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陽問道:省政府督導組?來督導什麽?


    吳香梅道:說是工業上的事。


    吳香梅沒有細說,曉陽也就不好再細問,畢竟有些工作和文件,是隻限於縣團級的幹部才能知曉。但曉陽和我覺得,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畢竟省地兩級經常有督導組下來,就拿今年來說,就來了抗旱督導和農業督導。


    而在縣委大院裏,接到督導通知的縣委副書記、縣長鄭紅旗麵色凝重,隱隱地感覺到胃部有些不適。剛剛行署副專員兼任縣委書記鄧牧為親自打來電話,省上這次是接到了舉報,又或者說是情況反映,說平安縣在落實省上關於規範清理工業園區的工作中,有令不行、陽奉陰違。


    鄭紅旗從辦公室桌子的椅子上慢慢地走到了皮沙發旁,坐在寬大的沙發上,鄭紅旗才覺得自己舒服了一些。心裏想著,看來還是要按時吃藥啊。但不由得思緒萬千,心裏暗暗琢磨,上午剛剛散了會,就接到電話省政府督導組要來,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能量,可以向省政府的人進行匯報。陳東富?孫漢又或者是展誌齊?


    首先想到的還是陳東富,畢竟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這個陳東富心胸十分狹隘,在高粱紅酒廠的事情上是把他得罪了,自己也從鄧書記的口中親自聽說了陳東富上下活動在謀求平安縣委書記的職務。這個陳東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第二個就是孫漢了,這是個正兒八經的地頭蛇,相比於馬軍、張慶合和李尚武,這個孫漢雖然不是縣領導,但據說在幹部隊伍裏影響力不小,這次當眾否決了他的提議,這個家夥估計是懷恨在心,但是孫漢此人應該沒有關係和膽量,把這事通到省政府去。最後一個則是縣工業局的局長展誌齊了。他是以前劉乾坤的秘書,現在的劉乾坤是在省政府,如果省上督導真的和這次會議有關,那麽展誌齊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應該是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統戰部長羅致清,這個掛職幹部,抱著撈政績的心態不敢擔當,這次開會自己也是有意冷落了他,奠基的事全權委托給了吳香梅,興許這個小子告的狀那。


    抱著這種懷疑,鄭紅旗是憂心忡忡。


    吃過了午飯,章永山小心拿著鄭紅旗的水杯和手包,陪著鄭紅旗到縣委家屬院的家屬院休息。鄭紅旗給章永山立了規矩,接送就到家屬院小院的門口。所以到了門口,鄭紅旗就轉身接過了手包和茶杯,鄭紅旗問道:“小章啊,下午的行程是怎麽安排的?”


    章永山心裏覺得有些納悶,不是早上的時候就匯報過了,怎麽又問那?領導不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忙迴答道:“領導,下午兩點半是去土產公司和食品廠調研。下午四點半聽取縣委辦張主任關於縣委政研室有關工作的匯報”。


    鄭紅旗停頓了下,又吩咐道:“下午請馬縣長代表我去,你給馬縣長說,如果資金允許,他們要廠房的事,可以形成方案拿到常務會上研究。下午四點,你來接我”。


    章永山的兜裏隨時裝著一個小本子,忙拿著筆做了記錄,做完之後又重複了一遍大概意思,鄭紅旗點了點頭,就進了院裏。


    到了下午,鄭紅旗的妻子柳如紅坐了客車,風塵仆仆地又來熬製中藥。


    下了客車就坐在人力的三輪車上,柳如紅之前也是種地的農民,自從鄭紅旗大學畢業之後分配了工作,兩年之後就把他安置在了地區紡織廠,從一個普通的女工到後勤科的科長,柳如紅是對人情冷暖感悟頗深,也早已洞察熟悉體製內的規則,又十分懂得知進退,在紡織廠的口碑十分不錯。


