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鑽旅館裏,四枚黑乎乎的妖丹擺放在一張桌子上。


    柳澤源仔細的對著它們拍了不少照片,也發給了華夏妖聯。


    一般妖物的妖丹是瑩白色的,尤其是二類和一類妖,那種質地很像羊脂白玉,而這些雪怪的妖丹,已經變成了黑色,和它們的血液一樣,看起來肮髒不堪,表麵也有些坑坑窪窪,就像被什麽東西侵蝕了一般。


    妖丹的變化應該也能作為一項參考。


    這天剩下的時間,眾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還有多少這種怪物等著他們,關鍵是這些怪物就是由他們這些第二類妖轉化而成的,這讓他們心頭罩了一片陰雲。


    柳澤源沒有再帶著明四季迴房間,他們也一直在大廳裏。


    大部分時間裏,柳澤源都在和安東商量著事情,推測著這件事的各種可能,然後一一列下來,再逐條排除。


    直到晚上,他們才各自散了,準備休息一夜,第二天繼續。


    這一夜柳澤源和明四季睡的也很早,做了一次之後,柳澤源就將她拉到自己的臂彎裏,一刻也不放開了。


    不能再給吳穹機會了。


    等明四季睡著了,柳澤源看向窗外。


    吳穹一定就在某個地方注視著這裏,但是他卻不能現在出擊。


    所有和吳穹交過手的人都知道,你永遠都抓不到他,他不會將自己暴露出來,永遠會有人替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要他親自動手,非常難。


    闔上雙目,柳澤源也睡了下去,最起碼他現在不會過來,他一定在等某個機會,某個一片混亂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過早飯,照例來到那片場地。


    氣氛比前兩天還要壓抑,隻有安東在不斷提醒他的隊員,今天一定要加倍注意,尤其在他和柳澤源戰鬥時,一定要保護好明四季。


    陣型擺好,明四季拿下吊墜,開始迎接這一天的戰鬥。


    十公裏外。


    兩個雪橇在樹林裏停著,一個個碩大的保溫瓶立在上麵,一隻翼展足有好幾米的海東青已經在從這裏來迴三次了。


    每次都會用爪子抓走部分瓶子,低低的飛行一段距離後,將瓶子中的熱血灑到雪地裏。


    沒到半小時,雪橇上的瓶子就被拿光了。


    而原先寂靜一片的雪林也開始發出細碎的聲響,一個接一個渾身雪白的“人”從雪地裏爬出來,開始尋覓鮮血的味道。


    不過很快,他們就將目光全部轉向了一處。


    小村落前的空地上,安東全神貫注的盯著雪林的方向,仔細分辨著聲音和氣味。


    隊員中一個叫瓦連京的狼妖突然皺了皺眉頭,接著就對安東語速極快的說了一陣俄語。


    明四季看向柳澤源,她聽不懂。


    “他說附近突然有血腥味,雖然很淡,但是能傳到這裏來,肯定有很多血,因為現在的天氣,血隻要一出來,立馬就會凍結,傳不遠。”


    柳澤源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示意明四季不要動,就待在眾人的保護圈裏,然後開始看向雪林。


    三分鍾後,第一個雪怪出現了。


    當它出現在視野中時,下麵的事情就隻能用秒來計算了,不過眨眼間,雪怪就到了他們麵前。


    柳澤源和安東一同出擊,小刀削掉了雪怪伸出來的一隻利爪,短劍直接削掉了它的腦袋。


    無論是雪怪,還是柳澤源和安東,那速度都快的讓人完全看不清。


    隻一瞬,戰鬥就結束了。


    隊員們發出一陣歡唿,如果雪怪就這樣一個個過來,那他們絕對能將他們殺個幹幹淨淨。


    接下來五分鍾,沒再有雪怪過來。


    然而眾人的麵色越來越不好看。


    因為他們已經能聽到雪地裏窸窸窣窣的聲音,那絕對不是一個雪怪,而是一群。


    它們此時就在雪林中,卻沒有像剛才那個一樣直接奔過來,它們在觀察。


    就算是殘次品,他們也是一群有智慧的殘次品。


    “四季,快把吊墜帶上!”柳澤源急忙迴頭。


    明四季瞬間從旁邊一個隊員手上接過吊墜,帶上塞到了防寒服內。


    一聲高亢的嚎叫突然從雪林中響起,隨後便是數道白光,直奔他們而來!


