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就這樣離開京城,萬一出現了什麽意外?”


    “京城有替身坐鎮,且所有的大敵都已經鏟除,不會有什麽意外的。”姬玉搖了搖頭,此時此刻的他一身戎裝,隻露出了一雙深邃的眸子。京中的一切都安排妥當,眼下最重要的,是繡兒的安危。


    更何況,他親自帶兵出征,等到了西北,才能更加振奮士氣。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一種擔憂揮之不去。無論如何,他都不放心繡兒一人在西北對上夏青蓮。


    時間,總是悄無聲息卻又極快的流逝。轉眼,又是七天的時間過去。


    召迴噬鐵飛蟻,程錦繡舒了口氣,眉眼之中也浮現出一抹輕鬆之色。總算是有了迴應,重蓮不愧是最殲詐狡猾的始族人,這個法子,若是實施下去,倒也不錯。


    讓侍衛們繼續守著,她則是轉身離開,迴到了破廟之中。有些事情,她得先和鳳寧純商議才行。隻是,迴到破廟裏麵,卻並沒有看到鳳寧純的身影。


    “鳳姑娘呢?”


    “方才屬下見她和兩個侍從去了外麵的小樹林中。”一個侍衛上前稟告道,程錦繡點了點頭,她起身走了出去。感應到安排在鳳寧純身上噬鐵飛蟻的氣息,她並沒有發出聲響。


    即使是到了現在,她依然是不相信鳳寧純的,昔日的情誼雖然還在,可她卻無法再付出真心了。跟隨她的兩個侍衛在外麵守著,鳳寧純說她有些不舒服要在林中方便,即使是這樣的場合,也要派人守著,可見程錦繡心中的警惕。


    隻是,麵對這種有些羞辱的對待,鳳寧純卻十分平靜的接受了。程錦繡卻有些起疑,因為據侍衛所說,最近幾日,幾乎每天鳳寧純都會來這麽一出。雖然的確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可心裏的戒備卻是少不了的。


    仗著異能的作用,程錦繡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悄悄隱藏在鳳寧純的身後查探。隻見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鳳寧純有些虛弱地癱軟在地上,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她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偶爾控製不住地溢出兩聲呻、吟,一張櫻桃小嘴更是煞白。


    隨著痛苦的掙紮,她捂住胸口,嘔出了一口烏黑色的鮮血。空氣裏瞬間彌漫著一股異樣的味道,而草地上接觸到血水的植物,更是在刹那間枯萎凋零死去!


    程錦繡神色一變,她再怎麽愚蠢,也能看得出來鳳寧純是中了毒!而此時此刻,她正在忍受毒發的煎熬!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疑惑,她起身走到了鳳寧純麵前,麵上的表情極為複雜。


    “你怎麽了?”


    “錦,錦繡?”鳳寧純沒想到她會忽然出現,頓時被嚇了一跳,虛弱蒼白的麵容上強撐起一抹笑來。


    “我,我沒事,就是吃壞了東西,肚子有些疼而已。錦繡,你有什麽事情找我嗎?你說,我一定想辦法解決的。”


    “吃壞了肚子會吐血嗎?你以為我眼睛瞎了?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若是不想說,那我就叫軍醫過來看看。”程錦繡根本就不相信她那所謂的原因,目光淩厲地看著她,轉身做出欲走的姿態。


    “別,別!”鳳寧純臉上頓時露出驚惶之色,她現在的情況,萬萬不能被阿文知道了。


    “錦繡,我,我隻是毒發了而已。為了預防背主之事的發生,我們每個暗衛,主子都是下了毒來控製的。每個月,都會有專門的人送來解藥。這解藥並不能完全解毒,隻是壓製住發作的毒性。你別太擔心,隻不過是有些疼而已,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精致的麵容上大汗淋漓,鳳寧純極力做出一番輕鬆地模樣解釋了起來,似乎這毒藥發作,真的隻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可若真的這麽簡單,又何談控製呢?實際上,這毒發之時的噬心之痛,可謂是生不如死。


    鳳寧純都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熬過第二個月。想到這裏,她的心中頓時苦笑,其實哪裏需要第二個月,因為兩個月後沒有解藥,她就會死!


    可是,她卻並不害怕。雖然還有舍不得的人,可是,能夠這樣死去,其實也是幸福的吧?


