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招待所的二樓小包間裏,鍾毅、鄧牧為、劉乾坤和李叔已經在等待李學武。這李叔酒駕撞人的事發生之後,幾人已經小聚了一場,算是給李叔壓驚,那天晚上鍾毅拍著桌子把李叔狠狠地罵了一頓,關鍵的時候抽什麽風、喝什麽酒,不僅耽誤了自己,還讓縣裏陷入了無比的被動。鄧叔叔也一直歎著氣,畢竟出於公心來講,喝了酒撞了人還沒有啟動調查程序,自己給李尚武投讚成票,算是違心的。


    這劍鋒的父親李學武從地區趕來,並未遲到太久。幾人坐定,這鍾毅坐了主位,這是一場說事的局,也是一場遺憾的局,大家並沒有喝太多酒。


    李學武說道:“尚武大哥,你是尚武,我是學武,咱倆有緣,孩子的事,您受委屈了。”


    李叔笑著說道:“受啥委屈,我都五十多的人了,差點耽誤了孩子。”


    鍾毅疑惑地說道:“怎麽迴事,看你倆這聊天話中有話呀”。


    李學武放下酒杯,說道:“幾位大哥,實不相瞞,那天撞人,開車的不是尚武大哥,開車的是我們家那小子,這事當天隻有我和尚武知道,所以才著急從地區趕過來,搭上些錢倒是小事,但是我不知道那天縣裏在推幹部,要是知道我非得讓那小子把這事自己扛下來”。


    幾人聽了之後,無不肅然起敬,劉乾坤說道:“我當時就奇怪,這老李喝了酒,就是他嘛話多覺多唿嚕大,還有哪門子心思開車”。


    鍾毅說道:“哎,事已至此,來吧尚武,我們敬你一杯”。幾人都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這鍾毅說道:“尚武,雖然你是為了劍鋒那孩子,但是損失現在無法挽迴。本來呀老廖去了地區,五人小組會之前就定了調子,要推薦你任工業副縣長,這是已經明確的事,但這次意外一出,你的事隻有先擱置下來,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從對組織負責的角度講,我是不能給你投讚成票上縣委常委會的。”


    李叔笑著說道:“鍾大哥,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都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還啥副縣不副縣,我這個人要說最大的好,就是喜歡這年輕人,我這人最大的壞,就是貪杯。”


    鄧叔叔點著頭說道:“老李,我聽他們說這事有蹊蹺,到底咋迴事,你和大家說說”。


    李叔看了看李學武,道:“學武,還是你說吧”。


    李學武從兜裏摸出了煙,給大家一人發了一支。


    這鄧叔叔掏出了打火機,李叔也掏出了打火機,這兩人打火機是一模一樣。曉陽給我買的打火機,就是這樣稀裏糊塗地沒了的。


    學武抽了煙,淡淡地說道:“你們還記得這前兩年劍鋒和人在電影院打架的事吧?這當年參與的人,大部分寫了諒解書,批評教育就放了,但是當時下手最狠的主犯是被關了兩年,前不久放出來了”。


    幾人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那次打架李劍鋒住了院,因為頭部受傷,差點成植物人。


    李學武吐了口煙,說道,尚武大哥,你繼續說吧!


    李叔接了話,說道:“當初,他們這些人的家裏,是上下活動找關係,畢竟咱縣城就這麽大,他們打聽到了我和曉陽、朝陽都是安平的,你們知道我們家那口子在這建設局是個熱心人,就通過我們家那口子找到了我,而找我們家那口子的人,就是前兩天參加調停的中間人。”


    李學武接過話說道:“我們和尚武大哥和家屬談判,有個人一句話說漏了嘴。”


    李叔接著說道:“這人說,人家不知道是你,還以為是那誰。”


    李學武繼續說道:“我和學武大哥分析,他們是咬死了劍鋒在車上,隻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開車的怎麽換了人。老李動作快,一把就把這劍鋒塞到後麵,自己就坐在了這駕駛位,他們斷定老李和劍鋒關係不簡單,本來這人說多少錢都不行,就是要公事公辦,中間人出麵,對麵才知道老李是之前幫過他們的,這才鬆了口,收了些錢就算了”。