    足足有十一個雪怪!


    柳澤源和安東迅速對視了一眼,這麽多怪,他們很可能對付不了!


    然而沒時間給他們再做安排,雪怪已經跑到了他們麵前。


    此時明四季帶上了吊墜,雪怪隻知道那股香甜的味道就在這群人裏,卻不知道是哪一個。


    當柳澤源和安東攔住他們時,本能的,他們先開始戰鬥。


    同時被好幾個雪怪纏鬥,柳澤源有些吃力,而安東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了,手臂上很快就被一隻雪怪抓了一下。


    防寒服上出現了幾道血印。


    而有的雪怪已經開始把目光放到了他們身後。


    柳澤源大怒,開始拚盡全力與這些雪怪戰鬥,每劃動一次小刀,都必在雪怪身上留下傷痕。


    他不能讓雪怪到後方去,四季在那裏,那些人保護不了她。


    然而安東那邊現在隻控製住了兩個雪怪,其他的雪怪開始尋找他們的獵物,已經將目光放到了後方。


    負責圍困雪怪的幾個隊員隻是堪堪能將它們拖住,卻完全不是它們的對手。


    甚至有一個熊妖變迴真身後,被幾個雪怪圍著進攻,它的速度相比這些雪怪來說,太慢,幾個撲擊之後,身上已經到處都是血痕。


    鮮血刺激了那些雪怪,讓他們暫時放棄了攻擊其他人,開始圍著這頭巨熊亂竄,鋒利的爪子瘋狂的在巨熊身上刮來刮去,甚至有一隻雪怪直接跳到它的背上,開始撕扯它背上的血肉。


    柳澤源殺了兩個雪怪之後,還有三個在圍困著他,他脫不開身就那個隊員,安東則瘋了一樣拿著短劍在巨熊的周圍追殺那些雪怪。


    看著這一幕幕,明四季心下越來越驚恐,她怕柳澤源會撐不住,雪怪實在太多了,看著手中的陌刀,她前兩天對比後明白了,這把陌刀和風刃裏麵應該有相同的材料,隻是她的這把比較少,不如風刃純粹,不過用來殺雪怪,應該也有一定效果。


    她不想一個人在這裏隻被人保護,她要戰鬥,像柳澤源那樣!


    揮起陌刀,明四季沒有跑向柳澤源,而是奔向了巨熊。


    柳澤源自己對付三個雪怪,應該可以,但是這邊卻不行了,一旦安東和他的隊員被雪怪全部殺死,那最後柳澤源麵對的將是最可怕的狀況。


    她要清醒,一定要清醒。


    看著明四季衝了出去,負責保護她的隊員一驚,但是看到她已經揮著陌刀開始和雪怪戰鬥時,一幫人的眼睛瞪大了。


    她不是一個僅僅被人護在懷裏的誘餌,她真的是一個獵妖師。


    明四季的身手本就不錯,最近特訓後速度和反應提升了很多,大量妖獸精華則極大的增強了她的體質,她不是嬌弱的女子,她擁有強大的血脈,將來也會成為像柳澤源那樣厲害的存在!


    明四季極快的揮舞的著陌刀,不像那把小刀和短劍,她的陌刀很長,雖然雪怪的速度很快,但是想要靠近她並沒有那麽容易,況且那些怪物現在注意力主要放在巨熊的血肉上。


    明四季一擊得手,在一個雪怪身上劃了一道口子,雖然不深,但是也成功讓雪怪流出了那種黑色血液。


    這無疑激起了明四季更強的鬥誌,漸漸的,她開始和安東互相配合著殺那些全神貫注在撕扯巨熊血肉的雪怪。


    風雲動站在遠遠的地方目瞪口呆的看著明四季,她居然這麽厲害!


