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店在街尾,相鄰隔壁南州公園的竹林,環境清幽,有幾分古代文人雅士的格調。宋漾卻沒這種品味,心中直唿這貴少爺紙醉金迷,當真是朱門酒肉臭。“你租門市?是不是太奢侈了點。”紀聽沒說話,俯身打開了鐵門,又進屋拉了燈,亮堂寬敞的室內展現在宋漾麵前時,他才緩慢解釋:“我看這裏正好招租,離學校也不遠。”宋漾把東西搬了進來,隨口便說:“是我想多了,錢根本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你我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紀聽動作一頓,偏頭瞥了宋漾一下,眸中意味不明:“是麽?”“這還不明顯啊天潢貴胄的雇主,我是被你壓榨的馬仔,我們之間有難以逾越的鴻溝。”紀聽淡然開口:“講得我挺愧疚。”宋漾迴答:“是該愧疚一下,比如給我加點工資。”紀聽低低笑了一聲,轉口又道:“我現在已經從家裏獨立出來創業,不是什麽天潢貴胄,和你差不多,不用有距離感。”“為什麽?”宋漾意外地抬眼,“我家要是這麽有錢,那我下半輩子都躺平了。”“可我躺不了,我家人……算了,說來話長,不說了。”“我懂,難言之隱嘛,那我也不問了,祝你創業成功。”宋漾又問,“你想怎麽創業?”他話音落下,安靜了幾秒沒得到迴應,又繼續說:“可以去接稿,商稿很賺錢。”一陣沉默後,他詫異抬頭,見紀聽一動不動地眯眼盯著門外,表情刹那間覆上陰翳。宋漾一頭霧水,還沒等他開口問,紀聽冷冷撂下一句“你先掃”,隨即闊步走出了門店。他自然是不會乖乖掃地的,把掃把一扔就跑到門邊扒著,朝紀聽走的方向望去。在傍晚昏沉的光線中,宋漾隱約看到紀聽大步流星走到馬路邊,去拉一個年輕少女的手,被對方用力甩開,兩人拉扯了一會兒,貌似吵了起來。“喲?”宋漾頓時來了興致,退迴屋內提了個小凳子,還順手從桌上薅了包花生,來到店門口安坐下,悠閑蹺著二郎腿,邊嚼花生邊看戲。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麽,但直覺告訴宋漾這一定是段纏綿悱惻的狗血故事。“第一迴合,逼王試圖發動進攻,女嘉賓閃避,逼王靠近一步,采用言語法術攻擊,女嘉賓使用咆哮技能扳迴一城,逼王惜敗。”他津津有味看著,還饒有興趣地為自己解說,又覺得一個人不盡興,忙掏出手機建了個微信小群,把陶子奕、白茉這兩個文藝部的好姐妹拉了進來。【song:重磅消息!關於我們會長的,內部線索,請勿傳播,等我吃明白了再告訴你倆。】他就跟瓜田裏的猹一樣興奮,把手機按滅後又開始遐想,本以為逼王在感情方麵是如魚得水,沒想到他是個愛而不得的卑微舔狗。“啐!白長一張花裏胡哨的海王臉。”宋漾吐槽道,這一啐不小心把花生殼噴到了地上,他俯身撿起,抬頭時發現紀聽已經結束“戰鬥”,朝門店往迴走了。他嚇得慌忙把花生塞進外套口袋,拎起板凳就竄迴了室內。紀聽跨進門,把他鬼鬼祟祟的動作都看在眼裏,視若無睹地開口:“掃完沒?”“還、還差一點。”宋漾掃著地,小心翼翼抬眼,看到紀聽表情毫無波瀾,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他捏著掃把杆,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燒,問題快要衝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罷也,這種私密問題還是不問的好。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尖銳的女聲傳入耳朵,宋漾驚嚇迴頭,看到一個疑似地痞的男子破門而入,氣勢洶洶,嘴裏叼了根煙,臉還特長,活像一個鞋拔子。他身後緊跟著剛才路邊的年輕女孩,女孩伸手想拽他卻被鞋拔子一掌推開。