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防盜章《浮生》


    京郊一處寬闊的墓陵中,一座石碑晃動了下,便突然之間倒塌在地上。泥土底下埋葬著一副碩大而貴重的靈柩。靈柩上層雕刻著暗紫色花紋的棺蓋緩緩向著一個方向推去,兩隻白皙纖長的手搭在棺蓋上,棺材裏麵的人緩緩坐了起來,過長的墨發隨著身體而漸漸從肩頭滑動,散落在一襲壽衣之上。那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著,瞧著自己的雙手,眼底掩不住的是興奮。


    她竟然重生了,也不是一隻貓了!


    即使頭頂上是一片昏暗,但是,鼻子聞到滿是雨後泥土的濕味和夾雜著木頭腐朽的味道,手腕處關節的靈活,雙腿伸長到不是一隻貓可以踢到東西的距離,還有額頭上細碎的頭發,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重生了,而且是以一個人的身份複活的。


    她一把推開身上礙眼的棺木,從泥土之中站了起來,慢慢爬出棺材之中,重新站到地麵上,重迴人間。借著地上的雨水,她瞧著水裏的倒影,有些疑惑地摸著自己現在的臉。


    水裏的臉很黑很黑,像黏著一層汙穢,想擦卻擦不去。她沿著顴骨和臉頰兩側的下頜骨來迴摸著,沒發現什麽偽裝的臉皮。臉上這層黑色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她的手撫上這張不出奇而平凡的臉上的這雙眼睛。頂著一臉黝黑膚色,五官普通,她看起來很正直憨厚,像個種莊稼的粗婦說實話,她對這張臉沒什麽不滿意的。再好看的臉說到底也隻是一張臉皮,死了便化為虛無。隻是……


    她瞅著水裏那雙眸子。眸子裏倒印著她的身影卻掩飾不了那眼睛裏煥發出來的一片死氣沉沉。她不喜歡,打從心底厭惡,排斥,連她也說不清為何會如此。


    她的眼角掃到一片的棺木。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著那表情光滑的棺蓋,在雕刻著暗紫花紋的地方停住。


    這棺木竟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她的耳邊突然響起那些人說的話。


    “聽說那戲子在蘇府家主失蹤後,有一天抱著一大堆銀子,拖著已故的蘇府家主屍首,說要用自己的錢為她厚葬。”


    嗬~


    她冷笑了一下。


    你為那個女人千金散盡,為她厚葬。我是真的好奇,那個女人,你到底是看上了她哪點好?我這副身體也是被人厚葬的,不知道那個葬我的人,會不會恰巧便是你呢?


    她穿著身上那身壽衣,不顧街上的人們詫異的目光,匆匆往城鎮另個方向而去。她踏上用貓的身體不知走了多少迴的山路。


    這裏的一切是那麽熟悉。那個男人曾經在這裏跌倒過,曾經拖著滿身的傷痕,手裏還揪著偷來的雞,艱難地挪著身子,一步一步往山上那個洞穴爬去。在瞧見洞口隱約有個小墳墓,前邊還有個木牌子。本來還冷靜的思維瞬間慌亂了起來。


    她記得死前,聽到那個射死她的女人和旁邊的同伴說去洞裏看看。那個洞裏隻有昏過去的男人和正在熟睡的小孩!她心一緊。


    難道……


    她站定在那個熟悉的洞口前,望著裏麵的人,鬆了口氣,男人還在洞穴裏麵。


    她緩緩踏入那個昏暗的洞穴裏,裏麵依舊一片陰寒。男人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嘴角殘留著血絲,一動不動地趴在石頭上麵,任由抱在懷裏的孩子哭得驚天動地。


    她手指微抖,緩緩放在他的鼻子前。那些人究竟對他做了什麽了?為何她死後沒多久,男人就變成這副樣子?


    她匆忙抱起男人虛弱不堪的身子,連同那孩子也一起帶走,跨出這個陰寒的山洞,往山下而去。


    在出洞口前,又瞧了一眼剛才讓她很緊張的小墓。那木牌上什麽也沒寫。


    男人急需看大夫,她卻隻能抱著男人站在醫館前皺著眉頭。


    “沒錢還看什麽病啊?走吧,別在這裏礙眼。”


    做鬼太久,重生又是隻貓,她竟然忘記了這人間是需要錢才能看病的。可惜,她摸遍了身上,也找不出一個銅子。身上的那身壽衣雖然貴重,但是應該沒有一人想要這個從棺材裏麵出來的不吉利的衣服吧?


    來往的人一撥接著一撥,都好奇地瞧著她抱在手上的人,卻沒人會好心地伸出援手,來幫助她一下。至少問一聲也好。


    這便是人性?


    她冷著眸子,抱著男人和孩子往別處醫館走去。為了男人,還是得去碰下運氣。這麽多醫館,應該會有個醫館是例外。


    隻是,沒等她找到醫館,男人懷裏的小東西嘟著紅嫩的小嘴,一瞬間癟了嘴唇,就哇哇大哭了起來。哭聲洪亮得要命,響得她差點想把小東西扔出去。


    男人被小東西的哭聲鬧醒,期間抖著睫毛,微微睜開了迷蒙的雙眼,摸了摸正在哭的小東西。習慣性地哄著。


    “乖哦。餓了麽?爹爹去找東西給你吃哦。不哭。”


    要不是她趕緊抱緊了男人,男人說不定會摔在地上。男人睡得迷蒙,連自己昏倒了也不知道,在她的懷裏皺著眉頭,閉上了眸子,又暈了過去。


    “不準哭了!再哭,我就滅你了!”


