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並不感到驚訝。


    倪奇霞是清官,卻被錢天君指使人打成貪官,並因此坐牢。


    新聞上,時不時曝光法院院長顛倒黑白,徇私枉法。


    不過,李恨水還是問:“趙主任,你說的副廳級幹部是哪位?”


    趙金山猶豫不說。


    李恨水笑著問:“趙主任,是不是不便透露信息?”


    趙金山猛地吸了一口煙,說:“李主任,這案子是我同事辦的,如果傳出去,影響團結。


    說真的,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同事,領導施壓,讓他很難辦。


    不過,如果換成是我,寧願被領導穿小鞋,也不會製造冤案。”


    李恨水附和道:“是的,所言極是。做人做事都要有底線。還有,要憑良心做事。


    其實,趙主任不用擔心,我這人口風很緊,不會亂說。出賣朋友的事,是不會做的。”


    趙金山連忙說:“李主任,我不是擔心你亂說,而是這個案子與馮家龍有關係。”


    李恨水微微一愣,說:“趙主任,就算我翻案,那也是我的事,與你沒有關係,我也不會說是你說的。這個案子恐怕不僅僅是你一個人認為是冤案吧?”


    趙金山猶豫半晌,終於決定說出來。


    “李主任,我對這起案件的定性,完全是一家之言。也許,我存在重大誤判。


    李主任可以調查核實,是不是冤案?這個副廳級幹部就是江州市原政協副主席曹宇傑。”


    李恨水不認識曹宇傑,但知道他曾經是江州下轄的豐西縣縣委書記。


    之前,李恨水帶隊查過江州直屬糧庫腐敗窩案。


    江州直屬糧庫就坐落在豐西縣關口鎮。


    李恨水說:“我聽說過這個人,但沒見過麵,也不了解他的為人。”


    趙金山說:“李主任,我與曹宇傑有過一麵之交,是共同參加一次會議。


    曹宇傑給我的印象很好,穿著非常樸素,皮膚黝黑,乍一看,就像農民,不像官員。他的公文包皮都壞了,一看就用過很多年。


    而且,他為人非常謙虛,對任何人都客客氣氣,沒有官架子。”


    李恨水說:“趙主任,恕我直言,有的官員擅長偽裝。


    有的官員上下班騎一輛除了鈴鐺不響,其他都響的破舊自行車,有的穿雙布鞋,有的平日裏隻在麵館吃一碗青菜麵,有的皮帶四分五裂都舍不得更換。


    但事後卻查明,他們是貪官。因此,不能以貌取人。”


    趙金山點頭道:“李主任,你說的一點不錯。有的貪官是兩麵人,擅長偽裝。是不是官員,不看表象看實質。


    我為什麽判斷曹宇傑不是貪官,不是因為他樸素,而是他口碑好,最重要的是,他的案子漏洞太多,而且,自始至終,他並沒有招供。


    法院是以所謂的零口供判他有罪的。


    曹宇傑擔任豐西縣委書記時,得罪了馮家龍的弟弟馮家虎。


    馮家虎是搞工程的,中標豐西縣一條河流河堤加固工程,但是偷工減料,被曹宇傑要求返工。


    因為這事,曹宇傑和馮家虎鬧翻了,也和馮家龍鬧翻了。


    馮家龍當時是江州市委副書記。


    曹宇傑不久後就升任江州市政協副主席。


    這是明升暗降,市政協副主席哪有縣委書記實權大?


    曹宇傑擔任政協副主席不到三個月,就官宣被查。


    坊間有傳聞,曹宇傑之所以是在副廳級的市政協副主席位子上被查,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完成一個副廳級被查處的指標。”


    李恨水笑了:“我相信這並不是捕風捉影。以前我就聽說過。


    比如,初步獲得某正處級幹部問題線索,不急於查處,等其升任副廳級時再查處,這樣就能輕而易舉完成一個副廳級查處指標。就好比將豬養肥了再宰殺。”


    趙金山說:“是的,但我更加傾向於認為,曹宇傑被查,是因為馮家龍在搞打擊報複。


    馮家龍與時任領導張遠很熟悉,關係不錯。”


    趙金山的講述戛然而止。


    李恨水笑著問:“趙主任,沒了?”


    趙金山說:“李主任,我說得夠多了。我有曹宇傑案的一些疑點分析,稍後連同馮家龍問題線索,一道通過內網發給你。”


    李恨水微笑道:“趙主任,你提供的線索很重要。下次,我帶給你幾條好煙。”


    趙金山笑著問:“李主任,這算是收受賄賂嗎?”


    “不算,我可沒有請托你辦私事,沒有牟取不正當利益,我這都是公事,朋友之間禮尚往來很正常嘛。”


    “李主任,那我先謝謝你了。”趙金山又點燃一支煙。


    迴到辦公室。


    李恨水打開馮家龍的問題線索看。


    曹宇傑案其實也算是馮家龍問題線索的一部分。


    李恨水將錢科鬆叫到辦公室。


    錢科鬆不僅業務能力強,而且值得信任。


    在查辦朱迪案中,錢科鬆發揮了重要作用。


    “錢處,有新任務了。”李恨水將門關上。


    不得不防。


    因為越是在大機關,人際關係越複雜。


    說不定哪個人,就與馮家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果通風報信,馮家龍會提前準備,比如,轉移資產、訂立攻守同盟等。


    馮家龍與朱迪一樣,都是江中官場不倒翁,這種人,往往會麻痹大意。


    “查誰呀?”錢科鬆眉開眼笑的。


    錢科鬆就像一個戰士,戰士隻有在戰場上才會體現價值,查辦案件就是錢科鬆的“戰場”。


    李恨水如實道:“馮家龍。”


    錢科鬆有些驚訝,問道:“關書記點名要查的?”


    “我們有問題線索。”李恨水又補充了一句,“關書記知情,並同意。”


    李恨水還是有意為關海龍做掩飾。


    錢科鬆皺起眉頭:“馮家龍背景很深,聽說與二把手關係密切。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很多都在官場,在江中官場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


    馮家龍親家就在省公安廳擔任副廳長,而且,據坊間傳言,馮家龍有四處物色美女送給領導的習慣。當然,都是道聽途說,沒有證據。”


    李恨水說:“錢處,我稍後將問題線索發給你。你認真梳理。明天,我們再碰頭商量一下,確定先從哪方麵入手調查?


    不過,前期要注意保密,不能走漏風聲。”


    錢科鬆當即說:“李主任請放心,我會按照你的指示辦。”


    下午下班,李恨水駕車路過省黃梅戲劇院時,意外看到寧靜靜站在路口,像是在打車。


    李恨水將腦袋探出車窗,叫了一聲:“師母,在打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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