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緊蹙,一時覺得難以置信。是宋漾送的嗎,他不可能這樣做,可寄件人上確實寫著他的名字。紀聽指尖不自覺發顫,他深吸一口氣,關閉手機的錄像,起身出門來到隔壁,敲響了宋漾的門。約莫過了兩分鍾,裏麵的人才磨磨蹭蹭把門打開。狹窄的門縫內露出宋漾警惕的眼睛,和門外紀聽居高臨下的冷漠眼神對視。紀聽先開口:“我說了不再纏著你,會說到做到。”宋漾扯了一下嘴角,咬牙道:“那您現在敲我門是為了?”紀聽說:“隻是來告訴你,沒必要這麽恨我。”宋漾火大:“不是,你沒事吧,我恨你你管的著?你憑什麽控製老子的思想,插兩根雞毛還以為自己是上帝了,神金。”他一通輸出完,正要關門,卻被紀聽一把攥住門沿。“是你送的嗎?”宋漾愣了一秒,以為他又扯到自己和張維買花的事了,頓覺無語:“有完沒完?你要實在認為是我送的那就是吧,就是我送的,我就是喜歡他,然後呢,你能拿我怎樣?”紀聽望著他的眼睛,目光凜冽,聲音又冷了幾分:“你覺得我會怕麽,我隻會想,你連我去世後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你真愛我。”宋漾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也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伸手要把紀聽趕走:“大早上發什麽癲,老子待會還有早八,你趕緊出去,我沒打狂犬疫苗,好狗不擋道!”紀聽攥著門不動如山。“你滾,給爺滾出去!”宋漾使勁把他往外推,又找準時機把門猛地拉迴,手卻沒來得及縮進來,被門板重重夾了一下,“嗷嗚嗷嗚!老子的爪子!”他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抱著被夾腫的手嚎叫片刻,把這無妄之災歸咎到紀聽身上,怒氣更甚,抬頭狠狠瞪了紀聽一眼,把門砰的一聲砸了迴來。紀聽在原地佇立好幾秒,心道這家夥笨成這樣,心也單純,再怎麽生氣最多罵得難聽點,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呢?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相信老婆,罪過。思索半晌,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一種可能性湧上大腦。連忙返迴了自己屋內,拿起桌上的快遞盒,開始在裏麵翻找,果然,那堆紙幣之下還有一張信紙。他拿起一瞧,信上的字是打印的,內容很簡單:“宋漾,我是你的粉絲,我喜歡看你直播,希望你快死,這些禮物就能用上了”隻有寥寥幾字,卻不免讓人膽顫。他明白過來,快遞不是宋漾給他的,而是別人寄給宋漾的,或許是因為搞錯門牌號恰巧放在了他門口。紀聽心頭一陣惡寒,攥著盒子的指骨僵硬,他此刻多麽希望是宋漾惡搞自己,而不是遭人恐嚇,這要可怕一萬倍。來不及細想,他拿著快遞奪門而出,正好碰到出門趕早八的宋漾。宋漾剛好走到下麵半層樓的平台,背著書包,戴了個可愛的黃色漁夫帽,換做平常,紀聽一定會覺得他這副裝扮可愛得像幼稚園小孩,但現在紀聽沒這個心情。宋漾抬頭和紀聽麵麵相覷,隨即一副見瘟神的表情,正想破口大罵,卻注意到紀聽的神色異常嚴肅。紀聽居高臨下站著,本就淩厲的雙目此刻更加冷若堅冰,宋漾被他這副表情嚇到了,罵人的詞匯都吞迴肚子,又咕咚咽了口唾沫,傻愣在原地等著紀聽開口。紀聽冷冷擲下一句:“最近換個安全的地方住,走夜路小心點。”由於無心表情管理,他肅穆而莊重的神色在宋漾眼中陰森無比,像是抄著鐮刀的惡魔,那威脅的語氣仿佛惡鬼索命。