    不是說,她是被宋不平護的死死的嬌弱乖乖女嗎?


    這幾天沒見她有什麽動作啊?除了特別利索的開人頭蓋骨……


    他要不要過去和她一起戰鬥?他的武器在別人手裏……


    風雲動惱怒的撓了撓帽子,突然想到他還有一截和風刃材質類似的絲線,也許能派上用場。


    如果在他們戰鬥時,他隻是旁觀,一定會給四季留下不好的印象。


    算了,去幫他們一次吧!


    風雲動從內衣口袋裏拉出一截係在兩個細小把手上的銀色絲線,開始奔入戰場。


    這時明四季和安東已經配合著削掉了兩個雪怪的腦袋,鬥誌昂揚。


    而那邊柳澤源也又殺掉了一個雪怪,現在他那邊隻剩兩個了。


    明四季心下稍鬆,就見風雲動輕飄飄的“飄”了過來。


    他的功夫和風雲默好像,就是少了那股仙氣,看起來不倫不類的。


    看明四季看向他,風雲動露齒一笑,揮了揮手中的銀色絲線,然後站到了明四季旁邊。


    “四季,這是銀天絲,也可以像風刃那樣殺妖……”


    話沒說完,又一頭雪怪已經撲了過來。


    明四季陌刀向前一戳,攔住了雪怪的去路,雪怪轉頭就撲向風雲動。


    風雲動大驚,在遠處看是一迴事,進入戰場又是另外一迴事,這雪怪的速度真是快的可怕!


    不過風雲動手忙腳亂之中,還是將手中的銀天絲甩了出去,纏住了雪怪的一隻手臂,然後用力一扯,那手臂就被扯了下來。


    雪怪一聲哀嚎,半途戛然而止,喉嚨已經被明四季捅了個窟窿。


    隨後又是一記手起刀落,安東在雪怪身後割掉了它的腦袋!


    風雲動無比興奮,他終於可以和最心愛的女子並肩戰鬥了,這也算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了嗎?


    明四季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她更關注她最愛的人,柳澤源。


    柳澤源已經和兩個雪怪纏鬥的越來越遠,接近雪林了。


    他是想把雪怪引的更遠一些吧,唉。


    不過沒時間哀歎,這邊還有三個雪怪,現在它們也已經迴過神來,不再沉迷巨熊的血肉,而是轉頭麵向他們。


    三對三,不知勝算幾何。


    其他隊員依然在外圍遊鬥,他們無法進入戰場,不然後果就和他們的同伴,那頭巨熊一樣。


    安東也示意他們不要靠近,過來隻是送死而已。


    他手臂上的血已經凝結了,看起來黑紅一片,一樣刺激著雪怪的感官。


    雪林邊緣。


    柳澤源依然和兩個雪怪全力的戰鬥著,他的防寒服被雪妖抓破了幾處,有些破損,寒氣正嗖嗖的從那裏灌進去,讓他很不爽。


    他看到四季也加入戰鬥了,他喜歡的女孩就是這麽不乖。


    不過他也不想去製止,這是她的本性,她不喜歡完全依賴別人,她希望自己能強大起來,強大到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


    這大概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一隻雪怪被他踢到高大的鬆樹上,震落一片片雪沫。


    柳澤源暫時沒去管它,開始準備削掉身邊這一個的腦袋。


    又是一陣雪沫從鬆樹上飄落,落到了他已經不戴帽子的頭發上,臉上。


    吸到鼻子裏,真冷。


    柳澤源快速躍起,閃著寒光的小刀在雪怪抬頭看他的一瞬,從它脖子上劃過。


    再一個轉身,抓住了雪怪的腦袋,刷,一顆腦袋被割下。


    他已經殺了四個雪怪了,剩下那一個,還是他的。


    隻見被摔落在鬆樹上的雪怪,正張著大嘴向他示威,似乎還有些害怕,畢竟它已經有四個夥伴死在這個人手上了。


    柳澤源冷冷一笑,快速奔上去,他要盡快殺掉這一隻,然後去和明四季會合。


    又是一陣雪沫從鬆樹上飄落,柳澤源皺了皺眉,將臉上沾到的抹到一邊去。


    正要對雪怪出手,突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灼熱感從體內升了上來,這一瞬間,他想撕裂眼前的雪怪!


