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國公爺,秦姨娘她,她沒氣了!”


    趙大夫的話頓時讓暴怒中的程淵迴過神來,他停下了看著一動不動的秦氏,即使沒有上前,他也知道秦氏是真的死了。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對於秦氏,程淵自然是有感情的,可這點感情,卻是抵不過自己和權勢。尤其是秦氏害得他絕了嗣,現在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也是理所當然。


    程靈素被程淵那一腳踢得暈死了過去,否則的話,親眼看到自己的娘死在了爹的手上,這樣的打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大亮了。張太醫看好了程奕博的腿之後便起身告辭,而醒來之後,得知自己會成為跛子的程奕博,心中的絕望可想而知。他掙紮著從*榻上下去,想要走路,卻把好好的腿弄得再次扭傷。而這下子,就不再隻是跛足的後果了,他這條腿完全可能會殘疾!


    程淵不得不讓下人用布將他綁在了*榻上,免得他失控之下更加傷了自己。至於秦氏之死,程淵就是想瞞也瞞不下去。


    程奕帆昨天晚上便去跟程淵交談過了,無論如何,程淵正值壯年,讓程奕博生下孩子,他再親自教養,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強。程淵也同意了,他體內中毒太深,根本無法挽迴。現在隻能將希望,放在未來的孫子身上。


    眼下程奕博的身體狀況,世家大族裏麵是沒有人舍得將女兒嫁過來的。最後程淵隻能從一個小官之家,挑了個還算伶俐貌美的庶女,許給了程奕博為正妻。而程奕博的下半輩子,失去了鬥誌,消沉度日,基本上淪為了生育工具。


    他也並沒有趕走程奕帆,眼下的鎮國公府,還需要程奕帆來支撐門麵。而世子之位,也依然沒有落到程奕博頭上。程奕帆也和程淵商議好了,等程奕博生下了兒子,孩子五歲之後,就請封為世子。


    秦氏死了,她隻是一個小妾,葬禮自然不可能大辦。而程淵對於秦氏所出的兩個原本疼愛的兒女也有了忌憚和隔閡,他將程靈素幾乎是半囚禁的關在了內院,隻等她及笄之後便找個不在京城的人家遠遠地嫁出去。


    程錦繡知道之後,對此不置可否。秦氏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沒有了程淵的*愛,還有秦氏和程奕博的撐腰,孤身一人被囚禁在家的程靈素,根本翻不出什麽風浪。


    “唉——”程錦繡歎了口氣,弄到這樣的結局又是何必呢?害人終害己,若是沒有那麽多貪婪和*,分明就能有更好的人生。可有些人,卻總是不知足。


    “姑娘,終究是他們咎由自取,沒什麽好歎息的。你快來試試這身衣裳,等會兒可就要出門了。”


    翼雪捧著繡房精心縫製的華麗衣衫,今日是楊如珍的及笄之禮,她和李雲芙都是要去赴宴的。國公府的日子,不會因為西院的事故就停止了轉動。實際上,除了程奕博和程靈素,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恐怕沒人會再記得曾經有個*冠後院的秦姨娘。


    不知道程淵是不是認清楚了現實,最近開始對李雲芙好了起來,有種想要彌補和修複感情的意思。隻可惜,李雲芙早就被他傷透了心,不過是和他維持表麵上的和平罷了。


    換好了衣裳打扮妥當,母女二人便上了馬車出了府邸。楊家同樣位於內城的奢華地段,距離程家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距離。不同於鎮國公府和忠義侯府的奢華,驃騎大將軍府上卻顯得單調了許多。


    楊家世代都是武將,宅子也是十分樸素,倒是練武場之類的地方占地巨大。雖是如此,楊家的底蘊卻也並非旁人能比的,擺在外麵裝飾用的東西,幾乎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而楊家的後院,則是顯得華麗了許多,畢竟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此時此刻,各家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因為楊如珍伸手家人*愛,所以這及笄之禮辦的極為豪華,不過比起程錦繡認祖歸宗和及笄的場麵,卻是遠遠不及的。畢竟楊如珍隻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出席這種場合的一般都是各府的女眷。


