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那裏會給你帶來不幸和痛苦。


    如果我留在那裏,會讓你受苦,那我就在距離你很遠的地方,看著你,守著你。


    我願意去接觸他,為了你。


    桐原理莎不易察覺的向沢田綱吉表達了自己的善意,沢田綱吉在糊塗了一陣後才意識到她對他的輕微不同,顯然這讓他陷入了困惑之中。


    雖然沢田綱吉是一個十分蠢笨的人,但是他對危險的直覺明銳的讓人驚異。


    他雖沒有確切的知道,但是卻微妙的體會到了不同。因此在沢田綱吉陪著她迴家後,他的目光總是會若有若無的落在她身上。


    都不知道收斂一些,即使想要觀察人也未免太過明顯。因此才更顯得蠢,難怪被叫做廢柴綱,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在看什麽?”桐原理莎冷不丁的抬頭,嚼著米飯猛地被嗆到,劇烈的咳嗽起來。在沢田綱吉彎腰低頭猛咳的時候,沒有看見桐原理莎臉上閃過的嘲笑和嫌棄。


    她看著自己碗裏噴上的沢田綱吉嘴中的碎渣,吃飯的心情消失的一幹二淨。沢田綱吉咳的五髒六腑都要飛出來,桐原理莎一邊覺得惡心一邊給沢田綱吉倒了一杯水。


    “吃飯小心一點吧,不然嗆到會很難受。”


    看著對方一臉感動的模樣,桐原理莎轉過頭主動離開了飯桌旁,她把自己的碗端到了水槽,開始洗碗。


    既然決定了去主動接觸沢田綱吉,就不能讓他發現任何端倪。桐原理莎無法描述心裏的感覺,她久違的感受到了一點茫然。不過隻有一點十分明確,她想要桐原莉香活著。為此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第二天她很早起床,離開沢田綱吉家去看了桐原莉香,躺在床上的老人像是一棵枯萎的樹木,瘦巴巴的,一點生機也沒有。桐原莉香想,她果然更喜歡桐原莉香睜眼看她的模樣。


    放學的時候,桐原理莎沒有如往常一樣,因為她在等沢田綱吉。本來想該如何接觸,卻未料到沢田綱吉率先提出了一同迴家的邀請。分開的時候,沢田綱吉迴頭看著她的背影露出傻氣的笑容,桐原理莎借著路邊反光鏡看的一清二楚。


    在沢田綱吉轉身,心滿意足的走後。桐原理莎冷淡的笑了起來。


    事情比她想的要容易,也許她早就該料到是這樣。


    一個從小到大都被人孤立,被人否定的人,一定會一直渴望朋友。所以在任何人出現的時候,都會欣喜若狂的緊緊抓住這唯一的溫暖。


    因為獨自一人太久,所以便無暇分辨伸過來的手是否具有善意,毫不猶豫的抓住了不敢鬆手。


    想到魚如此輕而易舉的上鉤,桐原理莎未免有些失望。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趣起來。


    如果真的如此容易就成為了朋友,不更是說明了,誰都可以嗎?


    對於沢田綱吉來說,隻要有人向他表達了善意,就可以成為朋友。因此在成為朋友的同時,突然覺得沢田綱吉的心有些涼薄。


    不過好在沢田綱吉如此軟弱無用,這個世界想來不會給無能的人好臉色,因此桐原理莎到不用擔心會有人突兀出現吸引走了沢田綱吉的注意力。


    否則,若是沢田綱吉優秀起來,人群向他圍攏過來,那麽桐原理莎就好好好好思慮如何和他維持穩定的關係,並在他的心中保持一定穩固的地位了。


    因為沢田綱吉看起來就是一個心很大的人,他會接受很多人,這未免讓桐原理莎感到不悅。


    在她眼中,去認識更多的人,將更多的人放在心中,對於之前的人來說,就是一種背叛。


    雖然她並不重視沢田綱吉,甚至可以說是討厭居多,但是這種“背叛”存在的本身,就足以讓桐原理莎感到不悅了。


    剔除桐原理莎討厭沢田綱吉的情緒之外,她目前在考慮自己是否要加深兩人之前的感情。最起碼是沢田綱吉單方麵認知的感情深厚。


    但是……桐原理莎蹙眉,對這個想法有些抗拒。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桐原莉香的身體好了起來,她隻需要和沢田綱吉保持不淺不淡的關係就足夠了。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考慮過除了桐原莉香外其他人的事情,因此在和沢田綱吉初接觸沒多久,便零零碎碎的想了這麽多。


    雖然桐原莉香的病情一直讓她心中的陰雲不曾散去,但是又想沢田綱吉是一個如此好拿捏的人,不禁給她一直沉重的心情中,多了一絲還算明亮的喜意。


    但是一切總是與桐原理莎所想的背道而馳。


    桐原莉香又被送入急救室。


    在沢田綱吉接起電話的時候,桐原理莎心裏就下意識的咯噔了一聲。


    “理莎,桐原奶奶她情況突然被送進了急救室……我們快去醫院吧!”


    桐原理莎一瞬間很迷茫。


    這樣還不行嗎?


