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大院裏,鍾毅坐在自己略顯寬大的辦公椅子上,分管組織人事的副書記劉乾坤建議再去爭取一下,鄧牧為坐在對麵的長條凳子上,抽著煙。縣裏本來計劃推薦城關鎮的廖自文為工業副縣,但是在陪同地區領導考察的過程中,廖自文被地區周書記看中,考察迴來之後就去地區報了到,現在任職文件已經下發到各縣,廖自文已經是府辦副主任兼任地區駐上海辦事處籌備組的組長。


    進入鍾毅視野的一共隻有三個人,廖自文、李尚武和張慶合。廖自文走了之後本該推薦李尚武,但是李尚武因為酒駕撞人在這個檔口上是絕對不敢提推薦的事,因為特殊的原因不嚴肅追究已經不錯了。而安平的書記張慶合在關鍵時刻和鄉長吳香梅因為計生超生戶的事情鬧了別扭,現在兩人也是處分在身,張慶合也失去了資格。


    如今,鄧牧為和劉乾坤都向他正式推薦了孫友福任工業副縣,從內心來講,孫友福是鍾毅內心最為認可的一個年輕人,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當年去上海招商,在經費十分緊張的前提下,孫友福不卑不亢,成功招商,最為關鍵的是孫友福帶著幾個年輕人,寧願自己帶頭吃發了黴的菜包,也要給縣裏把錢節約迴來,當孫友福把省的錢交給自己的時候,鍾毅到辦公室就獨自落了淚,他慶幸自己手下有這麽優秀的年輕幹部,他也自責身為縣委書記,底下的幹部個個像叫花子一樣去招商,他覺得自己愧對了鄉親父老。


    如今,孫友福剛剛滿三十歲,已經是全縣最年輕的正科,縣外經委的主任。在鍾毅看來,推薦李尚武任了工業副縣,然後讓孫友福再去工業園區曆練兩年,下一步再推薦處級是比較合適的,但如今自己三個備選方案全部被打亂,鄧牧為和李乾坤都建議給孫友福提前壓擔子,其實從內心來講鍾毅也是接受的,這種接受不是妥協,而是一種更為大膽的方案。


    孫友福身為外經委主任,負責招商工作,對全縣工業發展有過很好的思考,特別是孫友福寫的關於招商的幾點建議,鍾毅頗為認同,孫友福提出的“基礎好、服務好、環境好”的觀點,鍾毅是準備納入明年的重點工作,其中最重要的是修建兩條橫跨東西、輻射南北的高標準公路的設想,鍾毅認為很有必要,雖然資金的缺口很大,鍾毅和鄧牧為卻已經達成了一致,就是勒斷了褲腰帶,把縣委食堂的鍋賣了,也要把公路修通。


    為了推薦孫友福,鍾毅和地區領導通了電話溝通,地區領導說這副縣的人選,地區已經做了考慮,會統籌安排,縣裏推薦的人隻有等到下次再說,在這個時候,再把孫友福報上去,已經屬於多此一舉了。


    鍾毅看著鄧牧為,說道:“老鄧,你的建議哪?”


    鄧牧為放下了二郎腿,又向後靠了靠,說道:“我讚同老劉的意見,咱們再去試一試,畢竟縣裏的同誌更加了解基層的情況。”


    劉乾坤補充道:“要不我把滿江也喊過來,聽一聽他的意見?”


    鍾毅擺了擺手,說:“算了,我明天直接去一趟地區,找偉正部長再溝通一下。”


    劉乾坤提議讓王滿江發表意見,鍾毅斷然拒絕了,對於王滿江,鍾毅已經聽到了他的一些議論,正打算找機會和王滿江談心,在沒有談心之前,鍾毅覺得王滿江說的話,已經不再客觀。


    迴到安平,鄉書記張慶合已經和吳香梅達成一致,由現在的黨政辦副主任吳愛枝出任更為棘手的計生辦主任,由程國濤接任吳愛枝出任負責黨政辦的工作。當吳香梅提出吳愛枝出任計生辦主任的時候,副鄉長老葛提出了不同意見,認為這個方案有些不妥,吳愛枝走了,誰又來負責黨政辦的工作呢?畢竟吳愛枝在黨政辦幹得好好的,而老葛反對的根本原因,是覺得吳香梅因為在欺負吳愛枝。


    老葛說道:“吳香梅去計生辦,黨政辦誰來負責那?”