    程錦繡當日卻是占了攝政王的光,所以還來了許多大人。而實際上,這些大人每日都要上早朝處理政務,根本不可能去參加一個女子及笄的宴會。可那日攝政王更是親自到了場,這全京城的貴女,如此殊榮還真是程錦繡的獨一份兒了。


    鎮國公府和驃騎大將軍府終究是隔了一層,平日裏來往不多,在楊夫人客氣接待之後,李雲芙便帶著程錦繡自由活動了。程錦繡正好可以乘此機會,放走紫電貂,讓小家夥去找找看。驃騎大將軍府上的那枚生肖令,究竟藏在什麽地方。


    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放下了紫電貂,程錦繡正準備迴去呢,卻看到不遠處的涼亭裏,幾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強行脫掉一個女子的衣服!而那女子被逼到了角落掙脫不得,幹脆老老實實地任由對方動手動腳。


    “哼,死丫頭,你以為你是誰?竟敢穿和我們郡主一樣的衣服?這次不過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下次再敢這麽不識時務,有你受的!”


    丫鬟八光了少女的外衣,隻給她留下了*。隨後再扔了幾件看起來和她們自己身上穿的差不多的丫鬟衣裳丟給了那女子,這才趾高氣揚的走了。


    程錦繡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女孩子之間的爭鬥她很明白,就好像程靈素和她,明明是親姐妹,卻非要鬥得你死我活才會罷休。而竟然有人這麽囂張,竟然在別人的宴席上,強迫性的逼著女子脫掉了衣裳!


    好在這裏是內院,來往的都是女眷。否則的話,若是被外人看到,這女子的名氣豈不是毀了?


    一般的女子麵對這樣的場景,定是嚇得失魂落魄哭哭啼啼,甚至有那不甘受辱的,直接跳下湖裏都不一定。而眼前的女子卻是極為鎮定,她飛快地穿上了丫鬟們留下來的衣裳,整理了一下儀容,卻露出了一張讓程錦繡覺得熟悉的臉。


    “鳳姑娘?”


    程錦繡脫口而出的話,卻是引起了那女子的注意。她下意識地轉過身來,看到程錦繡,頓時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這幅模樣,竟是絲毫沒有因為被程錦繡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而尷尬。


    “原來是程姑娘?讓你看到剛剛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你也來參加楊姑娘的及笄宴啊!”


    “鳳姑娘你也來了不是嗎?對了,你還好吧?”程錦繡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管怎麽樣,鳳寧純都救了李雲芙一命,她總不能故意裝作視而不見。


    “我沒事,不過就是件衣服嘛。其實從繼母忽然大發善心為我準備那套衣裳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不對勁了。那個女人可沒那麽好心,這次的宴席肯定也不會太平靜。


    果然,我穿的衣裳和淮陽郡主撞了杉,淮陽郡主最討厭別人搶她的風頭,每次宴席都會事先把自己要穿的衣裳透露出去,就是不準別人跟她一樣。雖然被拔掉了衣衫,好歹還沒有做絕,給我留了一身能用的。”


    鳳寧純聳了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她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溫婉優雅,行為間卻是機敏大膽。即使麵對這樣的算計和羞辱,卻依然保持著樂觀積極的心態,著實讓程錦繡有些意外,也十分敬佩。


    “而且,方才的情況,我若是大聲喊叫,引來了別人,丟人的反而是我自己。畢竟郡主的身份在哪裏,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我與郡主交惡的。”


    從李雲芙那裏,程錦繡知道,鳳寧純雖然是嫡女,可因為繼母的關係,日子過得並不好。換做是旁人,要麽被養的畏畏縮縮,要麽就是擅長偽裝心機深沉。可鳳寧純卻是人如其名,讓程錦繡對她有了不少好感。


    “你繼母未免也太過分了!你應該想辦法脫離她才行!”


