槙島和樹逃課的頻率越來越高,到了學校都通知家長的地步,他的父母則因為工作太忙沒有出現。


    槙島和樹對老師的暴跳如雷並不關心。相反槙島聖護卻對父母的缺席懷有不滿。


    槙島和樹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在校園裏走動,偶爾會跳到天台上躺著睡覺,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他有片刻的放鬆,但是即使在閉著眼睛的時候,他的眉頭也微微皺著,有什麽東西一直在他的心底困擾他。


    在槙島和樹睡了沒多久後,緩緩睜開了眼睛,槙島聖護看到他醒來,對著他笑了笑。


    “陽光這麽大,也不怕曬傷嗎?”他在槙島和樹睡著後,撐起了一把傘擋住了他的上身,讓他置於陰影之下。當然槙島和樹早就察覺到了槙島聖護的到來,不過是懶得沒睜眼而已。


    “……”槙島和樹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槙島聖護柔和的笑著,金色的眼睛醇厚而溫軟。


    “你逃課?”


    “那些課程很簡單,所以我請了假。”槙島聖護坐在槙島和樹身旁,手撐著下顎悠然的垂眼看著槙島和樹,他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


    “哦……那你來這幹嘛?”槙島和樹毫不客氣的把這裏占為己有。


    “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槙島聖護也不惱,好脾氣的說道,“而且你比課程有趣多了。”


    槙島和樹沒說話,而是直接從槙島聖護給他打的傘中起身,打算離開。


    槙島聖護早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冷淡的態度,心中並不介意,便站起身收起了傘,跟著槙島和樹下了陽台。


    難得他還特意選了一把紅色的傘,槙島聖護微微可惜的低歎,但是那個人好像並不接受他的好意。他總是油鹽難進,無論來軟的還是來硬的,都沒有辦法接近他。


    這個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槙島聖護跟在槙島和樹後麵走著,他纖細的手腕露出一小節,拿著紅色的傘顯得格外的蒼白。


    “要和我切磋一下身手嗎?”槙島和樹笑著揚聲道,他很好奇他如今和槙島和樹的差距。


    兩人現在正上高中,比起前幾年,兩人像是突然拔高了的竹節,蹭蹭的長了不少。如今走在路上,因為英俊柔和的麵孔和獨特的氣質,總是引的不少女同學駐足側目。


    聽見了這句話的槙島和樹果然停住,淺笑著轉過了頭,他的眉眼彎著,眼神卻很冷,漫不經心道,“如果你輸了怎麽辦?我不做沒意義的事。”言下之意就是讓槙島聖護做出點保證或者是賭約了。


    “……”槙島聖護笑容一頓,顯然在沉思什麽樣的賭約不至於讓自己大失顏麵,結果還未等他說話,就聽見槙島和樹清冷的聲音,帶著點躍躍欲試,“輸的人隻穿著內褲在操場上瘋狂的跑一圈然後找一個女生告白怎麽樣?”


    “死氣沉沉的校園沒有了愛情,不是很無聊嗎?”


    “……”打死都不要好嗎?!槙島聖護的心似乎被風吹的碎落了。


    “我開玩笑的。”槙島和樹滿意的迴頭,“操場吧,下課了人少。”


    “好。”槙島聖護立馬接口。


    到了操場後,槙島聖護彎腰將書包放在一旁,而槙島和樹直接把書包往地上一扔,書包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接著軟成了一灘。


    “你書包裏裝了什麽,怎麽這麽輕?”


    “棉花糖,小黃書,衛生紙。”


    “……”槙島聖護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詳細問了。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在槙島聖護屏氣凝神、全陣以待的時候,槙島和樹隻是隨意的站著,雙手插在口袋裏,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他顯然對這場切磋絲毫不在乎。但是他身上並沒有破綻,槙島聖護找不到他可以攻擊的地方。


    槙島聖護被槙島和樹一腳撂倒在地上的時候,對方連衣角都沒亂。槙島聖護揉著酸痛的手腕,並不在意的從地上爬起來,“你贏了,你還是這麽厲害。”


    槙島聖護這麽平淡的反應讓槙島和樹覺得興致缺缺,畢竟他知道他肯定比槙島和樹厲害,所以這句誇獎反而讓槙島和樹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自降身價欺負一個不會武力的孩童一樣。