鞋拔子進來後二話沒說便把畫板掀翻,木板摔在地麵發出巨響,宋漾被嚇了一跳,舉起掃把指著他:“你誰啊?發什麽癲,我好不容易架好的!”鞋拔子狠狠瞪了宋漾一眼,沒說話,轉而看向紀聽,把嘴裏的煙取出來往地上一扔,零碎的火星彈了幾下隨後熄滅。他嚷道:“小白臉,剛剛纏著老子女朋友的是你吧?活膩了!”宋漾瞪大眼睛,瞅了一眼紀聽看他麵色如常,懊惱地拍了一下大腿,心中感歎道這逼王幹什麽不好,偏去當男小三,這下準該挨揍了。沒辦法,關鍵時刻還得我出手。宋漾站到紀聽前麵,揚起下巴說:“別自作多情了,誰纏你女朋友?”“老子看見了,當我瞎?就是這個臭小子!”“我們去問個路而已,是吧。”宋漾轉頭,又把紀聽胳膊拽過來挽在自己臂彎裏,動作極其自然,“何況我們家聽聽哥哥已經名草有主了,沒錯就是我,我們感情可好了,他沒事幹嘛纏你女朋友,拔子哥,別妄想所有人都惦記你女朋友,有時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是不是你魅力不夠大留不住她?”宋漾迴頭,朝紀聽彎了彎眼睛,眼中笑意有幾分頑劣,夾起嗓子故意惡心他:“我說得對不對哇,聽聽哥哥。”紀聽眉頭微皺,滿臉都是意外,手卻任他挽著沒撒開。開玩笑,哥們可是專業男夾子過來的,宋漾飛速眨著眼,心道狗東西,下來記得謝謝哥們忍辱負重為你化解危機。“紀聽,你什麽時候彎了?”旁邊的女孩冷笑一聲開口,又朝鞋拔子說,“看到了吧,我哥都有對象了,現在信他是我哥了嗎?”宋漾眼睛眨到一半,眼皮在中間凝結住了,隨即他臉色一黑,驚恐萬狀地移目望向對麵的女孩:“哥?!你、你妹?!”女孩留著長卷發,濃妝豔抹的,長得很漂亮,宋漾現在仔細一看,發現她和紀聽確實長得相似。宋漾尷尬地抱頭,一股腦竄到紀聽後麵躲起來,蹲在地上握拳猛錘地板。我靠!我靠!宋漾叫你多管閑事,你特麽就是個小醜!好好好,這下好了,撲克牌裏最大數,馬戲團的頂梁柱,都被我宋漾一個人包了耶!他一個人在後方想鑽地洞,前方的火藥味仍不減分毫。“紀善,你幾個月不著家,就跟這種地痞流氓廝混?”紀聽聲音冷得快要結冰,他又瞥了一眼鞋拔子,高傲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值錢的垃圾。察覺到紀聽言語間的輕蔑,鞋拔子提高了嗓門:“臭小子,注意你的用詞!”“行了!”紀善把他拉迴去,又朝紀聽靠近一步,“紀聽,你不都把我拉黑了麽,別裝模作樣地關心我,我現在也不需要你的錢了,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她轉身,牽住鞋拔子男想離開,紀聽卻疾步上前,扳住紀善的肩膀,語氣凜冽又帶了幾分無力感:“他會毀了你。”“畜生玩意兒,瞎幾把說什麽!”鞋拔子想揪起紀聽的衣領,被紀善一把攘開,紀善攔在前麵說道:“真可笑,到底是誰毀了我,你他媽不清楚嗎,現在說這種話真是虛偽至極。”“各位,先安靜一下。”宋漾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麵站了出來,眼看局勢劍拔弩張,舉著兩手作出暫停狀,“這我就要說道說道了……”“馬上跟他分手。”紀聽唿吸重了幾分,尾音因為怒氣有些發顫,“你鬧脾氣可以,和這種人渣廝混不行,你才多大年紀,玩得過這種地痞混混?人家把你賣了你估計還幫他數錢,別天真了,醒醒吧。”下一秒,鞋拔子猛衝上前,掄起紀聽的衣領把人用力往後一摔,紀聽一個踉蹌沒站穩,整個人倒在了地麵破碎的畫板上,木板被哢嚓一聲壓碎。“我靠?”宋漾湊了過去,把紀聽扶著坐起來,緊接著他看到紀聽後腰處的毛衣被木茬勾破了,那尖銳的利刺劃破了衣料紮進肉裏,染出一小片血紅。宋漾瞪大眼睛,連忙把那破碎的木塊抽出來扔遠,又低頭查看他的傷口:“你沒事吧!”紀聽沒迴答,隻是冷冷盯著紀善,眼底已是猩紅一片。望著紀聽淌血的傷口,紀善表情閃過一絲驚懼,片刻後她轉身瞪了一眼鞋拔子男:“發什麽瘋,我讓你動手了?”她把鞋拔子推了出去:“你出去等,這裏我來處理,你別摻合!”