    皺了皺眉,程錦繡說出話之後又有些懊惱。她這還是高漢不知餓漢饑,不是誰都有她這樣的運氣,身上擁有異能,並且還有一個攝政王撐腰的。否則的話,在鎮國公府,她的境地比起鳳寧純來說,其實也好不了多少。


    “對不起,鳳姑娘。”


    “沒關係,我倒是想擺脫她,可惜的是她見不得我好。非要拖著我嫁不出去,把我牢牢地掌控在手心裏,最後許給她那娘家的傻子侄兒吧!其實我都已經習慣了,與其唉聲歎息,倒不如接受現實。我就不信老天爺會這麽狠心,一直不給我活路。


    而且,那衣裳上麵,我也動了手腳。專門去藥店買了巴豆粉塗在了裏麵,總會有人運氣不好中招的。我也不能那麽懦弱,讓別人白白欺負我不是?”


    鳳寧純微微一笑,眸光裏麵卻是帶了些狡黠的味道。程錦繡頓時有種見了同類的感覺,忍不住也笑了。


    “說得對,就該讓那些人也受到教訓才是!”


    “程姑娘,謝謝你願意聽我發牢騷。不過,也得請你替我保密,給我留點臉麵哦!”鳳寧純俏皮地開口,雖然是丫鬟的衣裳,可她天生麗質,卻也顯出幾分不同來。


    “那是當然,不過,叫我程姑娘也太見外了。我叫程錦繡,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好吧錦繡,那你叫我寧純就好了。”


    兩人相視一笑,卻是頗有幾分投緣的感覺。一時間,兩人竟是直接坐在涼亭裏麵開始聊天起來。


    鳳寧純的父親乃是禮部侍郎,最是講究禮儀規矩,她若是和繼母作對,便是不敬長輩。光是這一條,就足夠她那頑固的爹對她心生厭惡的。而繼母,也正是靠這些來壓製鳳寧純。


    程錦繡麵對的秦氏,她再怎樣囂張也不過是個妾侍,且李雲芙還有忠義侯府為她撐腰。可鳳寧純生母早逝,外祖家也沒落了,根本就無人替她做主。


    “其實,隻要我認真過日子,絕境也能走出希望。”鳳寧純說起自己的處境卻是十分樂觀,不過,都不需要程錦繡主動開口,她就幾乎交代清楚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你怎麽這麽容易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啊?就不怕被別人利用嗎?”程錦繡倒是直接問了出來。


    “放心吧,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卻還是有幾分能力的。錦繡你是個有原則的好人,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


    鳳寧純倒是對她滿懷信心,頓時讓程錦繡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兩人的確是相談甚歡,鳳寧純心性豁達又聰明,很對她的胃口。若是能有這樣一個朋友,其實倒也不錯。


    眼看著要到了入席的時候,兩人便相攜一起走了出去。大廳裏麵,鳳寧純的小丫鬟正急的滿頭大汗的到處找她呢,見到了自家姑娘的身影,差點都要哭出來了。


    “行了行了,今兒可以楊姑娘大喜的日子,你可別在這掉金豆豆啊!”鳳寧純趕緊安撫起來,又對著程錦繡歉意一笑:“錦繡,我的位置在那裏,應該和你不同席,我先過去了啊。”


    進了大廳之後,鳳寧純便刻意遠離了程錦繡。她雖然京城被關在後宅裏麵,可也知道,鎮國公府的大小姐,那可是攝政王定親的未來妻子。她不想被人誤解為自己是故意攀附,也不想程錦繡被自己連累。


    “那好吧,等會兒再見。”程錦繡點了點頭,她何嚐看不出來鳳寧純的忌諱,卻對她更多了幾分好感。這個時候,她也的確不適合繼續和鳳寧純一起,因為,她已經感覺到紫電貂傳來的信號。


    走到了一處草叢邊上,小家夥飛快地躥入了她的袖子,唧唧地開始說起話來。


    “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沒消息嗎?”


    “唧唧,繡繡,東西的方向是找到了,可是拿不到啊!”


