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香梅剛剛被縣裏主持工作的劉乾坤副書記一頓痛批,表情上十分尷尬,她實在想不通就讓這韓羽公司的金總到會議室喝點茶慢慢談就會引來金總如此激烈的反應。這話還沒說完,高莊和連莊的村長就風塵仆仆地趕來了,拉著吳香梅就要走。說高莊和連莊的群眾拿著家夥來找吳香梅和計生辦的老劉算賬來了!


    吳香梅本就一肚子火,聽到倆人說群眾要來找她算賬,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拍桌子說道:“今天這是咋啦,反了天了是嗎?以為我吳香梅是軟柿子嗎?我馬上給鍾書記打電話,把縣裏的公安派過來,我還不信拉”。


    這連莊的村長連奎說道:“吳鄉長,你就是把大炮拉來都沒用,上到七十歲下到七八歲,你抓了誰,你就養著誰”。


    吳鄉長問我說道:“連莊和高莊誰在聯係,把他給我喊過來,平時工作怎麽幹的”。


    高莊的村長高至全說道:是老葛在聯係我們這兩個村。


    吳香梅說道:“去,去把老葛給我喊過來。”


    這老葛剛一進門,高春梅怒斥道:老葛,你也算是個老同誌了,平時你的群眾工作怎麽做的,昨天我們在連莊和高中屬於正常開展工作,都是按政策辦事,怎麽群眾還鬧上了,我不管你用什麽方式,必須把這件事按平,這大院裏放進來一個人,我追究你的責任。


    老葛看著吳香梅,本想解釋什麽,無奈看吳香梅正在氣頭上,官大一級壓死人,也知道這吳香梅實在是不好惹,也隻有帶著連奎和高至全忙在大院裏招唿了些人,到半路上攔人去了。


    高春梅說道:“吳鄉長,這灌裝設備第一批已經到了,要不您先來酒廠……”


    吳香梅自作聰明,明白了其中之意,畢竟法不責眾,如果老葛攔截失敗,這要是被群眾堵在了屋裏,別的不說,臉麵上實在是不好看。


    那行,就先去這酒廠看看。吳香梅胡亂收拾了下手包,就坐著高春梅的彎梁小摩托一溜煙地走了。臨走之前囑咐我道:“朝陽,一定把咱這大院看好”。


    我心裏盤算著,難道這些都是有人從背後活動,我覺得這金總罵八戈、劉縣打電話、老楊退地毯像是這幕後操作,但是這群眾的事我還真的拿不準。


    迴到辦公室,實在是充滿了疑惑,忍不住還是給李叔打了電話,李叔聽了之後,有些詫異地說:“群眾要圍你們大院?還要找他倆算賬,這事我確實不知道呀?”


    我說:“李叔,你這話說得,難道是真的?”


    李叔說道:“這哪有假的,朝陽,這個時候不是開玩笑的,可不能隔岸觀火,千萬不能把事態擴大,你是安平人,熟臉熟麵的,要去勸。勸不住馬上給劉縣打電話,讓他把老張先出來穩定局麵”。


    聽了李叔這麽說,我才知道這群眾要來算賬,不是事先的安排。掛了電話,忙借了一輛自行車,還沒出大門,就看到老葛帶的十幾人被人群逼退了迴來。


    老葛看到我,忙喊道,快點,快點去找老張,大家要見老張。


    我也顧不上這自行車,直接把車子一放,忙迴了辦公室,撥通了劉縣的電話。其實這劉縣已經不是副縣,而是縣副書記了,隻是已經喊了習慣,所以稱劉縣。


    好在順利,電話接了:


    我是劉乾坤,哪位?


    報告劉縣,我是安平李朝陽,有個緊急情況匯報。


    什麽緊急情況,講!


    我說道:“劉縣,昨天鄉裏在兩個村搞計生,查了九戶人家,這有兩個村的群眾現在到鄉大院來了。”


    劉縣吃驚地說道:兩個村九戶?是不是吳香梅帶的隊?他媽的當年鬼子都不敢這麽幹。說吧,有多少人?什麽訴求?


    我說道:“劉縣,人有點多,就是要找張書記討個說法”。


    吳香梅那?在不在現場。


    我猶豫了下說道:“吳鄉長去酒廠檢查工作去了”。


    劉縣聽到之後道:“視察酒廠去了?也好也好,朝陽,我告訴你,要疏不要堵。”


    我說道:“劉縣,知道了,隻是張書記不來,這事怕是不好處理”。


    劉縣說,知道了。電話掛斷。


    我馬上到了門口,憤怒的人群已經到了大院裏麵,我也忙上前做著解釋。


    大家聲音不絕於耳,不斷怒斥著昨天吳香梅和老劉的行徑,問候著家裏人。老葛在那邊還有幾分的薄麵,耐心地和大家進行著解釋。在連奎和高至全的苦口婆心之下,群眾還是保持了最後的冷靜與克製。


    張叔和吳香梅不在,我作為三把手,這個時候也沒有退縮的道理,好在高莊連莊都在我們村小上學,不少鄉鄰都對我比較熟識,大家還記得我和大哥在村小救了八十多個學生娃娃。但依然免不了被一頓痛斥。


    李朝陽,怎麽說你也是咱安平人,有你們這樣幹的嗎?這是要讓整個連莊、高莊斷子絕孫啊!你們兜裏就差那幾千塊錢?告訴你,要不是你大哥當初為了救孩子,你擋在這也不好使,今天我們必須見到張慶合,今天必須把吳香梅拉出來!