    這個感覺……


    不對!


    他已經中過一次的東西,再次中招了!


    這是狂化噴霧。


    發出一聲怒吼,柳澤源如一道閃電般飛了出去,以肉眼完全看不到的速度抓住了那隻雪怪,一瞬間便抹了它的脖子,將腦袋割了下來。


    聽到那聲怒吼,明四季陡然看向雪林邊緣,就見柳澤源正撕扯著身上的防寒服,似乎在發狂!


    “安東,我過去看看!”


    明四季飛快的跑向雪林邊緣。


    柳澤源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澤源!”


    明四季跑到柳澤源身邊,一把抱住了他,阻止他再繼續撕扯防寒服。


    “四季……你快跑,我要變身了!”


    “你變身我又不是沒見過,我不怕的,隻是在這裏變身你會凍死的!”明四季依然死死的抱著他,卻看見他的脖子上已經開始出現細細的青色鱗片,他真的要變身了……


    “四季,我中了狂化噴霧,很快我就會控製不住自己,會把附近的所有活物都殺光的!你快走!”


    明四季一驚,迅速轉頭看了看四周,除了那邊還在進行的戰鬥外,一個人影都沒有,柳澤源是怎麽中的狂化噴霧?


    難道是吳穹搞的?


    “澤源,你在這裏變身會凍壞的,我不能走!”


    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變得冰冷,明四季心中一陣痛,急忙將臉覆了上去,想給他暖暖。


    “安東,快帶四季去庫茨克!”


    柳澤源看著趴在自己胸前的明四季,眼中閃過一片紅光,再耽擱下去,他會犯上次一樣的錯誤,他會在雪地裏用他的真身,把她弄死,然後說不定他也會被凍死。


    他這次吸入的量,比上次要多的多。


    這一刻,柳澤源居然想起了他們在飛機上說的那句戲言,四季說他在這裏變身,會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座冰雕,而他迴她的是:那麽這座冰雕的‘雕’上也會多一個美人的。


    一語成讖。


    他當然不希望發生這種情況。


    一把將明四季拉開,推向了正跑過來的安東,柳澤源徹底撕開了防寒服。


    渾身上下,已經遍布鱗片。


    “四季,去庫茨克,我今天一定會去找你。”深吸一口氣,柳澤源衝一臉蒼白幾乎要落淚的明四季擠出了一個笑,然後便飛快的跑進了密林。


    “澤源!”明四季發瘋的大喊,卻被安東從後麵死死的抱住了腰。


    “四季,我們沒法阻止的,他說的對,我們現在應該抓緊迴庫茨克。”


    安東死死的抓住明四季,他想抹去她的眼淚,抱著她,安慰她,可他知道,她不會接受的,他不能這樣。


    但是此時,他不能放開她,哪怕她已經抓爛了他的手。


    明四季哭喊著,震落陣陣雪沫,沒過幾分鍾,就聽到雪林深處傳出一聲怒吼,似乎在迴應明四季的哭喊,更多的雪沫被震落,如下了一場小雪。


    他變身了。


    明四季有些絕望了,放棄了掙紮,任由安東緊緊的抓著她,走向那片空地,最後一個雪怪已經被他和風雲動殺掉,暫時這邊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不過柳澤源為什麽一定強調他趕緊帶四季去庫茨克?這裏不安全了嗎?


    他很確定,柳澤源在說庫茨克時,重重的強調了這個詞,這一定很重要!


    “瓦連京!快召喚你的夥伴,我們要以最快速度趕迴庫茨克!”


