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叫小胡的女同誌突然跪了下來,女同誌和我年齡相仿,我自然不能輕易地有肢體接觸,馬上給了老高和老江一個眼神,倆人馬上會意,將小胡攙扶了起來,穩在了沙發上。


    老江略帶嚴厲地道:胡紅梅同誌,你也是人民公安,怎麽能搞磕頭下跪這一套,這不是給領導徒增壓力嗎。陳剛的事,縣局黨委已經決定走烈士申報的程序,你就不要再鬧了。


    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我自然沒有表態。


    老高插話道:哦,李局啊,這個紅梅同誌是局辦公室的內勤,他的愛人就是咱們刑警大隊的陳剛同誌,才不久啊意外跌落,人沒有搶救過來。現在縣局黨委已經研究了,在值班期間跌落的,正在準備走烈士申報的程序。


    胡紅梅抬起了頭,眉如遠黛,細長而舒展,鼻梁挺直、鼻尖圓潤,很是清秀俊俏。隻是嘴唇微微幹裂、秀發略顯淩亂,顯得十分的憔悴。


    小胡開口就道:高局、江局,剛子值班的時候,一個人去煤炭公司的樓上跳下來,你們不覺得其中有問題嗎?我要求屍檢,局裏麵為什麽就是不同意,我們連麵都沒見到,你們就把人給燒了,我婆婆現在眼睛都哭瞎了,不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嗎?


    此話一出,江局和高政委兩人都把腦袋耷拉了下來,既不敢看我,也不敢叫小胡的同誌。


    我看著江局長道:江局,你是抓業務的常務副局長,這件事怎麽迴事?


    江永成從兜裏摸出了一包煙道:李局長啊,這個事,這個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當時事發之後,我和高局長,不高政委先後都到了現場,我們到了之後,刑大的人已經封控了現場,但是也沒有看到剛子。這件事是由……


    正說著話,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還沒有應,這門就被推開了,公安局副局長兼刑警大隊大隊長林華中就推開了門。


    哎喲,都在啊,開會?李局,不打擾吧。


    我看來的是林華中,就微笑了下道:林局,正好你來了,這不正好有個事情,大家一起交流一下。


    林華中看了一眼便道:陳剛的事情嘛,縣局都已經出了報告,老高和老江都已經在報告上簽了字,小胡,你還在鬧啥。再者說了,煤炭公司賠了五萬塊錢,煤炭工人死了才給一萬塊。再鬧下去,剛子也迴不來嘛,你們孩子小,去抓緊時間迴家帶孩子去吧。


    林華中雖然是安慰的話,但我卻聽到了一絲威脅的意味所在。特別是對高政委和江副局長的稱唿上,直接是老高和老江,完全也沒有一點尊敬的意思。


    高政委抽著煙沒有表態,江副局長則站起身道:小胡同誌,林局長嘛說得在理,領導們啊還有事,你就先迴去吧。


    小胡自始至終是沒有敢看林副局長一眼,起身正要離開的時候,我站起了身道:小胡同誌是吧,請節哀。


    小胡同誌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複雜。


    高政委啊,你是在抓思想政治和隊伍建設,要代表局黨委多關心胡紅梅同誌,家庭和生活上的困難咱們局裏麵都要出麵解決。


    高政委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從現場幾個人的表現來看,我已經篤定,這件事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但由於初來乍到,情況不明,隻有先來觀察,再根據情況做下一步的安排。我轉頭看了看林局長道:這個,這個陳剛同誌的申報材料,拿過來,我看一下。


    林局長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道:材料已經報到了縣委政法委,我這邊沒有備份。老江,你通知秘書科,給李局長送份材料。


    我看著林華中,心裏暗道,這個同誌昨天在平安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多說,今天在縣公安局,儼然自己就是局長。