    柳如紅看著不大不小的縣城,看起來倒是十分整潔。心裏感歎道:平安縣城雖然和地區相比規模上遜色不少,但是小縣城看著似乎比地區不少地方還要幹淨。就主動搭話道:“大叔啊,咱們這縣城看起來挺幹淨的嘛”。


    大叔一邊用力騎車一邊迴話道:能不幹淨嗎,早上掃一遍,中午掃一遍,下午還要掃一遍。


    那咱這掃地的可夠辛苦的啊。


    辛苦,辛苦能有我們這些人辛苦。大妹子,你看著他們辛苦,你想去掃地都還沒機會。


    咋啦?掃地的活還有人爭不成?


    這話說得,咋說也是端上了公家的飯碗,我們村上就有一個,他兄弟在城關鎮當幹部,就給他安排了這個工作,每天掃三遍地,用不了倆小時,我這天一亮騎車,到晚上收車,掙得還沒他掙得多,你說我們要換他給不給我換。能去掃地的,大妹子,都是關係戶。


    那你們這縣長幹得咋樣?


    縣長,大妹子,縣長是哪個褲襠裏的玩意我這小社員咋知道,以前的時候我還認識公社書記,現在不行了,就知道鎮長是縣委書記的閨女。你要說好與不好,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他們都說我們城關鎮比他們好多了。


    每次坐車,柳如紅從來不坐到縣委大院的門口,就坐在路口,然後從家屬院一旁的側門進去。柳如紅的穿衣打扮算不上時尚,但又比一般群眾好上一些,每次來都是一個大包,裏麵裝的都是鄭紅旗的換洗衣服,保衛科的人都是看人下菜,也就把柳如紅當做了哪家領導的親戚,從未阻攔。


    柳如紅到了家屬院,看到鄭紅旗正躺在床上,客廳裏甚是淩亂,也沒有打擾,就將衣服收拾整理了放進了隨手帶的包裏。雖然有洗衣機,但柳如紅並不用,洗衣機洗了總是覺得洗不幹淨,還容易把衣服洗壞。


    收拾完,就開始熬製中藥,熬著中藥,鄭紅旗也就醒了。看了看表,也才一點五十。


    柳如紅一邊掃地一邊道:“還可以再睡五分鍾。”


    鄭紅旗眯了眯眼,摸到了床頭櫃上的金絲眼鏡,就道:“算了,已經形成了生物鍾”。說著就去洗了把臉,用毛巾擦了擦之後,就接過了掃把開始掃地,中藥的味道已經彌漫開來,鄭紅旗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


    柳如紅道:“這平常在忙,也要把衛生收拾一下嘛”。


    沒有時間,我說喊政府辦的人來打掃,你又不同意。


    你這縣長,也不知道是哪個褲襠裏的玩意,還把自己當縣太爺了,人家政府辦的人為啥給你打掃衛生,你這個標準,還不夠配生活秘書的資格啊。


    粗俗,怎麽能這樣說話,咋說我也是一縣之長,別說生活秘書,配個保姆也不過分。


    那是,最後再配一個暖床的丫鬟,走吧走吧,上班去吧,記得下班迴來喝藥。


    哎,這不是你來了,我臨時請了個假。


    咋,讓我給你暖床啊。


    鄭紅旗撫了撫眼鏡,不解風情地道:“如紅啊,我是遇到事了,你幫我分析分析”。兩口子一邊幹活,鄭紅旗也就把自己的揣測說了出來。


    柳如紅聽完之後,十分不屑地道:有句話咋說的,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看你這病啊是看錯醫生了,你這哪是胃病啊,你這是心病啊。紅旗啊,你說你每天正經工作操心受累,沒事還在這裏琢磨人。你就是知道了誰告的,你是打算殺人滅口還是打算公報私仇。


