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書記鄭紅旗要帶著縣委常委們去見世麵,搞得大家一頭霧水,這個點見什麽世麵。


    不多會縣委書記鄭紅旗就從更衣室裏出來,換上了一套夾克休閑服裝,張口問道:宇鷹同誌,你的人準備好沒有啊。


    蔣宇鷹上前走了兩步道:書記,都已經就位。


    鄭紅旗大手一揮,就帶著縣委常委們朝著門外走去,直到此刻,大多數的領導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紅旗書記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縣城不大,縣總工會的職工俱樂部離縣城的招待所走路也不過是十分鍾的時間。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在縣城的大街上,十二三個人走在了大街上,隊伍算是龐大,再加上這些人的穿著打扮不像是一般的群眾,還是十分惹人注目,不時有路過的行人迴頭張望。


    人多走得自然慢些,到了縣招待所的門口,燈光下的招待所顯得很是熱鬧,周邊不遠的街道上,多還是平房和瓦房,這讓五六層樓高的縣招待所顯得尤為突出。


    大家到了招待所的門口之後,不多會,夜色中開出來兩輛麵包車,車門打開之後,下來了十多個幹部模樣的人。


    鄭紅旗看著麵包上的人圍過來之後,就道:這個,這個知不知道今天喊你們來幹什麽啊?


    眾人麵麵相覷,一臉茫然。


    蔣宇鷹道:書記,您看,您還沒有明確任務啊。


    鄭紅旗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同誌們,今天把咱們縣委的常委班子和紀委的同誌請到這邊來,隻有一個目的,看縣委關於嚴禁大吃大喝的執行情況。這樣,宇鷹你安排一下,縣紀委的同誌在前門守著,所有從裏麵出來的人,核實身份,隻要是幹部身份的一律把人留下來,正規的接待上級業務部門的不管,私人的聚餐活動,就要看是簽的單位白條,還是自掏腰包。最後啊,再強調一點,同誌們啊是抓紀律的,要注意紀律,縣招待所是縣裏的門麵,裏麵有些客人是上級的領導和一些客商,不要搞得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大家明白沒有啊。


    來的人都是年齡不大,十分精幹的年輕人,聽到鄭紅旗的吩咐之後,眾人都點了點頭。


    鄭紅旗又轉身看了其他的縣領導,說道,這樣,大家跟我來。


    說著又帶著大家朝招待所的後門走去。招待所的後門平日裏隻作為工作人員的通道,鄭紅旗在縣招待所裏有住所,所以對家屬院的門道非常清楚。來到了後門之後,一盞路燈正好在後院的院牆之上,燈光昏黃,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嚴肅。


    鄭紅旗看了看表道:現在八點四十,大家等一等吧。


    看到了這裏,大家都已經心裏有數,這鄭紅旗帶著一群縣委常委,要在這裏守株待兔啊。


    等了十多分鍾,也不見有人來,眾人不時地就嘀咕了起來,看來這次紅旗書記是失算了,興許有人是在這裏大吃大喝,但大家都是走的前門出去,誰會來走這偏僻的後門。


    倒是鄭紅旗,神態嚴肅、巋然不動、一言不發地看著後門門口。


    又過了十分鍾,就聽到了院子裏麵的腳步聲,聽聲音有些嘈雜,接著就是開鐵門的聲音。李叔搓了搓手小聲道:還別說,真的有人從這裏麵出來。


    話音剛剛說完,門也就打開了,四五個人就出來了。看幾人如釋重負,剛剛鬆了一口氣,一束電光就照在了臉上,幾人被這突然射來的手電嚇了一跳。


    被照的人用手肘遮住了自己的臉,略帶生氣地道:誰呀,照什麽照。


    大家定睛一看,出來的人卻也都是熟人。縣教育局的副局長白勇生和教育局的兩個幹部,另外一個則是縣二中的校長。


    手電熄滅,白勇生揉了揉眼,馬上看清了後門門口的都是縣領導。


    白勇生膽怯地喊了一聲,鄭、鄭書記。


    鄭紅旗十分嚴肅地道:誰讓你們走的後門?