    所以他拎起了自己的書包,轉身離開沒理槙島聖護。


    槙島和樹並不是經常去圖書館,反而是槙島聖護在知道有這麽一處寶地之後,經常留在圖書管理,夜晚看的入迷,還會忘了迴家。


    槙島和樹並不知道為什麽有人會對書籍這麽感興趣,枯燥的翻動每一頁,還要聽別人講一個又一個故事,簡直無聊到極致,但是槙島聖護就是看的津津有味,有的時候槙島和樹故意從他身邊大聲走過,他都視而不見。


    槙島和樹不喜歡看書,所以看見別人這麽喜歡看書的時候,心裏總有點惡意。


    主要是槙島和樹無聊了,看見槙島聖護又這麽興致勃勃的沉浸在書海,所以一肚子壞水往外冒,不是不小心啪一聲把書掉在地上發出噪音,就是砰一聲將腳踩到坐在地上槙島聖護肩膀旁邊,將他圈在書架和自己的腿間,來一個突兀驚悚的書架腿咚。


    知道槙島和樹喜歡作弄自己的槙島聖護隻是平靜的抬起頭,淺笑著問道,“有事嗎?”


    槙島和樹麵無表情收迴腿,順帶甩了甩腳,一聲不吭的離開。


    槙島和樹覺得槙島聖護越長大越不可愛了。


    雖然也沒覺得以前有多可愛,但是欺負兩下還能炸毛,現在像是一隻沒脾氣的狡猾狐狸,總是和和氣氣的笑著。


    槙島和樹自己走迴了圖書館最頂層,顯然剛才的事情對他來說不過是蠅頭小事,就算偶爾有點想法,也不能沾染起他心思的變化。


    槙島聖護看著槙島和樹離去的背影,他轉身的時候,臉被流淌進來的月光渲染的格外冷漠,微微歎了口氣。


    他的哥哥還真是任性。


    他不得不從自己感興趣的書中抬起頭來,雖然對方想要作弄自己並因為沒成功而興致缺缺的走了,可是他不能放著槙島和樹不管。


    槙島和樹心中吐槽,果然他都要被槙島和樹訓練成抖m了。


    早期圖書館建成的時候,館長花了大心思,最頂層有一個地方以透明的玻璃為頂,隻要仰頭就能看見滿天閃爍的星星,好像隻要一抬手,就能隨意的摘下來一樣。


    槙島和樹就盤腿坐在那裏,他周圍擺了幾本畫冊,畫冊被隨意的翻開,露出的畫麵仍然是扭曲和血腥的著作。


    “你依然很喜歡關於死亡的畫呢,從最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變?”


    槙島和樹撐著下顎看著遠方,那裏星星點點的燈火在漆黑天空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渺小。


    “為什麽呢?”槙島聖護拿起一本畫冊,隨意的翻了幾頁。


    “你顯然對他人受難抱有很奇特的興趣,”槙島聖護站在槙島和樹旁邊,他看著槙島和樹看的地方,隨後才緩緩地扭過了頭轉眼看著盤腿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槙島和樹,“你喜歡看到別人受苦時露出的表情嗎?”


    “還是死亡和痛苦會讓你覺得安心?”


    “這些畫對你有一種很奇特的吸引力。”


    槙島和樹平靜的聽著,聽完之後他沒作聲,過了半晌才答道,“不,你想多了。”


    對於槙島聖護的推測,他覺得有點荒誕。


    安迪認為,自己還沒有腐爛到那種地步。


    最起碼沒有腐爛到任別人說出也無動於衷的地步。


    槙島和樹看著手中的禁本,“《迪奧的世界》……聽說隻要對視畫中主人翁的眼睛,並且叫他的名字‘迪奧’,之後就會離奇死亡。”


    “你喜歡刺激的事情,是為了讓你感受到情緒的變化嗎?”


    槙島和樹耷拉著眼皮,“你腦子裏的坑還挺奇特,”被吐槽腦子有坑的槙島聖護眉毛微微挑起,槙島和樹繼續道,“我隻是覺得畫這些畫的人很有趣。”