    吳香梅看了看張書記,又看了看老葛,說道:“既然葛副鄉長提了出來,我看就把第三個議題一起說了,第三個議題就是研究黨政辦負責人的問題。”說完之後就看向了張叔。


    張叔放下了筆,心中暗道,忘了給大家通氣了,雖然吳愛枝在黨政辦幹的時間不長,但成效還是不錯,又是鄉裏的老人,也是正兒八經的安平人,加上前段時間吳愛枝和吳香梅之間因為自己的事可能讓大家鬧了誤會,覺得此舉是吳香梅的個人想法。


    張叔說道:“老葛,我看香梅提出的讓愛枝去計生辦是合適的,計生辦的工作比較棘手,愛枝經驗豐富,去了之後可以先把工作局麵打開,這黨政辦您看什麽人合適?”


    既然張叔這麽說,老葛就沒有了拒絕的道理,說道:“黨政辦啊,這個我還沒有考慮好,可以請其他同誌先談看法。”


    吳香梅心裏也暗自道:“看來上次的事情,大家對自己頗有成見,平時從不顯山露水的老葛在這個時候都敢跳出來質疑自己。吳香梅看著旁邊陽光帥氣的李朝陽,沒想到這個軟飯硬吃的小李能把軟飯吃到這個地步,鄧牧為家裏竟然為了這個“贅婿”,竟然不惜動用省城的關係,而她吳香梅不過是找自己的愛人方建勇抱怨一番,而方建勇也不敢直接打電話給自己的二叔,還是打給了二叔的秘書,正是這一通電話闖下大禍,二叔沒有給方建勇說什麽,但是直接換了秘書,這就是態度。而二叔的態度讓方建勇擔驚受怕,畢竟自己正扯著虎皮做大旗在謀求下基層,這事一出給自己能不能順利下來都成了未知數。而兩人萬萬沒想到,這事平安落地的關鍵不是自己的二叔,而是鄧牧為的親家直接定了調,發展中的問題,要容錯糾錯、要在發展中解決。吳香梅心裏暗暗悔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所有的任性都是幼稚!”


    問了其他幾人,大家都說沒想好。張叔知道,這吳香梅在大家心中的權威性已經不如以前,如果再通過吳香梅提議程國濤說不定又有不同的聲音,而自己又沒有事先與朝陽溝通,隻能賭一把,讓朝陽提出了符合的人選。


    張叔摘下了眼鏡,道:“朝陽,你也分管黨政辦,你說說,推薦誰比較合適”。


    我想著張叔此刻的用意,知道黨政辦也隻有程國濤符合條件,稍加思索就說道,“我提議程國濤負責黨政辦的工作。”


    張叔說道:“那大家談談,有沒有不同意見或者更好的人選”。


    老葛幾人交流了下,都搖了搖頭,張叔說道:“那就這樣定下來,按程序上報備案。”張叔戴上了眼鏡,說道:“現在已經快八月,各項工作都很緊張,大家按照各自的職責抓好工作的落實,特別是教室危房改造的事,進展還很滯後,韓羽公司的事還要抓緊投產,酒廠廠房改造、建築公司……。”會開到中午,張叔把各項工作都做了安排。臨近中午的時候,張叔叫上了我和老葛,一起到鄉裏大街上的小館子裏一起與老劉吃飯。老劉灰溜溜地離開了安平,情緒十分低落。這說道:“以後神仙打架的事,打死也不參與了!”


    黃河流經縣裏有十多公裏,但是主要就在黃灘鄉,縣裏各個鄉都窮,但是最窮的還是要數黃灘,和柳集不同,柳集的窮是因為沒有通幹道公路,而黃灘窮就是因為黃河發水,大家祖祖輩輩居住在黃河灘區,那一代人少說也要趕上一兩次發水,一旦發水則安身立命的房子和莊稼,就全毀了,灘區有多窮,縣裏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誰到了灘區,一律不管飯,所以按說該上午送老劉了,我們還是選擇了下午。


    越過了黃河護堤,就正式進入了灘區,一道大堤如同兩個世界,這大堤之內的房屋全部起於高高的夯土之上,就是這小小夯土,也是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灘區人已經像勤勞的螞蟻一般,一點一點把這房屋鑄在高台之上。灘區老人最大的炫耀,就是這一輩子給自己的後人將這夯土又高了二尺。


    張書記看著這獨特的風景,臉色也是無比的凝重,祖祖輩輩,就在這灘區裏,張叔感歎道:“讓這裏富了,才是本事”。


    老劉感慨道:“張書記,難啊,這裏是泄洪區,誰家的企業敢建在這裏,誰家的閨女又願意嫁到這裏,誰家的幹部又願意來到這裏,我是咎由自取啊!”