    生肖令是用一種特殊的材料鑄造的,看起來像是金子卻又不是,味道也很奇特。紫電貂就是靠著它超靈敏的鼻子,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發現。有這樣一個無敵外掛在,程錦繡這才鬆了口氣。


    況且,紫電貂體型嬌小,隻要有個小洞口,就能順藤摸瓜了。可是現在紫電貂竟然說拿不到,卻是讓程錦繡鬱悶了。


    “為什麽?”


    接下來紫電貂的解釋,卻是讓程錦繡傻了眼。原來,楊家的生肖令,竟然是藏在一尊佛像裏。這佛像據說是當初楊家的老祖宗在世的時候,因為信佛特意讓工匠用純金打造的。這佛像就放在楊家的祖祠裏麵,足足有成人般大小,起碼要四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一起才能抬得動。


    而且,這佛像鑄造的時候封的嚴嚴實實,紫電貂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要想將裏麵的生肖令取出來,除非將這佛像偷走給融了!可這麽大件的重物,又是在專門派了人看守的祖祠,想要盜走極為不易。估計沒走幾步就被累趴了,鬧出來的動靜,豈不是人盡皆知?


    不得不說,楊家的老祖宗還真是有遠見。弄個密室之類的東西,隻要找到了機關就能破解。可這純金的一人高佛像,除非是天生神力,否則的話誰能把它偷走?


    不過,雖然如此,有下落總比毫無頭緒的好。要怎麽處理,看來還得告訴姬玉,讓他想辦法才行。


    打定了主意,程錦繡也就不再為難紫電貂了。這個時候,楊如珍已經開始行禮了,程錦繡也終於看到了今日主人公的樣貌。楊家的女兒雖然嬌養,容貌精致卻顯得有些英氣,倒是個和楊老夫人差不多的模樣。


    宴席吃到一半,就有幾個衣著華貴的少女神色微變,紛紛起身告辭去了淨房。程錦繡抬眼一看,那為首的女子穿的,不正是和鳳寧純之前脫下來的一模一樣嗎?她頓時了然,轉過頭剛巧看到了在角落裏麵裝隱形人的鳳寧純,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眨了眨眼睛。


    *************


    大長公主府上,大廳裏麵的氣氛顯得格外的沉重。


    “你說什麽?沒有?”姬玉半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思緒。他的語氣很輕,聽在大長公主耳中卻是無異於一道驚雷。即使心裏再怎麽害怕,大長公主也知道,越是拖延下去,對自己反而越是不利。


    “王爺,我並非故意推脫。實在是真的沒有法子了,這些日子用盡了手段,也沒辦法從駙馬嘴裏套出一句準話。整個公主府,我都已經派人掘地三尺,也沒把東西給找到。我在想,恐怕駙馬早就已經把東西給了皇甫家族了。王爺,不如你去找皇甫家問問,說不定就在他們手上呢!”


    死道友不死貧道,大長公主這是打算禍水東引,給自己爭取一條生路了。她和駙馬之間情分已斷,和皇甫家更是幾乎沒什麽交集。姬玉的怒火她不敢直視,還是交給別人來對付吧!


    冷冷地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姬玉倒是相信這個女人不敢在他的麵前說假話。不過,他既然打算私底下進行,就不好直接去皇甫家。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派人去把皇甫老爺子請過來吧。”


    駙馬終究是皇甫家的兒子,每個月,老爺子還是會過來看望一下的。大長公主不敢違背姬玉的命令,立刻讓心腹管家趕去皇甫家,將人給帶過來。


    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大長公主卻覺得極為難熬,等她終於看到了皇甫老爺子的那張臉,簡直是激動得要哭了。終於有人可以代替她承受眼前這煞星的怒火了!


    “下官參見王爺!”皇甫老爺子從接到公主府的召見,心裏便有了底。眼下見到了姬玉,麵上雖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卻早就有了打算。


    “老爺子,你來的正好。我記得當日父王曾經賜給我一枚生肖令,我將此物給了駙馬。想來駙馬已經將它給了你吧?老爺子,現在王爺想要這東西,你快快將生肖令交出來,免得王爺掛念!”


