚才行:“從霜,你老實對我講,表少爺對你什麽看法?他有沒有說過喜歡你?”


    從霜使勁搖頭:“沒說過,表少爺……表少爺就是對婢子挺好的。”


    趙晗把這丫頭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從霜,你和從露都是我的身邊人,我看重你們倆,因此特別希望你們倆能有好歸宿,你知道嗎?”


    從霜點點頭低聲道:“少夫人,婢子知道的。”


    趙晗把語氣放柔了說道:“你既相信我為了你好,便把與表少爺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都對我說一遍。”


    從霜欲言又止,俏臉卻越發紅了起來。


    趙晗見她這般模樣不由暗暗皺眉,問道:“難道他碰你了?”


    從霜含羞帶澀地把下大雨那天常開誠抱過她的事說了,接著又道:“不過後來表少爺就沒再碰過婢子了。”


    趙晗不太信,追問了一句:“真的再沒有其他事了?”


    從霜急迫地望著她搖搖頭:“少夫人,其他真沒什麽了!婢子,婢子沒想過攀高枝,一直都謹守著自己的本分,從沒有暗示過表少爺什麽。”


    趙晗長長地鬆了口氣,便道:“一個男子對女子好,有時目的並不單純。你又是個丫鬟,這中間稍有不慎,就會毀了你的。你明白嗎?”


    開誠雖然憨厚樸實,但這世間不是憨厚樸實的男子就一定不會始亂終棄了,萬一因一時衝動做下什麽事情來,對從霜來說就極為被動了。更何況,即使開誠真心待從霜,這兩人要在一起也難得很。


    “為了你好,這幾天你不要單獨去見表少爺了。”


    從霜默默點頭,退了出去。


    趙晗低歎了口氣,這事,還真讓人為難啊。


    ·


    連著幾日,趙晗與院裏的丫鬟們忙著選衣料,裁剪,縫製。泓墨的衣裳自然是趙晗自己縫,她的衣裙上需要繡花,何況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便讓女紅精致的心香負責繡花的部分,縫製的活兒別的丫鬟一起做。


    從霜因答應了趙晗不去見常開誠,縫製起他的衣物來比平常更為仔細,她不光白天閑時縫製,晚上臨睡前還要拿上針線,至少縫上一個時辰,針腳細密,極為用心,將一番情意全寄托在親手所縫的衣物上麵了。


    趙晗把她這些舉動瞧在眼裏,不由暗暗感慨,卻隻裝做不知。


    最後一天夜裏,從霜晚睡了兩個多時辰,終於把常開誠的秋衣縫好,第二天由從露送了過去。


    常開誠迎出來,見是從露,頓時滿臉都是失望。


    他好幾天沒瞧見從霜了,不由納悶至極,他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又得罪她了,反複迴憶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心裏隻覺女兒家心思真是難懂得很。


    之前還好好的,但凡表嫂讓人送東西來都是她來,見麵後兩人有說有笑的,雖然也沒說什麽重要的事,卻讓人心裏歡喜得很。怎地從從露來借舊衣裳那日開始,她就連來也不來了。這麽多天裏隻見到她一迴,也是跟在表嫂身後,站得遠遠的,也不抬眼瞧他,讓他越發煎熬,卻又不好意思在表嫂麵前流露半分。


    從露瞧見他失望神色,便明知故問道:“表少爺見著婢子怎麽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是婢子招人厭煩還是婢子做錯事了?”


    常開誠急忙搖手:“不是不是,我沒厭煩你,我就是不明白從霜這幾天怎麽又生我氣了?你和她要好,你告訴我到底是我哪裏做錯了好不?”


    “少夫人知道你們的事了。”


    “啊!”常開誠吃了一驚,他和從霜雖然彼此都對對方有意,卻都沒挑明,突然被從露點破此事,頓時覺得難為情起來,但除此之外他更有許多擔心,便一疊聲追問道,“表嫂知道了?她怎麽說?她有沒有責罰從霜?”


    他怕表嫂生他的氣,卻不好來怪他,隻讓從霜一個人承擔,若真如此,他可是太對不起從霜了。


    從露輕輕搖頭:“責罰是沒有,少夫人隻不過要從霜別再單獨來見您了。”


    常開誠雙肩塌了下來,眼睛望著地上,滿臉失落地神情,看來表嫂不許他們倆在一起,才會要求從霜別單獨見自己的。


    從露見他垂頭喪氣地不說話,便把手裏的包袱遞上:“表少爺,這是新做好的衣裳,您原來那身舊衣裳也洗幹淨了,一塊兒放裏麵了。”


    常開誠心不在焉地接了過來,又聽她道:“這幾件新衣,可全是從霜一個人縫的,她不肯讓婢子們幫忙,自己一個人趕工,縫到深更半夜才睡,熬了好幾個晚上才做完的呢。”


    常開誠愣愣抬頭,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從露等了會兒不見他說話,便提醒道:“表少爺可有什麽話或是物件要婢子帶給從霜的嗎?”


    “噢,有,有!”常開誠反應過來,“你等我會兒。”他奔迴裏屋,不一會兒又大步出來,手中拿著一隻小盒,交給從露。


    從露接到手裏一瞧,原來是盒月娘子家的胭脂。


    常開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偶然見到的,聞著香氣,覺得和她用的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挺好聞的,我就買了想送她。”


    其實他一個大男人哪裏會“偶然”瞧見這些胭脂水粉,隻因從霜幾日不來,他以為自己是哪裏得罪她了,有心討好她,特意找了好幾家鋪子,才終於買到這盒與她身上香氣一樣的胭脂,想不到連著幾日都沒機會送給她,這會兒經從露提醒便拿了出來,好讓她帶給從霜。


    從露忍住笑道:“表少爺還有話要帶嗎?”


    常開誠想了想,搖搖頭,他真正想說的話,就連麵對從霜時都難以說出口,隻敢在暗夜裏獨自難眠的時候,在心裏默默地表白,如何能讓從露傳給她聽呢?


    從露便拿著胭脂盒要走,常開誠又叫住了她:“從露!”


    從露迴頭應了聲:“表少爺想起什麽話要婢子帶了嗎?”


    “不是。從露,你教教我,到底要怎麽才能見她一麵?”


    從露訝然失笑,常開誠卻隻是誠懇地望著她,她見他這般懇切,便不再笑,認真地迴道:“那一位是說一不二賞罰分明的人,她不許從霜單獨見您,從霜若是違背,一定會被責罰。表少爺您要是真想見從霜一麵,還是得著落在那位身上。”


    常開誠恍然點頭:“多謝指點。我懂啦!”


    從露把胭脂帶迴給從霜,從霜接過盒子,打開聞了聞,雖然不是她常買的那一家鋪子出的,香氣倒真是一模一樣的,想不到那人粗中有細,竟還有這份體貼。


    從露見她拿著胭脂盒神思恍惚,便打趣她道:“都說睹物思人,你這是聞香思人吧?我隻怕這盒胭脂你是舍不得用的。”


    從霜臉微紅了紅,將胭脂盒收好,對從露的打趣話卻也不加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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