    張叔說道:“老劉,別這麽說,人家老樊在這裏幹了快十年了,不一樣待得好好的。”


    老劉說道:“張書記,咱安平出了多少幹部,這黃灘怕是他老樊自己都走不出去吧。”


    到了鄉大院,不像安平和柳集,還是鄉鎮集市,這灘區的鄉大院周邊也是處處壘土高台,沒有太多繁榮的景象,更沒有什麽生活氣息。


    老樊是鄧叔叔和李叔的戰友,由於是黃灘人,所以轉業後就到了黃灘,這一幹就是八九年,從副鄉長一直到鄉長,今年的時候黃灘書記退休,最終老樊接任了一把手的位置,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老樊就還兼任著鄉長。


    沒有太多的寒暄,對於接納老劉老樊也是實屬無奈,李尚武和張慶合都打了電話,他也隻有接納了,畢竟他這裏基本上都要成了縣裏的“流放之地”,但是隻要來了的,基本上就沒有能功成身退的。


    我過年的時候,和鄧叔叔、李叔一起,來看望過烈士的後人小振華,當時和老樊也有過一麵之緣,大家客套了幾句,也就準備迴去了。


    在安平,吳香梅按照張慶合的工作安排,和企管站的副站長高春梅一起,就把新分配的大中學生送到了各個企業裏麵。


    看到了二哥李正陽,吳香梅還是仔細打量了一番,我們兄弟三人眉宇之間都有些相像,大哥雖然沒有上大學,卻是書生氣最重的一個,二哥雖然上了大學,卻看不出太多的書生氣。吳香梅誇讚了幾句,把人交到了老賈的手上,多有鼓勵。因為要送的人多,並未太多地停留,也沒有耽誤生產。老賈想著等到明天早會的時候,再介紹新來的李副廠長。


    二哥的自行車後座上用麻繩胡亂綁了行李。一副涼席、一個枕頭、一床簡單的薄毯,幾件換洗衣服,與老賈簡單交流之後,又到鄉大院辦了些手續。正陽到了鄉裏,我們還沒有迴來,我們迴來了,二哥又迴了磚廠。


    老賈這個人從來不搞阿諛奉承那一套,骨子裏的清高讓老賈看起來並不是那麽的平易近人。老賈的辦公室裏,二哥正陽顯得有些拘束,老賈對於二哥的到來,不冷不熱。


    老賈說道:李正陽,你現在已經是下了文的副廠長,不管什麽掛職也好,正式的也好,咱老賈都把你看成磚廠的人。咱磚廠比較特殊,看起來又髒又累的,但屬於別人求著咱做生意,這幾年搞建設,咱的磚不愁賣。咱們磚廠現在有些亂,我也是剛來不久,你有文化,就把咱磚廠的賬管起來,咱這會計是個半吊子水平,高中畢業的小姑娘,也做了幾年了。咱都知道一個地方最關鍵的就是賬,我不想咱倆在磚廠辛苦一年,到頭來是一筆糊塗賬。還有這磚廠工人的紀律,也是你來抓,前些年養成的習慣很不好,有些人懶散慣了,必須把風氣改過來。兩人說了會,二哥就去了宿舍鋪床。


    當年修宿舍,考慮的是交通不便,特別是冬天,下了班已經六七點鍾,天寒地凍的大家也就在宿舍裏將就了。現在大家有了自行車,磚廠的工人也都是附近十裏八鄉的人,大部分人都會迴家,宿舍之中剩的人就不多了。所以二哥分了一個“單間”。


    磚廠的宿舍有個二十多間,雖然磚廠產磚,但這宿舍修得卻十分的簡易,看起來也十分的破舊,推開門之後遍地都是煙頭,角落之處依稀像是尿漬一般,不少地方還有顆粒糞便,不知道是蝙蝠還是老鼠的。宿舍裏所謂的床不過是下麵墊了磚,上麵幾塊零散的木板,二哥拚拚湊湊之後,依稀能夠辨別出這是一張床。


