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穎川一臉倦容邊幅不修地迴到郭府,他全身混著酒氣與濃的嗆鼻的胭脂味讓許多明眼人為之驚愕,穎川暗自竊喜,知道欲營造的效果出其的好,他故意衣服也不換邊嗬著氣,邊曖昧地對等著他發落工作的工匠們發牢騷∶


    “沉香樓裏的姑娘們真是騷啊,吵得我一夜沒法睡覺。”


    “咦?”其他人麵麵相覷,開始竊竊私語∶“他不是喜歡男人嗎?怎麽會跑去找姑娘啊?”


    “不會吧?但瞧他那身疲累厭足的模樣……分明就是剛從溫柔鄉出來嘛!”


    “難道先前關於他與阿華師父的事都是道聽塗說?”


    “真是這樣嗎?可明明……他與阿華師父的事……我們都是親眼見證的啊!”


    “也許我們都誤會了!”


    “若真是這樣,那………”


    給了他們一點說長道短的時間後,穎川便不再讓他們有時間休息,他冷凝著嚴肅的麵孔,引領工匠們開始努力工作。


    不同於阿華的溫和態度,穎川的指導是非常嚴厲而無情的,工匠們隻要稍有偏差便被他罵的狗血淋頭,又因為他急於將工作完成,是以工作的現場及氣氛非常緊張而快速,致使工匠們再無心論人是非,人人皆專心一致於工作上,不敢有所懈怠。


    “這座美人靠一定要修牢一點,聽到沒有。”


    “不對不對,那漆色不對,重調。”


    “你在搞什麽?明明告訴你這扇門己被蟲蛀壞要換下來了,為什麽你還沒換?你動作這麽慢怎麽當工匠?”


    “喂你,這包袱彩畫………”


    為了躲避惠茱而偷溜出來透口氣的詠華,原本還悠哉地躲在亭子裏以單手嚐試去雕刻,隻無巧不巧地,她竟聽到穎川方才所說的話………


    耳際嗡嗡作響隻為穎川曖昧又意有所指的那句話∶“沉香樓裏的姑娘真是騷啊,吵得我一夜都無法睡覺………”


    原來這是他一夜未歸的原因?


    詠華張著驚惶大眼,無法置信如此低俗粗鄙的話竟會出自穎川口中,更難想像他與此下流行徑可以兜在一塊。


    “他……召妓?”刀鋒一偏,竟將初具雛形的鴟吻給削去半邊臉,詠華失神地跌坐石椅上,突如其來的事實令她無從接受。


    “他怎麽能做這種事?”他有我了,為什麽還……去找別的姑娘?難道他終究還是嫌棄我了?終究還是覺得別的姑娘比較適合他?


    詠華感到羞憤不平,她拿起雕刀開始胡亂揮舞,舞落了片片屑絲,徹底破壞了鴟吻的整個形體。


    “可恨的男人,為什麽要這樣子對我?為什麽要這樣子對我?”如果不要她,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對她說出口,她不是個癡纏的人,隻要他想走,她定會毫不阻止就讓他離開,隻要他敢開口!


    她己經夠倒楣了,先是斷了手臂,後又被流言中傷,她都己經這麽淒慘了,穎川為什麽還要落井下石,讓她在這麽窘迫的局勢去麵對承受他尋花問柳的事實?讓她再度成為別人的笑柄?


    “天呐,這叫我情何以堪?”她紅著眼痛苦地咬牙切齒。


    “不行,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要分要合最起豈碼也要給我一個明確的交待!”再無法一個人躲在這裏胡思亂想,詠華打定主意要他給個交待。


    用力將雕刀插在鴟吻上,她站起來才打算去找穎川問個清楚,不料惠茱又找來了。


    “阿華哥?阿華哥,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在這裏幹什麽?”惠茱焦慮的聲音自樹後小徑傳來,詠華誑uㄠ鄞瓣4@讓她看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她故意冷肅著臉麵對找她找得滿頭大汗的惠茱。


    “阿華哥?你怎麽了?”心思一向細膩的惠茱狐疑地盯著那張不自然的臉。


    詠華心嚇了下,偏側過臉去,連聲否認∶“沒……沒事,那有什麽事!”