    大家發泄了情緒,也就不那麽激動,加上天氣熱,大家自是躲在柳樹的樹蔭和這屋簷下麵。


    我和老葛一商量,打開了所有辦公室和大會議室,別的不說起碼能遮著太陽。群眾還是自覺的,大家就坐在這長條凳上,坐在這辦公椅子上,好在那個時候西瓜上市,我安排程國濤和門衛的王大爺,一起去集市上拉迴了半三輪車的西瓜。讓大家使勁吃,隨便拿。


    臨近中午,才看到三輛車前後進了大門。張叔、劉縣、蔣局火急火燎地下了車,這旁邊跟著下來的還有幾位年齡稍長的大爺,看樣子也是農民打扮。看到人來了,我和老葛的心都放下了。看到張叔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差點就下來了。


    我和老葛忙跑了過去,劉縣一臉嚴肅地看著院裏到處躲陰涼的人,點了點頭說道,比預想的要好呀!


    我和老葛馬上在旁邊匯報道:劉縣,這大家情緒都已經安撫了,剛剛吃了西瓜,現在大家在等,在等張書記和吳鄉長。


    劉縣點了點頭,眉頭緊鎖。看著烈日下的群眾,又和幾位長者說著話。大家見車進來了,自是知道領導來了,都從各個角落裏圍攏了過來。


    張叔說道:老鄉們,我是張慶合,對不住大家,讓你們久等了,我剛剛去咱們連莊和高莊,去拜訪了咱們幾個村的家族長輩,我把咱各村的長輩也請來了,我說了,大家不信,這請咱各村的家族長輩,給大家說。


    這幾位長者是各村家族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大家可能文化不高,但一定是品行端重、德才兼備、受人尊重的人。這幾位長者都發了話,算是和張書記達成了君子協定。


    張叔笑著說道:“這圍堵大院的事絕對不能出現第二次,以前的事都不再提,這以後的事情大家好商量。”


    這群眾自是鼓起了掌。


    張叔說道,各村的長輩留下吃飯,青壯勞力咱老張可不管了。


    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張叔又迴來了。我在想,是不是劉縣已經給鍾書記官複原職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張書記,聽說你被停職了,你說得還算不算,以後還迴不迴咱安平。”


    此話一出,本已安撫好的人群又有了些躁動。張叔看了看劉縣,畢竟這能不能迴張叔自己說了不算。


    劉縣看大家的情緒即將再次被點燃。忙說道:“我是咱縣裏的劉乾坤,很多人也都知道我,大家放心,我代表組織表態,組織的話是算數的。”


    我仔細聽了劉縣的話,說得很對,但細細一琢磨,這劉縣是啥也沒說。


    村中的長輩自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忙說道:“這飯就不吃了,這被村裏的後生們氣得吃不下飯,我們抓緊時間迴去,把這後生們教育一通,以後可不敢再這樣胡鬧。”


    這連奎和高至全也忙說道:“對、對,迴去我們好生抓好年輕人的教育。”這人群也就跟著村中的長輩和連奎、高至全迴了家。


    我忙請劉縣和蔣叔、張叔去辦公室裏坐。


    老葛也是老人,和劉縣、蔣局也都熟悉。忙問道,劉縣,啥時候讓老張迴來,現在全他媽的亂套了。


    劉縣看了看表,說道:“老葛,老張一時半會迴不來了”。


    我和老葛聽到之後,忙問道:“咋啦,不是已經問得差不多了”。


    劉縣歎了口氣說道:“問題又複雜了些,具體的還不方便透露,這人我們是借出來應急的。”


    老葛說道:“咋啦,劉縣,咋啦,不就是為了一戶人嗎?”