    “王爺,公主,下官雖然知道生肖令,可此物重要,彼時先帝並不希望下官能夠收迴。因此,下官便從未主動要過。想來這生肖令,應該還在犬子身上,隻要問問犬子,應該就能找到。”


    “你胡說!駙馬身上根本就沒有生肖令,他肯定是已經交給你們了!老爺子,在王爺麵前,你還敢撒謊嗎!”大長公主頓時神色一變,皇甫老爺子這麽說,豈不是指她故意隱瞞?


    “王爺,公主,下官惶恐!下官的確是不知情啊!若是王爺和公主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搜查皇甫府,下官定不會有二言!”


    皇甫老爺子一臉恐慌的模樣,隻差賭咒發誓了。姬玉一直在觀察他的神情,卻看不出一絲破綻。這老頭已經人老成精,聽這語氣,就算他手上有生肖令,此物應該不會在皇甫府上。


    “是嗎?查就不用了,老爺子你就暫時留在公主府上吧。什麽時候,皇甫家的人找到了生肖令,本王就什麽時候放了你。不過,本王等待的時間是有限度的,公主,每隔一日,便把皇甫家的孫子輩接一個到府上吧。一月之內若還是沒有結果,那就都不用留著了。”


    麵對這些人,姬玉從不吝嗇自己的手段。皇甫老爺子神色一變,眼中似乎閃過了絕望的神色。


    “王爺,下官真的句句屬實啊王爺!生肖令真的不在我們手上!”


    “本王隻要結果,無論你從什麽地方,用什麽手段。皇甫家的生肖令,本王非要不可!”


    姬玉根本不聽皇甫老爺子所謂的“喊冤”,他留下了一隊侍衛在大長公主府上,這才轉身離去。


    然而讓姬玉沒想到的是,在迴府的路上,他卻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別院之中,此地的氣氛顯得格外安靜。攔住了姬玉的人,此時此刻已經露出了真麵目。帷帽下,一張蒼老卻飽含銳氣的臉,正是在朝中和姬玉作對,頗有些不死不休的上官華。


    “不知上官大人找本王,所謂何事?”


    輕輕地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姬玉神色淡淡地開口,他的事情很多,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和上官華耍這些你來我往的把戲。


    “明人不說暗話,今日老夫來找攝政王,卻是有個交易要和你做。若是王爺答應了,老夫就將我上官家的生肖令雙手奉上!”上官華沉聲開口,滿意地看到姬玉眼中眸光微閃,開始抬頭正視起他。


    姬玉的確是有些吃驚,他搜集生肖令的事情,隻除了在大長公主那裏露出了風聲。上官家能這麽快知道消息,倒是有些出於意料。是大長公主故意泄露了機密,還是公主府上,也有上官家安排的人?


    “哦?不知上官大人說的交易,又是什麽?若是在本王接受的範圍之內,倒是可以考慮看看。”姬玉挑了挑眉,臉上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樣。


    “攝政王,到了這個時候,老夫想,我們之間也用不著遮遮掩掩。你既然知道了生肖令的存在,並且開始搜集,可見你的野心,也不再滿足於攝政王這個位置了。鬥了這些年,老夫也有些累了。我上官家要的,是無上的榮耀。你的身份,老夫也很清楚。


    我上官家可以助你登上那個位置,以後不再和你作對,並且奉上生肖令。不過,作為交易,你必須迎娶我上官家的女兒為後,且立皇後所出的子嗣為儲君!王爺,你我共謀的便是這大周的江山,這個交易,我們都是各取所需。對你,對我上官家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王爺你以為如何?”