    “怎麽可能沒事?阿華哥,你的眼眶紅紅的……莫不是你在哭吧?”盡管詠華很努力地在迴避惠茱敏銳的眼神盯視,但終究還是讓她尋到一絲蜘絲馬跡。


    “哭?怎麽可能!”詠華乾笑著。


    一定是這樣!惠茱武斷地認定。


    惠茱悶不吭聲又再仔細瞧著她半晌,直瞧得詠華全身發毛,惠茱這才溫柔地笑著扶住她的手臂道∶“以後如果覺得手臂疼痛難忍,你盡管在我懷裏哭,我不會介意的。”


    “咦?”詠華詫意於她的誤解,卻也不想費心去多作解釋。


    讓她這麽想總好過讓她知道事實真相吧?


    不過讓惠茱這樣一攪和,使得本想去找穎川問明白的念頭也給打斷了,不得己隻好另找時間去找他了。


    詠華輕輕拂開她的手,拔開插在木頭上的雕刀收藏袋子內,她迴過頭冷淡而疏遠地對她說∶“對不起,我出來很久了,現在覺得有點累,我想一個人迴屋裏休息。”


    “那怎麽行?阿華哥,你是病人,病人是需要人照顧的,而我相信我是整個郭府裏最適合照顧你的人。”麵對詠華的冷漠,惠茱一樣不改熱情本色,對她還是好的不像話。


    “但我隻想一個人安靜地休息,不須要你在旁照顧。”詠華忍不住露出不悅的神情,現在的她很亂很煩,她需要沉澱一下心情,根本沒有功夫再去應付纏人的惠茱,她唯一想要的隻是靜一靜,難道這點小小請求也不被允許嗎?


    “阿華哥你生氣了?”惠茱很委屈地低聲反問。


    “我……唉!算了。”詠華搖搖頭,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怎麽忍心對一個使勁渾身解數隻為討好自己的人發脾氣呢?


    “我們迴屋裏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勉強對惠茱笑一笑,詠華率先走出亭子。


    走在詠華身後,始終低聲下氣的惠茱見詠華終究還是順從了她,平凡的臉蛋這才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心忖詠華能夠大聲吆喝發脾氣的時日己不多了,一想到將來可以學她姐姐們對她們的夫君頤指氣使的模樣,現下縱有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全數忍下,等到將來擄獲他之後再來報仇。


    想想父親與她計劃好的一切……,她的心不由得開始興奮起來………


    幸虧有惠茱的阻擾,她才有充餘的時間將穎川召妓的事徹底的想個明白,也才終於想透了他為什麽會選在這麽敏感的時機去做這樣惹人非議的一件事。


    他是在保護她,是在洛u的名聲作消言辟謠的動作!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詠華越來越肯定穎川召妓的動機確實是因洛u!


    因為他不僅是天天夜不歸營,甚至也極力避免與她有任何接觸,無疑地,他的計謀成功地替她辟清謠言,下人們再也不排斥迴避她,他們又再度跟她有說有笑,也會對她的遭遇報以同情的態度,她又恢複以往備受尊崇的地位了。


    隻是穎川的刻意躲避讓她無從證實這項猜臆,卻也讓他們從原本的親密轉而變的十分疏離。


    自從想清了穎川的所作所為確是為了她之後,憤慨的情緒沒有了,但起而代之的卻是一種無從解釋的哀怨。


    明知不能怪罪甚或埋怨他的行為,但不知洛ua她就是無法平息心中逐漸高漲的嫉妒與感受到被背叛的傷害。


    她發現她越來越無法諒解他召妓的作法,每到入夜時刻,腦海中便浮現一幕幕他在勾欄院裏左擁右抱的狂浪影像,她的心痛的像萬蟻鑽心一般,讓她直想大聲狂吼出痛苦,但每每隻能流著淚壓抑地咬著未受傷的手臂發痛苦,隨著手臂越來越多越來越深的傷痕,她發現,不知由何時起,她竟然開始恨他了?


