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新民聽到是建委的黨委書記周海英要約見麵退錢,鄒新民心裏就盤算著,林華北養尊處優慣了,在裏麵八成是要交代了,如果林華北亂咬,牽扯到了自己,市委說不定真的要動真格,不說牢獄之災,自己的前途命運可就懸了。


    但是要動周海英,顧及到周鴻基的麵子,周鴻基加上鄒鏡堂兩個人的分量,市委和縣委必定會考慮到事態影響而低調處理,背靠大樹好乘涼,上了大船不怕浪。鄒新民也就咬定了,必須將周海英綁在自己的船上。


    稍作思考,鄒新民便說道:周書記啊,按說您召喚我應該是隨叫隨到的,但是啊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幾天縣裏搞年度責任目標落實,我實在是走不開。不過您放心,這不是我們建設局馬上要改革為建委了嘛,過兩天我當麵向您匯報工作,我們臨平建設局的事,少不了您的支持啊。


    周海英道:哎,新民同誌,幹革命工作,最為重要的不是夜以繼日,而是勞逸結合嘛,晚上,晚上的時候你到迎賓樓來。咱們把華北的事情說清楚嘛。


    鄒新民樂嗬嗬地道:周書記啊,華北的事沒什麽好說的。我不知道您對他了解多少啊。我給您匯報啊,他是市紀委書記的親兄弟,他的堂哥又是臨平政法委書記,他的堂弟是臨平縣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黨紀國法都是自家的兄弟,他有什麽事不好溝通嘛,他到了臨平公安局,就和迴自己的家沒什麽區別。


    周海英見鄒新民不願見麵,又為林華北說起了好話,嗬嗬應付了幾句之後,也就掛斷了電話。


    周海英在辦公室慢慢踱步,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所不妥,雖然自己的根子和資曆都在這裏,三萬塊錢臨平縣委也不能怎麽樣。但這事萬一傳開之後,鬧得盡人皆知,會形成無形的壓力,一旦傳到父親周鴻基的耳朵裏,周家的顏麵可就不好看了。想著想著,也就有了一個主意,你鄒新民不收,自然是有人要收。


    說完之後,就拿起了電話,打給了市煤炭局的局長林華南。


    林華南和周海英兩人,平日裏接觸並不多,換作以前的時候,地區煤炭局權力很大,生產調度市煤炭局一句話,一個煤炭能不能實現營收,全部仰仗於煤炭局多批生產指標。那個時候的林華南,在地區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如今不同了,各個煤礦隻要完成了生產指標之後,還可以生產計劃外的煤炭。而計劃外的煤炭,生產出來之後,賣出去就是煤炭公司自己的錢。也就是這樣,煤礦的自主權大大增加,在產煤不多的地市,煤炭局的地位也就下降了不少。


    林華南聽到了是市建委的書記要與自己見麵,不自覺地拿著電話也就站了起來,笑著道:書記啊,您在哪裏,我親自去找您。


    周海英兩人雖然平級,林華西也是市紀委的書記,但在周海英看來,林家倒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自己去了煤炭局,那就是降低身份。周海英就坐在寬大的辦公椅子上,雙手夾著煙,笑嗬嗬地道:林局長啊,那晚上的時候,我等你吃飯,迎賓樓。


    能和周海英一起吃飯,這讓林華南臉上覺得有光,畢竟自從之前來煤礦插隊的幾個老前輩退下來之後,林家和上層的關係也就斷了。


    放下了電話之後,林華南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暫時放下了林華北,則是湧起一絲期待。他深知周家在東原官場中的地位與影響力,遠非華西一個市紀委書記可比,能有這樣一個與對方拉近關係的機會,對林家而言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盡管如今煤炭局的權勢已大不如前,但官場人脈的拓展永遠都有著不可忽視的潛在價值。說不定自己也可以到縣裏麵,當個書記。


    時間如流水,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三點,鄒新民和縣財政局局長曾亞聯在市財政局的接待室裏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曾亞聯對羅明義十分熟悉,一副神秘的表情介紹道:鄒縣長啊,這個羅局長能在市財政局局長的位置上這麽多年,不是浪得虛名的,現在市委和市政府兩邊對他都很倚重。


    鄒新民身為常務副縣長,對黨政一把手之間的微妙關係,有著太多的體會。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看起來是親密無間的同誌,實際上是相互掣肘的對手。大到人事安排,小到吃喝拉撒,在諸多重大決策與資源分配上,不少班子的黨政一把手,都在暗暗較著勁,而財政局作為關鍵的資源調配部門。而不同於一般的局長,羅明義這個財政局局長的角色就顯得尤為微妙。他既要平衡市委與市政府的不同訴求,又要在各種勢力的拉扯中確保自身的地位穩固,其中的分寸把握與周旋技巧,絕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倆人說了幾分鍾,接待室的門打開了,鄒新民曾亞聯兩人沒想到,羅明義會來到小接待室。急忙主動站起身來。