    鄧叔叔說道:“這些隻能算作是猜測,老李現場你看到了是什麽情況”。


    李叔說道:“我呀,我睡著了,我是聽到後麵友福喊我,我才醒的,這倆孩子,都嚇傻了,我當時一看情況,這人躺地上已經不動了。我當時想也沒想,就把劍鋒搞後麵去了。友福和劍鋒,那可是現在縣裏兩個最有前途的幹部,這車上就我們三個,不能因為這事耽誤了發展,後來劍鋒給我說,是這人往這車上撞的”。


    劉乾坤聽到之後,說道:“如果是這樣,這事情就不是我們想象得這麽簡單,這是上次結下了仇,人家來尋仇來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擔心的就是這樣,這孩子們在外麵,就怕被人惦記,不止劍鋒,當時參與的人都有危險”。


    鄧叔叔猛抽了一口煙,雖是麵無波瀾,但還是有一絲絲的擔心,畢竟當時打架,曉陽和朝陽都是參與者,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是明著來在縣城這個桌子上的老人是誰也不怕,但是這事牽扯到孩子,特別是曉陽還懷有身孕,這事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


    鍾毅桌子一拍,說道:“無法無天了,學武這事放心,老鄧、乾坤,此風不可長,這種事情必須消滅在萌芽狀態。”


    李叔說道:“鍾大哥,別激動別激動,我已經想辦法去溝通了,這事畢竟沒證據,不好辦”。


    李學武說道:“尚武大哥,溝通個什麽,這種事情我看鍾大哥說得對,此風不可長,必須快刀斬亂麻,消滅危險因素”。


    劉乾坤道,我看這樣,看他們上不上道吧,尚武,不行就及時通氣,這種危險、分子對社會危害很大,咱們不能賭,你看這次,對你的影響太大了!


    李學武說道:“這事就是查清楚了,老李的損失也不好彌補了,畢竟喝酒開車是事實,鍾大哥,我看這警示還是算了吧,鍾大哥,這也是我給您打電話的意思,這尚武大哥是為了孩子的事,才耽誤的,如果再背一個處分,兄弟以後是無法再與大家見麵了”。


    鍾毅點了點頭,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學武、乾坤,這個事下來我們要和偉強商量,畢竟作為紀檢,他的意見我們還必須考慮,但大家放心,我們把他妥善地處理好”。


    劉乾坤說道:“這名額不能浪費呀,這老李為了年輕人,鍾書記,我冒昧地提一句,既然老李不行了,咱們幹脆推薦一個年輕人”。


    鍾毅笑著說道:“乾坤啊,今天不提這事,今天咱們就給這尚武同誌再次壓驚,尚武啊,你所在的位置迎來送往、接待客商,避免不了喝酒,但我今天以縣裏的名義給你下三道命令,第一喝酒要有量,第二酒後不開車,第三喝完要迴家,能不能做到。”


    李叔嘿嘿一笑,說道:“咱鍾書記做的指示,咱啥時候都是堅決執行、馬上落實,各位領導放心,這次我一定記住了”。


    對於鍾毅的表態,鄧叔叔倒不意外,作為縣長,鄧牧為對鍾毅是了解的,堅持原則是他們二人都必須堅守的底線,而這底線最能體現的就是在選人用人的時候能夠出於公心,有時候甚至要公而忘私,這一點鄧牧為多少還有些對女兒曉陽的愧疚。其實曉陽早就應該進一步使用,或者到縣城來不用每天奔波,鄧叔叔知道曉陽對返迴縣城,甚至對進步都是有所期待的。在當時幹部年輕化的時代背景下,曉陽也是符合破格提拔的條件的,就比如地區推廣地毯技術,成功的根本還是曉陽從秀霞養雞的經驗中得到的啟發。鍾毅已經兩次主動提出要讓曉陽進一步使用,鄧叔叔都明確地拒絕了。鄧牧為的女婿破格提拔已經是他的底線,鄧牧為的女兒不能再去破格提拔。鍾毅也正是看到了鄧牧為在幹部選拔上的大公無私,品格高尚,畢竟連自己女兒都拒絕提拔的人,又怎麽會有太多的私心染指這縣委書記的人事大權。所以鍾毅對鄧牧為的工作非常支持,倆人從不拘於小節,他們的合作才會珠聯璧合、成績斐然,在地區各縣都是有了名的團結。