    她恨他讓她承受生不如死的感覺!


    她更恨他為了救她卻將她推入另一層煉獄中。


    恨使她痛苦,也使她起了逃避的想法,在忍了一段時日之後,她終於筋疲力竭的決定∶


    她一定要結束所有痛苦的折磨,讓一切恢複原有的平靜。


    “她怎麽樣了?”


    隔著門板,每日清晨詠華總能聽見穎川站在門口攔住洛u送早飯來的惠茱,她不明白既然他這麽關心她的病情,為什麽他不肯親自入屋探視她?他與她己許久不曾見麵甚或交談過一句話了,難不成他真打算兩人直至離開郭府前都不相見嗎?


    “他有我照顧,好的不得了。”千篇一律的問話讓惠茱十分不耐,是以她也迴以他相同的答案,相同的態度。


    原以為他聽完她的話就會如往常一般離開,但今日他卻反常地多問了一句∶“她的病有進展了嗎?”


    他的反常惹起了她的疑心,她反問∶“怎麽?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我隻是想知道她的體力是不是己經恢複正常,可以在幾天後隨我迴家。”穎川眯起眼來觀察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候的反應。


    “什麽?”惠茱吸著氣,表情有些措手不及∶“你們要迴去了?”


    “沒錯,郭府的工事即將完竣,所以我打算在不久的將來帶阿華迴家。”惠茱的算計全看在穎川眼裏,不過他從不將它當一迴事,因為他知道惠茱再怎麽厲害也無法達到目的,隻不過他似乎小看了她的本事。


    “那怎麽可……”吞下抗議之詞,惠茱勉強地笑著∶“我想阿華的哥的身體還沒有複原到可以翻山越嶺的地步,他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多休息一段時日,要不……你先迴去吧?我會請我爹派人前去展家通報………”


    “惠茱!”詠華早就立於門邊聽清一切,她拉開門走了出來,出聲阻止惠茱的擅自作主。


    雖然詠華早己準備好要麵對他了,隻是當她望見許久不見的穎川時,還是無法坦然直視他的眼睛,她迴避地旋過身去背向他,望著長廊外的柳樹道∶“惠茱,我跟穎川兄有事要談,請你迴避一下。”


    “不行!”惠茱想也不想便拒絕,她怎麽可以讓他們兩人再有獨處的機會?要是再讓多事的人看見怎麽辦?好不容易平息的謠言若再被重提怎麽辦?


    “惠茱!”詠華迴頭瞪了她一眼,她一點也不喜歡她將她視為己物的感覺,於是她重覆又說了一次∶“我們有話要談,請你離開!”


    “可是………”惠茱知道詠華生氣了,但她仍猶豫著該不該離開,她是在保護她,難道她不知道嗎?


    為了解開緊繃的氣氛,穎川隻好對惠茱保證∶“你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聽到這句話,惠茱更加不安了,她瞪著他∶“你……你能對一個男人怎麽樣?”


    “惠茱,難道你相信流言所說的?”詠華黑臉了。


    “我……我不是相信流言所說的,隻是……隻是我不信任這個人,我總覺得他……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傷害你。”惠茱吱吱唔唔地解釋,表情帶點心虛。


    聞言卻讓詠華迴想起穎川這陣子夜不歸營的事實,她垂下眼簾,平淡一笑∶“他能做出什麽事來傷害我?你多心了。”


    “可是………”以她女性的直覺來感應,總覺得這兩個人不對勁,這讓她更不放心讓他們兩人單獨在一起了。


    “你不信任他,難道也不信任我了?”詠華開始不耐煩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輕咬下唇,惠茱知道她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好吧!我走!”


