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問:“喬安,怎麽啦?”


    喬安說:“我媽媽死了,突發心髒病猝死。”


    李恨水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喬安說:“前幾天的事。媽媽的遺體昨天火化了。”


    心髒病猝死,黃金救援時間在四分鍾以內,醫學上有“黃金四分鍾”之說。


    很多名人突發心髒病猝死,何況普通百姓。


    人生無常。


    杜芙蓉也才四十多歲,說沒就沒了。


    “恨水,媽媽死了,我的工作著落也成了問題。”


    喬安並不是一個內向封閉的女孩,但在媽媽意外去世後,人生軌跡發生很大的變化,情緒低落,處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以杜芙蓉的級別,年薪三十萬左右,但現在,啥也沒有了。


    “喬安,工作的事情不要著急。等你明年畢業後,我幫你安排。”


    喬安高考時,考了211分,戲稱上了211,後來上了電大大專班,除了學到一些歪門邪道,啥也沒學會。


    當然,以西洲集團的體量,為喬安安排一個合適崗位,其實並不難。


    “嗯。你還在江州嗎?”


    李恨水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


    “我可以去見你嗎?”


    “最近很忙,沒時間。以後再說吧。”


    “那好吧。”


    掛斷電話,李恨水長歎一聲:“人生無常啊!我的一位老同事,身體倍兒棒,人也活潑開朗,前幾天突發心髒病猝死,都火化了。”


    敬婷姍說:“是啊,心髒病猝死很突然,黃金救援時間隻有幾分鍾,錯過這個時間,就算搶救過來,也是腦死亡。”


    李恨水笑道:“對了,怎麽沒想起你是學醫的?畢業於哪所學校呢?”


    “江中醫科大學護理學專業。”


    “本科嗎?”


    “是的。”


    江中醫科大學不是211,但每年錄取分數線也很高。說明敬婷姍高考時成績不錯。


    “你在縣醫院哪個科室?”


    “泌尿外科。”


    “科室忙嗎?”


    “忙,還要動輒給病人導尿。”


    李恨水笑笑,沒說什麽。泌尿外科護士,那可是閱人無數。


    敬婷姍的爸爸老敬迴來了。


    這是一個相貌敦厚的男人,身上的工裝髒兮兮的。幹瓦工的,衣服不會很幹淨。


    敬婷姍介紹道:“爸爸,這位是暗訪的市領導李書記。”


    “李書記好。”老敬和李恨水打招唿後,又問女兒,“姍姍,你哥的事和領導反映了嗎?”


    敬婷姍說:“爸爸,這麽重大的事,當然會向領導反映。李書記說,隻要哥哥沒有造謠,就可以出來。”


    老敬眼前一亮:“那太好了!”


    老敬向李恨水道謝後,又說:“李書記,姍姍今年二十三歲,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可還沒有談男朋友,她讀的是護理專業,上大學時班上都是女生。


    我在想啊,如果姍姍去了鄉鎮醫院,談對象選擇餘地,比在縣城差多了。做父母親的,都希望子女好。


    希望李書記好人做到底,幫姍姍說說話,留在縣醫院。”


    李恨水說:“問題不大,我和姍姍說過了。”


    老敬一聽,眉頭舒展開來。


    晚上,滿滿一桌子菜。


    像敬婷姍這樣的家庭,七大姑八大姨的,估計也沒有當官的親戚。


    李恨水就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晚餐後,李恨水想去村民家,特別是在城西安置房項目工地打工的村民家,進一步了解安置房質量問題。


    老敬陪同,敬婷姍也一同前往。


    走訪了幾戶,李恨水獲得了第一手信息,那就是城西安置區項目偷工減料嚴重,工程監理形同虛設,建成後要不了幾年,就是危房。


    但如果不用刮骨療毒的勇氣,這些豆腐渣工程完工後,驗收大概率能夠通過。


    為什麽?


    因為壽口縣官場政治生態惡劣,沒有花錢辦不成的事。


    壽口煤礦瞞報,這事如果揭露出來,會有一大批官員倒黴。


    但是,這會一定程度上形象壽口縣的形象。


    不過,壽口縣已經是一個爛攤子,還有正麵形象?


    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但有人會答應嗎?


    安置房質量問題,這事李恨水一定要管,財政資金不能如此濫用。


    幾年後,房子成了危房,還需要用財政資金重建,不如以壯士斷腕的精神,炸掉那幾棟存在嚴重質量問題的房子。


    李恨水最為擔心的問題是,壽口官場如此複雜,他在短時間內很難取得掌控權。


    他的權力會不會被架空?怎樣培養自己的嫡係力量?


    這是一個必須麵對的問題。


    作為縣委書記,在縣委常委會上並沒有一票否決權,而是一人一票。


    因此,爭取其他常委的支持,顯得尤其重要。


    如果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動了別人的奶酪,無疑會得罪人。


    李恨水每走訪一戶,不僅了解城西安置區房屋質量問題,還了解其他問題,比如,收入來源、幹群關係、發展建議等。


    這個村民組大部分土地被征收,農民們現在主要的收入是打零工。


    在問及村幹部有沒有帶領鄉親們致富奔小康時,幾個村民都嗤之以鼻。


    村民老張的話語最有代表性:“村幹部帶領我們致富奔小康?他們不中飽私囊、不欺負百姓,就是萬幸了!


    村幹部一心隻想著撈好處,想著如何讓自家致富,還會管我們?


    現在不收農業稅了,前些年收農業稅,他們比誰都狠!沒錢繳稅,就將我家的幾袋稻強行抬走了!


    看看我們村書記,還有村長,樓房是全村最漂亮的。這次征地拆遷,他們也撈了不少好處。


    特別是村長,就是村霸,以前是混社會的。村裏稍微有姿色的小媳婦、大姑娘都怕他。去年,村長還將村裏一個寡婦的肚子搞大了。”


    李恨水是在農村長大的。


    雖然老張的話隻是一家之言,但他相信,應該基本屬實。


    村幹部不作為、亂作為,中飽私囊,甚至魚肉百姓,這早已見怪不怪。


    而壽口縣政治生態惡劣,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有村幹部一心帶領百姓共同致富奔小康,那才真的算是另類呢。


    走訪村民結束後,老敬說:“李書記,這麽晚了,你就在我家借宿一晚吧。”


    李恨水也不推辭,說:“也行,敬師傅,江堤質量問題正好向你了解呢。”


    李恨水是在江南論壇上,看到有網民反映江堤質量問題的帖子。


    巢江是長江支流,流經壽口縣區域,其中一段江麵就在溪口村。


    網帖反映,江堤質量堪憂。而且,非法采砂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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