    “哦?”槙島聖護沒想到槙島和樹竟然會主動向自己解釋,所以感興趣的等著他之後的答案,治愈吐槽他腦子有坑的事情,他暫時不計較了。


    “畫出這種畫的人一定很有趣。”槙島和樹的眼神認真而嚴肅,他看著手中的畫冊,表情專注。


    一片肆意開放的玫瑰中,一顆黑色的頭蓋骨閃著陰森的光,黑色的發絲從頭蓋骨的頂端猙獰的伸展開,像是海中靜靜顫抖著的海藻。黑洞洞的眼窩裏似乎有人在窺視著什麽。


    “你喜歡王陵牢一?相比起他的畫,他本人是一個很有趣且刻板的人,一本正經的道德主義者,他有著確切的理念——人類通過正視內心深處的陰暗麵,正視隱藏於自身內在的殘虐性,將其抑製就可以培養自己的良知、理性和善意,也算是對人性的一種唿求。但是他的結局卻很可悲,他理想中人類健全心靈的形式被科技實現了,結果導致他使命的完結,以至於他的人生變得毫無意義。失去意義對於一位藝術家和道德家來說真是最可怕的事情。他們總是重視精神生活超於物質生活。王陵牢一就好比被殺了兩次,首先被科學技術抹殺了其才能,之後又被社會抹殺了其靈魂,最後他自己也不得不喪失了活著的意誌。”槙島和樹將王陵牢一的思想緩緩道來,說道最後不知道是覺得惋惜還是有趣。


    “不,不是這一點。”槙島和樹搖了搖頭,他這個時候看起來很平靜。


    “我感興趣的是,在發現性格中的黑暗和暴虐後,他卻依然唿喚美,甚至……他可以輕易的走出來。”槙島和樹似乎有了點笑意,“該說,人類對人性中美好事情總是存在向往嗎?”他說這句話神情很奇怪。他並不在乎王陵牢一信仰的破滅和他淒慘的結局,引起他注意的是其他的東西。


    槙島聖護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露出這種古怪的神情。


    他是在譏笑王陵牢一還是在讚美他?……他明明帶著點不在乎的意味。


    “人性中的美好嗎?”槙島聖護咀嚼了下槙島和樹的話,“顯然,目前這個世界並不需要這些,畢竟西比拉係統的全能已經決定了人性中的美好,而那些醜惡的事情,已經被它嚴格的監控了起來。”槙島聖護最後帶著點嘲諷的說完。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憤世嫉俗了?”槙島和樹轉頭上下打量著槙島聖護。


    “……”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好嗎?!


    槙島聖護頓了頓才開口,“你不覺得這個世界麻木且失去了活力嗎?人類失去了自主權,全靠西比拉係統決定一切,沒有自己的想法,好像連存在的價值都顯得不那麽重要,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聽你的語氣好像沒把他們當成人類?”槙島和樹察覺到說道最後時,槙島聖護語氣中的失望和淡漠。為此他有點疑惑,槙島聖護怎麽有點長歪的樣子,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槙島聖護怎麽也變得這麽奇怪。


    “你顯然也沒有把他們當成擁有生命的東西不是嗎?你會因為折斷一朵花的脖頸而心疼嗎?”


    “在你眼裏,花是沒有生命的,他們隻是順應著規律生長開放,所以沒有人會因為花朵的凋零而哭泣的。”槙島聖護繼續說道。


    “……”槙島和樹覺得槙島聖護有點文藝,決定不再開口,他向來不喜歡和文藝的人說話。


    “如果……”槙島聖護沒有等到槙島和樹的答案,反而是在漫長的沉默,似乎是在細細斟酌之後後,平靜的開口,“我想要去探索人類存在的價值,和獨特的擁有自我意誌的靈魂,要和我一起嗎?”


    聽到這句話的槙島和樹手指劃過書頁,隨即停下。


    他不是第一個邀請他的人。


    庫洛洛在成立旅團之後的邀請,白蘭建立密魯菲奧雷後的邀請,她都拒絕了。


    安迪眸光中有一瞬間的停滯,似乎她現在才突然在想,為什麽在他們成了裏自己的勢力之後,會想要邀請她。


    而在她拒絕的時候,庫洛洛和白蘭露出了一樣的眼神。


    安迪不喜歡他們那時看她的眼神。


    “不去。”槙島和樹直接拒絕。


    “你不好奇人性嗎,不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假象消失之後,人類的本性嗎?”槙島聖護諄諄善誘。


    “人性?本性?”槙島和樹重複了這兩個字,漠不關心的翻著畫冊,“和我有關係嗎?”


    “我以為你會感興趣。”槙島聖護疑惑,畢竟,槙島聖護一直認為他喜歡看人類劣根處的掙紮和扭曲。


    “不,你錯了,”槙島和樹對著槙島聖護微笑,眼中不帶一絲感情,他理智客觀的說道,“無論是醜陋還是善良,複雜還是單純,我都不在乎。”


    “真可惜。”槙島聖護看著槙島和樹的眸子,扭頭歎氣,目光再次看向遠處。至於可惜什麽,恐怕隻有槙島聖護自己一人知道。


    “既然你這麽喜歡揣測我的想法,就看看這個,然後猜猜我在想什麽吧。”槙島和樹突然舉起一本畫冊。


    “《馬背上的godiva夫人》?”槙島聖護看著暗淡的城市背景中,唯一暖色彩的人體,沉吟後說道,“godiva夫人在答應落體遊街替人民減稅後,發覺有人偷看,從而可能產生的負麵情緒?”