    將手上的早飯放在桌上後,惠茱很不情願地對詠華交待道∶“我會留在不遠處,有事你就大聲叫我哦!”


    聞言穎川不由得好笑地揚起眉,卻是不置一詞。


    “我知道了。”詠華點點頭,靜待惠茱離去。


    一直到惠茱離去後很久,兩人還是沒有說半句話,等了很久,穎川才主動詢問∶“阿華,你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


    “迴屋內談。”詠華走迴屋內,指著木椅∶“坐!”


    穎川依言坐下,睿智的雙眼早己看出她太多不尋常的地方,他靜靜地瞅著她,等待她主動提及好見機行事。


    詠華故作沉靜地倒著茶,兩眼直楞楞地盯著茶壺看,就是不敢看他∶“你說郭府的工事即將完竣?”


    穎川接手她遞過來的茶水,緩緩飲用後才迴答∶“沒錯,我預計再三天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事,帶你迴家。”


    “讓你接手我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詠華僵著臉客套道,她有太多話想說,有太多話想問,但不知洛un是不敢直接說出來,反而將話題圍繞在這些不著邊際的事上。


    “這是我該做的。”穎川暖暖一笑,柔情地直盯著她瞧,瞧得她心慌意亂。


    “不!”被他盯得喘不過氣來,詠華連忙站起來,走到窗邊去透透氣,她背對他,心中不斷盤算該如何開口將她的決定告訴他。


    “不?”穎川見她不斷逃避,心下早己有所警惕,他沉聲低問∶“你不認為接續你的工作是我應該做的事嗎?你是我的責任不是嗎?”


    對於他直擊核心的問話,詠華雖感頭皮發麻,但仍感激他起了話頭可以讓她把屯積在心中的話說出來,她吸了口氣迴過頭來∶“我不認為我是你的責任。”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的事理應由我全權處理。”不是爭辯,而是在呈述事實。


    她迴避他滿是柔情的眼神盯視,幾經掙紮還是把折磨了她好些日子以來的決定告訴他∶“我想解除婚約!”


    不敢去看他的臉,詠華小心翼翼地自懷裏取出仔細收藏好的玉沛,走上前去,決然地將玉沛退還給他∶“請你容許我解除婚約!”


    穎川看也不看攤在她手心上的玉沛,他抬起頭麵無表情地問∶“為什麽?”


    詠華將玉沛放在桌上想走開,但穎川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如願逃離。


    “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必須告訴我!”穎川固執地想知道答案。


    詠華偏著頭,聲音沙啞略帶痛苦地說∶“能不能不要問為什麽,就讓這一切從此結束?”


    “不行!”穎川斷然拒絕她的請求。


    “我不想說!”她閉上眼。


    “不行,一定要說,我要一個解釋。”


    “說不說都沒用,改變不了我的決定。”詠華搖搖頭,她不敢說她這樣做就是對或錯,但發生這許多事後,她認為這會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說,是你要解除婚約的,既然要解除,你就必須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不會同意。”穎川開始了解她是真心想離開他,但他想不透究竟是為什麽?


    “好吧,既然你堅持要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詠華張開眼,眼裏盛著脆弱的恨。


    “我想請你告訴我,這陣子你天天夜不歸營,你究竟去那裏了?”


    “你………”原來她知道了?


    穎川突然會心一笑,他輕摟住她的楊柳腰,柔聲安撫∶“這件事我本該早點告訴你的,隻是為求謹慎,我始終刻意隱瞞,現下你既已知悉此事了,聰穎的你該猜想出我是在逢場作戲給那些愛嚼舌根的人看吧!”


