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我就是問我大明朝廷給衍聖公家族什麽好處沒?他們家子弟混得怎麽樣?都做什麽官?”


    秦邵改口道。


    盡管刻意避免,秦邵有時候還是會說出一些前世才有的詞語,不過好在身邊的人縱然驚異,但並沒有想太多。


    秦邵前世對衍聖公隻是略略了解,現實中衍聖公家族確實是比較抱團的,比如在他生活的那個相比較開放的年代,很多地方和家族特別是北方不太重視所謂的族譜了,可是這個姓氏家族還是特別重視。


    這是一個強大的姓氏家族,曆經宋、金、元、明、清、民國長久不衰。


    但是也是很有爭議的,不衰的原因,很多時候被認為是牆頭草,萬世降表。


    秦邵知道衍聖公在清和民國的時候爭議很大,也知道在以前的朝代,比如宋、金、元等朝代因為統治者為彰顯自己也為了籠絡其,將他們捧得很高。


    秦邵倒是沒怎麽注意,大明對這個家族是怎麽樣?反正先前朱厚照根本不怎麽在意,前麵的大明皇帝也沒怎麽關注。


    “先前的帝王登基後,一般會了籠絡人心,很多會賞賜他們,給他賜官和榮譽,太.祖一開始認為《論語》是無法治天下的,所以對於嫡係衍聖公並沒有怎麽他們。隻是後來有些影響力的人都去拜見了,當時的衍聖公拿喬,以臥病在床,讓自己的兒子去,太.祖非常生氣,給他送去了口信,那孔克堅馬上生龍活虎就去,那人是個能言善辯會說的,太.祖一高興就給了了他們賞賜和食祿,先聖後裔,宜優禮之,養以祿而不任以事也。”


    王贇解釋道。


    “贇哥兒,你就直說,伯父是不是想讓我去曲阜?他到底是什麽想法?”


    秦邵了解了情況也不饒圈子。


    “陛下,父親覺得您上台後雖然雷厲風行掌握了這大權,趕下去不少人,那些人雖然現在看著老實,但他們內心怎麽想還不清楚,還有……還有我直接說了,您這皇位畢竟算是先帝無子而傳於你的,父親……父親擔心以後會落人話柄,想建議您是不是籠絡一些人,比如這衍聖公一族,他們本就是牆頭草,大明皇帝對他們打壓,如果皇上給他們點點甜頭,以後也好用他們……我覺得多此一舉,隻是父親他老家人做事,陛下您也是清楚的……”


    王贇有些無奈地說道。


    王贇被秦邵定下來一起南行的前一夜,王圖語重心長交代了王贇很多問題。


    知道他們會經過德州的時候,王圖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贇哥兒,我知道陛下做事有決斷,高瞻遠矚,隻是你們都太年輕,陛下這幾年殺伐決斷除掉不少異己,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些人很多不僅僅是一個家族,他們還有很多支持者,陛下做事的同時,還是要多籠絡一些人……”


    王圖絮絮叨叨地說道。


    “父親,我知道你說的,可是那些人既然是異己,何必再籠絡他們,他們跟朝廷和陛下的利益相衝突,你覺得陛下放棄自己還是他們放棄,我知道你想說的是曲阜孔家,陛下確實不太關注那些虛無的東西……當初太祖將他們捧了下,不是照樣將他們打壓下去……”


    對於曲阜孔家,王贇有自己的想法,跟他老爹想法不一樣。


    “不管怎樣,太.祖是用完他們之後,陛下的皇位如今看著穩固,但我擔心有有心之人……這事你跟陛下提下就行,看他如何決策……”


    王贇雖然說的算是委婉,但秦邵知道這個年代儒家文化、宗族對人的影響一時半會兒是很難改變的!


    連太.祖雖然打壓孔氏,但真正登基做麵子的時候還是需要衍聖公出麵做麵子,王圖提議自己借用衍聖公籠絡天下讀書人的想法也是理解的。


    ……


    “咱們先去德州,至於那曲阜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衍聖公挺有意思!”


    秦邵笑道。


    衍聖公挺有意思!


    皇上這句話,王贇怎麽覺得這花聽著不像是誇獎呢!


    德州古城很古樸,早些年就是一座土城,但因為其地理位置是定邊之城,洪武十三年修繕成為磚城,如今看起來相比較宏偉。


    四海煙波汗漫遊,翩翩寒影渡漳流,前程自有通津路,不用銀河泛鬥牛。


    且如今做為德州成為京畿要道,商賈雲集。


    秦邵等人進城後見到不少來來來往往的商旅,小小的德州竟然經濟發展很是紅火。


    因為是交通要道,且來往商旅差人眾多,德州城最多的竟然是各種客棧。


    “爺,我們住安德馬驛館還是安德水驛館?兩處位置環境都差不多,安德馬驛館小些陳舊些,貴在安靜;安德水驛館後建的,裏麵設施好些,但附近有個早市,可能會吵鬧一些。”


    王寅查看了住宿,請示道。


    “選擇第一處吧,安靜些!”