    看著滿地的垃圾,二哥到處找了抹布和掃把,做了清掃,從牆麵到牆角擦了又擦,抹了又抹,又找了幾塊大的塑料布當做玻璃,把窗戶遮了起來,老賈也是用了心,把角落裏一張不用的桌子抬了出來,給二哥臨時用一用。


    看到二哥把寢室打掃得幹淨,老賈點著頭說道:不愧是大學生呀,收拾得幹幹淨淨,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正陽啊,辦公室的那個風扇,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就拿過來用,我桌子上的收音機,你晚上睡不著也拿過來。


    二哥正陽笑著說道:“賈廠長,我看了咱這沒有插電的地方,我看電風扇還是算了,收音機也不聽了,我晚上要看書,能不能換一個亮一點的燈泡”。


    老賈笑道:“這能算個啥事,明天的時候,我喊人把插座什麽的都給你通了,你兄弟朝陽前兩天已經給我說了你們家的情況,說你要住在宿舍,我這手上一忙,就搞忘了安排。”


    二哥說道:“賈廠長,您看,又給您添麻煩了”。


    老賈說道:“不算個啥,哎,你看的啥書,能不能給叔也看看”。


    二哥正陽摸了摸頭,道:“賈廠長,今天沒帶,都在家裏,隻是也不多了,大學畢業的時候,太多了沒帶迴來”。


    賈叔說道:“以後沒人的時候,不叫廠長,你兄弟朝陽喊我叔,你也跟著喊叔吧,聽著親切,你看你這弄了一身泥,你走到東邊的盡頭,那裏可以衝涼,咱這磚廠灰大,大家下班的時候,都會衝一衝再走”。


    二哥正陽看了看自己,確實一身汗,道:“那行賈叔,我在收拾收拾,就去衝一個”。


    老賈看了看時間,也就告辭了,老賈對二哥本來並未太多關照,但是看著二哥正陽主動收拾起了衛生,又是個愛看書的人,在這磚廠之中也是屬於一股清流,馬上就有了好感。


    二哥拿了自己的搪瓷盆,換了短褲短袖,就進了浴室,這浴室的房頂上麵,放著幾個大的黑色的塑料水袋,夏天的時候就是通過太陽照射來對塑料水袋裏的水加熱,冬天的時候,邊上有一個小的鍋爐,磚廠就是煤多,就通過燒小鍋爐來洗澡,取暖。


    說是浴室就是一間寢室簡單改造,還沒進門就看到樓的門口全是水,裏麵傳出嘻嘻哈哈的笑聲。進了門裏麵水汽彌漫,三五個下班的人正在衝澡,大家說著半葷不素的段子,很是熱鬧。對於此二哥正陽倒也是見怪不怪,畢竟在大學的寢室裏,每天晚上的“臥談會”上大家也是天南地北地聊,有時候他們也要開一些女同學的玩笑。但正陽從來隻聽不說,一是這種做法並不道德,二是自己比其他同學年長幾歲,有些內容顯得有失“大哥”身份。


    誰也沒有注意到端著搪瓷盆子的二哥,大家繼續說道:“聽說新來的副廠長是鄉裏李朝陽那小白臉的哥哥;這沒有關係能一來就是副廠長;李朝陽那個吃軟飯的命是真好,哪像咱們幾個還在扛磚;別的不說這李朝陽的媳婦長的是真俊,那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那臉蛋俊的比電影裏的明星都好看,哪像我們家那口子,胡子比我的都長;我給你們說,鄧曉陽在鄉裏當主任的時候,和我……”


    哎喲,誰他媽打我,隻聽見搪瓷盆子落地的聲音。哎呀,打他……,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李二勝端著自己的盆子和一個要好的同事也來洗澡,幾人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麵聲音不對,幾人忙衝進去,想著看看熱鬧。