    “是,我是猜出你的動機了!”詠華撥開他的手,痛苦地望著他∶“雖然我清楚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保護我,可是……你想過沒有,事有可為與不可為,即使是為了我,這件事還是令我不能苟同。”


    穎川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還滿心歡欣以洛u是在吃醋鬧別扭,他咧開大大的笑容,絲毫不將她的話當真∶“我們很快就可以過我們想要的日子了,隻要一離開郭府,我馬上帶你迴家去向展老師父提親,一經他允許我們立刻完婚,爾後我就能將你帶迴京城,那裏的人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可以迴複女子的身份跟我一起生活,拋開所有的閑言閑語,重新開始。”


    “你還搞不懂是不?”詠華感到失望,她搖著頭用力推開他∶“你根本不曾顧及到我的感受!”


    “什麽感受?”穎川納悶。


    “你………”詠華既氣餒又悲傷∶“在你做了那些荒誕不經的事後,你認為我還有辦法平心靜氣的跟你生活下去嗎?”


    “你還在氣我去妓院的事?”女人真是不可思議啊!這種事有什麽好掛恨的呢?


    “那是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在氣什麽?”為什麽她這麽在乎的事在他眼中卻一點重量也沒有呢?


    “你為什麽要為一件根本就沒有任何含意的事生氣呢?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愛去那種地方,我是為了你才去的,你不感激我的犧牲沒關係,可是你不應該還洛u雇l理取鬧吧?”穎川有耐心地解說。


    “你犧牲?而我無理取鬧?”詠華為他不尊重她的感覺而開始火大。


    “是誰讓你去召妓了?為什麽你在做此事之前不來找我商量呢?”她指責。


    “這是最快速也最有效的辦法啊!”他辯稱。


    “卻也是最笨的辦法,它扼殺了我對你的所有信任與感情。”她開始冷笑。


    “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男人召妓事屬尋常,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更何況我也解釋過多次,我之所以如此做是事出無奈……,你不該反應太過。”


    聽完他的解釋,詠華隻感七竅生煙,他非但不以自己的行徑為恥,反還指責她不夠寬宏大量?


    “是,是我反應太過,是我不夠寬宏大量,總而言之,在你做了那樣的事之後,我對你早己失去了全部的感覺,這讓我無法再麵對你,所以我要求咱們解除婚約,一拍兩散。”


    “你真是不可理喻!”穎川大拍桌麵,氣怒地站起來∶“這理由構不成解除婚約的條件!”


    “你!”詠華怒目以視∶“不管你認不認同,我都不再視你為未婚夫婿,我們之間再無任何關係了。”


    詠華說完拂袖欲走,但穎川硬是拉住她不讓她離開∶


    “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她吸口氣,怒火燒得她喪失理智∶“我們之間完了,一點關係也沒有了,這樣說你懂了嗎?”


    “這事由不得你決定,因為我對你有責任,你非嫁我不可。”他握住她的手臂開始搖晃。


    “婚姻之事連我爹都不能勉強我,憑你?哼!你又能奈我何?”詠華被搖的天昏地暗,卻仍逞強的不肯低頭。


    “如果讓你爹知道我己經沾汙了你的清白……,你看他還會不會強迫你嫁給我!”穎川太有把握一定能娶到她,隻是依她的個性,大有可能必須五花大綁才肯上花轎,如此一來就費事了,所以一定要讓她心甘情願才行。


    “你敢?”她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地罵道∶“你敢把這件事告訴我爹,我一定會叫你後悔莫及。”


    “不讓我提就嫁我!”


    “不!”


    “詠華!”穎川態度開始放軟,他抱住她柔聲道∶“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肯原諒我?”


    “沒有辦法原諒,若是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麽做,但是我前思後想,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所以……請你答應吧?”見他態度放軟,她也收斂脾氣。


    “為什麽你就是這麽頑固?為什麽你就不能學別的妻子對她的丈夫柔順依從?”穎川氣餒不己地瞪著她。


    “因為我的教養方式跟一般姑娘不同,我學不來所謂的三從四德,自小到大我唯一懂的東西就是建築,就是如何雕木蓋大屋。”環境是改變了她,這是無法挽救的事實。


    “為了我,難道你就不能稍作改變嗎?”