    十多位常委的眼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白勇生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略帶尷尬地道:書記,招待所的經理老趙說的,前麵有紀委的,讓我們走後門。


    紅旗書記打開手電,燈光照了照牆根,很是嚴肅地道:丟人現眼,去,站一邊去。


    幾人耷拉著腦袋,就站到了牆根邊上。


    張叔背著後,手裏握著自己的老花鏡,慢悠悠地走到我的身邊,悄悄地道:你知道為啥紅旗書記把所有的常委,一個不落地全部叫到這裏來嘛。


    沒等我迴答,張叔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分小聲地道,你去門口守著,這事別讓領導一個人幹。說完背著手就悄悄地走到馬叔旁邊,和馬叔說起了話來。


    不多會,又陸陸續續有人從後門出來,無一例外都被我逮了個正著。


    這些人中有七八個正科級的領導,也有十幾個副科級的幹部,還有的就是國有企業裏的廠長、副廠長和書記。


    每個人在看到鄭紅旗和一眾常委時,臉上都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九點半的時候,牆根下已經站了三四十人,大家雖然都是喝了酒,但應當是比任何時候都覺得清醒。


    鄭紅旗看著大家,臉色愈發陰沉。緩緩開口道:“看來,我們縣委關於嚴禁大吃大喝的規定,在某些人眼裏根本就不當一迴事。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裏,就是要讓你們親眼看看,長長見識。”


    招待所的後門巷子雖然偏僻,但還時不時有人經過,縣城不大,多數都是熟人,拿著手電一照,有路過的人還會打個招唿。


    這個情況下,張慶合身為縣人大黨組書記,組織部長,自然有了勸一勸的資格。


    “書記,現在已經十多分鍾沒人出來了,要不咱們去裏麵說?”


    鄭紅旗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半,這個時候差不多是已經到了都結束的時候,至於沒有結束的,自然是也沒有必要再等下去,沉默片刻後說道:“先把人都帶進去,在會議室裏集合。”


    鄭紅旗又打開了手電,帶著一行人從後門推門而入,沿著招待所的後院進去,就是一棟棟小平房整整齊齊地分布在招待所的花園之中。


    鄭紅旗沿著花園小路,手電照來照去,走到牆邊處,忽然感覺牆上有所異樣,用手電往牆上一照,一個人正騎在牆上咧嘴尷尬地笑著。


    鄭紅旗仔細照了照,才看到是工商局的局長蔡慶華。


    鄭紅旗道:怎麽不跳下去?


    蔡慶華道:書記,這個,這個招待所的圍牆,裏麵覺得不高,它外麵高,我這個,我這個下不去。


    我看了看招待所的地麵,為了修招待所便於排水,應該是整體就有所加高。這樣圍牆內外也就有了高低的落差。


    鄭紅旗道:趙子龍渾身都是膽,你老蔡渾身都是趙子龍。說罷,也就不管蔡局長,自己就往前走了。


    馬叔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看著兩米多的圍牆,羨慕地道:老蔡,這也沒梯子啊,你這怎麽跑上去的。


    蔡局長略帶沮喪地道:老馬,你別管咋上來的,你先把我放下去。


    馬叔點了點頭:高處不勝寒啊,老蔡,上麵的空氣是不是有點稀薄。


    蔡局長苦笑道:老馬,咋處理我都認,我有高血壓,快把我弄下去。


    馬軍道:這事你要找李朝陽,我這老骨頭,爬都爬不上去。


    我馬上走過去伸出手道:蔡局長,踩著我的肩膀,慢慢地下來。羅致清和魏昌全兩人也走了過來。蔡局長翻轉了身,慢慢地從牆頭上滑了下來。


    招待所的後門,就是後廚,鄭紅旗看著廚房門口的盆子裏,有滿滿的兩大盆子各桌的剩菜。


    鄭紅旗拿著手電照了照,就問工作人員道:這是今天的?


    旁邊的一位服務人員已經認出了縣委書記鄭紅旗,低著頭道:鄭書記,這兩盆子都是今晚上的剩菜,我們不浪費,準備拿去喂豬的。


    鄭紅旗又湊近看了看道:都給我端會議室去。


    端會議室?鄭書記,這玩意端會議室去幹啥。


    這個時候,招待所的經理趙有德小跑著從大堂來到了後廚的門口。


    滿懷歉意地道:書記,不知道您親自來了,吃飯沒有,我馬上安排?