    我已經接觸了沢田綱吉,我甚至不敢去看你,隻能在夜晚偷偷的去偷看你。


    桐原理莎茫然的看著前方,難得困惑了起來。


    “別擔心理莎,桐原奶奶她一定會沒事的……她的身體明明好多了不是嗎,肯定是意外而已啦,理莎……理莎?”


    她還在原地,像個木偶一樣移動了幾下,眼睛如同死人一般沒有任何光亮。


    該怎麽辦?


    如果我去的話,她會不會更危險?


    我總是會給重要的人帶來災難。


    桐原理莎此時很軟弱,她的腳像是陷在水泥中,她無法抬腳。


    “理莎!理莎!”


    誰在叫我,好吵。


    桐原理莎的眼睛從渙散中聚焦,看見沢田綱吉正一臉焦急擔憂的看著他。她竭盡全力控製自己的手腳,走到玄關開始穿鞋,她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端倪。她發現自己現在十分無助十分茫然,她下意識的竭力隱藏自己的沒用,用盡可能平靜的態度去穿鞋,但是她的手甚至都拿不穩鞋子。


    穿好鞋子後,她坐在玄關上沒有辦法起身,這個時候沢田綱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就開始狂奔起來。桐原理莎在沢田綱吉身後,努力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讓自己恢複冷靜,她手腳僵硬,如果不是沢田綱吉拉著她跑,她甚至無法走路。


    這是第一次,她覺得有沢田綱吉在,還不算那麽糟糕。


    沢田綱吉一直是一個很廢柴的人,平時五十米跑都能拖上很長時間,但是這次他卻手腳伶俐,拉著她跑了很久。到了路口,他叫了一輛出租車。


    “沒事的,理莎。”沢田綱吉皺著眉頭,想要安慰她,她聽見他的話,下意識的轉過了頭。看見他臉色蒼白,一臉不平靜的樣子,桐原理莎反而有些發愣,但是她依然麵無表情。


    “別擔心。”沢田綱吉又重複了一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桐原理莎渾身一震,動作飛快的抽迴了手。


    沢田綱吉的表情頓時僵住,氣氛變得尷尬。


    桐原理莎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她努力的壓製住自己心裏翻滾的五味雜陳,垂下頭,用手捂住眼睛,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眼中的冷漠和脆弱。


    “對不起,我太擔心了,沒辦法控製自己。”


    急救室紅燈十分刺目,對於桐原理莎來說,紅色是一種很美麗的顏色,就像鮮血一樣,滾燙而象征著死亡和消失。


    但是她不希望紅色綻放在桐原莉香身上。


    等了很久,紅色仍然沒有變綠。


    桐原理莎嘴唇抿的像一條線,她死死的盯著急救室的大門,眼神幽深,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歇斯底裏。


    她伸出手,搭上了沢田綱吉的瘦弱的肩膀,“綱吉君?”


    桐原理莎在沢田綱吉麵前示弱。她做了一切看起來女生獨有的示弱行為,她露出蒼白的臉色,她讓自己的眉眼變得悲傷,她甚至伸出手主動攬住了沢田綱吉。


    她在心底有著不顧一切的決意,雖然她對自己這種必須要向沢田綱吉故作溫柔軟弱的行為感到嘔吐,但是她拚命壓下心低的抵觸,讓自己可以抱他更緊一些。


    她覺得沢田綱吉像是一塊燒的火紅的炭火,她擁抱著他,讓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燙的焦黑。


    好痛苦。


    她手臂顫抖,覺得那滾燙的熱度和無力的絕望像是在不停的摧毀她,她的指甲狠狠的摳著沢田綱吉的衣服,卻又怕被他察覺到,隻能把衣服攥到自己的掌心。


    為什麽接近你會這麽痛苦。


    桐原理莎的自己痛苦的馬上要消失在這個世界,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融化。


    果然沢田綱吉是她的克星。她無力的靠著他的肩膀,卻覺得自己在慢慢陷入無法擺脫的命運之中一般。她的眼睛死盯著


    急救室的警示燈。


    綠了!


    桐原理莎的眼睛猛地睜大,她心中的巨石轟隆一聲落地,她緩慢的鬆開環住沢田綱吉的腰,卻又無力的想。


    果然……沢田綱吉是這個世界中,她的命運中最重要的一環。


    不是猜測,她想命運一定會推著她走向沢田綱吉,通過他得到……她失去的東西。


    她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為此她靠著牆,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我的逃避隻會招致桐原莉香的苦難。


    沢田綱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綠燈亮起後,頓時驚喜的尖叫一聲,跑了幾步,轉過身發現她沒過去,又折迴來拉著她就向急救室跑去。


    桐原理莎站在門口,看著病床上的桐原莉香。


    她知道人類的生命很脆弱,但是她卻不曾將這種脆弱代入桐原莉香身上。桐原莉香正在慢慢枯萎,然後總有一天會死去。


    但是我想要你可以多陪我一段時間,隻要你活著,我就是活著的。


    桐原理莎將臉貼在桐原理莎的手掌中,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如此渺小而無力。


    向前看,沒有方向;


    向後看,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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