    “不能!”她狠心地搖頭。


    氣氛一下郊ub點,詠華不敢抬頭看他,深怕再多望他幾眼後,決裂的心就會動搖。


    “好吧!”穎川緩緩放開她,站在她跟前冷冷地望住她∶“如果這真是你要的話……我成全你。”


    “謝謝!”詠華動也不動,心下一點欣喜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湧上一層深切的悲哀。


    “希望你不要後悔。”臨走前,穎川饒有深意地瞅她一眼後大步走了。


    穎川前腳才走,惠茱馬上出現在詠華眼前,完全不給她平複心情的時間,便拉著她東問西問∶“阿華哥,你們方才談些什麽?”


    “沒什麽,不過是閑話家常!”詠華努力控製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


    “閑話家常?為什麽你的表情這樣凝重?莫不是那人又勉強你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了?”惠茱一臉懷疑之色。


    “何謂不該做的事?”詠華覺得眼眶好熱好熱


    “呃嗯……就是勉強你提早迴家?”惠茱刺探。


    “穎川兄他從不曾勉強我做任何事,他是個正人君子,我希望你能多尊重他一點。”她駁斥,感到鼻頭也發了。


    惠茱呶了呶嘴,道∶“我不喜歡他,他這個人嘴壞心眼也壞。”


    “他的嘴是壞,可他為人是很厚道的!”單一想到他能輕易接受她要求毀婚一事,就知道他其實是個心地寬厚的人,然而她竟然放棄了這麽好的男人?啊,慘了,眼眶開始蓄水了。


    “是嗎?”惠茱壓根兒不信。


    “對了,阿華哥,你問過他何時要返家嗎?”


    “大概是這兩、三天吧!”詠華拚命眨著眼睛,怕淚水在惠茱麵前毫無保留地滑落下來,引起諸多惴測。


    兩、三天?這麽快啊?惠茱完全沉浸在自我的利益當中,當然看不見詠華的不對勁。


    不行,她得加快腳步將環境布署好!


    “阿華哥,你休息片刻,我迴家去辦點事很快就迴來,你千萬別又到處亂跑,免得我迴來找不到你喲!”提起裙擺,惠茱飛快地往外跑。


    “嗯!”詠華點點頭,目送惠茱離開,然而她卻看不清惠茱離去的背影,因為淚水早己模糊了視線………


    隔日,趁著夜色昏暗,惠茱按照計劃躡手躡腳地溜進詠華的房內,她走到因為喝了藥而昏睡的詠華身邊,盯著熟睡的麵孔卻是得意的笑了,過了今晚,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展夫人了,再也沒人能阻止改變這件事實,就連那個討人厭的穎川也不行!


    惠茱先褪了她自己的衣服,然後滑進被窩裏去,她的動作必須要快,以免讓領著人手躲在外頭的父親等太久而叫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反讓整件計劃告吹。


    小心翼翼地拉開詠華的衣帶,慢慢將衣服攤開,她的心跳的好快,第一次替男人寬衣令她臉紅的飛透,一雙手也抖的快癱瘓了,隻是為了將來的幸福著想,她強迫自己繼續下去………


    “啊………”一聲尖叫如約地響起,邢總管二話不說便領著一群人破門而入。


    一入門,邢總管便被滾落在床底下一臉慘白表情的惠茱給嚇得忘了該說的話。


    “惠茱?惠茱?你怎麽了?”邢總管趕緊拿衣服蓋住她光裸的身體。


    衣服蓋在她身上,惠茱這才迴過神來,一看有這麽多男人正賊兮兮地偷瞧著她的身體,她開始失控地尖叫∶“滾,滾!全部都給我滾出去!”


