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騎士的背影瞬間停滯,他慢慢地轉過身卻沒有將臉上的麵具取下,但蓋倫那獨有的已經從麵具下響了起來,其中參雜著深深的無奈,“凱爾,我覺得我已經掩藏的夠好了,就連威爾斯都沒有察覺,你究竟是什麽看出來的。”


    凱爾挑挑眉,“我天真的哥哥,你遮掩了你的麵貌,至少也把你身上的氣息與味道遮住才行,或許威爾斯了解你曾經的一切,但沒有真正接觸過你的他,卻永遠比不上我這一個弟弟更了解現在的你。”


    蓋倫歎了一口氣,走到了凱爾身邊,伸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我有你這麽一個聰明的弟弟,也不知道究竟是好還是壞,現在我已經開始懷念過去的那個你了。”


    過去?凱爾還沒有從這個詞中迴過神,頭頂上方的感覺讓他難受的晃了晃腦袋,他的頭發就連亞瑟都沒有揉過,其他人怎麽可以……


    等等,凱爾稍稍一愣,他怎麽又想到了亞瑟。


    凱爾忍不住轉頭,亞瑟一直佇立的地方此時此刻空無一人,太陽已經向西麵傾斜,光潔的地麵上映出了兩個身影,其中一個是自己的,另一個卻不是亞瑟。


    蓋倫也察覺到了自己弟弟的異樣,他收迴了厚實的手,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比他小了足有八歲大的弟弟,沒有進行任何的催促。


    “人不能總是在原地停留,身為帝都的三王子,我即使不能像二王兄你那樣在戰場上收獲榮耀,卻也不能蠢到一無所知。”凱爾細密的眼睫毛掩飾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緒,用迴答很好地轉移了自己的關注點,他抬頭看著自家哥哥,似乎剛剛的一切不過是蓋倫的錯覺。


    “二王兄,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麽混進了聖騎士的隊伍裏,我想聖殿的人應該不會蠢到連多出來一個守衛都不知道。”凱爾這樣說著,雙手環上自己的雙臂,以一種十分放鬆的姿勢看著蓋倫,卻又微不可查地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了聖殿一處宏偉的建築中,那裏,是自己的訓練場所。


    “我曾經在聖殿中進修了一年,安德魯聖長老是我的老師。”蓋倫這樣說道。


    “安德魯?”凱爾歪歪頭,那三大聖長老之中可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


    “他是聖殿的執法長老,一般隻在公眾場合出現。”蓋倫給予了凱爾解釋,卻忍不住輕咳一聲,以權謀私的事真的不應該是一個戰士應有的行為。


    “執法殿啊……”凱爾意味深長地輕笑,卻沒有追根究底,“所以,威爾斯能得到這種優質的對待,也是你的努力嗎?”


    蓋倫掩飾掉自己一瞬間的尷尬,點了點頭,眼神堅定之中又似乎裹著一層不為人知的迷茫,“是,他不應該被那樣對待,身為一名戰士,那將是對他的侮辱,哪怕僅僅是束縛了他的魔法。”


    “可是二王兄,對於一個已經是大魔導師的囚徒,你的老師真的會這麽輕而易舉地答應你的要求嗎?”聖殿中的章程他不懂,但凱爾卻知道,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可能隱藏著一個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聖殿能屹立在這座大陸上近乎千年,絕對不是靠以權謀私換來的。它的持久決定了它將有一個近乎完美的製度章程,或許,那將十分嚴格。


    蓋倫笑了笑,卻沒有解釋,“如果議會給予他的是死刑的話,我會陪著他走完最後這一段路程,如果不是……”之後的話,蓋倫沒有說出口。


    “二王兄,其實你很清楚,以威爾斯的罪行,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希望。你的老師既然是執法長老,那麽你一定能夠提前從他那裏得到消息。”凱爾似乎極為樂意去剝開自家兄長的偽裝。


    不等蓋倫有任何的反駁,凱爾用自己略有些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時間或許會讓一個人改變,但一個人的改變絕對不可能沒有任何的原因,二王兄難道就想讓這個秘密被威爾斯直接帶進墳墓之中嗎?”