    結束飯局,大家各迴各家,鄧叔叔和李叔選擇了散步迴家,盧衛東跟在身後,不遠不近,這個距離領導說小聲說話聽不到,領導需要大聲招唿一聲馬上就能小跑趕過去,盧衛東,年紀輕輕已經把這距離和分寸拿捏得很好。


    路上的時候,看著這已經有了些許夜生活的縣城。李叔和鄧叔叔聊著天。李叔說道:“牧為啊、我總覺得我和大家都是朋友,和咱幾位領導也是鐵哥們,覺得自己麵子大、關係硬,但是我萬萬想不到,在這五人小組會上我會不通過,牧為,沒通過什麽概念,就是沒有達到三票。失敗、失敗啊!”


    鄧叔叔歎了口氣道:“老李,咋,後悔了?我看這事不糾結,畢竟你這事沒調查之前就沒有結論,大家不讚成倒也說得過去”。


    李叔點了點頭道:“我這下把局全搞亂了,這友福和劍鋒都受到了影響,


    李叔看著前方昏黃的路燈,抽著煙,道:後悔啥,不後悔,別說我不知道你們那天推幹部,就是知道了你們推幹部,我也會義無反顧地頂上去。這友福是要來接我的,這劍鋒是要接友福的,我怎麽能忍心斷送了他倆任何一個人的前程。這下我動不了,就全亂套了。我隻是好奇到底是你和滿江投的讚成票?還是你和乾坤投的讚成票?又或者是你一個人投的讚成票?”


    鄧叔叔看著有些失落的李叔,道:“老李啊,你是知道的,這是工作上的秘密,我是不能說的,我隻能告訴你,讚成和反對都是大家正常行使權力”。


    李叔稍顯激動地說道,這工業副縣你們現在考慮誰?


    鄧叔叔丟了這煙頭,吐了一口煙,道:“現在還在和地區商量,爭取還是從咱們縣內部產生,這地區的想法倒是想外派一人過來”。


    李叔馬上又掏出了煙,遞了一根給鄧叔叔。鄧叔叔看著剛丟出去的煙頭,道:“不抽了不抽了”。


    李叔直接塞到了鄧叔叔的手裏,拿出了火機,直接點了火,鄧叔叔沒辦法,又接了過來,這事在縣城也就是李叔有這樣的待遇和“膽量”,畢竟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


    鄧叔叔看了李叔的火機,說道:“你的咋跟我的火機一樣”。


    李叔說道:這火機,我“兒子”“送”的。


    鄧叔叔摸出了打火機,說道:“恩,巧了,我的也是兒子送的”。


    李叔說道:“牧為啊,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這孫友福啊在交通局、安平、工業園區、外經委都幹過,履曆豐富、能力突出、成績斐然。咱老李本著對組織負責的態度誠懇地向你建議,推薦孫友福任副縣長,您沒有意見吧?”


    鄧叔叔笑嗬嗬地說道:“友福啊,是個好同誌,隻是這年輕了吧,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和曉陽、劍鋒那批一起提的副科,這按計劃,鍾毅同誌是叫他迴工業園區再鍛煉兩年的”。


    李叔繼續說道:“年輕才有為嘛,想一想,咱們三十歲的時候,都帶著車隊跑高原了,這三十歲,不年輕了。”


    鄧叔叔沉思了一會,說道:“老李,我考慮一下,如果條件成熟,我會考慮向組織推薦的”。


    李叔說道:“對呀,這總比從地區來一個不了解情況的合適吧”。


    鄧叔叔抽著煙,道:“這老張是既定的三號備選,可惜了處分在身,短時間內也動不了,你說你倆在關鍵時候,咋就不是這事就是那事”。


    兩人走到了十字路口,也就分道揚鑣。


    阿姨從衣櫃裏翻出了自己的針線,又開始一針一線地做起了這小衣服。我和曉陽在陪阿姨聊著天,盧衛東把鄧叔叔送進了門,與我們打了招唿,徑直地走向了書房,把鄧叔叔的包放下就出來了。曉陽忙拿了半個西瓜,這瓜是阿姨早已準備好的,曉陽說道:“盧主任,這西瓜甜,你拿迴去讓妹妹吃”。


    盧衛東沒有客氣,接過了瓜,說道:“謝謝阿姨了,謝謝曉陽姐、朝陽哥,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也就關了門,盧衛東跟隨鄧叔叔三年,現在已經是府辦的副主任。


    鄧叔叔喝了酒到家有洗臉的習慣,這洗臉能讓自己保持清醒,畢竟這和人家清醒阿姨談話,必須保持時刻清醒的頭腦,要不然要寫檢討。


    鄧叔叔把這小鞋子放在手上,笑著說道,這小鞋,穿下去能舒服?