    “不……”槙島和樹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算得上開心的笑,雖然很淺淡,“我隻是覺得畫中女性的身體十分美麗,你不覺得嗎?都和你說過我不像你那樣陰暗了,竟然還能猜錯,果然腦子有坑。”


    “……”槙島聖護覺得槙島和樹一定是故意的。


    這次的談話不了了之,而後槙島聖護雖然每天都會在槙島和樹麵前刷刷日常,但是也漸漸變得神出鬼沒起來,偶爾出現還會帶著些興奮的笑容。


    槙島和樹唯一知道的是,他有了新朋友——藤間幸三郎。


    槙島聖護特地給槙島和樹引薦過,顯然藤間幸三郎對槙島和樹也很感興趣。


    他對藤間幸三郎的印象就是一個長得很清秀的男人,棕色的頭發短短的,棕色的眼眸看起來有些晦暗。眼角一顆淚痣,一笑的時候很嫵媚。


    對方在剛看見他的時候,很是高興的走到他麵前,笑容和煦,眼神探究。對方笑著如同一個對大人撒嬌的小孩兒。


    “你是聖護的哥哥啊,你們長得不像,無論是樣貌還是……性格。”槙島和樹正坐在天台上啃麵包,聞言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藤間幸三郎。


    槙島聖護在藤間幸三郎跳到槙島和樹麵前的時候還沒什麽反應,發現對方將臉貼近槙島和樹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將他和槙島和樹隔絕開。


    “聖護這麽小氣,不要總是想要自己霸占哥哥大人啊,你是沒長大的小學生嗎?”藤間幸三郎毫不客氣的笑著攻擊。


    “藤間幸三郎,我想你應該安靜一些。”


    “明明是你……”


    槙島和樹看了會兒突然冷不丁笑了一下,眼前的場景就像是白蘭和入江正一互換了靈魂用著彼此的身體一樣。


    槙島和樹看著兩人突然收起了嘴角的微笑,目光平靜的低下頭啃麵包。


    藤間幸三郎是個公司小職員,槙島聖護雖然會上課,但是總是會和藤間幸三郎湊在一起不知道做什麽。


    狡齧慎也再次見到槙島和樹的時候,槙島和樹的姿勢很搞笑。


    對方一手扶著一位老奶奶,一手提著一個巨大的包裹,裏麵鼓鼓囊囊的青菜肥肉,胳肢窩裏還夾著一隻棕色卷卷毛泰迪,泰迪脖子上的狗鏈緊緊的握在老奶奶的手裏。


    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沒有紅綠燈的高速公路對於要過馬路的老人來說,真的很危險並讓人膽戰心驚。


    槙島和樹麵容冷淡,在攙著老奶奶避過車輛後,將購物袋交給了老奶奶,隨即又將胳膊肘裏的泰迪放在地上。


    老奶奶道謝,槙島和樹隻是緊皺著眉毛,微微勾了勾嘴角,雖然不是微笑,但總比麵無表情好很多,算是迴應。


    隨即槙島和樹一轉身就看見了一旁提著書包,正一臉興趣看著他的狡齧慎也。


    狡齧慎也看到對方那副冷淡的表情,又想起剛才他咯吱窩夾著狗,手裏拿著購物袋扶著老奶奶的場景,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抱歉,抱歉啊……你剛才咯吱窩夾著狗的的樣子真是太……太和你冷豔的人設不符了……”


    “……”槙島和樹死魚眼的盯著對方。


    狡齧慎也笑的爽朗,絲毫沒有注意到槙島和樹那邊飄過來的恐怖氣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吃力的收起了笑容,他用手揉了揉臉,“啊抱歉……我很久沒笑的這麽開心了,有點克製不住。沒想到會再次遇見你,你當初可是一聲不吭的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我自己腦子裏幻想出來的人呢。你又在做好事啊……”


    “……”槙島和樹狠狠的皺起了眉毛。“又”和“好事”怎麽看都和他沾不上邊,他覺得這個世界的狡齧慎也和上個世界的狡齧慎也果然一樣蠢。


    狡齧慎也麵帶笑容,眼神清明的看著槙島和樹,“我是狡齧慎也,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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