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勝利突然來了。


    竇勝利陰沉著臉,將甘恆生叫到一邊:“甘縣長,什麽情況?”


    甘恆生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李恨水,輕聲說:“竇縣長,李書記親自坐鎮,點名讓賀茂根帶人開展偵破工作。


    我猜測,賀茂根應該是判斷,夏鵬飛死於他殺,而不是自殺!”


    竇勝利怒氣衝衝地說:“李恨水的手伸得太長!隻要不是豬腦子,都會認為夏鵬飛是跳樓身亡!


    上次讓你將賀茂根調離刑偵大隊,怎麽到現在還沒將他調離?”


    甘恆生不敢得罪竇勝利,但又不想得罪李恨水,於是說:“竇縣長,前幾天,李書記去縣公安局調研,點名讓賀茂根繼續留在刑偵大隊,以充分發揮他的專業特長。我能不同意嗎?”


    竇勝利盛氣淩人地說:“讓賀茂根立即停止所謂的案件偵破工作,將夏鵬飛屍體立即火化!


    人都死了,瞎折騰啥?有精力,多發展經濟,而不是瞎折騰、亂彈琴!”


    甘恆生為難地說:“竇縣長,李書記不在,我倒是可以下死命令,讓賀茂根立即停止案件偵破。但李書記在,我哪敢和他對著幹?”


    竇勝利火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敢和他對著幹,但敢和我對著幹?”


    甘恆生連忙辯解:“竇縣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竇勝利冷笑道:“甘縣長,我的意思就是為了安定團結的雲河發展大局考慮,不要沒事找事,不要瞎折騰,盡快讓夏鵬飛入土為安。


    你不這麽做,就是和我對著幹。我提醒你,這可是常春書記的意思。


    常春書記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一心一意搞建設,聚精會神謀發展。


    他最反感節外生枝,沒事找事。某些人,完全不考慮大局,雞蛋裏挑骨頭,唯恐天下不亂!”


    竇勝利語氣開始緩和:“甘縣長,殯儀館那邊,我會讓他們盡快將夏鵬飛遺體火化。


    你現在就讓賀茂根立即停止調查。就說是我說的。


    甘縣長,在雲河縣,誰說話份量最重,你應該很清楚吧?”


    在李恨水調研縣公安局時,甘恆生就下定決心當騎牆派,不選邊站隊,兩不得罪,這樣才能爭取利益最大化。


    這是他反複權衡、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有時候,選邊站隊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甘恆生苦笑道:“竇縣長,你這是讓我為難啊。既然你話語權大,那就直接給賀茂根下命令,或者,和李書記溝通。”


    竇勝利氣唿唿地說:“你這是缺乏擔當精神!而且,也顯示你缺乏遠見,在官場上,當騎牆派很危險!關鍵時刻,沒人幫你說話!”


    竇勝利直接撥打賀茂根的電話,努力讓語氣變得很平和:“茂根,夏鵬飛之死,顯而易見是自殺,不要再深究了!讓他盡快入土為安吧!”


    賀茂根不緊不慢地說:“竇縣長,初步證據顯示,夏書記是死於他殺。因此,很有必要對案件展開偵破。”


    竇勝利很驚訝地問:“死於他殺?哪些證據支持你這個判斷?”


    賀茂根不卑不亢地說:“竇縣長,案件偵破階段,透露案情並不合適,希望你能理解。”


    竇勝利勃然大怒:“是不是還像防賊一樣防著我?賀茂根,我命令你,立即停止調查!不要再瞎折騰、亂彈琴了!”


    賀茂根不以為然地說:“竇縣長,你這是幹預司法!這非常不合適!任何人都無權幹預司法!


    如果將一起顯而易見的刑事案件,認定為意外事件,那不僅是我的失職,也是對死者、對死者家屬、對社會大眾的不負責任!”


    竇勝利開始威脅賀茂根:“你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知道後果嗎?別看某些人現在蹦噠得歡,將來都要算總賬!”


    賀茂根才不吃竇勝利這一套:“竇縣長,你說這話,不覺得會讓自己降格嗎?


    堂堂縣長說的話,怎麽和市井小民說的話一樣?就這樣吧,我手頭還有很多活。”


    本來,賀茂根很想說,堂堂縣長說的話,怎麽和地痞流氓說的話一樣?但還是忍著沒說。


    竇勝利怒不可遏,這個賀茂根,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但眼下,他對付賀茂根毫無辦法,於是,他又對甘恆生發火:“甘縣長,我命令你,立即對賀茂根停職處理!”


    甘恆生不是傻瓜,竇勝利從一開始打電話讓盡快以自殺結論結案,到現在親自上陣,威脅賀茂根停止調查,背後肯定有原因。


    說不定,竇勝利對夏鵬飛之死內幕知情,甚至是幕後主使者。


    夏鵬飛是紀委書記,不排除他在查辦案件中發現涉及到竇勝利的問題線索,導致被滅口。


    甘恆生在大是大非麵前不想趟渾水。於是,他說道:“竇縣長,如果對賀茂根停職,理由是什麽呢?”


    竇勝利怒氣衝衝地說:“莫須有!”


    甘恆生啞口無言。


    竇勝利有些氣急敗壞:“甘縣長,怎麽這麽婆婆媽媽?有時候我看到鄉鎮長、鄉鎮黨委書記不聽使喚,我就直接停他的職!


    如果你不停賀茂根的職,就是和我作對!和我作對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人命關天。甘恆生可不想因為濫用職權、徇私枉法而倒大黴,便冷冷地說:“竇縣長,我就不明白,調查夏鵬飛的死因何錯之有?為什麽逼迫賀茂根停止調查?”


    甘恆生這句話,相當於扯下竇勝利的底褲。


    竇勝利也感覺到自己做得過分,便舒緩了語氣:“甘縣長,雲河縣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發展動力不足。


    解決縣裏一切問題的金鑰匙就是發展。發展是第一要務。


    但是,有的人,不幹正事,就會添亂。任何人想破壞雲河縣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我竇勝利第一個不答應!


    夏鵬飛之死,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很多人說他是畏罪自殺,有的人還有鼻子有眼,說此案牽涉到某某人。


    這些輿論對雲河縣打造成很不利!必須盡快糾偏,重走正道。


    有的人,腦子裏都是陰謀論。認為有人殺了夏鵬飛。


    殺人償命。這個簡單的道理,別人不懂?


    夏鵬飛雖說是紀委書記,但權力有限,上有市紀委,縣裏有縣委。


    就算夏鵬飛查出別人的問題,他能做多大的主?


    因此我說,隻有豬腦子才會認為夏鵬飛是死於他殺!”


    李恨水坐鎮指揮,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這樣,賀茂根的調查很難進行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時間越長,賀茂根發現新的證據線索的機會就越大。


    李恨水心中苦笑:這年頭,想做點事,真不容易!


    他又情不自禁想起王可韞。


    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能和她合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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