紀善關了門,又折返迴來,沉默半晌對紀聽說:“你就是活該,以後別瞎操心我的事,收起你的虛情假意,看著令我惡心。”“喂!你個瘋婆子,這是你跟你哥說話的態度?”宋漾又拽了拽紀聽的胳膊,“你愣著幹嘛,怎麽一副要碎掉的樣子?罵她啊,你平常訓我的那股氣勢呢,速速拿出來!她是你妹就舍不得罵了?”然而紀聽跟抽了魂兒似的,隻死死盯著紀善看,眸中情緒如浪潮般翻湧,嘴唇顫抖著翕張卻說不出一個字。“老子真是服了你了!”宋漾氣得站起身,擼起袖子,順手抄起旁邊的畫板支架對著紀善,破口便罵:“你個六親不認的白眼狼!用你的海綿腦子想想誰才是你真心對你好,你不會真以為你和那個老賊驢非主流是真愛?你圖他什麽,鞋拔子樣長得醜?還是圖他會飆鬼火搖花手?那賊天殺的精神小夥一看就是跟你玩玩,拜托你把腦漿搖搖勻,上一個像你這麽天真的已經被噶腰子了!”紀善冷笑了一聲:“你他媽的是我誰,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種話?你不會以為和紀聽談上了就能進紀家的門了?紀家那兩個老東西怎麽可能接受你個帶把的,與其操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誒喲嗬!”宋漾更來氣了,完全沒意識到她說的什麽,下意識便反駁,“我可去你大爺的,哥們就算進了紀家的門,也不認你這個擱下飯碗罵娘的白眼狼!”“宋漾。”紀聽叫了他一聲,“別說了。”同時,外麵的鞋拔子敲了幾下玻璃門催促,紀善冷冷瞪了宋漾,頭也不迴地摔門而去。宋漾把支架一扔,見紀聽緩緩從滿地狼藉中站起身來,連忙過去扶他。“沒事吧,痛不痛?”宋漾看他麵色蒼白如灰,隨即放低了音量,“對不起啊學長,我本來不該摻合你的家事,但我又耐不住這愛管閑事的性子,而且看他倆那副嘴臉,我不罵點髒話總覺得嗓子癢。”他又突然想到什麽,尷尬移目,不自在地撓了一下泛紅的耳根:“而且我之前以為你和妹妹是那種關係……我才撒謊的說你名草有主,你、你不介意吧?”“沒事,謝謝你。”紀聽聲音有些啞,透著一股無力,“嘶……”“得去診所包紮一下,當心感染。”紀聽輕輕搖頭:“隻是劃到了一下,不用。”宋漾又說:“總不能不處理啊,那去我家吧,消個毒,我家就在附近,走幾步路就到了。”紀聽愣了片刻,眼中驚喜一閃而過,望著他眉梢微挑:“可以嗎?”第34章 學長身材熱辣“你家住這兒?”“嗯,往裏麵走。”紀聽跟著他進入了一個老舊小區,好奇地打量著滿牆的廣告紙,裝作第一次來似的。“那個牆掉灰,別蹭到衣服了,這小區有點破,你委屈一下啊。”“有什麽委屈的。”空間狹窄,宋漾走在前,迴頭斜睨他:“還不是考慮到你這金尊貴體,省的你不高興了賴我身上,還要在工作上找我麻煩。”“……”紀聽哭笑不得,“我在你眼裏到底是怎樣一個形象?”宋漾帶他走進樓房,按下電梯,四周安靜下來,隻剩燈泡微弱的電流聲還呲呲作響。他想找點話題聊,便試探性問道:“學長,那是你親生妹妹?”紀聽眼睫微顫,望著緊閉的電梯門默不作聲,昏暗的光籠罩下來,側臉愈發黯淡。宋漾又說:“不想聊這個也沒事,我隨口問問。”電梯數字往下跳動了幾個,紀聽才緩慢迴答:“是,看著長大的。”“那……為什麽會這樣。”宋漾頓了一下,“她看起來不大,十五六歲?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少有點叛逆。”“我去外地讀高中之前她最黏我,但爸媽對她太嚴苛,她估計壓力很大,我又不在身邊,久而久之一切就變了。”宋漾說:“說到底還是家庭原因,越強迫她,她就越逆反,那你得和爹媽聊聊,光罵她沒用啊,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你出來創業也是因為這個?”電梯門緩緩打開,紀聽邁腿往前,順手往宋漾腦門上敲了一下:“豬腦子還挺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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