    “錦繡,我真的沒事,請你不要告訴阿文好嗎?我不想讓你們白白擔心一場,我已經好了,先迴去吧。”


    靠著樹根艱難地直起身子,程錦繡看著她強撐的模樣,一時間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你別在這裏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會擔心你,而且,我也是那種喜歡跟人告狀嚼舌根的。不過因為有事情要你做,你這樣的身體狀況恐怕會耽誤進展。我會讓軍醫來給你看看的,還有,這瓶玉露你也拿去,別在這裏拖我們的後退!”


    冷硬著一張臉,程錦繡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放到她手上,轉身就走。


    “錦繡,謝謝你!”


    身後傳來的聲音並沒有讓程錦繡停下腳步,隻是不可否認的,這一刻,程錦繡那頑固的內心究竟還是被觸動了。因為有異能的關係,她其實能夠很輕易地分辨一個人是否說謊。從那晚上被發現之後,鳳寧純一直都是如她所說般,從未變過。


    軍醫最終還是為鳳寧純檢查了身體,她體內的毒十分霸道,軍醫也沒有法子。沒有解藥,鳳寧純每天都要咬牙承受噬心之苦,好在玉露可以緩解她的症狀。如此一來,程錦繡和重蓮暗中的計劃,就得加快不可了。


    “羅小將軍,我打算進內城一趟,找機會抓住鎮北王。這件事情,恐怕需要鳳姑娘的幫助。”


    曾經身為鎮北王身邊最得力的暗衛,隻有鳳寧純才知道鎮北王府的所在和陷阱機關,包括鎮北王的行蹤。這段日子,神機營的侍衛其實已經喬裝打扮在內城搜集消息了。程錦繡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活捉鎮北王,還要得到他手上的生肖令。如此一來,潛入王府行動,是最好的打算。


    “這次,就讓羅某一起吧。”羅晞文是知道程錦繡對鳳寧純的不信任的,可是,終究是她真正愛上的人,羅晞文對鳳寧純始終是狠不下心。倒不如一起,若是有什麽事情,她還能及時控製。


    “也好,那就一起吧。”程錦繡這次卻沒有拒絕,有羅晞文在,護著鳳寧純也是好的。畢竟她體內毒發,以往的實力都最多發揮五成。


    眾人商量妥當,便開始進行準備。鎮北王每日晚膳之後,便會在書房密室處理公務,他雖然信任夏青蓮,可真正的機密大事,卻是不會主動讓她知道的。而這鎮北王獨處的半個時辰,便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有鳳寧純帶路,很容易便避開了王府的重重守衛,再加上程錦繡用異能指揮植物作掩護,一路上竟是暢通無阻。書房處的警戒竟然也十分森嚴,趁著巡邏的守衛剛剛過去,程錦繡立刻讓噬鐵飛蟻弄暈了門口的侍衛,帶著羅晞文和鳳寧純飛快地跑了進去。


    隨後,便讓神機營的侍衛換上了鎮北王府上守衛的衣服,如此一來,書房這邊就絕對安全了。


    等到天色漸漸暗沉下來,王府的書房門口,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鎮北王和姬玉年紀相當,身為皇族子嗣,與生俱來的貴氣是旁人無法模仿的。皇家的基因也都不差,鎮北王容貌俊秀,是個十分斯文俊美的男人。


    不過,若是因為他的麵容就有了輕視之心,那就錯了。能夠鎮守西北,鎮北王行軍打仗的能力是實打實的,他的武力值不低,若是單打獨鬥,羅晞文都不見得能夠贏了他。


    程錦繡不但要擄走他,還要從他嘴裏探出生肖令和始族長老的下落,就不能像對付門口的守衛那般將人迷暈。這個時候,程錦繡再次可惜紫電貂不在,否則的話她肯定不需要那麽麻煩。


    噬鐵飛蟻一出動,沒有防備的鎮北王幾乎是立刻就中了招。程錦繡召喚出來幾條毒蛇,將鎮北王團團纏住,一副蓄勢待發的攻擊模樣。不過,為了預防鎮北王叫出聲來,她讓羅晞文事先卸了鎮北王的下巴。等到做完這一切,她才讓噬鐵飛蟻解了毒性。


    恍惚間睜開眼睛,鎮北王的臉上便流露出戒備之色,然而他口不能言,入目更是幾條冰冷的毒蛇在跟前虎視眈眈,若非十幾年的軍旅生涯培養出來的鎮定,他現在恐怕已經嚇尿了。


    “鎮北王是吧?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想活命,就交出生肖令。否則的話,就別怪這些小家夥嘴下無情了。”


    毒蛇在程錦繡的示意下張開了血盆大口,冰冷的蛇信吐到了鎮北王的臉上,讓人不寒而栗。瞳孔微縮,鎮北王臉上閃過驚懼之色,他被卸掉了下巴無法說話,卻很清楚,對方的威脅,那可絕對不僅僅是威脅而已!