    阿姨說道:“這鞋合不合適,隻有腳知道,你用手拖著這鞋,是看不出所以然來的”。


    鄧叔叔笑著說道:“是啊,是這看不出來呀,現在這尚武的事一出,這安排全亂套了,損失慘重啊”。


    阿姨一把奪過小鞋子說道:“不許你拿著我外孫子的鞋說什麽損失慘重,能有多大個損失,不就是沒晉升副縣嗎?一個從七品的小官,老李這豁達之人,能放在眼裏?”


    曉陽笑著說道:“我的親媽,堂堂副縣在你嘴裏號稱從七品的小官,您這縣醫院的辦公室主任,還是退了休的算幾品,這院子是正八品,您這麽算下來,都是正九品了”。


    阿姨一邊做著活記一邊說道:你們幾人啊,還都是這紅塵中人哦,等到這退了休,反過來看,一品也好九品也罷,都是戲哦,對咱群眾沒感情,什麽品在老百姓心裏都是殘次品,是連個普通人都不如的殘次品哦。


    鄧叔叔笑著說道:“這個不是老李一個人的問題,這是一盤棋的問題,這老李走不了,這盤棋就亂了,一個人升遷的背後,是一串人的機會,一個人動不了,幾個人也就趴窩”。鄧叔叔又看著我倆說道:“朝陽啊,現在你倆怎麽上班呀?”


    我答道:“鄧叔叔,現在是先到安平,曉陽再迴柳集”。


    鄧叔叔點了點頭,說道:“我看這樣,明天開始,你們就多走幾步,你們先送曉陽到柳集,你再迴安平”。


    曉陽道:“爸,不用,我現在可以自己開車”。


    阿姨說道:“小心點好,現在路上人多車多的,你看老李,把人撞了,多麻煩”。


    鄧叔叔點著頭道:“對,這是命令,要執行,知道沒你倆”。


    曉陽道:“還命令,我就搞不懂了爸,這吳香梅背後搞鬼,你們就是不處理她,為啥還讓她和朝陽一起搭班子,和這種人搭班子,這心得多累呀。”


    鄧叔叔笑著說道:“和誰不累呀,這人心向來是最複雜,這吳香梅還算不得什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哦。”


    阿姨輕輕咳嗽了兩聲,道:“我說今天你倆是怎麽迴事,怎麽能這麽看待咱們的同誌,我看你倆我是白費了心思,說了多少迴,這心要放簡單。依我看吳香梅迴去,你們要對人家鍾毅心存感激,這才是最好的結果,鬧著離婚的兩口子,這家裏還能有什麽贏家?吳香梅知錯能改,又有什麽不能相處?還有,你們記住,事業上的絆腳石,現在社會發展的矛盾,從來不是我們的同誌,什麽是同誌?春秋時期的左丘明在《國語》中就說了,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誌。以後不許再嚼耳根子,家裏不行,外麵更不行!你倆、你們三個記住沒有?”


    鄧叔叔微笑著說道:“我檢討、檢討啊,還是當媽的覺悟高,這比紀檢的偉強都覺悟高,偉強管的是做沒做,思君管的是想沒想”。


    我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已經不痛了,我在想,是不是我和曉陽不在,這正七品的鄧叔叔是不是也得跪搓衣板。


    周一上班,到了安平,按照鄧叔叔說的,我先送了曉陽到柳集,又到了安平。還沒走到辦公室,就看到了張叔的門開著,我就先去找了張叔。


    桌子上放了不少的文件,現在的文件也是越來越多了,張叔看得認真,簽得仔細,看我進來,也沒有抬頭,繼續簽文件,一邊簽一邊說,這怎麽這麽多,這把這些東西看完得多少時間?我笑嗬嗬地看著張叔專注的神情,說道:“張叔,您簽完文件,可得去一趟老地毯廠,這前幾天大家就在堵門了,不拆遷不讓設備進門。”