    鄭紅旗指了指盆子裏的剩菜,趙經理啊,你安排人把這兩盆剩菜端到會議室去。


    趙有德自然不敢怠慢,揮了揮手,就道,快端到大會議室。讓大家看看,今天這是剩了多少。浪費可恥啊。


    鄭紅旗道:順便再拿些碗,隨後往後看了一眼,五六十個吧。說罷,就從招待所的後門上樓去了。


    張叔湊近道:老趙,再拿兩個盛菜的大勺子吧。


    趙有德一臉吃驚地道:怎麽,你們要吃這個?


    鄭紅旗站在了會議室的門口,眾位吃飯喝酒的領導和幹部們個個耷拉著腦袋進了門、進了門找位置坐了下來。趙有德帶著五六個人,將滿滿的兩大盆菜和碗放在了桌子上。


    張叔道:趙經理,讓他們一人給大家盛一碗,發一雙筷子。


    趙有德的表情有些扭曲了,看著鄭紅旗,又看了看屋裏的幹部們。難為情地道:張常委,這,這都是我們拿來喂豬的。


    李叔道:老趙讓你幹啥你就幹啥。


    鄭紅旗道:這樣隻盛一碗。


    趙有德無奈,隻得安排人將殘羹冷炙盛了一碗。


    主席台下麵的幹部們個個一臉的不服氣,有人悄悄地嘀咕著:“不就是吃個飯嘛,至於這麽侮辱我們?”就是,大不了不幹了。對士可殺不可辱,我反正死也不吃。


    雖然大家聲音不大,但鄭紅旗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都落了座之後,鄭紅旗一人走向了主席台,拿著勺子又在剩菜裏來迴舀了幾下。就看著眾人道:同誌們,我想問問大家,今天在座的同誌,吃飯喝酒的,有幾個是自己出的錢,有幾個是打的白條財務報賬。自己出錢的舉個手?


    主席台下,頓時鴉雀無聲,大家交相地看了一下,無人舉手。


    鄭紅旗道:同誌們,看來我高看大家了,都是吃的公家喝的財政。吃點喝點有的同誌覺得沒什麽,能花幾個錢?是不是?事實上,縣裏確實不怕大家吃喝,但是,拿著公款吃喝,又如此的鋪張浪費。同誌們,能行嗎?你們看看,裏麵的剩菜是什麽?那一勺子盛出來的不是雞鴨魚肉。這樣的菜,拿去喂豬?同誌們,我心疼啊。


    為什麽心疼,上次我去走訪調研,咱們農村學校裏的學生,一個月,一個季度,一年吃豬肉的時間是屈指可數啊。咱們農村的大爺大媽,一年也就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幾頓肉。就這些剩菜拿去喂豬?農村的紅白喜事的剩菜,基本上他就剩不下肉,就是這樣,辦事的主家也要將剩菜倒在一起,給村裏的四鄰去送上一碗,就是那樣的剩菜,還要父母留給孩子吃,哥哥姐姐讓著弟弟妹妹吃。


    遠的不說,當年修兩高路,鍾書記鄧書記和大家吃大鍋飯,一個鍋裏又有幾片肉。當年咱們的老支前,對革命有功的老前輩,臨去世之前,就是想著吃一口肥肉,這些都忘了嗎?我看在座的多數也是和我是同齡人,誰沒挨過餓,誰沒吃過高粱窩窩,誰沒啃過樹皮嚼過樹根。怎麽才吃了幾年的飽飯,當了個小小的芝麻官,就敢如此喪心病狂地鋪張浪費。不花自己的錢是不是?在座的不少都是領導幹部,我不誇張地說,你們那個人這一頓飯,不是吃掉了一個老師一個月的工資?黨和人民就養了我們這樣的一群飯桶?


    鄭紅旗平複了下情緒道:縣裏今天發了文件,大會小會上我也在強調,不是不讓大家吃飯,是該吃的吃,能省的省。今天也不是讓誰出醜,讓誰丟人。作為縣委書記,是我沒把隊伍帶好,這菜你們嫌髒,你們不吃,我來吃。


    說罷,端起了那隻滿是剩菜的碗,拿起了一雙筷子,毫不猶豫地在主席台上吃了起來。


    眾人一看,鄭紅旗是真的在吃,不由得都是低下了頭。


    孫友福、張慶合、馬軍、白鴿、魏昌全、羅致清等所有的常委,也是都走上了台去,一人拿起了一個碗,盛了桌子上的剩菜,吃了起來,台下的幹部們,也是走上台去,排隊開始吃剩菜,再看眾人,不少人早已是紅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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