    我心裏暗道,怪不得老高當局長的時候打不開局麵,老高作為地區公安局下來的幹部,按說業務能力應該很強,但臨平儼然成了林平,一個外地幹部想打開局麵,難啊。


    江永成尷尬一笑,十分大氣地道:李局,明天,明天一早我就把文件給你送過來。那既然羅縣長請吃飯,咱們縣局班子沒有遲到的道理,我看咱們現在就出發。


    兩輛警用越野車來到了煤炭酒店,這酒店倒是和煤炭公司緊挨著,我心裏暗道,看來整個臨平也就煤炭公司是闊綽的單位了,這煤炭酒店的條件,比平安縣的縣委招待所好多了。


    湊時間找了電話,給曉陽說明了情況,曉陽雖然是想讓我迴去,但也是知道,縣長給麵子自然是要兜著,不然離開了縣長的支持,在人財物方麵,將處處受到鉗製。


    迴到大廳裏,但看已經站了幾個陌生人,江永成拍了拍一人道:這就是咱們縣公安局新來的李朝陽李局長。


    李局,縣政協副主席、煤炭公司的總經理王振,王總經理。李局,咱們現在的煤炭賓館,都是煤炭公司的產業啊。


    與大家客套了幾句之後,就看到一輛汽車穩穩地停在了煤炭賓館的門口,高萬良在我耳邊悄聲地道:李局,縣長來了!


    眾人忙出門迎接了過去,隻見一名工作人員迅速地下車,拉開了車門,羅正財身著灰色的風衣,那風衣的顏色如同這小縣城上空偶爾會出現的陰翳天色,低調卻又透著一種沉穩。風衣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下車後,羅正財目光先是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那眼神中透著關切與審視,主動伸出手道:朝陽同誌,今天我們縣政府為你接風啊。我可聽說你在平安當過鄉長,產高粱酒的好地方啊,我們臨平產煤不產酒,朝陽同誌,要是有機會,要把高粱紅酒帶到咱們臨平來啊。


    來我給你介紹,常務副縣長令狐,分管交通的副縣長馮明旺、分管工業的副縣長奇東強,副縣長老高,你的政委。這個縣政府的辦公室主任鍾瀟虹。其他幾位領導,都有接待,所以沒來。


    鍾瀟虹撫了撫頭發道:李局長啊,咱們羅縣長今天可是推了三個接待,專門來為你接風洗塵啊。


    我馬上笑著道:羅縣長重視我們公安工作,我們班子感覺到榮幸啊。


    走進了包間之後,眾人落座,而我的左邊位置則空了起來。


    羅正財道:這個華東書記今天有接待任務,但是華東書記表態了啊,再晚他也要來給咱們朝陽局長喝杯酒。


    我心裏暗道:縣長都來了他不來,他不來也就算了,還要給他把位置留起來。看來羅縣長對林家的人也是關照有加,很顧忌這個縣政法委書記林華東的感受啊。


    菜上得很快,幾盤涼菜上齊之後,羅正財端著杯子道:啊我表達第一層意思啊同誌們,代表咱們縣政府,歡迎朝陽局長到臨平工作。喝了之後接著又道:第二層意思啊,代表縣政府啊,感謝咱們縣委政法委、縣公安局的同誌,為臨平改革開放和商品經濟的發展做出的突出貢獻。


    羅正財夾了幾口菜道:第三杯啊,第三杯,提個希望,希望咱們縣局在以朝陽同誌為班長的領導下,為縣裏各項事業的穩定發展立新功、結碩果、創佳績啊,來吧同誌們,幹杯。


    喝完了三杯酒之後,羅正財起了身脫起了風衣道:老王啊,你看你們煤炭賓館,這暖氣片子燒得都要冒煙了。


    風衣還沒脫下來,縣政府辦公室的鍾主任就上前兩步,主動接過了風衣,掛在了衣架上。羅正財道:今天啊,公安局的班子啊,縣政府的班子,咱們都是臨平人,臨平人都是主人,隻有咱們朝陽局長是客人,大家一定要拿出咱們的真誠,把咱們朝陽局長接待好。


    我笑著道:羅縣長啊,你這是不拿我當自己人啊,我現在是臨平公安局的局長,那就是咱臨平人。羅縣長和各位領導這麽關心我們的工作,我代表局班子一起,敬咱們羅縣長。


    畢竟是敬縣長酒,我一起身,高政委和江局長幾個人也站了起來。


    羅正財愣了一下,笑著指了指我道:化被動為主動啊,哎,老高,你是副縣長,你肯定算我們這邊的。


    高萬良政委的光頭在燈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澤,仿佛一顆精心打磨過的圓潤明珠一般很有喜感。