    上官華侃侃而談,眼中流露出的野心卻是不再掩飾。他自以為這個交易,姬玉沒有拒絕的可能,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誌在必得。


    “上官大人,你莫非忘了,本王已經定親了?”姬玉眸光閃了閃,卻是沒有直接迴答上官華的話。


    “那個鄉野長大的女子,如何能與我上官家的貴女相比?王爺你若是真心喜歡,那就納了那女子為側室。男人嘛,三妻四妾本就平常,老夫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隻要你確保了我上官家女兒的原配嫡妻之位,別的女人,隨王爺喜歡就行。”


    上官華皺了皺眉,隨即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開口道。不過是一個女人,他並不放在眼裏。


    “恐怕要讓上官大人你失望了,這個女人我很滿意,並沒有換個正妻的想法。上官大人若真的想和本王合作,除此之外別的要求,本王倒是可以再考慮看看。”


    姬玉卻是想也不想的搖了搖頭,上官華以為他看重的是皇帝的地位和權勢,可對於體驗過兩世幻境的他來說,這些東西根本就無關緊要。他若是需要,那也是為了解決和繡兒之間會遇到的麻煩。絕對不會為了所謂的帝位,而去犧牲繡兒。


    上官華倒是打的好算盤,成為後族,就真的那麽重要嗎?


    “姬玉,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夫願意與你放下成見,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就拒絕了老夫的提議,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上官華臉上的神色頓時極為難看,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都這樣低聲下氣了,姬玉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小皇帝雖然才十歲,可他的性格已然定形,根本就沒有帝王之相。就算是還政與他,最後也不過是姬玉手上的傀儡皇帝。上官華要為上官家打算,一旦小皇帝有了不測,上官家也岌岌可危。


    而另外一個鎮北王,雖然手上握有兵權,可他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和此人合作根本沒有任何前途可言。也是自從知道了鎮北王的缺陷,上官華才不得不重新打算。思來想去,唯有和姬玉握手言和,再彼此聯姻,方才是最好的出路。


    可這樣好的提議,姬玉竟然拒絕了!


    “上官大人,聯姻之事,絕無可能。本王是絕對不會將婚事當做利益的籌碼,貴府上的千金,本王也不感興趣。若是大人真的想要投靠本王,除此之外,本王同樣可以許諾給你權勢和地位。”


    上官華卻是冷哼一聲,上官家已經位極人臣,姬玉的許諾根本就不可靠。而隻有聯姻一途,才是最能保證上官家未來的榮辱的。隻有留著上官家血脈的皇儲登上了帝位,上官家才能榮*不衰!


    “姬玉,老夫再給你幾日時間好好考慮,若是你改變了主意,老夫隨時恭候!那個卑賤的女人,如何能與你相配?”終究還是不願意死心,上官華決定給姬玉一個台階,讓他真正的想清楚!


    “不用考慮了,上官大人,本王可不是那收破爛的,什麽髒的臭的都能往眼前扔!輪卑賤,誰還能比得上上官大人?我記得上官大人祖上發家之前,可是最低賤的糞水商人吧?”


    姬玉悠閑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嘴角是說不盡的嘲諷。上官華的話,卻是徹底激怒了他。他心愛的女子,豈是什麽人都能隨意羞辱的?


    “姬玉你——”上官華氣的渾身顫抖,一張老臉漲的通紅。


    上官家祖上的確是倒夜香的,就靠送糞水賺些銀子。後來積蓄了資金,便做起了貨郎的生意,漸漸地也累積起了一筆財富。後來亂世來了,上官家老祖宗卻是個機靈的,他投靠了前朝的皇帝,帶上家當成為了皇帝跟前的軍師,竟是讓他將一個小小的商戶,最後成為了前朝的頂級世家發展至今。


    老祖宗的事跡雖然傳奇,可他之前的身份也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上官家族人極力想要避諱的。姬玉竟然當著他的麵挑破,還罵他低賤,這讓心高氣傲的上官華如何受得了?


    “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還能狂到幾時!來人,送客!”


    此時此刻,上官華簡直是後悔不迭,早知姬玉如何油鹽不進,他又何必多此一舉?這個該死的孽種,他發誓,絕對不會讓他登上帝位!不死不休!


    離開了別院,隨行的宋晏卻是一臉的糾結。


    “王爺,你這樣也太莽撞了!就算是不同意,也可以假裝答應,等那老頭子交出生肖令之後再反悔嘛!”這下子可好,直接鬧崩了。以上官華的性子,豈不是恨死了姬玉!