    蓋倫不知道是怎麽走迴威爾斯的住處的,他隻知道,自己的腦海中溢滿了凱爾離開時說的一句話——“敵人與朋友對於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但這個身份如果在一個人的身上體現,那麽他值得你付出更多,二王兄,或許你覺得你做的已經很多,但是我覺得你做的還不夠。”


    “不夠嗎?”蓋倫抬起頭,望著屋內獨自仰躺在床上望著穹頂繼續發呆的威爾斯,口中輕輕地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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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的雨聲充斥在所有人的耳際,匆忙的腳步讓聖殿光潔的地麵也沾染了泥水點點。


    聖殿中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有些步履匆忙,這也難怪,議會還差十分鍾就要召開,除了凱爾,每一個人都擔心自己會占不到一個好位置。


    “這個鬼天氣,我以為聖殿這裏從來不會下雨。”凱爾一邊走路一邊不停地抱怨道,並不是討厭這種天氣,但這一場雨已經從早晨下到了夜晚,並且還有可能繼續持續下去,任誰都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凱爾,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阻止老天的打雷下雨的。”亞瑟寵溺地看了凱爾一眼,體內溢滿的冰火雙係魔法早已安奈不住地破體而出,他一隻手撐著一把大傘,另外一隻手運轉著火係魔法將不小心飛濺到凱爾周圍的雨滴蒸幹。


    雖然額印還在,但是他的魔法已經解封,即使在聖殿中不能展現出自己真正的實力,但至少他可以盡自己所能為凱爾做一些事。


    凱爾的嘴角無趣地朝著一邊撇了撇,用自己的誇張的踩踏聲抗議著這一場暴雨。他正玩的起勁兒,忽然間,一陣整齊而有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幾乎同一時刻,匆匆忙忙向著審判殿趕過去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其中當然也包括凱爾,他收迴就要邁上台階的步子,目光向著與其他人一致的地方望了過去,透過絲絲密密的雨滴,可以看到那漸行漸近的兩隊聖騎士隊伍。


    “瞧,那就是叛首威爾斯,他還真是落魄。”聖殿中的一名神仆壓低了聲音,在同伴的耳側輕輕說道。


    他身旁的另一名神仆盡量將耳朵貼近身邊人的嘴唇,才從巨大的雨聲中分辨出了同伴的聲音。


    “光-明神在上,他還真是可憐,神會寬恕他一切兒女的罪過,”他看著雨中那個黑色的身影,臉上一片悲憫。


    “聖騎士們都在淋雨,他一個奴隸,怎麽會得到更好的待遇。”之前說話的神仆嗤笑了一聲,他隻會在一旁看笑話,並沒有同伴那樣的同情心。


    雨聲掩蓋了更多人的談話,不論是毫無營養的還是無關痛癢的,所有人幾乎都在談論這這名叛首——威爾斯。


    此時此刻,他們談論的主角威爾斯的整個身子都暴露在暴雨之下,沒有任何的遮擋物替他遮風擋雨,他隻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這場暴雨的洗禮。


    不過才一兩天的時間,他的身體似乎比之前在荒原上瘦削了許多,明明有很好的夥食,也明明有舒適的房間與床鋪。


    他就這樣走在兩隊聖騎士的中間,那張妖冶的臉龐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那雙紅色的眸子也被夜色極好的遮掩,他的一雙手被一條鐵鏈緊緊地束縛著,沒有任何人的牽引,卻是徑直地朝著審判殿的方向沒有半分的遲疑。


    威爾斯抬起頭,眼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珠,細密而沉重,他平靜地看著前方那燈火通明的地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與脆弱。


    即使等待在那裏的是一條必死無疑的道路,他也要獨自一個人前行,把七年前的那場記憶完完全全地拋棄在身後。


    凱爾看到,自家的二王兄就隱藏在那一隊聖騎士之間,在大雨之中隨著這一行人前行,或許其他人沒有發現,但凱爾卻看的明明白白,那一雙青筋暴起的手掌,幾乎要有雷電蔓延在其上。


    在這種場合,即使是想,蓋倫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就連雨也要一起淋嗎,二王兄,我很期待你究竟能為他做到什麽地步呢?”雨簾之後,凱爾的嘴角忽然勾勒出一絲壞笑,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幸災樂禍而感到一丁點兒的愧疚,轉過身與亞瑟一起率先一步踏上台階,邁進了審判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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