    劉縣說道:“現在已經不是一戶人的問題了,這車裏後麵倆人兜裏是揣了銬子的。朝陽,老葛,你們把家看好吧,一切等老鍾迴來再說。”


    張叔繃著嘴,摘了眼鏡,看了看這大院,眼含深情地走了過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道:“朝陽,別再犯傻了,沒必要,叔一個能扛”。


    我已經猜到,是老劉又或者計生辦的人在地區蘇處長那裏又說了什麽,這倒是不會胡編亂造,真如吳鄉長所說老劉所說如果是事實,這性質已經變了。


    我眼圈通紅地說道:叔,當時我們去前線的時候,發過誓,誓詞很多,但我現在印象最深的還是裏麵的一句話,“絕不背叛”。


    張叔抬著頭,避免這眼淚流下來,看著這烈日當空,說道:叔要是出不來,家裏就拜托你了。調整了情緒說道:“老劉,咱們走吧,出來久了,蘇處長也不好交代”。


    我和老葛與大院裏的人,默默地跟在身後,張叔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這臨上車前,高春梅用自己的摩托車把吳香梅拉了迴來,那小彎梁的摩托車轟鳴聲十分的刺耳。張叔扭頭看了看,沒有與高春梅打招唿,直接打開車門,到了車裏。


    高春梅知道這劉縣到了,摩托車停穩,忙著下了車,小碎步跑到了劉縣跟前。


    劉縣依舊的眉頭緊鎖,說道:“春梅啊,做事要講究方法,急功近利是要出問題的。這若不是朝陽、老葛他們處置得力,老張去找了各村族老長輩,這事又該如何收場?給省城、給地區打電話嗎?問題出在哪裏,我們就要想著在哪個層麵解決。安平,多好的局麵,現在哪?香梅同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要好好體會。”


    吳香梅自是看到了張叔,現在這個局麵,張叔能夠主動出來,算是又幫自己解了圍。但吳香梅依然是嘴硬,說道:“劉縣,我看這村裏的老人和他們這些人是商量好的,一群人唱紅臉,一群人唱黑臉”。


    劉縣聽完,歎了一口氣說道:“香梅啊,數著你聰明,好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迴去了”。


    吳香梅說道:“好歹吃了飯再走。”


    劉縣麵無表情地說:“老張吃不下,走了。”說罷,一行幾輛車就走了。


    看著吳香梅,又想著張叔的遭遇,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吳香梅想給我打個招唿,手都伸了出來,我裝作沒看到,扭頭走了。和曉陽約好,去了柳集。


    曉陽知道我沒有吃飯,還是找了一家外麵的館子,找了一個小包間的位置,一份肉絲豆芽,一盤炒豆腐,兩碗雞蛋湯,幾個饅頭,不到兩元。


    我把這情況給曉陽介紹了清楚,曉陽不斷地把豆芽裏的肉絲挑出來塞到了我的嘴裏。曉陽也是悄聲說道:“千萬別急,李叔已經說了,媽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今天算時間應該是快到省城,隻要二嫂的父親答應幫忙,我看張叔把飯碗保住問題不大,隻要保住了飯碗,就還有機會翻身。”


    我說道:“曉陽,這張叔留不到安平嗎?”


    曉陽說道:“如果老劉說的是真的,這個性質已經不是鍾叔能夠決定的紀律問題了,這恐怕要上升到法律層麵了”。


    我疑問地說道:“有這麽嚴重嗎?”


    曉陽說道:“不好說呀,現在看調查情況,老劉咋說也是個老實人,這人很關鍵,也不知道張叔到底給他咋安排的”。


    兩個人心裏都有事,胃口都不好就吃了一半。曉陽喝了半碗湯,剩下的都給了我。我本不想再吃,曉陽下了命令,必須吃。


    下午的時候,也就迴去上班去了。吳香梅經過這麽一鬧騰,老實了不少。


    晚上我們還是去找了李叔,李叔歎了口氣說道:“人現在是出不來了,要等蘇處長他們把情況全部摸清楚之後,再根據情況再形成建議,說是縣裏作決定,但是現在蘇處長他們會出一個建議,現在的關鍵是等老鍾和你爸來了,再和這蘇處長他們商量。”


    我憂心地問道:“李叔,嚴重嗎?”


    李叔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現在這些事還不能打聽,現在還是有些複雜”。


    曉陽擔心地問道:“我媽咋說”。


    李叔拿起啤酒瓶子,吹了半瓶,說道:“沒來電話,聯係不上。曉陽,最關鍵的是你媽是個講原則的人,如果是老張真的碰了紅線,或者是就算你們兩個碰了紅線,我再懷疑她還會不會出手。”


    曉陽低著頭說道:“如果是原則問題,誰出手也沒用”。


    李叔接著吹了半瓶:“你倆也別擔心,我想,這事不會是原則問題了,我再去找關係活動活動”。


    我和曉陽都抬了頭眼睛冒光地說道:“找誰的關係”。


    李叔打了一個飽嗝,笑著說道:“安平小人”!


    曉陽說道:“李叔,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這有心思開玩笑”。


    李叔說道:“我沒開玩笑,我告訴你們,這事成了,老張那建築公司,必須讓我們工業園區加點股份”。


    我和曉陽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看來這事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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