    張叔點了點頭說道:“不讓進門、不讓進門咱就不進門”。說罷放下了筆,說道,“十點鍾,把香梅喊過來,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和周邊的住戶談一談。坐下坐下,咱們吹吹牛”。張叔微靠在辦公椅子上,輕聲說道:“昨天,計生辦的老劉去了家裏找我,咱們這個事鬧下來,最後就免了一個老劉,這老李本來答應了老劉去工業園區的,但是滿江部長不簽字,認為老劉不適合去工業園區,你說,咋辦?”


    我看著張叔,心裏多少也有些想不明白,我們三個的處分都是不痛不癢的,這老劉的處分反倒是最為嚴重,免職。我問道:“張叔,這老劉為啥挨這麽重的處分,按說應該領導責任更重一些才對”。


    張叔摘下了眼鏡,想搓,又放到了桌子上,起了身踱步說道:朝陽啊,我這次在老蔣那裏感悟很多啊,這最大的感悟就是不要想著在任何人麵前班門弄斧,坐收漁利,我們看不透一個人的背後到底是一座山還是一座城,就是這個人再差,他還有一家人。老劉啊,壞了規矩,倒不是我們要做什麽,大家會把這件事看透,縣城就這麽大,何處安身呢?


    李叔還是拿起了桌子上的眼鏡,一邊搓一邊說:“我讓老劉繼續留在安平,下一步再到企管站當站長,他說自己實在是沒辦法待了,去企業他又不願意。我上午給柳集打了電話,老杜這家夥死活不要,現在老劉隻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我站起來問道:“張叔,哪裏?”


    張叔略作思考地說道:“黃河灘區”,這樣你去通知香梅,我來聯係灘區的老樊,他如果不收老劉,下次灘區有事,我們就不自帶幹糧。


    我提前通知了高春梅組織周邊住戶,大家就在地毯廠的老院裏搬了馬紮坐了下來。路上的時候,張叔和吳香梅兩人正常地聊著天,這就是成熟的表現,內心不滿心底藏,當麵依然笑春風。


    到了這地毯廠的老院子裏,由於已經搬空數月,鐵門鏽鎖久未開、木窗紅瓦綠青苔,三兩野草欲比高,可憐春梅掃把來。高春梅已經組織人清理打掃,沒有了人氣的房子顯得有那麽一絲絲的破敗荒涼之感。大家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毯廠,感歎著歲月真是一把刻刀。


    張書記聽著大家的訴求,頻頻點頭,從要新房、要補償、要安置到酒廠工作,張叔認真地聽著,我從大家的言語之中就感悟到張叔此次談判不會太順利,因為不說蓋新房的錢,就說這補償費用,就已經超過了十萬。這張叔為此事也就預備了十萬。


    每個人說什麽張叔都不打斷,都是笑嗬嗬的。等著大家說完,張叔點頭問道,香梅,你有什麽想法:“吳香梅說道,張書記,我聽您安排”。


    張書記點頭說道:“大家提的意見,我都認同,就在這前不久,我還想著給大家爭取資金補助,我給縣裏說了,這不給錢、不給蓋新房、不給補償,我們堅決不拆大家的房。”


    大家聽到張叔這樣說,無不高興地交口稱讚。


    張叔歎了口氣說道:“可是縣裏不給錢,一分錢不給,我給上麵說不給錢這可拆不了,我給他們說了,他們什麽時候給錢,我們什麽時候拆,不能讓咱群眾吃困,大家說是不是,但是什麽時候給錢,能不能給錢,咱都定不下來,所以,我看咱這拆遷就暫停了吧”。


    大家聽說拆遷拿不到錢,自然也就不樂意了,但是心裏又滿懷期待,依依不舍地也問了些問題,也就散了。


    吳香梅問道:“張書記,這不拆了?”


    張書記看了看這院子:道,確實拆不起啊,香梅,不瞞你說,我打算以鄉裏的名義借十萬塊錢把房子拆了,但是確實不行了。一是咱們的補償與大家的期盼值相差太大,談下來是拉鋸戰,咱們等不起;二是如果滿足了大家要求我算了咱們還要再借十萬,壓力太大;三是一拆一建耽誤時間,今年就完不成鍾書記定的產量目標。


    吳香梅想了想,問道:“張書記,這不拆了灌裝設備怎麽辦?”


