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就像個盛大的遊戲場,為了保持平衡,上帝絕對不會讓某個人什麽都擁有。


    青春在手往往囊中羞澀,功成名就又會麵臨孤獨衰老。


    即便偶有幸運兒年少得意,最後的結局也往往不盡人意。


    這個道理是溫淺予從父親那裏僅得到過的教育之一,從小也算見識過燈紅酒綠的金粉浮誇,所以至今刻骨銘心,行事做人都很遵從內心,不太容易受到誘惑。


    他一路趕到靳風蕭在北京新成立的服裝設計室後,心中對這位大師曾有過的崇拜與好感也所剩無幾了,拿著邀請函毫不猶豫地對前台小姐說:“請問實習生應該聯係哪位人事專員,我可能沒辦法來上班了,這上麵隻有個打不通的座機號碼。”


    “啊,不好意思,今天線路有點問題,正在報修呢。”前台小姐的形象很符合工作場地的需求,貌美如花的臉上露出笑,便叫人生不出氣來:“我替您打電話問問。”


    “好的。”溫淺予無奈,靜靜地在旁等待。


    前台小姐拿起聽筒詢問片刻,而後笑意更深:“請您到三樓左邊最裏麵一件辦公室就可以啦。”


    ——


    開闊的空間,時尚的裝潢,還有被年輕人來來去去抱著的無數美麗衣裳。


    不得不說這裏的氛圍特別吸引溫淺予,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未來。


    但是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的自尊,以及對左煜心情的格外在意,使得眼前的機會顯得有點虛偽而多餘。


    到了指定的房間推門而入,沙發上果不其然坐著靳風蕭本人。


    溫淺予難免緊張,但很堅定地說:“今天老師告訴我要來實習的消息,但是我平時比較忙,真的沒有時間,所以就來講一聲對不起啦。”


    靳風蕭正在翻開最新的服裝雜誌,聞言摘下黑框眼鏡,微笑說:“坐,站著幹什麽?”


    “我……”溫淺予拿著包很不自在,畢竟彼此的社會地位是非常不對等的。


    “感覺你是個很有追求,會認真做事的孩子,你的老師們也都一致稱讚你,所以才想著帶帶你,來這裏有什麽不好?”靳風蕭問道:“雖然是新公司,但是今年我在國內的時間會很多,而且隻有緊密接觸行業,你才能真正獲得進步。”


    “您誤會了,不是這裏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覺得自己一個大二的學生,有資格來您的眼皮底下上班,您是最優秀的。”溫淺予講的很客氣,當他漸漸放下內心對大師的神話,望著他已有淺紋的不再年輕的臉,態度是非常平靜的。


    雖然差距那麽大,但自己有的是時間去追趕。


    靳風蕭在外打拚多年、見多識廣,很多話絕不會輕易說破,他的確天性就迷戀美麗的東西,但更多地會看向利益,所以叫溫淺予來上班也更多地是因為後者,隻不過這個毫無提防之心的小朋友還意識不到危險罷了。


    始終站在門口的溫淺予感覺有點累,幹笑道:“我先走啦。”


    “好吧,不過需要幫助的話,隨時聯係我。”靳風蕭顯得很親和:“你是非常有潛力的,要珍惜自己的才華。”


    “我知道。”溫淺予擺擺手,立刻逃之夭夭。


    靳風蕭望著重新關上的木門,又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漸漸淡下表情。


    ——


    暗自發誓要好好發展事業、成為比父親還要成功的人後,左煜就變得格外繁忙,這天他剛接待了好幾個小時的外賓,初步談妥個新項目,待到休息時才看到小美人的短信,果不其然立刻崩潰掉,打著電話追問過去發脾氣:“你怎麽還搭理他啊,我那些做服裝生意的朋友們都說那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玩弄的小男生用火車都裝不下,別再讓我擔心了好嗎?!”


    “……”溫淺予被罵的懵逼,沉默片刻才說:“我就跟他說我不去了呀,現在來找學姐啦,你兇什麽?”


    “提到他就火大。”左煜黑著臉哼道。


    “好啦,你幾點下班呀,我們去逛超市吧?”溫淺予覺得他吃醋又小氣的樣子很可愛,立刻安慰道。


    “七點,你地址發我。”左煜沒再聽他講靳風蕭多了不起的話,才稍微好受了點,感覺這輩子做過最虧的事就是費好大力氣帶溫淺予去日本看什麽服裝發布會,簡直就是自尋煩惱,又白白給怪大叔送了鈔票。


    ——


    剛畢業就自己創業的學生,和那種世界聞名的設計師沒什麽可比性。


    可是溫淺予在王茉這裏卻比在靳風蕭那兒自在的多,他參觀了她的春裝係列,又聽她絮絮叨叨講了很多做生意的事,感慨道:“你可真厲害,要是讓我自己幹,我可做不到。”


    王茉剛才偷聽到淺淺打電話,故意開玩笑:“你做得到,你男朋友也舍不得吧?”