    秦邵說道。


    他最不喜歡嘈雜,工作多,每天晚上還要看很多折子,了解不少問題,睡覺的時候如果太嘈雜,確實讓人不舒服。


    德州的客棧眾多,如果按照前世來講,其實也是有星級標準的,大體上分為三個檔次類別:館、寓、舍。


    館的屬於級別最高的,是官辦的招待所,檔次也是最高的,主要是接待過往的貴賓以及出差的朝廷工作人員;


    寓和舍為民辦旅館,檔次稍微次一些,主要接待來往客商以及遊人。


    跟秦邵所待的前世不一樣,這裏的館也就是官府專營的的旅館隻接待官府工作人員,如果要入住必須有相關證件手續,,有符節等憑證,否則官辦旅館根本不可能接待。


    在這個時代,等級製.度非常嚴格,即使再有錢的商人,也不能入住館。


    德州有兩處官辦旅館,分別就是安德馬驛館還是安德水驛館。


    秦邵一眾人拍馬前行到安德水驛館,這處驛館相比較先前那處確實麵積大些,房間也相比較豪華一些。


    驛館建築宏偉,坐北朝南,磚木結構,山門三楹。


    入山門後是3間造型別致的磚房,東西各有廂房6間,院內有唐槐3棵,東南方為鍾亭,西廂房南側有便門通西跨院。


    西跨院很大,東西約40米,南北約50米,院內建有南禪堂、北禪堂、官廳。


    他們提供的憑證是京城官衙到南方辦差,館內熱情接待,且管吃管住,並且連馬匹也有專門的人照料。


    驛館內走遞馬60匹、驢7頭,馬夫35名、飛遞馬夫3名、獸醫1名、抄牌2名,年用銀2000餘兩


    人處在不同的環境,心境真的不一樣!


    如果秦邵先前是個普通官員,可能會享受這種舒服的全方位熱情招待還不用花錢。


    但處在如今這種位置內心就不一樣起來。


    他開始盤算這樣的旅館每年要消耗財政多少大明幣。


    要知道來往人員吃喝的那些錢都是登記造冊,地方財政要擔一小部分,朝廷也要擔一部分的。


    要花朝廷的錢!


    作為員工的時候,總覺得老板摳唆,真做了老板之後,考慮的就是開源節流了!


    “幾位裏麵請!”


    負責接待他們的店小二,知道他們是京城裏來的,很是客氣。


    能在衙門裏做事的,即使是臨時工,在環境的浸染的下,很多人也懂得人情世故。


    特別是這種專門為朝廷官員服.務的旅館,接觸的都是各方官員,這些人在這裏都很擅於察言觀色。


    秦邵他們這次出來拿的憑證是禮部的文書憑證,說是去兩廣那裏傳達一些東西。


    但是禮部官員,還是京城的,就這兩個信息,在德州這個地方的官方驛站自然是不敢慢待的。


    小二領他們選了幾間朝陽且位置比較佳的房間供幾人挑選。


    “那邊的房間空置不開放嗎?”


    秦邵指著一處名為銀安殿的樓房問道。


    那處位置房子設置典雅中有些小奢華,打理很幹淨,但那處有一扇門緊緊鎖著,顯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打開居住。


    “大人,那處是銀安殿,不對外開放的!”


    那小二說道。


    “為何不對外開放?”


    秦邵有些不解。


    “大人可能不常出差,有所不知,那處房子是當年明宣帝做太子的時候住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能住那裏的,除非是皇上出遊方可接待!”


    小二看了眼秦邵,雖然這位客人看著氣質器宇軒昂,他看他並沒有著官服,但應該也是有身份之人,竟然不知道這裏麵的門道,顯然是個不常出來之人。


    “我們爺……”


    “王寅,我們就住剛才住的位置。”


    秦邵直接說道,阻止了王寅想說的話。


    他知道王寅想著自己的身份應該可以住那裏,隻是此次出來,他們本來就算是秘行,沒必要那麽招搖,可以省卻很多麻煩。


    他們從河間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叮囑當地官員不可放出他出行的消息。


    “幾位大人,小的給你們選的位置絕對是這裏上佳的房間,當年陳禦史還曾在此住過,並且題了詩,掛在房間內,這房間很多人過來想住,不到一定級別,一般都不開放!”


    小二看王寅對這處住處有爭議,急忙說道。


    “陳禦史?哪位陳禦史?”