    她承認自己對小孩是真的沒耐心。在她是貓時,就不止一次想把那小東西丟出山洞了。但是,這次……


    她盯著那孩子好半天,又望了自己的身上,仔細瞧了男人的氣色,好像有些緩過來了。她終是歎了口氣,抱著男人往成衣店走去。出來時,她一身粗衣,眉頭皺得很深。身後成衣店的老板一臉竊喜地瞧著那壽衣。


    她倒是沒想到,自己身上那死人穿的衣服也可以賣得那麽多銀子,早知道如此,她便不會像傻瓜一樣站在人家醫館麵前死守著了。


    人不能為五鬥米而折腰,但是沒有這五鬥米,人是萬萬活不下去的。這話,她現在是深深體會到啊。特別是現在在男人懷裏的小東西吃個饅頭吃得正歡,那震耳雷聲的哭聲刹那間已成過眼雲了,而她一邊抱著男人,還要一邊掰著饅頭,一點一點地喂進小家夥的嘴裏。


    想到自己現在這個處境,她的嘴就不由抽了下。


    但是……她突然想到剛才那話,眉頭皺得更深。她怎麽知道有這句話的?到底是誰說過這話的她努力迴想了一番,卻什麽也想不起來,剛才竟然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這話了。


    她抱著男人本想進醫館的,剛才還空蕩蕩的醫館竟然瞬間擠滿了人,還在醫館門前排起了長龍。照這番情景看來,不排上一兩個時辰是不行的。她抱著男人站在醫館外麵陰涼處等著,一麵緊張地瞅著男人的臉色。


    “臉色泛青,嘴唇虛白,嘴角帶血,剛才定是吐了血了。我說你這人傻不傻啊,還不把人放下,抱著他有什麽用?”


    旁邊不知何時冒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正湊上前,瞅著她懷裏的男人。


    她扭頭瞧去,見那人手上背著個醫箱,像是個大夫。她忙照做,將男人小心翼翼地放下,讓他枕著自己的膝蓋,一邊拉起男人懷裏的小家夥。在小家夥哭出來之前,迅速把還沒吃完的饅頭塞進小家夥的嘴裏,小家夥立刻滿臉燦爛。


    “吐了點汙血出來,沒什麽大礙。就是身體很虛弱,你怎麽照顧你夫郎的?我看他好像很久沒吃了呢。”


    “你確定他是被餓暈過去的?沒別的事麽?沒受傷麽?”


    那人用一種莫名的眼光瞅了她好久,才終於開口。


    “你夫郎會暈過去的最大原因是餓暈過去的。還有,你當我是神啊,你夫郎穿著衣服,我看不到有沒外傷。但是從脈象來說,他沒什麽事。”


    那人把寫好的藥單放到她手裏,在離開前,又禁不住迴頭叮囑她,“記得買隻雞,燉點雞湯給你夫郎好好補補。生完那孩子,都沒好好補過,又把身子搞成這樣。真是的。還有啊,你的孩子是不足月便生了,身子底有些虛,所以臉色才青紫得厲害,幸虧你遇見我,不然這小孩也沒救了。這瓶藥膳給你,你迴去之後倒在米粥裏,混著給孩子吃,不出兩個月便會大好的。還有啊……”


    “好了沒有啊你?怎麽那麽慢啊?……呆子,你到底在做什麽?”


    她被那大夫指責地莫名其妙,眼睜睜看著那羅嗦的大夫被一個美豔的男子揪著耳朵拖走,那大夫還不忘迴頭對著她作口型。她嘴角又抽了下。待迴過神,才想起那大夫叫男人那句“你夫郎”。


    她倒是希望他真的是她夫郎呢。問題是她自己連自己都忘記了,又何來的夫郎。


    她攥著藥單,知道男人身體沒事就行了。隻是現在,她該是時候考慮找個地方安置完男人再去抓藥了,總不能老是抱著他跑來跑去吧。


    她最終還是把男人暫時安置在客棧裏,有些不放心男人留在房間,在臨出客棧之前,她又轉過身,千叮萬囑小二她現在去附近的藥鋪抓藥,若男人出了客棧,讓小二派人來告訴她,又將一錠銀子放入小二的手中,在小二的點頭中才終於放心了,抱著吃飽了睡足了,正黑黝黝的眼珠子正好奇地轉來轉去,不斷瞧著四周的小家夥。


    小家夥在她在藥鋪等著抓藥時,又吃著手指,微微眯著眼睛,有時高興了,還小聲地怪叫起來。和之前在洞內那時候相比,小家夥活力了很多。


    她不得不把視線從藥鋪老板身上轉迴來,很不耐煩地伸手拍掉小家夥手裏的手。


    小家夥疑惑地歪著頭,虎著臉,瞅著她,大大的眸子眨了眨下。


    她麵無表情地瞧了他一眼,又望向藥鋪老板手中的藥,等著拿藥。


    過了一會兒,待她扭頭瞧著懷裏的小家夥,馬上又伸手拍掉含在小家夥嘴裏的大拇指。


    “你夠了沒啊?不髒麽?”


    她冷冷瞪了小家夥一眼。小家夥卻不像剛才眨著眼睛瞅著她,而是癟著小嘴,很委屈,一副快哭的模樣,和她大眼瞪小眼。


    “這位客官,您的藥抓好了。”


    掌櫃拿著幾大包藥過來,遞給她。她接在手中,正伸手從懷裏拿出銀兩,卻被掌櫃那句話驚得銀兩都掉在小家夥的頭頂上,砸的小家夥“哇”的一聲,又洪亮地哭起來了。


    她黑著本來就很黑的臉,一手拿著藥包,一手捂著小家夥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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