    叫瓦連京的狼妖迅速轉過頭來。


    “安東,安德烈快不行了。”他正抱著那個塊頭很大的熊妖,此時他已經變迴了人形,渾身都是可怕的傷口,鮮血已經在表麵凍住,看起來觸目驚心。


    安東看向明四季,他想起了她用自己的血液恢複了他手上的傷口。


    但是安德烈傷的太重了,不知道需要多少血液才能修複。


    明四季依然看著遠處的雪林,那邊有一種毀天滅地的力量正在瘋狂的掃蕩著密林,不斷有樹木斷裂的聲音傳過來。


    他會凍僵的,他的嘴唇都成了慘白的顏色……


    他說過,十分鍾後來找他。


    他又說過,半小時後他會找她。


    這一次,他說的是今天。


    而他讓她快走,她明白他的意思。


    吳穹一定就在附近。


    剛剛這樣想過,明四季就聽到了一陣迷幻的吟唱聲,比夜裏聽到的更美妙,更讓人著迷,她知道,吳穹又開始了……


    可她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她知道要抗拒,可依然在對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不,她要看向密林,那裏有她最愛的男人,他需要她。


    “四季,我在這裏,我在雪鑽旅館的房間裏等你……”那個吟唱的聲音中,終於有了詞句,是她最想念的那個聲音。


    明四季在往小村子的方向走去。


    安東正在和瓦連京一起想辦法處理安德烈的傷口,見明四季剛才已經平靜下來了,便沒有再抓著她。


    隻有風雲動,全程都隻關注著明四季一個人。


    看著明四季現在的模樣,他開始蠢蠢欲動。


    她現在一定是嚇壞了,特別需要人的安慰,那些畜生都不在意她,那正好是他的機會,他要成為她此刻最需要的依靠。


    “四季,別傷心了,還有我在。”


    風雲動幾步上前,走在了明四季身側。


    見明四季不排斥,也沒有主動,他試著拉了拉她的手。


    隔著手套,依然能感覺到她的冰冷,看來真的是嚇壞了。


    “我們到旅館裏一起暖和暖和吧。”


    風雲動很滿意,明四季沒有抗拒他拉著她,看來可以更進一步?


    一隻手攬過她的腰,一個大大的笑容浮現在風雲動臉上,她的腰果然很細,隔著厚厚的防寒服都能感覺到那道曲線,如果脫下來看……


    風雲動吞了口口水,到了旅館裏他真的能脫下來看看。


    旅館的一扇窗口邊。


    吳穹冷冷的看著那個攬著明四季腰的身影,那個蠢貨為什麽會跟過來?


    “吳總,那個小子給我吧。”靖鴻一雙金黃的眸子死死盯著風雲動,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可以,等他進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一抹春風般的笑容就這樣出現在寒冷的西伯利亞,卻比寒風還要冰冷。


    明四季木然的向前走著,她好想睡覺,她想柳澤源,想窩在他懷裏,抱著他的腰,枕著他的手臂睡,那樣最安全,最踏實,一夜都不會做夢,也不會聽到任何聲音,除了他的脈搏,他的心跳。


    旅館越來越近了,腰上的那隻手一直在動來動去,他是誰?


    明四季隻能直直的盯著旅館的大門,卻看不清旁邊走著的到底是誰,是誰在摟著她,對她做那種惡心的動作。


    她知道,這不是柳澤源,柳澤源的動作一向霸道中帶著溫柔,不會像這樣不知輕重,又急躁不堪。


    可她控製不了自己,腦袋也越來越昏沉,也許走不到旅館大門就要睡著了。


    為什麽要去旅館?


    柳澤源在那裏。


    那個有些褪了色的鑽石標誌木牌,在旅館大門上掛著,被冰冷的寒風吹的發出一陣陣撞擊的聲響。


    似乎在嘲笑她,你走錯路了,他不在這裏。


    不,他說他在這裏。


    “四季!”


    一道急促的唿喊在她身後響起,她卻無法迴頭。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不是他,他說他就在這扇掛著鑽石牌子的門後,她記得他們一起住在裏麵的一個房間裏,每晚極盡纏綿。


    又是一聲唿喊,那個聲音近了。


    明四季握住了門的把手,她要進去找他。


    腰上那隻不老實的手不見了。


    “風雲動你在做什麽?”


    唿喊她的人走近了,抓住了她就要打開門的手。


    “四季,柳澤源讓我們去庫茨克!”