    進去之後隻看到一人被打倒在地,蜷縮在地上抱著頭,地上已經有了些許的血隨著洗澡水流了出來。二勝仔細一看才發現被打的是李正陽,忙勸起架來,這四五人已是打紅了眼,根本不聽勸阻,加上二勝在磚廠人緣一般,又剛剛被免了班長,人微言輕,已經沒了往日的風光。李二勝知道正陽要來磚廠,見拉不住也是動了手與幾人推搡起來,二勝身後的人以前也是二勝班裏的跟班,見二勝動了手,也是沒等招唿就加入了戰鬥。這五六人打這二三人,屬於實力碾壓。二勝被打急了眼,伸手一跳就拉到了上麵的鋼管,用力一扯這衝涼的鋼管就從連接處滑落下來。二勝一不做二不休,看著地上被打的正陽,揮著鋼管就是一頓打。二勝幾兄弟從小就打架,下手沒有輕重,也顧不得什麽拿著鋼管就砸了下去。等到被大家拉開,派所的老衛帶著人也已經到了。


    二哥正陽第一天上班就去了醫院,一同前去的還有被二勝打得較為嚴重的兩人。老賈問了大家動手的理由,大家都是閉口不言。氣得老賈是吹胡子瞪眼,對著二勝又是一腳,一邊踹還一邊說:“讓你破壞公物,帶頭鬧事”。


    我們剛剛迴到鄉大院,就聽到了消息,張叔和我馬上趕了過去,先到了醫院,看二哥正陽傷得不重,隻是嘴巴出血。而另外幾人被鋼管所傷,稍為嚴重。唐院長親自做了檢查,沒傷到骨頭,問題倒也不大。幾人已經知道了剛才動手的就是新來的副廠長,鄉副書記李朝陽的二哥,自知嘴下無德也是理虧,張叔問起原因也都是閉口不言。


    我問二哥,二哥也是擦了擦嘴,沒有說話,但是二哥的眼神之中,已經冰冷到讓我陌生。


    老賈覺得是二勝帶頭挑的事,就讓老衛將二勝先帶到了派所,老衛常在有綱叔家吃飯喝酒,對二勝也是熟悉,為了照顧老賈的情緒,還是把二勝先帶走了。


    我和張叔又到了派所,就看到二勝和派所的幾人正在一個鍋裏撈麵條。見我們過來,老衛忙給了旁人一個眼神,二勝也是注意到了,忙放下了筷子,起了身,默默地蹲在牆角。


    老衛忙把張叔我們帶到了辦公室,說道:“事情大概問清楚了,從李二勝的迴答看,是其他幾人先動的手,他們呢先動手打的李正陽,二勝過去給李正陽幫忙,就發生了鬥毆,至於打架的原因,等到幾人出了院,我們再把他們都叫過來調查。”


    張叔背著手,看了看我,心裏也是有了主意,想著這事涉及我的二哥,人也沒傷到筋骨,也就想著由老賈做內部處理。張叔給老衛摸出了煙,老衛主動拿起火柴給張叔點了火。


    張叔道:“老衛,我看這事不是多大個事,他們之間都是同事,你們要是介入反而把大家搞生分了,下一步反而不好相處,我看這樣,就讓老賈內部處理。”


    老衛點了點頭,說道:“我沒問題,隻是老賈專門交代,李二勝破壞公物,使用了鋼管,他要把李二勝開了,還讓我們通知有綱,嚴肅處理。”


    張叔點了點頭說道:“這李二勝動用鋼管要批評,通知有綱沒有”。


    通知了!


    正說著,有綱叔就到了派所。到了之後忙掏出了煙,幾人都是熟人也沒有客氣,老衛把情況一說,有綱叔說道:“我把二勝領迴去,一定嚴加管教,隻是張書記啊,這老賈要把二勝的飯碗給砸了,這事你得管”。


    張叔沒有表態,隻是看向了我。我說道:“有綱叔,放心,畢竟二勝出手的動機是為了製止鬥毆,這二勝的事我去找老賈”。


    張叔說道:“老衛,別吃麵條了,大家今天辛苦,我請客,你叫上你的人,咱們一起去外麵吃頓便飯。”


    老衛笑著說道:“張書記,您平常這麽支持我們的工作,還跟我客氣,那這樣,我們請客。”


    出門的時候,我滿懷歉意地對有綱叔道:“都是為了我家二哥,讓二勝受委屈了”。


    有綱說道:“這算個啥,你們幾兄弟從小一起玩到大,我也是看著你們幾兄弟長大的,今天要是二勝不幫忙,迴家我才收拾他。朝陽,這個事不提了,我給你說,我二兄弟、你二叔那個事,我可勸了,勸不住,你要多點點他,這樣下去可不行,這村裏的婦女們意見大。”


    我看著老衛的背影,點了點頭,道:“有綱叔,我待會兒就給老衛所長說,請他以合適的方式提醒我二叔。”


    我看幾人坐定,就先去壓了錢,心中掛念二哥,賠了一半就先告退了!