    羅明義笑著主動伸出手道:“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丁剛帶著財務和裝備的同誌啊,拿著齊市長批的條子來找我要錢,被我轟迴去了。今年咱們地改市嘛,之前的預算不具備參考意義,市人大啊又是今年剛成立,這個預算到底怎麽算,把人大的那幫老爺們,整不會了,現在還在和齊市長啊一起撥算盤。所以啊,這就說,專業的事必須專業的人來幹嗎,不然耽誤工作啊。”


    按說,作為市財政局局長,並沒有必要將會見了誰,聊了什麽同鄒新民講的,但羅明義故意講給鄒新民聽,也是在故意給鄒新民聽,周朝政的政法機關又如何,齊市長的條子又如何,還不是被自己推了出去。


    鄒新民趕忙迴應:“學習了,啊,學習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嘛。羅局長啊,我們臨平縣這次來,也是實在遇到難處了,這不是計劃生育我們縣得了全市第三名,市裏的計劃生育獎補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位?我們縣裏啊,等著這筆錢,給鄉裏發錢呐!


    省市確實都有文件,對計劃生育先進縣實行獎補政策,但獎多少,怎麽獎都有各地自行實施的政策。


    春節前,市裏召開計劃生育工作大會,齊市長親自為前三名的先進縣發了牌子。代縣長吳香梅親自上台領了牌子,上麵赫然寫著獎勵現金二十萬。但也隻是僅僅有一塊牌子,現金說是會後再發,結果遲遲不見動靜。連吳香梅都說,市裏麵確實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二十萬的牌子一發,就沒有下文了。


    羅明義聽到鄒新民是要要錢的,就端著杯子,想著怎麽迴應,這個時候,一位中年男子就敲門走了進來道:局長,市教育局申請的取暖補貼,唐副市長已經簽了字,教育局的副局長在辦公室裏磨了兩個小時了。說再拿不到錢,一中和二中的老師,就要到市政府門口拉橫幅了。


    羅明義一臉不悅地拿過單子,看了一眼道:扯淡,一個人才百十塊錢就能拉橫幅?我都說了,人大沒有通過之前,有錢也不能發。你這個當副局長的,不要什麽人什麽票的都往我這裏拿,都想著當好人就讓我當惡人啊。那我要你這個副局長,還有什麽用。


    這胖男子一臉尷尬,又上前兩步,在羅明義的耳邊悄聲地道:羅局啊,教育局的馬局長說了,二中的副校長,雷姐,把他們局長的水杯都摔了,再不撥錢,他們就讓雷姐來找你了。


    提起雷姐,齊永林市長的愛人,現在在市二中分管後勤,姓如其人,做事風風火火,罵人不堪入耳,最愛幹的事就是為二中打抱不平。據說是深得市二中師生的愛戴。


    羅明義瞅了副局長一眼,耷拉著臉,接過副局長手中的鋼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幾筆。將單子和筆扔迴給中年男子,惡狠狠地道:下不為例。


    鄒新民和曾亞聯兩人相視一眼,眼神之中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雷姐到底是誰,怎麽比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正處級的幹部麵子都大。


    大胖子出門之後,羅明義笑嗬嗬地轉頭對著鄒新民和曾亞聯說道:“你們看看,這都什麽事兒。這錢還沒個準數呢,各方就都來伸手了。我現在想得最多的,就是抓緊時間退休。鄒縣長啊,你作為分管副縣長,要理解亞聯我們這些財政幹部啊,說起來好聽是財神爺,但這錢都是公家的,我們不過是給國家守著錢袋子。錢不到位人家背後罵,錢到位了人家覺得這是符合政策應該得的。按照政策該發的錢多了去了,咱這不是僧多粥少,財政緊張嘛。現在各級財政都是分灶吃飯,市裏麵那,不僅要管市裏麵這一攤子,領導大筆一揮,就是搞各種獎勵,從來不考慮錢從哪裏來。你們說的這個計劃生育的補貼的事,市委和市政府之間分歧很大,現在沒有錢,發不出去。我給你們出個主意,你們是不是要獎勵先進鄉?