    明四季依然抓著門把手不放。


    安東走過來看向明四季的臉,那雙原先明亮冰冷的雙目,此刻一片迷茫,完全沒有焦距,她怎麽了?


    “四季,快清醒過來,我們要去庫茨克等柳澤源。”


    安東有些焦急的搖晃了一下明四季,見她依然無動於衷,還是緊緊的抓著那個把手。


    管不了那麽多了,安東使勁把明四季的手掰開,狠狠的瞪了一眼還在旁邊一臉曖昧的看著明四季的風雲動,將明四季抱起來就跑了。


    風雲動有些惱怒的跺了跺腳,也跟著跑了過去。


    那邊雪橇已經準備好,一大群狼正焦躁不安的來迴踱著步子,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這裏的味道太糟糕了。


    將明四季放上雪橇,安東對瓦連京做了個手勢,瓦連京馬上對那些狼用奇怪的聲音溝通了幾次,那些狼就開始撒開腿飛奔了。


    雪鑽旅館的大門內,靖鴻一雙金色的眸子散發著憤怒的光芒,手中的噴霧罐子幾乎被他捏扁。


    “靖鴻,不用著急,隻要沒了柳澤源,他們就算離開了這裏,也離不開庫茨克,我們的狩獵,就要開始了。”


    吳穹從明四季和柳澤源居住的那個房間裏走出來,臉上掛著笑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林。


    柳澤源,這裏真的很適合做你的墓地。


    迴庫茨克的速度遠遠超過他們來這裏時,這些狼簡直就是拚命的在奔跑,它們對那些雪怪的恐懼比人類更甚,瓦連京說,那是一種純粹的殺戮的氣息,沒有一絲理智。


    他們沒有找迴那幾輛越野車,而是直接用雪橇迴了庫茨克,那樣比用車更快,但是距離庫茨克三公裏時,他們還是趕緊從雪橇上下來了,這裏接近居民區,經常會有平民活動,如果看見這一大群狼,會引起恐慌。


    他們沒帶什麽裝備,就這樣匆匆的趕迴了庫茨克。


    明四季依然一臉的呆滯,甚至有迷幻的笑意,似乎進入了一個美好的夢境中,夢到了她最開心的事。


    安東歎了口氣,他完全不知道明四季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模樣,也許這才是柳澤源讓他們趕緊迴庫茨克的原因,那裏一定還有奇怪的東西等著他們。


    現在終於迴來了,應該可以暫時的安心了,就是不知道柳澤源什麽時候能夠迴來,他那樣的實力,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迴到他們柳澤源和明四季在庫茨克居住的大宅子,安東將明四季帶到壁爐邊坐下。


    他不知道明四季這種迷糊的狀態還要持續多久,也許等柳澤源迴來了,她就能變好,現在他能做的隻有等待。


    明四季此時確實在夢中,她夢到了哈拉湖,那是她真正愛上柳澤源的地方。


    天空湛藍一片,也沒有那麽冷,柳澤源在湖裏遊泳。


    她記得這裏的妖獸已經都被他們鏟除了,現在湖裏幾乎沒有什麽生物了,水純淨的就像一塊藍色的寶石。


    一條巨大的青色身影從水中升起,紅如瑪瑙的雙目看向她。


    他在邀請她一起。


    她走到岸邊,看著他垂下一條蛇頸,她摸上了一根白色的長角,她記得上次摸的時候,柳澤源不讓她摸。


    這次,他卻沒有反抗,還在她手裏輕輕的蹭了蹭。


    她爬上了那條蛇頸,握著兩根角,趴伏在他頭上,任他帶著她在水上遨遊,忽上忽下,她像個孩子一樣笑了……


    “在那之前,柳澤源會死。”


    一道聲音突然在天空中炸開,一切都靜止了。


    這裏不再溫暖如春,寒風就像西伯利亞的一樣寒冷,哈拉湖結冰了,堅硬厚實。


    明四季看向手中握著的長角,一樣冰寒,像兩根冰淩。


    “澤源?”她喊了一聲。


    沒有迴應,也沒有任何動靜。


    “澤源,你怎麽了?”