    到了鄉大院,曉陽已經等我多時,出發之前我給曉陽打了電話,我和曉陽到了醫院,值班的醫生道老賈已經把幾人全部領走了。去了磚廠,也沒有看到幾人身影,曉陽估計著是老賈要當和事佬,領著幾人吃飯去了。


    我和曉陽,也就隻有先迴了家,路上的時候,始終沒有討論出這老哥為何與他人會動了手。曉陽道:“朝陽,你可要勸勸二哥,這怎麽說也不該報到第一天就和人打架呀,這事影響很壞,要是被人從中挑事,這二哥的副廠長還幹個啥,還怎麽幹”?


    我點了點頭道,說來奇怪,幾個人都不說為啥動手,誰先動的手。


    曉陽道:“不論誰先動的手,二哥動手就不對,太不成熟。”


    第二天一早,鍾毅就去了地區組織部,偉正部長泡了兩杯茶,就認真看著鍾毅帶過來的資料。


    看完之後,偉正部長把資料重新放迴了信封之中,又遞給了鍾毅。


    偉正部長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的浮茶,輕聲說道:“老鍾,這個人是你的關係還是老鄧的親戚”。


    鍾毅笑著說道:“偉正部長何出此言”。


    這個人,才三十歲,已經經曆了幾個崗位,現在都是外經委主任了,放眼地區,這樣的幹部不超過二十,現在你們還想著把這個人推成副縣,老鍾啊,這是要打破地區年齡的記錄啊。


    鍾毅道,你應該看到了簡曆,他家裏就他一個吃商品糧的,哪有什麽背景。


    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了,非親非故,又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你們為什麽推薦他那?


    鍾毅點了點頭,就把這友福從帶隊招商、工業園區建設、外經委招商的事情一一闡述。偉正部長點了點頭,道,看來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是個人才。隻是鍾大哥啊,我們說句實在的,你今年已經五十四了,你考慮別人,也要考慮你自己的發展,你和老鄧的成績,地區是肯定的,對你和老鄧,實不相瞞,組織上都是有考慮的,而且會很快,我昨天電話裏也已經和你交流,要去你們那裏的,是你們曹河老家人,是你的老熟人,也是你進步的關鍵。鍾大哥啊,你要考慮清楚,在那裏你是流水的兵,但是曹河那是你的營盤。這個人你要是拒絕了,當兄弟的不說二話,對你的影響,是深遠的。


    鍾毅靜靜地聽著,自是懂其中的道理,對於方建勇和孫友福,如果之前讓鍾毅選擇,鍾毅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方建勇,但是自從知道了吳香梅的電話是方建勇打給省城之後,鍾毅就斷定此人的不成熟與不穩重,也扛不起工業副縣的重任,相比之下,孫友福確實更合適。拒絕了方建勇,也就代表著得罪了其背後的人,而這背後的人,正是自己一步步到此的關鍵。偉正說得對,一旦這樣,自己的未來基本到此也就是畫了句號。


    鍾毅喝著茶,靜靜地思索著。他在想李尚武為了保護李劍鋒、他在想鄧牧為為了提攜孫友福,他又想他們都是那座縣城的人,偉正說得對,自己是曹河人,退休之後是要迴曹河的。


    偉正看鍾毅猶豫,道:“鍾大哥,這資料你拿迴去,這事我們按計劃推進。你要是交上來,我們就重新研究,但我告訴你,你們的建議隻是建議,不一定會改變最後的結果。”


    鍾毅喝了茶,放下了茶杯,拿起了資料,說道:“偉正、我想給我們縣、給我們縣的年輕人、給我們縣的發展一次選擇,這資料,我交了。我不是代表自己,我是代表我們縣近百萬的群眾。”


    偉正部長看著眼前的鍾毅,肅然起敬,慢慢起了身,道:“鍾毅同誌,你們的建議,組織會慎重考慮,但是,別抱太大希望”。


    鍾毅點了點頭,與偉正部長握了手,就告了退。


    我送了曉陽,到了安平,正計劃著去找老賈聊一聊二勝的事,老賈叔卻急匆匆地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說道:“朝陽,你趕快去磚廠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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