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最終還是沒有看到她腳上的胎記,發乎情,止乎禮,除了親吻和擁抱,姬玉對她從不越雷池一步。反倒是鄭重的向程錦繡許諾,將一切都放到成親之後。


    “以後注意小心些,蕭夫人那邊,我會找機會調查的,不要擔心。”姬玉尚有公事要處置,他能夠拋下一切趕來,程錦繡心裏十分感動,戀戀不舍地揮手告別。


    等到姬玉的背影消失不見,她這才轉身,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程錦繡並沒有迴到青蓮女學,而是直接駕駛著馬車迴到了家中。說來也是巧合,她剛剛掀開了車簾,就看到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程花兒。


    冷哼了一聲,程錦繡唰地推開了車門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程花兒的手。


    “大,大姐?你怎麽迴來了?”


    程花兒的臉上帶著驚恐之色,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極力彎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臉,心裏卻是震撼不已。怎麽迴事,程錦繡為什麽還活著,張坤難道沒有辦成事嗎?還是世子派去的人失手了?


    “你好像不希望看到我迴來?”程錦繡冷冷地開口,拖著程花兒就往馬車裏麵走去。


    “沒有,我隻是有些吃驚,大姐你今天怎麽單獨迴來的這麽早。大姐,你要幹什麽?”程花兒被抓住的手腕隱隱作痛,隻覺得程錦繡的力氣大的驚人。她心裏下意識的就覺得害怕了起來,總覺得有些不詳的預感。


    “不幹什麽,就是想讓你見一個人罷了。”推攘著程花兒進了馬車,甫一進去,便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馬車的後座之上,躺著一個滿身鮮血的男人。他似乎是被人一劍捅穿了心髒,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神情,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讓人不寒而栗。


    “啊——”


    程花兒猛的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那個人,那個人是張坤!張坤他死了!


    “叫什麽?你要把人都引過來,讓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托你的福,害死了一條人命,看你的樣子,竟然也會害怕嗎?”程錦繡冷笑一聲,對於眼前這個少女,她已經徹底不抱希望。


    “你,你胡說,他不是我害死的!是你!是你殺死他的!是你!”拚命地搖著頭,程花兒嗓子發幹地嘶喊著,臉上滿是驚恐的淚水。張坤死了,程錦繡卻還活著,她就是個怪物!怎麽也死不掉的怪物!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這麽自私啊。程花兒,我真的是小看你了。小小年紀,竟然這樣惡毒,也不知道三叔三嬸,是怎樣養出你這樣的女兒的。行,就算是我殺死他的吧。程花兒,你好好看著他,隻要你再敢動一次歪心思,張坤就是你的下場!


    我不會殺了你,誰叫你是我的妹妹呢。別以為你做過的那些壞事我不清楚,程奕帆已經通通都告訴我了。對了,有件事情你還得感謝我,因為我讓程奕帆把你帶走,你不是一直都想進鎮國公府嗎?這一次,我滿足你的願望,這輩子,你都別想從裏麵出來了。”


    程錦繡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平靜了,然而在程花兒看來,卻顯得有些可怕。這是第一次,她在麵對程錦繡的時候有了恐懼的感覺。


    “你,你要做什麽?”


    張坤的屍體,還有那輛馬車,最終交給翼影去處理。而程奕帆的行動也很快,當天下午,他便派人到了程家,提出要納程花兒為妾的事情。


    程奕帆派來的管事,程學棟和馮氏都是認識的,不是之前嘴裏隨口而出的話,管事送來了納妾文書,還有一千兩的銀票和幾箱隨禮。這樣大的手筆,哪怕是普通人家娶妻都及不上。


    程學棟樂得合不攏嘴,和馮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此事。黃氏和程老爺子都有些驚訝,不過,因為當初在平安鎮的時候,程花兒就說過那位公子會派人來納她,眼下人家兌現了諾言,三房的都讚同,老兩口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因為是做妾,所以並沒有身為大姐的程錦繡還沒出嫁,程花兒也不能出閣的說法。拿了彩禮,簽了文書,實際上也跟賣身契差不多。從此以後,程花兒就和程家沒關係了。而作為妾侍,是不可能會有大紅的嫁衣和婚禮的,不過是一頂小轎,送入鎮國公府。


    黃氏向來偏心眼,也不喜歡程花兒,象征性地拿了十兩銀子和一些布料做嫁妝送了過去。雖說鎮國公府聽著就是高門大戶,程家人卻並沒有想要攀附的意思。


    他們的鹵味生意很好,程學文對於做生意也很有興致,早就歇了做官之類的想法,一心掙錢培養兒女。程學武和唐氏更沒有功利的心思,隻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來了京城這麽久,他們也算是明白了。大戶人家規矩多,一個小妾根本算不上什麽,上趕著攀親,反倒會遭人恥笑。能夠收到這麽一大筆聘禮,程家人已經滿足了。


    程浩勇親自背著程花兒上了轎,今天的程花兒分外的安靜,從頭到尾都是不吭一聲。很快,鎮國公府的馬車便消失在了街道上麵。


    “花兒真的就這樣出嫁了?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啊?”


    “我也這樣覺得,不過,這也不算是出嫁吧。姐,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程枝兒和程葉兒麵麵相覷,雖然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為什麽。反正,三叔三嬸他們願意,花兒也願意,那就應該沒問題了吧?


    鎮國公府。


    一頂小轎從後門悄無聲息地送進了東院的一處園子,聽到侍從的稟告,程奕帆正處理好了身上的傷口。


    “世子,您要去看看嗎?”


