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運起輕功,飛快地上前,托住了那搖搖欲墜的身體,臉上的神色卻是極為複雜。他看著自己的手,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怕心裏認定了此女別有居心,他竟然還是在最後關頭心軟了。也許,是因為對方那熟悉的眼神吧。


    如今湊近了仔細一看,卻發現懷中的女子,竟然有一張和繡兒一模一樣的容顏!這般的年紀,仿佛初見之時的清麗無雙,竟是沒有絲毫改變!


    人有相似,這些年來,他不知見過多少和繡兒麵容類似的女子。可是唯有眼前之人,仿佛時光逆轉一般,讓他覺得恍如隔世。


    “紫電貂,她,真的是繡兒嗎?”


    低沉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這一刻,他的心裏是害怕的。曾經有多期望,就有多絕望,他已經不能再承擔再一次的欺騙了。


    “唧唧!唧唧唧!”


    紫電貂激動地點著小腦袋,雖然繡繡已經不再擁有蓮玉之體,可身上的氣息是騙不了它的。它就是聞到了熟悉的血液味道,才會衝了過來。


    姬玉的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卻瞬間變得懊惱後悔起來。他慌張地將懷中的少女抱到了一邊的軟榻之上,怒吼著對外麵的宮人吩咐道:“快,快去請太醫!”


    他分明記得,之前繡兒接近他的時候,被暗衛毫不留情的踹開!難怪,難怪她會忽然間暈了過去!都是他的錯,他為什麽不能仔細等等,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再去處置?如果繡兒這次再也醒不過來,他死也無法原諒自己!


    緊張地解開了懷中女子的衣衫,入目的是一片青紫,雖然隻是破了點皮,流了些許血跡。可關鍵的是,會不會傷到肺腑,若是內傷,那反而更加嚴重。


    紫電貂隻能解毒和愈合傷口,現在根本拍不上用場。好在姬玉的命令下達的很快,紫宸殿距離太醫院最近,一刻鍾後,太醫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立刻,馬上為她診治!若是不能治好,朕要你們陪葬!”


    太醫們紛紛打了個冷戰,陛下已經許久不曾這般為一個人擔憂了。除了先皇後血崩那日發下狠話誅殺了大半太醫,就再也沒有這般憤怒的時候。目光落在軟榻上的女子身上,幾人打起精神,立刻上前診脈查看,生怕遲了一步便人頭落地。


    “陛下,這位姑娘身子太弱,因為一時情緒激動,才會暈死過去,並無大礙。至於她胸口的淤青,隻需用化淤膏連續塗抹三日便會好轉。”


    “你們確定,隻是小傷嗎?”


    “是,微臣敢以性命擔保,這位姑娘一個時辰左右就會醒來。以後不能大喜大悲,好好休息聊以食補,很快便會恢複正常的。”


    太醫肯定地點頭,暗自慶幸這位被陛下看重的女子並非生死攸關的絕症,否則的話他這條命也保不住了。


    再三確定程錦繡並無大礙,姬玉這才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太醫退下。他打橫抱起了程錦繡,徑直去了自己的寢宮,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龍*之上。緊握著她的手,姬玉一雙眸子貪婪地凝視著她的容顏,心中久久無法平靜。


    熟悉的麵容,熟悉的神態,還有熟悉的感覺,這是他的繡兒,是他失而複得的寶貝!眼眶微濕,姬玉隻恨不得將眼前之人揉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會分離。


    “繡兒,是我錯了,你快醒來好不好?六年了,你可知道我過的是怎樣度日如年的日子?我以為,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你,老天爺到底還是有些靈性,將你送迴到了我的身邊。這一次,你再也不要離開了好不好?”


    取出藥膏,姬玉細心而又溫柔地為她塗抹傷口,若是醒來,繡兒一定會痛的吧!這一刻,姬玉隻恨不得傷在自己身上,代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難。


    就在姬玉守著昏迷不醒的程錦繡之際,後宮之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說什麽?有個剛進宮的宮女,假冒先皇後接近陛下,一開始被侍衛打傷押去了暴室,結果卻峰迴路轉,被紫電貂所救?連陛下都為了那個宮女破例,還將她迎入了紫宸殿,請了太醫為她診治?”