    生肖令,是誰想要生肖令?這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一時間,鎮北王腦子裏麵急速地思考著,可程錦繡幾人都蒙了麵,他根本看不出端倪。比起根本就看不出作用的生肖令,自然是自己的性命最為重要。他立刻點了點頭,做出一番聽話的模樣。


    “王爺最好自己乖乖取出來,我事先已經打聽清楚了消息,一般而言重要的東西,王爺都是放在這書房密室裏麵的。外麵的守衛已經換成了我們的人,就算你弄出什麽動靜來,都是沒用的。”


    示意鳳寧純上前,脫下麵罩,露出了真實的麵容。鎮北王臉上的神色瞬間一變,流露出被背叛的怒意,顯然,他已經認出了自己的這個得力暗衛了。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們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進了王府吧?哦,對了,除了生肖令,還請王爺把解藥也拿出來。否則的話,大不了就讓王爺與我們陪葬好了。”


    程錦繡的一番話,直接斷絕了鎮北王求救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是示警成功,在救援趕到之前,他也會先死在了毒蛇口中。屈服了的鎮北王,走到了書房中設下的機關,將藏在牆壁後麵的生肖令和暗衛的解藥拿了出來。


    收下了生肖令藏好,程錦繡將解藥給了鳳寧純讓她確認,點了點頭,鳳寧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張口就將解壓服下。


    就在鎮北王被脅迫的時候,夏青蓮也受到了來自始族人族地的緊急密信。原來,是重蓮的傀儡蠱已經完成,現在需要夏青蓮的精血飼養母蠱認主。重蓮也沒想到,這次蠱蟲大成這麽快,若是錯過了最佳時候,母蠱沒有被精血控製,效力便會大打折扣。


    這種極為重要之事,夏青蓮自然不會耽擱。她也知道鎮北王的習性,會在書房待上半個時辰才會出來。這半個時辰來迴始族人的族地,已經完全足夠了。


    夏青蓮匆匆忙忙地趕往族地,在她離開之後不久,成功拿到生肖令的程錦繡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看在你這麽識相的份上,今天晚上,就讓你看一出好戲。放心,我隻是為了生肖令而來,不會要你的性命的。”


    比起夏青蓮,鎮北王並非是程錦繡想要對付的助力。更何況,她還需要用這個男人來製約夏青蓮呢,接下來要上演的,將會是狗咬狗的大戲!


    天色已暗,始族人的林中族地,卻有燈火閃現。在通往族地的密道裏麵,一行人急速前進,最終在一處終點盡頭停了下來。這是程錦繡召喚了整個森林的穿山甲,花了整整七日的時間才在石洞後麵打通了一處地道。通過洞口的縫隙,隱約可見石洞裏麵的人影。而最清晰的,自然是裏麵的人交流發出來的聲音。


    “我聽說鎮北王對你十分*愛,可謂是言聽計從,你果真要給他下傀儡蠱?一旦中了傀儡蠱,他就沒有了自己的思想,隻會成為一具聽話的木偶了。”


    重蓮譏誚的聲音冷淡的響了起來,在他麵前,一個黑色的瓷盆裏麵,一隻張牙舞爪的黑色蟲子散發出讓人害怕的氣息。夏青蓮起身上前,劃破了手指,將鮮血滴了下去。嬌媚的臉上,似乎帶著滿意的笑容。


    “我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具聽話的木偶。這樣,才是真正的言聽計從不是嗎?鎮北王的女人,我可不稀罕。重蓮,你很清楚不是嗎?我要的,是整個天下。你若是乖乖助我一臂之力,後宮之中,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夏青蓮的話十分的囂張猖狂,而隱藏在地道之中的鎮北王,卻是氣的滿臉通紅。枕邊人的聲音和模樣,他還不至於眼瞎認不出來。這個被他當做解語花般的女人,竟然還有這樣的野心!他堂堂王爺,竟然成了她的墊腳石!