    “嗯。”點了點頭,程奕帆起身,朝著偏院走了過去。他倒是很想看看,對於這個妹妹,程錦繡到底是什麽意思。


    院子裏麵的風景很好,房間裏麵的擺設也是十分精致奢華,梨花木的床榻上,程花兒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她身上並無嫁衣,隻有一張紅帕子蓋在了頭上,看不清楚她臉上究竟是何表情。


    “拿下去。”程奕帆對著下人命令了起來,應了一聲,下人立刻上前,掀開了喜帕。此時此刻,程花兒正在無聲痛哭著,她張了張嘴,拚命地想要發出聲音,嗓子卻仿佛被堵住了一樣,隻能從她的嘴型,勉強分辨出她的意思。


    她的身體也被細小的繩子捆綁了起來,越是掙紮,這些繩子就會勒得越緊,讓她疼痛無比。若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些繩子上麵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螞蟻,而程花兒的身上,傳來了糖特有的甜蜜香氣。


    還真是,讓人痛不欲生的折磨啊……


    程奕帆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知道,程花兒這一輩子也別想開口說話了。而且,根據他們的約定,程花兒將會成為他名不副實的妾侍,此生都會被關在這處小小的宅院裏麵,直到死去。


    她終究還是得到了她想要的,錦衣玉食,高門大戶,可是過的日子,卻是生不如死。


    救我,救我!


    他看到程花兒不停地重複這兩個字,滿臉的驚恐和絕望,可是,他不可能救她呢。


    “以後,好好照顧她,吃的穿的,都要最好的。隻是,不能讓她出這個院子。”


    “是,世子。”


    從頭到尾,程奕帆都沒有流露出一絲心疼的神色,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他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屋子裏麵,隻有程花兒無聲而又絕望的哭泣,也不知道這一刻的她,心中是否會有後悔。


    張坤的死訊,到底還是傳了出來,引起巷子裏麵不小的轟動和議論。


    “怎麽迴事,好好的人怎麽就忽然死了呢?”


    “聽說是為了掙錢去了鏢局,本來是當個跑腿的,沒想到運氣不好,才出郊外就遇到了強盜。聽說鏢局也死了不少人,還賠了五十兩銀子給老張家呢!”


    “造孽哦,那孩子二十歲都不到,還沒有娶妻呢。老張家這下子是絕了戶了!”


    “就是啊,沒了張坤,老張又是一身的病,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倒是便宜了柳氏,白白撿了這麽大一處房子!”


    鄰居們議論紛紛,這些風言風語,自然也落到了程家人耳裏。


    “哎,真是可惜了。當初要不是張家小哥,我們也沒那麽容易在京城安頓下來。好好的人,竟然就這樣去了。”


    黃氏忍不住感歎了一聲,什麽叫做世事無常,她也是體會到了。當初她還想過,將枝兒或者葉兒嫁給張坤呢,沒想到那小夥子卻沒有這樣的福氣。


    “說的也是,以後我們多照顧點他爹吧,也算是盡了一份心。”程學文也讚同地點了點頭,“這麽孝順的一個孩子,沒想到命不好。”


    程錦繡默默地站在門口,垂下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眸中的思緒。是啊,當初那樣一個好心孝順的少年,為什麽會忽然變了呢?如果,他沒有升起不該有的野心,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程錦繡的心情並不算好,晚膳之後,她便一個人迴了房間,鎖上了房門。


    脫下了繡鞋,她盤坐在床榻上,將左腳底掰到了自己跟前,腳後跟處,一塊青色的蓮花胎記赫然映入眼簾。這個東西,就是證明她身份的標記嗎?


    有時候,特別的東西,反而會更危險。


    “如果,毀掉這個,會不會就沒事了呢?”程錦繡喃喃自語,然而就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看著這胎記,她的心裏卻產生了一股很微妙的感覺。那是一種生死相連,不能割舍的顫栗之感,讓她身上忍不住一片冰涼。


    “嘶——”仿佛有鑽心的疼痛從腳底湧出,這一刻,程錦繡心中驀地浮現出來了一個念頭。如果毀掉了這蓮花胎記,那麽,她就會死!


    ************


    “你說什麽?鎮國公世子已經將程花兒納進府中了?怎麽會這樣?”


    “屬下今日去找程花兒,卻並沒有等到人,倒是從那程家老三的口中得知程花兒已經被接走了。他嘴裏說的那個貴人,正是鎮國公世子。”


    蕭府之中,聽到了下人稟告的蕭夫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們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安排程花兒和程奕帆見麵,為何隻隔了一天,程奕帆就得知了程花兒的蹤跡,並且將她納進了鎮國公府?


    難道,是程奕帆發現了什麽嗎?


    不,不對,程奕帆不可能會知道他自己和程錦繡的真正身份,而那個程花兒,也根本不清楚他們的目的。僅僅憑著那點事情,是不可能會猜到身世之謎上麵去的。


    那麽,唯一的解釋,便是程花兒說的是真的,她和程奕帆的確是私定了終生。程奕帆一直都在找她,若是碰巧遇上了,倒也不是難理解。


    雖是如此想著,蕭夫人卻並沒有真正的安心。


    “去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麽迴事,還有,讓鎮國公府上我們的人去聯係一下程花兒。”


    程花兒口中和程錦繡有關的大秘密,不管那個女人是不是故弄玄虛,她都必須要知道。這個女人這條線不能斷了,說不定還能派上大用場。


    “是,夫人。”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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