    “惠茱!惠茱!你這是怎麽迴事?你跟他………”邢總管被她突如其來的瘋樣給嚇壞了,……怎麽跟事前商量的不太一樣呢?


    “走開,走開!!”惠茱淒厲的聲音不但未將房內的人驅離,反而引來更多聞聲而來陌不相關的人。


    這其中當然包括毗鄰而居的穎川。


    “發生什麽事了?”穎川裸著上半身,一臉驚惶地跑進來,然而除了惠茱不斷失聲尖叫之外,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大家都一頭霧水。


    “惠茱你別叫了好不好?你說,你為什麽三更半夜衣衫不整地睡在阿華師父的房內?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是不是阿華師父欺負你了?你跟爹說,爹一定會替你討迴公道。”眼見騎虎難下,邢總管隻好硬著頭皮把戲演完。


    穎川聽完他的話後,心下早有譜,他搔著頭懶懶地走出人群,以著所有人皆能聽見的音量道∶“瞧阿華那家夥睡的跟死豬一樣,就算他想欺負你女兒恐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眾人聞言立將眼光鎖向睡的酣甜的阿華身上。


    “他肯定是在裝睡。”邢總管急怒地跑到床邊,伸出手欲將阿華拖下床,但穎川先他一步將他的手格開。


    “讓我來!”穎川推開邢總管,坐在床邊開始叫喚阿華的名字∶“阿華,阿華,你快醒來,阿華!”


    穎川用力搖了她數迴,總算將不知大禍己臨頭的詠華自睡夢中喚醒。


    “唔………”腦中隻感一片渾沌,除了耳際不斷傳來的尖叫聲刺激她稍微清醒外,詠華隻露出無辜而木然表情∶“穎川?出了什麽事?怎麽這麽吵?”


    “吵?”邢總管端起身邊的臉盆,將水往詠華身上潑,並破口大罵∶“你這畜牲,瞧你對我家閨女做了什麽好事了?你還在裝蒜?”


    突然被冷水迎麵澆下,詠華發了個冷顫,神智開始逐漸清醒,在一旁的穎川怒瞪邢總管一眼後,不發一言地替她抹掉臉上的水珠,拿起綿被往她身上圍。


    “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一個交待。”邢總管仗著人多,大聲吆喝。


    “不!”本己停止尖叫的惠茱在聽到這句話後竟又開始厲聲大喊∶“不要交待,不要交待,爹,求你帶我迴家。”


    “迴家?你瘋了嗎?”邢總管低斥數聲,迴頭指著詠華又開始一連串的指責∶“你這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恩將仇報,毀我女兒清白,枉費她如此盡心盡力看顧你的傷,沒想到你竟對她做出人神共憤、禽獸不如的事,你……你實在枉為人!”


    “請你別亂栽贓,詠華根本不可能對你女兒做出那種下流事。”穎川冷笑。


    “我栽贓?”邢總管老臉漲成豬肝色,他憤怒地問∶“這事大家都是證人,我家閨女確是被這登徒子強行索了清白,難道你還想睜眼說瞎話嗎?”


    “穎川哥,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邢總管是在說誰占了惠茱的便宜?”詠華越聽越是一頭霧水,再加上惠茱仍像瘋了似地胡亂尖叫,令她的頭好痛好痛。


    “邢總管是在指責你玷汙了惠茱的清白!”


    聞言詠華竟然仰頭大笑,一發不可收拾。


    “你!你這渾小子,犯了錯,態度竟然如此猖狂?看我非打死你不可!”邢總管操起木棍,迎頭就往詠華身上欺去,穎川眼明手快地奪下木棍,冷聲道∶


    “邢總管你莫非是想屈打成招吧?在我看事情真象尚未厘清,你實不宜動手,否則易招人議論。”


    “是啊!邢總管,你好歹也要給他解釋的機會吧?”一旁也有人附和。


    “有什麽好解釋的?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決不能給詠華開口的機會,否則便功敗垂成了。


    “受死吧,淫賊!”邢總管再度舉起木棍,吆喝眾人欺上。


    “等等!”詠華站起來,她白著臉跳下床,拉起棉被推開眾人走向哭倒在地上的惠茱,她緩慢蹲下,將棉被牢牢緊實地圍蓋住她,惠茱抬起頭與之相望,從她眼中,她看到一股絕望與哀求,詠華歎了口氣站起來,她輕問了聲∶“邢總管,你要我怎麽做才滿意?”