    被人擄走,強迫交出生肖令的憤怒,遠遠比不上此刻聽到的話來得羞辱。


    “嗬,我倒是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重蓮依然是一副死氣沉沉的表情,長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眼中的思緒。自從被囚禁之後,重蓮一直都是這幅模樣,夏青蓮早就見怪不怪了。


    “母蠱已經養成,你自己隨時帶在身邊,以血飼養就行了。找機會,再將子蠱下到鎮北王身上,相信不用我說,你應該也很清楚了吧?”


    “當然。”夏青蓮挑了挑眉,臉上有著無法掩飾的喜色。心情一好,她自然*了重蓮一番,*的語氣和動作,讓被戴了綠帽子的鎮北王氣的幾欲吐血。


    程錦繡對著羅晞文使了一個眼色,這才帶著鎮北王離開了地道。路上,程錦繡開口道:“王爺,相信你也看到了,自己身邊跟著的,是個怎樣心如蛇蠍的女人。實際上,她的手段還不止於此。怎麽樣王爺,可有意向與我們合作?隻要你放了始族人,那傀儡蠱,就絕對起不了作用。”


    這個時候,程錦繡終於讓羅晞文還原了鎮北王被卸掉的下巴,讓他開口說話了。


    “這個該死的踐人!竟然敢欺騙我!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是始族人的餘孽吧?我可以和你們合作除掉那個踐人,不過,你們也得繼續在我身邊,成為我的助力。”


    鎮北王沉聲開口,眼中流露出殺機。


    “那是自然,比起淪為那個女人後宮的男*,我們聖主更希望能夠成為擁立王爺的大功臣。王爺若是想要我們的助力,就得先放了我們聖主還有族中的長老。否則的話,那就同歸於盡好了!”


    程錦繡點了點頭,不愧是有野心的男人,最後會和夏青蓮狼狽為殲。這個時候想到的,竟然是一樣的。反正這承諾不要錢,他們的目的也是讓這兩人窩裏鬥而已。


    等到夏青蓮離開了族地,程錦繡便帶著鎮北王出現在了瀑布後麵,這裏的守衛,實際上都是鎮北王的下屬。雖說有些吃驚,為何今日王妃走了王爺又來,到底還是恭恭敬敬的將人迎了進去。


    程錦繡和羅晞文,鳳寧純扮成了鎮北王的護衛,這一次,終於光明正大的進入了始族人的族地,來到了最裏麵的石洞外麵。


    燭光下的重蓮,本就精致絕美的麵容越發顯得奪目起來,即使是一身的髒亂和汙血,都無法掩蓋住他的風華。難怪夏青蓮會起了那樣不堪的心思,一心想著讓他成為自己的男*。


    麵對給自己戴綠帽子,還長的比自己好的男人,鎮北王臉上的神色實在是說不上好。若非衣襟裏麵的毒蛇不時滑動著提醒他現在受製於人,他簡直恨不得上前將人給一刀捅死了。


    “來人,把他給本王放下來!”


    “王爺,不能放啊!這男人十分危險,當初我們死傷了那麽多兄弟才捉住了他——”護衛長有些擔憂地反對了起來,卻被鎮北王一個冰冷的眼神逼得壓下了心裏的話。


    “你是王爺,還是本王是王爺?放肆,誰給你的膽子質疑本王的?莫非隻有王妃才是你們的主人?”


    鎮北王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大聲怒叱了起來。他當初耐不住夏青蓮的撒嬌將處置重蓮的事情交給了她,結果卻是讓這裏變成了夏青蓮接手的勢力!她和重蓮背地裏的勾當,這些狗奴才竟然瞞得密不透風!


    “王爺息怒,是屬下的錯!屬下這就去將人放下。”


    護衛長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驚慌之色,立刻吩咐守衛上前拿了鑰匙,解開了層層鐵鏈。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重蓮幾乎都記不得在這裏待了多久了。自由的感覺,似乎比起什麽時候都來的可貴。他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落在了一雙熟悉而又靈動的眸子裏。


    你來了,謝謝你還是來了。


    他的心中浮現出歡喜,激動,懊惱,後悔,種種思緒,難以描述。最終,都化為了一聲歎息。


    “把他帶上,我們走。”鎮北王知道,此地並不是可以說話的地方,他冷聲吩咐起來。羅晞文和鳳寧純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將重蓮攙扶著離開。


    就在幾人離開之後,一個侍衛也是行色匆匆地離開了族地,朝著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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