他的話在宋漾耳朵裏自動變成了:勸你趕緊搬走,否則老子半夜翻陽台過來把你刀了!宋漾被嚇壞了,他捏緊了書包帶子,連聲音都是抖的:“你、你你你想幹什麽,得不到就毀掉?這是犯罪,要砍頭的!”紀聽意識到他誤會了,邁出腳步,想下樓跟他解釋:“我早上收到了……”沒等他說完,宋漾機警地後退幾步,見紀聽要下來,他驚恐大叫一聲,腳下生風就要逃命:“別殺我,我還不想死,啊啊啊!”他身體都跑出了殘影,漁夫帽沒跟上他腦袋的移速,掉到了地上。他擂鼓似的跑步聲響徹整個樓棟,前後不過五秒,宋漾已經往下衝了兩層樓。紀聽走下去把他的帽子撿起來,隨後立即迴屋,打電話聯係了快遞公司,又不敢停歇一刻,立即拿著證據出門去了警局。那頭,地鐵上的宋漾依舊惴惴不安。紀聽不會說真的吧,他挺像個正人君子的,不至於做這種極端的事……但是萬一呢!網上那些愛而不得就殺人的案子我見多了,可能性有千百種,但我宋漾的小命隻有一條啊!退一萬步說,就算他不殺我,但他在我隔壁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平添患高血壓的風險。他在座位上渾身刺撓,想了想便掏出手機跟陶子奕發消息:【song:陶姐姐,你幫我找個房子,我想租個新的,最好離我現在的遠一點。】對麵很快迴複:【陶姐姐:給我三天時間,包在老娘身上。】“不行啊,三天,老子骨灰都被紀聽揚了。”【song:能不能快點呢,我比較著急。】【陶姐姐:現在老城區租房不好找啊,你急的話要不先搬到我家來落個腳。】【song:不太行,我這邊情況比較複雜,我可能隨時都有人身危險!】【陶姐姐:怎麽了寶寶,我膽兒小,你可別嚇我。】【song:我到時候再跟你說吧,總之我不能連累你和你的家人。】【陶姐姐:那這樣,我爸媽在城西那邊還有套小房子,他們偶爾才過去住,我問問他們能不能借給你應應急?】【song:行行行,太感謝你了。】解決好住房的事,他又趕緊跟張維打去電話:“姐夫,你最近注意安全。”那邊的張維一頭霧水:“啥?”“我長話短說,有個變態在追我,我和你去花店那天被他看到了,他以為我和你有一腿,今早還扒著門質問這事呢,我怕他會報複你,反正你得小心點。”“啊這……謝謝你,我會注意。”宋漾上課心不在焉,還被教授點名了,緊張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中午,他突然接到了警察的電話,下了課就往警局趕。“恐嚇快遞?”宋漾睜大眼睛。警察道:“嗯,本來是簽收人是你,但錯送到了你鄰居那兒,是你鄰居來報的案。”鄰居……不就是紀聽嗎,他可算明白,紀聽早上那些話原來是善意的提醒,是自己誤會他了。警察又跟他交待了一些別的,讓他注意安全,還說警方已經和快遞公司取得聯係,想要找到對方很容易,一兩天的事,讓他迴去等消息。宋漾下午就迴出租屋搬家,隻帶了些常用的東西走,來到陶子奕給他提供的屋子,簡單收拾了會兒,閑下來後才有精力去想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對方在信中提到是他“粉絲”,他如今在站內炙手可熱,前段時間又經曆了一場爆照風波,難免會招來仇恨。隻要身為公眾人物展示自己,不論是現實還是網上,總要承擔被人嫉恨的風險,甚至可能被極端的人盯上,這類行業就是這樣,宋漾向來清楚,但直到今天切身體驗到了,仍然覺得可怕。他無力地癱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出一聲喟歎:老子幹直播沒闖出什麽大名堂,該經曆的坎坷倒是一個不落。好在以往的困難都沒能阻擋他,這次也能迎刃而解吧。宋漾暗自捏緊了拳:以為這點小伎倆就能把老子嚇退?