    她驚慌的從蛇頸上爬動,想看看他的臉。


    她滑了下去,摔在冰冷的冰麵上。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冰雕。


    也許是世上最完美的藝術品。


    吳穹從那座冰雕後麵走了過來,看著明四季,笑的如江南的煙雨,沁人心脾。


    “四季,你是我的。”他伸手彈了彈那座冰雕。


    轟隆——冰雕碎裂。


    “啊啊啊啊啊——”


    一聲聲尖叫突然響起,安東迅速抓住了明四季的雙手。


    “四季,你醒醒,我們現在安全了。”一雙冰藍色的雙眸漫過層層波浪,看著這樣的明四季,安東快急瘋了。


    “澤源會被凍死的。”明四季睜開了眼。


    滿麵淚痕。


    她終於醒了過來。


    她明白了狂化噴霧的目的,讓柳澤源變身,凍僵,然後一擊斃命。


    吳穹的目的就是這個。


    “安東,我們快點去救柳澤源,不然他會沒命的。”明四季突然站了起來,發現自己還穿著防寒服的內衣,看來安東隻是脫下了她的外層。


    這裏還存著她和柳澤源的另外兩套防寒服。


    快速找到那個箱子,明四季從裏麵拿了一套柳澤源的防寒服,背上陌刀,即刻就要出發。


    “四季,柳澤源讓我們在這裏等他。”安東攔住了她的去路。


    “不,我們等不到的。”


    “不行!”安東死死的堵住了門,她出去還會中這種迷幻術,他不喜歡看到她那樣。


    “讓開!”明四季揮起了陌刀。


    “四季,柳澤源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大妖,他說今天來找我們,他一定會來的,你出去了隻會招來更多危險。”


    安東絲毫不讓,哪怕陌刀的刀尖已經戳到了他脖子上。


    “安東,他確實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妖怪,但是,他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怕冷。”


    明四季一雙手已經握的哢啪響,她一個人過去真的可能隻是去送道菜,她需要安東他們的力量,她必須說服他們。


    安東一臉的不可置信。


    明四季朝他揚了揚手中的防寒服。


    “這是他特別定製的防寒服,用了無數道工序,甚至還有特殊的加熱設置,跟你們的防寒服完全不同,你可以看看,如果他比你們更厲害,他不會需要這個的。”


    安東結果那件防寒服,仔細檢查了一邊,他對布料之類的東西不是很了解,可是明顯這件衣服遠比他們穿的要精致,而且仔細摸了摸。衣服內部似乎不是填充的羽毛或者皮毛之類的東西,而是一種細細的管線,可能就是明四季說的特殊的加熱裝置。


    天啊,他們是不是錯過了最佳營救時間!


    這時候距離柳澤源變身已經過去五個小時了!


    安東的臉色變得極其不好,用最快速度召集了隊員,拿好裝備,一行人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瓦連金再次喊來了他的狼群,這次不是要他們拉雪橇,而是一個個過來聞一下明四季手中的鱗片。


    然後他們就開始了密林中的搜索。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也完全聽不到密林中有什麽動靜。


    他們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林中四處尋覓。


    好在安東醒過神來,讓所有人變迴原身,這樣搜索起來會更有效率。


    他變迴白虎之後,讓明四季騎到了他的背上,開始帶著她在密林中穿梭。


    昏暗的夜晚並不適合搜尋,尤其是寒冷的空氣,似乎連氣味也能凍結住,狼群尋覓了很久,終於找到了柳澤源的蹤跡。


    那是一大片被碾碎的樹林。


    那種破壞力,深深的震撼了每一個妖聯的隊員,柳澤源的真身果然是無比強悍的。


    然而他現在很可能已經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凍僵,或者……凍死。


    一行人跟著樹木的蹤跡尋找,發現柳澤源的路線幾乎全是在這一片密林中打轉,並沒有轉向庫茨克。


    明四季知道,他是在克製自己的兇性,他要把所有的破壞力都釋放在密林裏,而不是去人類居住的小城。


    這樣找起來他們卻麻煩了,因為路線曲曲折折,還有迂迴的,沒法判斷他最終去了哪裏。


    而且看現在的情形,他要麽是作為蛇的形態被凍僵了,要麽就是變迴了人。


    不管哪種形態,都讓明四季非常揪心。


    因為一樣都會凍僵。


    “四季,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對不起。”