    鄒新民和曾亞聯兩人忙點了點頭。


    羅明義道:那簡單嘛,你們就找幾張紙板,糊上紅紙,找個毛筆字寫得好的,就把獎補資金寫上去。等到市裏的錢給了縣裏,縣裏再給鄉裏嘛,誰要是著急要錢,就讓他來找我,這個惡人我來當。這樣算下來,紙板、紅紙、毛筆再加上墨水,不超過2塊錢,這二十萬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嘛。這樣啊,這2塊錢咱不給縣裏財政添麻煩,我一會,私人出2塊錢給你,你把這事辦了。等到市裏統一了意見,我馬上給你們兌現這20萬的現金獎勵。


    鄒新民聽完之後,臉上抽動了一下,實在是沒有想到,財政局局長羅明義的思路能夠這麽開闊。雖然這個主意非常的損,不過他好歹也是個主意。


    鄒新民本也不是說工作的事,就拍了拍自己的兜,說道:亞聯啊,我的煙在下麵,你去幫我取上來。


    曾亞聯自然意會,這是領導要說私密的事了,忙借口去取煙出了門。


    看關上了門之後,鄒新民自將羅煥清、羅正財和林華北的事和盤托出。


    羅明義抽著煙,靜靜地聽著鄒新民的講述,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隻是在聽到關鍵之處,眼神會微微閃爍一下抽上兩口煙。等鄒新民說完後,羅明義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新民啊,非親非故的,你都找了我兩次了,看來你牽扯不小吧。


    鄒新民十分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大家都在一個鍋裏吃飯,有些事啊,實在是沒法細說。我隻能說是……


    羅明義笑了笑擺了擺手,插嘴說道:“出淤泥而不染,自古啊就說蓮花啊品格高貴,但你想過沒有,蓮花的根可是深深地紮進了淤泥裏啊。所以啊,就和這蓮花一樣,官場的泥沼裏,隻要你去深挖,我看保證,都是一身的淤泥,能夠全身而退的,他就不適合官場。這林華北的事兒,說起來挺可笑的,但凡這事不鬧這麽大,以市紀委書記的能量,意思一下也就放出來了。


    羅明義抖了抖煙灰,笑著道:現在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件事的背後,有推手,這個推手是高手啊,早就算準了這一切,我沒猜錯的話,就是平安那幫人幹的。


    看鄒新民一臉的不解,羅明義繼續笑了笑道:很簡單嘛,就是你們臨平換了平安的領導過後,才發生的這些事啊,你難道都能用巧合來解釋?這不是小說,哪裏有那麽多的巧合?


    鄒新民詫異地道:不是吧,你的意思是我們張慶合書記?不會不會,張書記一直在為我們說話,不然這事早就爆開了。


    羅明義抖了抖煙灰,哼笑了句道:鍾毅把李學武調了,派一個要退休的老頭去你們臨平,不是老謀深算的人,鍾毅把他弄過去養老?看來市裏都在配合他演戲,這個人不得了,直到現在,你們都還在說他的好話。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高人啊!


    鄒新民迴想起種種過往,實在是想不出在林華北的這件事上,張慶合是有何叵測之心,畢竟羅明義也不是算命的先生,也隻是一種推測。就將思緒迴到了現實之中,尷尬一笑道:羅局,您看,您看我這邊該咋辦?


    羅明義看了看鄒新民,一邊掐滅煙頭一邊道:你的事啊比林華北要簡單,畢竟林華北是市裏的幹部,你的關係在省城,隻要省城的你們鄒老爺子為你說話,除了殺人放火的事,沒人敢動你的,除非他也不想幹了。


    聽到了這裏,鄒新民的心裏就踏實了不少,鄒新民知道,讓鄒鏡堂為自己說話並不現實,但是隻要鄒鏡池在,這個鄒鏡堂就必須為自己說話。


    兩人說得差不多了,羅明義看了看手表道:晚上不能走啊,咱們一起吃飯,市公安局的丁局長,就是個狗皮膏藥,我正好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丁局長以前是地區檢察院的副檢察長,也是曾經地委大院裏長大的幹部,這次地改市之後,二級班子調整的時候,就到了市公安局擔任副局長分管常務工作。鄒新民早就有意想結交公檢法方麵的朋友,自然是笑著答應了。


    羅明義就道:那這樣,你們到財政賓館去先住下,晚上的時候,咱們去迎賓樓。


    迎賓樓?不在財政賓館?


    羅明義道:哦,是這樣,丁局長就住在市委家屬院,他也是大院裏長大的幹部,我不說你也知道,迎賓樓就是幹部子弟的食堂嘛,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就喜歡迎賓樓。


    羅明義到了辦公室,拿起了電話道:丁局啊,哈哈哈,那裏那裏,我算時間你也就是差不多到了辦公室,這樣嘛,晚上我帶兩個朋友。


    電話那頭道:局長,我正要給你匯報啊,晚上,我也帶兩個朋友過去。


    羅明義笑了笑道:哎,你帶誰我也給你擠不出錢來。


    丁原在電話那頭道:哎呀,羅局長,談生活的時候,咱們不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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