    “你是說你想為你做的錯事彌補惠茱?”邢總管眼睛為之一亮。


    感受到詠華的意圖,穎川出聲阻止∶“詠華,別做傻事。”


    深恐穎川破壞好事,邢總管立刻驅前握住詠華的手,將她往旁帶開數步,熱切地說∶“隻要你肯娶惠茱圓醜,我保證這件事從此不再追究!”


    “不可能的………”穎川才想抗議,但另一尖銳高亢的聲音超越了他的聲音,隻聽惠茱搖著頭,拚命反對∶


    “我不要嫁給她,我不要,不要,不要!”惠茱攀著邢總管的腿又哭又叫∶“阿爹,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好不好?我們走了,走了啦!”


    “惠茱!這種事怎麽能說算就算了呢?不行,我一定要替你討迴公道不可。”邢總管不明白,惠茱到底是那根筋不對勁了,這不是早就講好的嗎?怎麽臨到頭來她卻表現的一點也不樂意?莫非是她反悔了吧?可事己至此,為了麵子,他怎麽也不能說算就算啊。


    “阿爹,別管公道了,你一定要聽我的,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惠茱哀聲淒厲,聽得人人都毛了起來。


    “後悔?”邢總管不高興地擰起眉,他不討迴公道才會後悔咧!


    索性不理會惠茱的哀求,邢總管甩開她,隻一心一意對付詠華。


    “怎麽樣?你的意思呢?”邢總管進一步逼著一臉猶豫的詠華。


    “別開玩笑了,詠華是……”穎川才打算露她真實身份,就被詠華給製止。


    “大哥,什麽都別說。”


    “可是………”該死的,她到底在盤算什麽主意?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自行解決,不勞你費心。”詠華撇清界線的一番話令他生氣極了,他大跨步走向前,推開邢總管,箝住她的手臂怒火膨生地問∶“你想搞什麽鬼我不想知道,我隻知道你父親把你交給我,我就對你有責任,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我說過這件事你別管!”詠華努力想甩開他,無奈他力氣大的嚇人,怎麽甩也甩不掉。


    “我不會任你胡作非為的。”他咬牙切齒道。


    “關你什麽事了?”邢總管十分不高興,他使個眼神,就見數名大漢上前蠻力架住穎川,盡管他拚命掙紮,也還是硬將他拖離現場。


    好了,礙事的家夥終於排除了。


    “你們想把他怎麽樣?”詠華見狀十分擔心害怕,怕他們會傷害他。


    “我不會傷害他的,我隻是不想他百般幹擾我們的談話。”邢總管賊不溜丟地朝她笑著∶“怎樣?你究竟娶不娶我女兒?”


    “爹!”惠茱揪著心又喊,可邢總管鐵了心不理她。


    “好吧!”詠華下定決心道。


    “不!”聞言,惠茱竟然受不了打擊,眼一翻就昏死過去了。


    “該死的!”邢總管趕忙名人將惠茱抱起並送上轎子,而他則一臉滿意地對詠華說∶“我的好女婿,你最好快快迴去請媒人來提親,這婚事就此說定了,你千萬別反悔啊!”


    就怕將來反悔的人會是你!詠華心中苦笑。


    “不會的!”


    “最好如此!”邢總管滿意地點點頭,他驅趕走好奇旁觀的人群後,誑uㄖ中w轎子,帶著昏迷的惠茱趕迴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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