    秦邵問道,不知道是他手下哪位大官。


    按照這小二的態度,顯然不應該是前朝或者已經退休的官員。


    “就是如今的山東巡撫陳鳳梧陳巡撫,當年他做河南按察使的時候,路經過此地住宿,還留下詩文,誰知道因巧機遇,如今還成為我們山東巡撫,大人們可以陳巡撫一下我們陳巡撫的詩,我們陳巡撫可是弘治年間的進士,當時名次很是靠前,很擅長寫詩,他的詩……”


    這小二說起那陳巡撫可謂滔滔不絕。


    王寅幾次想打斷,被秦邵示意拒絕。


    聽聽下麵人怎麽拍陳鳳梧馬屁倒是挺有意思。


    陳鳳梧,江西江西泰和人,弘治九年進士,少年英才,聽說確實很會寫詩,在文官中有一定的名聲。


    曾經在湖廣做提學僉事,秦邵倒是見過,那個時候他在湖廣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此人做過監考官,上台講過話,聽說做事還算認真,秦邵對他的印象不錯。


    後來秦邵上位,楊廷和倒台,官員大換血,查那些官員的時候,看到這陳鳳梧的名字,也缺少人才,就選他做了濟南府知府,他在濟南府前兩年做的還不錯,幹脆就提了山東巡撫。


    雖然這人升遷算是快,秦邵還真沒近距離接見過此人,那陳鳳梧更是不曾見過新皇,更不曾想過自己當年還監考過皇上。


    秦邵當晚就住在陳鳳梧曾經住的那房間,也見到了他所謂的大作:


    《晚登廣川樓遂宴於驛亭》:


    萬.裏風帆朔晚秋,淩雲更上廣川樓。


    天空落木千裏遠,水盡寒潭一鏡浮。


    西漢文章懷往哲,東藩冠蓋記同遊。


    雙梧亭下一尊酒,素月流光入明眸。


    文筆倒是真的不錯!


    驛館供應的飯菜很不錯,都是德州比較特色的地方小吃。


    顯然就是為了來往客人吃鮮準備的。


    清蒸雞、德州扒雞、糟溜魚片、椒鹽肘子、羊腸子等等擺了一桌,主食則是大柳麵和杠頭饃饃。


    “爺,這德州的雞味道真是不錯!”


    王寅很喜歡吃雞,看到這上麵葷菜竟然後兩種都是雞,吃得不亦樂乎。


    江彬不是太善言談,除了做事,在一起坐的吃飯的時候基本都是埋頭苦幹!


    秦邵也就跟王贇兩個說說附近的見聞情況,發表一下彼此的看法。


    “這雞確實不錯,德州的特產就是扒雞,以後會更聲名遠揚!”


    秦邵咬了幾口那雞腿,勁道馨香,跟前世他吃的德州扒雞味道還真不一樣。


    前世他們吃的雞基本都是速成雞,肉質疏鬆,不勁道,且前世德州扒雞大批量生產,價格相比較實惠,打價格優勢的時候,味道品質上麵……


    如今他們吃的雞基本都是純天然養成的,想用什麽飼料也沒有,別說飼料了,就是糧食,農戶也不舍得喂。


    這時代的雞基本都是走地雞,吃野草籽蟲子養大,熬額雞湯那顏色黃悠悠的。


    前世秦邵說實話並不怎麽愛吃雞肉,除了覺得味道不如牛羊肉外,最主要是速成雞太多,擔心吃著不安全。


    “這扒雞是德州的名吃嗎?”


    王贇有些不解地問道,他出差不多,這次出來可是做了很多功課。


    剛才王寅帶秦邵去看房子的時候,王贇則是在附近轉悠查看情況,順便問了下當地有什麽特色美食,皇上喜歡美食,他自然也操心,倒是不曾聽到說什麽扒雞!


    “額,可能是民間稱唿吧?剛開始好像有人說,不過本地確實賣雞的多,我們先前進城的時候不是有不少人挎著籃子,說是賣做好的雞嗎?”


    說不定扒雞的名稱還沒出來,秦邵隻能將話圓迴去。


    “那本地最出名是什麽?你不會說是這裏的大饅頭吧?”


    “大饅頭還真是這裏的特色,杠子饅頭勁道好吃,聽說不少地方都來這裏學習,還有就是羊腸子,他們這裏的羊腸子跟別的地方不一樣,羊腸子裏灌的有養血,爺,您嚐嚐這個!”


    王贇將身邊的羊腸子盤子朝秦邵那邊挪過去。


    噅兒……噅兒……


    闥闥!闥闥!


    “快點來人,都誰在店裏,怎麽不來迎客!”


    秦邵剛想夾起一塊嚐嚐,外麵突然一陣喧鬧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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