    溫淺予頓時幸福地彎起嘴角。


    “喲喲喲,看你那小樣。”王茉說:“我簡直要起雞皮疙瘩了。”


    “茉姐,以前我覺得談戀愛特別無聊,但是現在卻比想象中開心一百倍、一千倍。”溫淺予歎息:“隻不過會有的時候想到雙方家長會不同意的煩惱,又有點如鯁在喉。”


    “任何珍貴的東西都需要去努力爭取、用心嗬護,你看我開個小工作室都是如此,更何況麵對的是個大活人呢?”王茉反問。


    溫淺予點點頭。


    “對了,周末有個遊戲的商展,你要去當模特嗎?酬勞很可觀的。”王茉介紹說。


    因為左煜的任性阻撓,溫淺予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工了,但是他最近想給那個缺心眼的家夥買個禮物,所以立刻點頭:“好呀。”


    王茉立刻起身去找電腦:“有個活動要求來著,等我下。”


    溫淺予趁她消失的功夫,拿出手機思考片刻,終於迴了父親的短信:“最近我戀愛了,對方是個男人,比我大幾歲,人很好,如果你來北京的話,我想讓你見見他,如果你不願意,那就別來找我了。”


    沒想到向來難尋的父親卻迴複的很快:“好,隻要人品沒問題,我就尊重你的選擇。”


    溫淺予暗自苦笑,又不禁鬆了口氣。


    王茉剛剛的話講得很對,所以即便左煜的家庭是座比什麽都沉重的大山,他還是開始想做愚公,無論花多少時間,付出多少努力,都完成內心重要的希望和未來。


    ——


    由於從小到大的日子都比同齡人輕鬆,左煜根本不是個會為難自己的較真貨,在與溫淺予同居的日子裏,所收獲和感覺到的更多的是幸福和溫情,而並非整日擔心老媽會殺出來的杞人憂天。


    周末早晨他習慣性地睡了個懶覺,快中午才爬起來洗完臉,走下樓問道:“淺淺,你做飯了沒,我餓了。”


    “我要出門,你叫外賣吧。”溫淺予無情迴答。


    左煜尋聲靠近,正要質問他出門為什麽拋下自己,結果卻看到小美人正站在更衣間裏對著鏡子往長發上紮蝴蝶結,身上還是件奪目的紅色的和服,頓時炸毛:“你幹嗎要穿這樣,不會又要去當什麽模特吧?”


    “對呀,這次很輕鬆,宣傳個手機遊戲。”溫淺予無所謂的迴答。


    “不許去,不喜歡一群男人盯著你看,煩死了。”左煜堵住門。


    “哪有,都是女孩子來看我。”溫淺予把發型搞定,推他道:“不要搗亂啦。”


    “女孩子也不行,看她們整天在網上說那種不知羞恥的話,指不定會對著你真人做出什麽……”左煜嚴厲拒絕。


    “啊!閉嘴!”溫淺予被說得崩潰,氣道:“不要限製□□。”


    “關鍵是你自己也不喜歡幹這個啊,不就是為了賺錢嗎,生活費我都給你了,信用卡你也不花,你什麽意思?”左煜理直氣壯。


    溫淺予眨著大眼睛無語:“我、我又不是為了錢跟你好的。”


    “沒人說是為了錢,可是幹嗎要分那麽清楚呢?”左煜說:“我怎麽沒聽過我爸媽爭執這是你的錢、這是我的錢,他們都是一塊兒花的。”


    這個理論讓溫淺予呆住,不曉得該不該問他們兩個真的可以具備夫妻那麽親近的關係嗎?


    失去耐性的左煜伸手抱住他:“總而言之,這件事你得聽我的,如果你不想我氣死。”


    “你怎麽那麽容易氣死呀?”溫淺予掙紮。


    左煜一不做二不休,忽然把他抱得離開地麵,直接走到客廳扔到沙發上:“我還不是在乎你?”


    “哎呀,好啦……我已經快遲到了。”溫淺予已經發現他這家夥吃軟不吃硬,所以轉變態度,爬起來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下:“就幾個小時,晚上就迴來了。”


    左煜放棄言語,趁機吻著他倒在那裏,伸手便把淺淺好不容易係好的大腰帶拽開,毫不留情地那兩個不停拒絕的手腕係住,然後才壞笑:“說不行就不行。”


    溫淺予又羞又氣,臉色和衣服同樣紅得亮眼,像條砧板上的魚一樣動來動去:“給我鬆開。”


    左煜拒絕:“不鬆。”


    “你……你別親我,不要臉!”溫淺予躲避著他的時候簡直快要紮到抱枕裏了,剛剛才流雲般清純的長發也被搞得□□而淩亂。


    正在這時,擺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左煜立刻接過說:“淺淺身體不舒服,不能去了,對不起啊,改天請你們吃飯,嗯,拜拜。”


    被捂住嘴的溫淺予立刻咬他的手。


    左煜把手機丟到一旁:“小瘋狗敢咬人?少穿日本人的衣服。”


    “媽蛋,是廠商選的又不是我選的!”溫淺予眼見打工無望,泄氣的同時又開始兇巴巴。


    左煜拽著他手腕上的帶子,將他的胳膊抬到頭頂,然後認真道:“今天我必須教育教育你。”


    “少為自己耍流氓找借口。”溫淺予還是不肯妥協,努力想爬起來找到掛衣杆揍他。


    “跟我在一起,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左煜說:“看到你為不喜歡的事浪費精力,我會覺得自己特別失敗,真的,你好好學你的設計不就夠了嗎?等以後成功了,自然就有經濟能力了。”


    “……還不是想給你買個禮物。”溫淺予扭開頭:“都是你念叨說我沒送過你禮物的。”


    “我錯了好吧?”左煜扶正他的美臉:“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世界上還有比你自己更好的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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