    “你以為上官家的人會那麽蠢,能等我反悔?恐怕,不娶了他上官家的女兒,並且讓她懷上孩子,是絕對得不到生肖令的。”


    “就算是那樣,你也可以假裝嘛!到時候再隨意安排個人,讓那上官氏懷孕便是。等拿到了生肖令,再跟程姑娘解釋。若程姑娘真心愛慕王爺,一定會明白王爺的苦心的!”


    宋晏到底還是不甘心,這自古以來,權勢地位都是用累累白骨和陰謀算計堆積而成的。為了一個女人就失掉了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實在是可惜啊!


    姬玉卻是猛的停下了腳步,隨後的宋晏直接撞到了他的後背,瞬間痛得齜牙咧嘴。


    “宋晏,看來最近這段時間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再有下次,你就不用跟在我身邊了。”


    冷冷的目光落在了對方身上,宋晏清楚地感覺到了姬玉眼中的冷意,程錦繡,是他唯一的底線。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已經讓姬玉不耐了。


    苦笑著歎了口氣,宋晏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


    “王爺,為了一個女人,就招惹上上官家這樣的對手,值得嗎?”


    “從一開始,本王和上官家就是敵對的局麵,並非因為繡兒的緣故。你真以為,上官華是真心想要和本王結盟的?不過是狼子野心罷了,想把本王當做踏腳石,他上官家還沒那個本事!”


    姬玉譏誚地勾起了嘴角,早就已經撕破了臉皮,也不差這一遭!更何況,如今的四大家族,皇甫家和上官家且不說,這楊家,還有羅家,實際上都算是他手上的籌碼。


    驃騎大將軍府和忠義侯府是姻親,繡兒的關係在,楊家就不會有反叛之舉。而護國大將軍府上,本就是他的人,再過不久,羅世子便會歸來了。上官家對上自己根本就沒有勝算,他有什麽好怕的?


    “主子,程姑娘那裏傳來消息,楊家的生肖令找到了!”


    就在這時,翼影接了一個消息,走上前來稟告道。他將手上的竹筒打開,取出裏麵的紙卷交給了姬玉。與此同時,姬玉的眼中終於有了一抹暖意。


    “對了,主子,程姑娘似乎結識了一位姑娘,有和她相交的打算。”


    “查清楚那人的身份,若是沒有不妥,就隨繡兒的喜歡接觸吧。”姬玉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繡兒一個人終究會有些寂寞。而他也不能時時刻刻陪伴她,代替朋友和她相處。


    “是,主子,屬下這就去辦。”


    紫電貂既然這般有本事,姬玉決定,上官家和那枚生肖令,也交給這個小家夥去探探底好了。既然今日上官華那個老頭子出麵找了他,迴去之後必然會確認一番生肖令是否妥當,倒是一個好時機。


    思慮片刻之後,姬玉打算送上一份賀禮,並且親自到驃騎大將軍府上去看看。通過這個機會,表明和楊家的善意,相信也能刺激到上官華那個死老頭子吧!


    當然,最重要的是,算起來,他也十分想念繡兒了呢!哪怕隻能遠遠地看她一眼,也不算白來了嘛!


    於是,因為攝政王的一時興起,楊如珍小姑娘成為了第二個能夠有此殊榮的人。雖然她隻是借了程錦繡的光,可這及笄之後,提親的人幾乎要踏破了驃騎大將軍府的大門。


    而同樣的,原本中立的楊家,卻是被外人視為了攝政王一派的人。


    驃騎大將軍府上,當正在喝湯的程錦繡聽到下人通傳的那一聲“攝政王駕到”的時候,好險沒噴到對麵的客人身上去!她這般驚愕,就更別提楊家的人和其他的賓客了。


    要知道,楊如珍的及笄禮,請的都是女客啊女客!偏偏因為姬玉的身份,楊家的人總不能攔著不讓他進門,尤其是攝政王還帶著賀禮。


    於是,整個女眷的後院裏麵,攝政王大人可謂是鶴立雞群。被所有的女人用癡迷的目光視殲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程錦繡表示,她這顆心略有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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