    高政委道:哎,縣長,無論哪邊的都是在您的領導下開展的工作,從哪邊來講我都該敬您一杯酒。


    羅正財端著酒杯起了身道:亂套了哈亂套了……


    喝了一杯又一杯之後,我倒沒有什麽醉意,畢竟在臨平的幾年,大街上都飄著高粱紅的酒糟味,日夜熏陶之下,也是比常人能多喝二兩。


    酒至半場,已經喝了五六瓶高度的白酒,未見林華東前來,羅正財喝得已有醉意,分管交通的副縣長馮明旺已經趴在桌子上打起了鼾。


    羅正財兩眼也有了些血絲道:這個,這個朝陽局長酒量好啊,小鍾啊,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難過買酸攤,你要代表你們政府辦,多喝朝陽主任喝幾杯。還有,老王,你們煤炭公司,也需要公安局照顧,別在那裏隻端茶倒水了。


    鍾主任走過來道:李局,以後還要多多照顧啊。


    鍾瀟虹不過三十出頭,梳著一頭利落的短發,發絲服帖而整齊,沒有一絲淩亂。麵容透著堅定,輪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簡潔的眼鏡,修身的西裝外套搭配直筒長褲,顯得更加幹練。我知道,女同誌敢在這個場合端杯子,這酒量定是不小。


    喝了幾杯之後,鍾主任主動拉了拉袖口道:朝陽局長,咱們換大杯!


    此話一出,頓時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煤炭公司的總經理王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兩個二兩的玻璃杯,不由分說也就倒了兩杯滿酒。


    今天第一次喝酒倒是關鍵,關鍵就在氣勢,如果第一場能喝出了名氣,以後倒是會少喝很多酒。


    我假意推辭了幾句之後,就和鍾主任喝了起來,一杯之後滿是掌聲,直到第四杯,兩個人馬上就各喝了一斤。鍾主任端著酒杯,眼睛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我的臉上。眼神瞬間變得迷離起來,那原本透著幹練與堅定的雙眸,此刻像是被一層薄紗輕輕籠罩,臉也紅了起來。


    我小聲勸慰道:鍾主任,這酒你不喝了。


    王振拿著酒瓶道:哎哎,咱鍾主任就沒喝醉過,李局,你怕是不行了吧!


    我看著鍾主任輕輕地打了一個嗝,知道這杯酒下去,鍾主任必然是花容失色。女幹部都注重自己的形象,在領導麵前出了醜,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鍾主任已經有了想放杯子的意思,羅正財靠在凳子上道:哎,端在杯子裏的酒,怎麽能放下來那?


    鍾主任聽到之後,明顯地一愣,又舉起了杯子。


    我仰頭幹了二兩之後,又拿過鍾主任的杯子,將鍾主任的酒痛快地倒在了自己的杯子裏道:鍾主任的酒,我替她喝了。


    這江永成一邊夾著燒雞一邊拍著桌子壞笑著道:哎哎,佩服佩服,年輕人,可以,英雄救美了。


    王振拿著酒瓶子道:我的天啊,羅縣長,李局他幹吹了一斤白的。


    我又接過杯子續上了酒道:王總經理啊,這杯酒,我敬您。


    王振放下酒瓶子道:哎哎,李局李局,我服了我服了,我這老胳膊老腿喝這一杯下去,就找不到家了。有什麽需要我們煤炭公司出力的,您說話。


    時針來到了十一,林華東還是沒有出現。五個小時之後,酒桌子上的羅正財已經睜不開眼,我笑了笑暗道:在安平我們都是論喝了幾壇。


    鍾主任將羅縣長扶上了汽車,關上了門,冷風一吹,不禁裹緊了衣服,看了看四下的人都已經醉得不成樣子。鍾主任捋了捋吹散的頭發道:謝謝了朝陽局長。


    我笑了笑道:客氣了鍾主任,以後還請多到公安局來指導工作。


    鍾瀟虹抬頭望了望星空,星雲在銀河之中若隱若現,像是朦朧的薄紗,給這條星河增添了幾分夢幻般的色彩,讓人看不透,摸不清。鍾主任又捋了捋頭發道:你剛來臨平,公安局很複雜,你,不要輕易地相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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