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推斷,按照趙博的個性和背景,不太可能全麵屈服於張瀚元,倒是有可能和張瀚元達成某種交易,屈服也隻是權宜之計。


    畢竟,在趙博眼裏,包強生連屁也不是。


    至於李恨水,趙博明顯有意和他保持距離。


    縣委常委、紀委書記陳蘭發話了:“我認為恨水同誌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雖然說,縣裏各個部門都很重要,但無可否認的是,有的部門地位顯然更重要。


    包強生同誌如果沒犯什麽錯誤,這樣的調整是不是不妥?當然,這是我個人不成熟的看法,不一定正確。但既然張書記讓我們都談談,我也就有什麽說什麽。”


    李恨水向陳蘭投去感激的一瞥。


    雖然他很清楚,就算陳蘭支持他,也無法改變結果,但是,他還是感到很欣慰,很感動。


    陳蘭四十多歲,以前一直在市紀委工作,是在張正奇任市紀委書記時下派到雲河縣擔任縣委常委、紀委書記的。


    李恨水在市紀委工作期間,和各縣區紀委書記都認識,但也談不上多熟。


    就像陳蘭,李恨水當初也隻是和她有工作上的往來,沒有深交。


    陳蘭敢當麵質疑張瀚元和趙博,難能可貴。


    當然,張瀚元和趙博也不能拿她怎樣。


    常委會上,每個人都有發言權。而且,陳蘭是市紀委下來的,身份特殊,張瀚元也讓她三分。


    畢竟,市紀委的地位擺在那,像張瀚元這種官員,敢說自己經得起查?


    其他同誌也都一一表態,除極少數人說著模棱兩可的話外,絕大部分同誌都是支持張瀚元的。


    張瀚元是一把手,而且,連二把手趙博都支持張瀚元,其他人自然不敢挑戰他們的權威。


    散會後,李恨水給包強生打了個電話:“強生,常委會上的人事任免事項,你可能也聽說了吧?”


    雖然有要求,不得提前泄露人事任免事項,但實際上,很多時候,會議還沒結束,其他人就知道會議內容了。


    “聽說了,謝謝你,李書記,幫我說了幾句公道話。”包強生信息還是很靈通的。


    李恨水安慰道:“強生,檔案局相對清閑,也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可以靜下心來,思考人生。將來還是有機會的。”


    “李書記,你說得對。其實,真要想開了,也就豁達了。我有一個同學,升遷很快,三十歲就是正科級,擔任鎮長。


    可現在呢?犯了受賄罪蹲大牢了。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檔案局總共就十個人,一個副局長這次去鄉鎮擔任副書記,我如果去了,隻有一正一副。局長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來檔案局是過渡養老的。


    這種單位,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本身也沒什麽權力。”


    李恨水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身在官場,真正不想升官的幹部,沒有幾個。


    包強生顯然想升官,眼下,不但沒升任正科,反而被貶,心情恐怕一時難以平靜。


    沒辦法,他站錯隊,跟錯人。如果他在青幹班時,就跟著竇勝利,現在也許是另一個樣子了。


    政法委辦公室。


    辦公室主任湯先鋒進來了。


    “李書記,金書記請你去趟他的辦公室,說有事和你商量。”


    李恨水一聽,就惱火了。


    金小勇是他下級,下級不過來匯報工作,反而讓上級去他的辦公室!


    這不僅僅是架空權力,而且壓根兒就沒將他這個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放在眼裏!


    破鼓任人捶,那也得看被什麽人錘!


    李恨水沉著臉,不客氣地說:“湯主任,讓金書記來我的辦公室匯報工作!”


    湯先鋒猶豫片刻,說道:“李書記,這樣恐怕不太合適吧?金書記雖然行政級別比你低,但他年齡大、資格老——”


    李恨水打斷湯先鋒的話:“湯主任,你參加工作也有一二十年了吧?不會不明白,在官場上,決定權力和地位的是級別,而不是年齡!讓金書記來我的辦公室匯報工作!”


    湯先鋒正要走,李恨水又將他叫了迴來:“湯主任,你安排一名同誌,擔任我的通訊員。”


    湯先鋒不敢做主,說:“我先向金書記匯報吧。”


    金小勇辦公室。


    湯先鋒如實匯報情況。


    金小勇猛地一拍桌子,破口大罵:“特麽的給臉不要臉!給他三分顏料,就想開染坊!先鋒,以後開任何會議,不要通知他!”


    湯先鋒為難地說:“金書記,他是名義上的一把手,開會不通知他,恐怕不妥吧?”


    “你懂個錘子!他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人自沈海洋開始,一個個都要被清算的。這小子也就是秋天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


    對了,剛才我從縣委辦那邊得到消息,市委常委、紀委書記文江英今天來雲河縣,會不會順便將這小子帶走調查?”


    “金書記,李恨水之前就是市紀委的人,和文江英很熟悉——”


    金小勇粗暴打斷湯先鋒的話:“先鋒,怎麽一點不長進?熟悉又能怎樣?你根本就不了解沈海洋究竟犯了什麽錯!


    據坊間傳聞,這麽多年,沈海洋沒有收受一分錢賄賂!”


    “沈海洋是個清官啊!”


    “屁話!他家不差錢!他沒有受賄,但他行賄,升官都是用金錢開道。這也是潛規則,關鍵是,他和某人走得近。太複雜,不說了,說了你也理解不了!


    一句話,樹倒猢猻散。沈海洋倒了,西洲集團老總沈海淼,也就是李恨水的生父死了,沈家還有多人出事,你覺得李恨水還能撐多久?


    別說文江英和李恨水隻是共過事,就算他倆是朋友,該抓還得抓。不抓行嗎?有些事情,已經與經濟問題無關了。


    反正,一句話,李恨水這小子,也幹不了幾天。在市裏沒對他采取措施前,先將他晾一邊。


    政法委重要事情,我做主。開會什麽的,也無需通知他參加。”


    “金書記,我聽你的。對了,李恨水說要安排通訊員。”


    “先鋒,縣委辦那邊,都不給李恨水安排通訊員,而且,還將他趕出縣委副樓。他還不知道幹幾天,竟然還要通訊員!說不定文江英今天就將他帶走了!先不管他,他要再問,就說我得研究研究。”


    市委常委、紀委書記文江英來雲河縣開展工作調研。


    先在縣委副樓召開調研匯報會議。散會後,她對張瀚元說:“張書記,請讓李恨水來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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