    “是啊淑妃娘娘,若是以往,陛下早就將這種人下令賜死了。這次事態變成這樣,那個宮女恐怕不簡單。”


    精致的軟榻上,慵懶斜倚著一位容貌精致,魅惑無雙的美人兒。她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眉目如畫,眼中卻閃過了一絲驚訝。


    “哼,再不簡單又如何?當初不是也有過這種曇花一現的人嗎?陛下的心中,隻有死去的皇後,其他女子,任憑她天姿國色,也入不了陛下的眼。這些年來,本宮還有什麽看不透的?”


    譏誚地勾起了嘴角,淑妃臉上的神色不以為意,語氣中卻帶著苦澀和悵然。當初費盡心思入了宮,憑著父族的地位三年內成為了四妃之一,表麵上看起來榮*不衰。而誰又能想到,她到現在竟還是處子之身!


    十五歲入宮,守了三年的活寡,或許,她這輩子到了老死,都不知道何為男女之歡。那個全天下最優秀的男人,愛而不得,無論怎樣伏低做小,也得不到他一個眼神。


    這宮中,有哪個女人不嫉恨先皇後呢?哪怕在朝臣的逼迫下納了妃子,陛下卻依舊奉行著當初對先皇後的承諾。癡情如許,也讓她們又愛又恨。


    淑妃因為乖巧聽話,從不越雷池一步,才得了陛下的信任,暫時掌管鳳印,統領六宮。隻要沒人威脅到她的地位,淑妃樂得看宮中的女人明爭暗鬥。


    “去查清楚那個女人的底細,若有異動,隨時過來向本宮稟告。哦,對了,陛下難得這般*幸一個女子,可萬萬不能讓太子知道了。”


    勾起嘴角,淑妃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太子年紀雖小,卻手段霸道,又養成了一副唯我獨尊的性子。這宮中的女人,誰沒有在太子手上吃過虧呢?


    “小人明白了。”


    稟告的宮人點了點頭,恭敬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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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錦繡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極為熟悉的明黃色帷帳,以及一直伴著她入眠的龍涎香氣。她微微偏過頭,坐在*榻邊上,握著她手不放的男人雙眸緊閉,眉宇間有著濃的化不開的疲憊。


    熟悉的一幕,仿佛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一般。曾記得她生病的時候,姬玉便是這般寸步不離地守著,親力親為的照顧她。是了,說起來這黃粱一夢,她不過昏死過去,睜開眼,便已經過去了六年。


    她沒有絲毫變化,而眼前的這個人,卻已經變了。


    程錦繡的舉動雖然輕微,卻是立刻驚動了淺眠的姬玉,他猛的睜開雙眸,驚喜地看著已經醒過來的程錦繡,神色激動。


    “繡兒,是你嗎繡兒?”哪怕紫電貂認了人,姬玉卻還是不敢確定,生怕這是個虛無縹緲的夢,一碰就碎。程錦繡本來還是有些生氣的,可一看到姬玉眼中的淚光,她便瞬間心軟了。


    支起身子,她一把撲進了男人熟悉溫暖的懷裏,拚命地點著頭:“子佩,是我,我迴來了!”


    湊到姬玉耳邊,她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姬玉微微一僵,隨即卻露出了狂喜之色,緊緊地伸出手將她摟在懷裏。是他的繡兒,是他的女人迴來了!