可笑,老子是順豐快遞員,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麽小件貨。這天晚上,宋漾在咖啡店做完兼職已經十點了。雖然現在不缺錢,但他已經習慣有兼職的生活,在咖啡店的工作也不算累,索性就堅持幹了下來。他與同事道了別,獨自出了咖啡店往地鐵站走,大概十分鍾的步程。街上的人不多,行道樹沙沙作響,連夜風都帶著一股陰冷氣。腦中又冒出恐嚇快遞的事,宋漾有些怵了,不由得加快步伐。這時,他聽到身後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周圍沒有別的人,唯獨身後的人跟得越來越緊。宋漾一驚,沒敢迴頭看,拔腿就跑了起來。身後的人跟著他跑,宋漾這才確定自己被尾隨了,他急急忙忙跑過街道轉角,大唿:“救命!救命!有沒有人!”下一秒,他被人從後麵捂住了嘴,慌亂地拚死掙紮,心中冒出一聲嘶吼:媽的,我今天不會就交代在這兒了吧?“是我。”身後的人突然附在他耳邊低聲開口。紀聽?宋漾很快反應過來,掙脫了紀聽的束縛,轉身,在黑暗中看到了紀聽模糊的臉。他腦袋一空,白天那抄著鐮刀的惡魔畫麵又在眼前浮現,宋漾腿都嚇軟了,咚的一聲就跪了下去,抓著紀聽的褲腿哭天喊地地求饒:“活爹!你放了俺吧!俺是從農村來的,上有老下沒小,俺是全村人的希望!是俺配不上你,不是你沒魅力!你要錢我給你,別殺俺嗚嗚嗚嗚!”他哭喪完才反應過來,好像有哪裏不對。紀聽不是已經排除危險了嗎,老子真是被嚇傻了。“咳咳。”宋漾表情一收,撒開紀聽已經被扯變形的褲腿,故作鎮定站了起來,左顧右盼試圖掩飾尷尬,“紀聽,是你小子啊,我認錯人了。”紀聽沒說別的,隻是嚴肅開口:“快遞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不是讓你走夜路小心點?”宋漾答:“警察已經說了,寄件地址不是本地的,估計就是個網友,應該不會找到我這兒來吧……”“應該?他連你地址都一清二楚,你就確定他不會順著地址摸過來?萬一是個變態呢,萬一是有精神病的人怎麽辦?真出了事你後悔都來不及。”紀聽眼睫微垂,神情十分認真,又道,“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迴去。”“啊?”宋漾楞了一下,“不用了,你特意過來就是要送我?你還知道我在哪兒上班?”紀聽又說:“這些現在重要嗎?不管怎樣,在事情解決前,如果你晚上要出去,都聯係我來送你。”宋漾撓撓頭:“真的不用了,我能保護好自己,晚上不出門就行了,況且……你說好了不纏著我,我的事已經和你沒關係了,你犯不著費心。”“可是我做不到。”他話音落下,空氣突然安靜。宋漾睜大眼睛看著麵前的人,昏黃的路燈光從他左側打下來,勾深了他的輪廓,原本美得鋒利的五官在此刻隻餘柔和。“前天晚上,我失眠了一整晚,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可我發現我還是做不到。”紀聽聲音很輕,輕得像一陣綿軟的霧,漫進宋漾耳朵裏,“你要實在討厭我,至少等到這次的事情解決再趕我走,可以嗎?”宋漾五味雜陳,心中湧出一股熱流,望著紀聽的眼睛一時啞口無言。紀聽低頭,從口袋裏拿了個不明物體出來,宋漾定睛一瞧,是自己的黃色漁夫帽。他把帽子展開,輕輕戴在宋漾頭上,語氣溫柔如水:“晚上風大,小帽子戴好。”他說完,低頭想牽宋漾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迴去,轉而虛扶在宋漾肩上,開口道:“走吧,迴家,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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