    鄭紅旗長籲一口氣,就道:不至於不至於,不過我總要知道誰是敵是友嘛。


    簡直多餘,知道了能怎麽樣,你這妄加猜測自己的幹部,怎麽得了,你個王八蛋還猜了四個,打擊麵這麽大,至少冤枉三個。再說人家告咋了,你做錯了就該告,你沒做錯他告了也沒球用。都說心底無私天地寬,我看你這縣長,啥盆子都往自己頭上扣,水平不咋地。


    鄭紅旗雖然被柳如紅劈頭蓋臉地開導了一番,心裏卻敞亮多了,看來自己在乎的並不是工業園區整治不夠規範,而是誰去上麵反映的情況。如紅說得對,何必去在乎是誰那?


    倆人正討論著工作,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誰家的東西,熬糊了。


    柳如紅這才反應過來,忙去了廚房關火,但砂鍋裏的中藥沒有了湯汁,隻剩下了些許的黑渣。


    鄭紅旗知道柳如紅要發火,隨手拿了手包,就開門溜了,出門的時候悄悄喊了一聲道:“我下午還有會,先去開會了”。


    常務副縣長馬軍下午也有安排,抽不開身,就委托分管工業經濟的副縣長孫友福抽身去了食品廠和土產公司,兩家企業為了迎接縣長的到來,已經準備了半個多月,從環境衛生、宣傳展示、工作匯報都做了充分的準備,好不容易縣長有了時間,結果中午的時候接到通知,是常務副縣長馬軍要來,馬縣長來就來吧,就把匯報材料的抬頭改成了尊敬的馬軍縣長。過了兩點,才知道馬軍下午有安排,是孫友福副縣長來。兩個廠子裏的領導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緊趕慢趕在友福進會議室的最後一刻,才將材料改了過來。會議室裏,友福拿著材料隨手翻了翻,就道:匯報剛剛已經在現場已經聽了,我看這樣,大家隻談問題,我能解決的馬上拍板,不能解決的,我帶迴去研究……


    而在縣委大院裏,鄭紅旗讓章永山通知張慶合,現在就可以過來。


    張慶合沒有怠慢,馬上拿了筆記本就去了紅旗縣長的辦公室。


    張慶合匯報道:領導啊,您知道的,自從政研室的主任老盧去了計委當主任以後啊,政研室的副主任就提成了主任,現在政研室缺一位副主任。


    鄭紅旗從盒子裏摸出了一支煙遞給了張慶合,道:“老張,簡單說,看上誰了?”


    張慶合咧嘴一笑,就道:“縣府辦文秘科的科長肅曉東”。


    肅曉東?鄭紅旗並不陌生,但此時張慶合提出來,鄭紅旗不由得暗暗地道:“怪不得鄧牧為要選張慶合任辦公室主任。肅曉東不走,章永山的位置就不好解決,肅曉東走了,縣府辦的中層就空一個位置。人家才是把心思琢磨到了領導的心坎裏啊”。


    鄭紅旗略表為難地道:“曉東同誌是府辦的大筆杆子啊,我一直在考慮曉東的安排,下一步衛東符合轉正條件之後,我還計劃把曉東安排在府辦副主任的位置上。老張,這可是橫刀奪愛。”


    張慶合摘下了眼鏡,抽了口煙,道:“不敢不敢,如果紅旗縣長已經有了考慮,我可不敢打亂縣長的人事計劃”。


    鄭紅旗抖了抖煙灰,一臉真誠地道:“既然慶合你都主動提了出來,麵子我肯定要給,也對,幹部提拔宜早不宜遲,這樣吧,我給昌全安排,按程序啟動吧”。


    好的,我代表我們政研室謝謝縣長。


    鄭紅旗並未客氣,坦然接受了這個謝謝二字。說完了事,抽完了煙,正好府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盧衛東來匯報工作。張慶合也就夾上了本子出了門。


    盧衛東道:鄭縣,傳真來了,督導組帶隊的是省政府督查室的俞淑清處長。


    俞淑清?這個名字怎麽有些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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