    安東變迴人形,跟在明四季身側。他覺得自己確實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他沒料到柳澤源居然有一個這樣致命的弱點。


    他對他是充滿敬佩與崇拜的,盡管這個人甚至都沒有他的年紀大。妖類之間從來都不是看年齡的,而是尊重實力。


    他強,他們便願意臣服於他。


    而現在這種盲目的崇拜卻幾乎將他害死。


    安東一陣自責。


    瓦連京突然停下了腳步,鼻子在空氣中迅速的嗅聞著。


    下一瞬,他變迴了人身。


    “安東,在東北的方向有樹脂的味道,新鮮的樹脂。”


    所有人都興奮了一下,新鮮的樹脂,意味著有樹木剛剛斷裂,那應該是有人在活動,而且是很大幅度的活動。


    安東再次變成白虎,明四季騎了上去,死死抓住安東頸上的厚實皮毛,隨著他如風一般穿過密林。


    漆黑的夜色,冰寒的空氣,被野獸奔跑激起的細雪掃在臉上有些疼。


    明四季的心中卻像燃了一團火。


    柳澤源一定還活著,他說了,今天會來找她。


    如果他走不動了,那麽,就換成她來找他吧。


    一個可笑的想法一直在腦中盤旋,隻要過了今天,他們就永遠也見不到了,他們的期限就是今天,她隻能在午夜之前找到他。


    現在還沒到午夜,她還有時間。


    跑了將近半個小時,他們接近了那片區域。


    無數細細的鬆針和枝條,正在從鬆樹上剝落,往同一個方向“遊動”,如一道道波紋一般,往那邊湧去。


    空中時不時聽到翅膀撲扇的聲音,卻因為夜色太暗,看不清楚。


    明四季死死抓住了柳澤源的鱗片,也許這個東西也有用的,希望她不會被那個聲音影響。


    吳穹一定就在附近了。


    將鱗片放進自己的胸口,和皮膚緊緊貼合,明四季從安東身上輕巧的躍下,開始在密林中潛行。


    他們看不到是誰在操縱這片樹木的洪流,也看不到那個人在哪裏,隻是如此大規模的操控,那人的實力相當可怕。


    安東他們對這種能操縱植物的能力,更是有著深深的畏懼。


    好幾個猛獸現在都有些瑟瑟發抖,這是它們本能的對自然的敬畏,一個人能操縱自然的東西,那就已經接近神明了。


    那個翅膀撲扇的聲音近了。


    明四季抬頭,就見一隻堪比齊英的海東青正開始從空中向下俯衝。


    她明白,那是猛禽獵殺的動作,它已經看準了獵物,準備一擊必殺!


    不及多想,明四季拚盡全力,算準速度,將她的陌刀像標槍一樣投擲了出去!


    一聲悶響,是重物砸到地上的聲音,她得手了!


    明四季飛速跑了出去,身後跟著一群潛行的猛獸,此時也放開了腳步,開始向前飛奔。


    在一片樹叢中,有一個白中帶紅的身影,正揮舞著兩根雪白的尖刺,與無數射來的鬆針廝殺著。


    身上的血痕密密麻麻,幾乎找不到一絲完整的地方,而他似乎已經不能再行走了,半臥在雪地裏,隻有上半身在遲緩卻堅定的反擊著那些無窮無盡的攻擊。


    明四季撲了過去。


    想要抱緊他,卻怕碰到那些傷口,隻能抱住了他的臉。


    身後的猛獸已經擋住了鬆針的攻擊,其他人開始撞擊那些樹木,希望能找到操縱這些鬆針的人。


    ------題外話------


    心都碎了,誰快來幫我接住那些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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