    兩人皆是情緒激動地抱在一起,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姬玉還惦記著程錦繡虛弱的身子,立刻讓宮人傳膳。是熬得濃稠的桂圓栗米粥,正適合她現在用。姬玉拿起勺子,吹涼之後送入她的口中,目光專注而溫柔。


    “子佩,我們的孩子呢?我記得自己生下了孩子,然後便人事不知了。誰能想到,再次睜開眼睛,竟然已經過了六年的時光!原來重蓮果真不是危言聳聽,生肖令被他用來毀掉了蓮玉。實際上,在臨死之前,他曾經渡了一口精血給我。想來,便是因為他這番舉動,我才能有重生一次的機會。”


    說起重蓮,程錦繡臉上流露出感激之色。姬玉卻是有些悵然,原來,在繡兒看來,她最多隻離開了一個月。而他,卻已經生不如死的過了六年。難道,這便是當初重蓮死前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一想到這裏,姬玉難免心生怒氣,就算是因為重蓮才讓繡兒再活一次,他也實在是無法對那個男人升起感激之心。


    “孩子很好,繡兒,你別擔心,他已經六歲了,現在是大晉朝的太子。除了沒有你這個母親的關心,他一切都很好。”姬玉柔聲安撫了起來,眼中微微有著醋意。


    “繡兒,你怎麽一來就隻記得自己的兒子,我呢?你都不想我,不關心我嗎?”


    “哼,你有什麽好想的?沒有我,還有你那後宮數不清的妃子關心呢!”


    程錦繡冷哼一聲,有些低落地別過了頭。她一心一意隻想著進宮查明真相,可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在六年之後廣開後宮,娶了一大堆女人。在她的記憶看來,便是口口聲聲說隻愛自己一人的夫君,在一個多月之後便打破了承諾。她本就不是心胸寬廣之輩,可以忍耐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


    “繡兒,你聽我解釋!”見程錦繡不理自己,姬玉頓時怕了,精致的麵容上是難得一見的慌亂之色。


    “繡兒,是我錯了,當初我以為你死了,大受打擊之下不理政務,朝中也發生了動亂。為了平衡朝臣,便同意了讓他們的女兒進宮為妃。我承認,是我對不住你,違背了當初的承諾,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可是繡兒,我的人,我的心,一直都是屬於你的。除了你之外,我沒有碰過任何女人!”


    姬玉滿頭大汗地解釋起來,隻差賭咒發誓,脫了褲子證明自己的清白了。繡兒“死後”,他恨不得自盡跟隨,苦苦支撐了三年,遇到了一個又一個偽裝的冒牌貨,他已經絕望的認了命。


    當初納妃是情勢所逼,更多的是他故意想要報複那些逼迫他的朝臣。就算是入宮了又如何,他讓他們千嬌萬*的女兒成了*,這宮中變成了牢籠,既然他不好過,別人也休想舒心!


    一個存著報複社會之心的帝王是危險的,這些年來,姬玉造了不少殺孽。可他始終記得,繡兒若是知道他為了安撫自己便去找長的相似的替身會生氣。所以,哪怕一日日的煎熬,他也甘之如飴。


    “繡兒,你迴來了,那就是我的皇後!你放心,明天我就下旨廢除後宮,讓那些女人滾出去!不,我現在就去下旨!”說著,姬玉便激動地起身,程錦繡趕緊轉過頭來拉住了他。


    “你瘋了!遣散後宮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還是你想再一次引起朝政動亂?我現在已經沒有了異能,你是要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嗎?”


    深吸了一口氣,姬玉冷靜下來,一臉的苦笑。他何嚐不知道自己是衝動了,隻有在她麵前,自己才會這般輕易地失去理智,仿佛變成了一個毛頭小子。


    “我相信你,子佩,所以,一切慢慢來好嗎?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程錦繡了。她已經死了,舉國皆知,你說我是皇後,誰也不會相信的。現在的我,名字叫景繡。”


    掏出懷中的木牌遞到姬玉手上,他垂下眸子,臉上的神色卻是驀地一變。景繡,難道是她?


    “對了,我們的孩子呢?他叫什麽名字?我想要見見他可以嗎?”


    程錦繡心裏惦念的,還是那個她根本就沒有盡到母親責任的孩子。隨著她的話音一落,外麵忽然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與此同時,房門被人猛的一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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