    張叔喊了吳香梅,又看了看這院子,說道:“我們換個思路,這灌裝設備不一定非得安在這裏,高站長,你說這裏當庫房放高粱放酒行不行。”


    吳香梅環顧四周,道,這房子沒有漏雨,可以儲藏。


    張叔說道:“那就對了,灌裝設備可不可以放在你們酒廠,這地毯廠就當倉庫用?”


    吳香梅盤算著道:“張書記,我估摸著應該是可以,我們有一個大車間,稍加改造應該可以”。


    張書記說道:“那行,我看就換個思路,把那邊的東西挪到這邊來,灌裝設備就安置在那邊,咱先這樣過三年,三年後有了錢,再考慮重新選址蓋酒廠的事,現在最為要緊的事,是抓緊調試設備搞生產。”


    吳香梅點了點頭說道:“張書記說得在理,咱們有多大的鍋就下多少米,一口吃不了個胖子,這樣我們壓力最小”。


    高春梅點著頭,說道:“我們馬上安排設備進廠,爭取盡快調試生產。隻是張書記,這三年之後,這大家蓋了新房,拆遷的難度不是會更大嗎?”


    張書記邊往外走邊說道:“放心吧,咱們拆之前,不會有人蓋新房,那個時候,比現在好拆”。


    高春梅吳香梅我們相互看著對方,又看了看這周邊破敗的房子,沒有理解張叔此話的深意。


    這剛到了鄉大院,張叔就找吳姐拿了分配到安平大學生的名單,還沒細看,吳香梅就走了進來,溫柔地說道:“張書記,不打擾吧?”


    張叔笑著說道:“香梅,快坐”。


    吳香梅也一臉微笑地說道:“張書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下”。


    吳香梅說道:“張書記,您晚上有沒有時間,我家對象想請您一起,叫上朝陽,咱們幾家人一起吃個飯”。


    張叔稍作了猶豫,還是說道:“行,香梅,就在縣城,我來安排”。


    吳香梅說道:“張書記,哪能讓您安排,這次我們家安排”。


    張書記笑著說道:“那行,我就不客氣了,你定了地方,通知我,下班我過去”。


    吳香梅笑著說道:“我知道城關鎮有家驢肉不錯,環境不錯,地方也比較安靜”。


    張叔說道:“香梅選的,我都喜歡。”


    在這路上,曉陽托著下巴,說道:“我可不是給吳香梅麵子,我可是給驢肉麵子”。


    我看著曉陽說道:“曉陽,算了吧你,一會見到吳香梅,你指定比見了親姐還親”。


    曉陽說道:“你這是什麽話,我這個人向來是愛憎分明的”。


    我看人家吳香梅這次是真知道錯了,這幾天說話也不那麽飛揚跋扈了,看起來比以前舒服多了,你看這穿衣打扮,還是很有氣質。


    說這話的時候,忘了看曉陽的表情了。


    我這一看曉陽,這大巴掌又上來了:“氣質、氣質、氣質、我懷了孕就沒有了氣質是吧,我看你是最近沒落實基本國策,看見母豬都覺得落落大方、舉止高雅、氣質高貴、千嬌百媚、溫柔可人、天生尤物了吧你。”


    我看著曉陽說道:“你這一個成語打一下,你這才打了幾下,鄧曉陽,你這學識不夠淵博、知識不夠豐富呀”。


    哎呀、我的嘴,我的嘴,疼、疼、疼。


    到了地方已經六點多,這地方我來過,上次鄉裏開會,建築公司的老嚴帶我們來的,驢肉和驢雜都是特色。進了院子,還沒下車,曉陽忽然拉住了我,指了指前方。我仔細一看,滿江部長滿臉笑容、這旁邊的還有工業園區的齊江海、城關鎮的祝秀,另外幾人並未看清。隻是這滿江部長,如眾星捧月般昂首闊步、氣宇軒昂地走在前麵。


    曉陽說道:“他怎麽會在這”?


    我說道:“滿江部長”?


    曉陽搖搖頭,看著幾人說道:“不是,你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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