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巴哈杜爾都在祈禱,施念千萬不要迷路在那個被稱為死亡之穀的地方,否則……,一想到上午涼壬得知施念走失後的眼神,他竟然不自覺地跑了起來。


    快到山穀口的時候,巴哈杜爾看到前麵不遠的地方升起輕煙,細細的、徐徐的。


    涼壬背對他,癱坐在死亡之穀對麵,右手旁一堆煙灰隨著穀下吹上來的風,一陣起,一陣落。靠近時,巴哈杜爾又看到一根煙頭從他口中拔出,然後被他輕易的扔到煙灰之中,奄奄一息的輕煙繞著他掐滅煙頭的手指,格外幽怨。


    “涼壬哥!”


    趕在他把手再次伸向煙盒之前,巴哈杜爾叫了他一聲。


    可是,他好像聽不見似的,不迴頭,隻是機械的從煙盒裏又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巴哈杜爾走過去坐到他身邊,說:“相信我,咱們一定能找到施念姐。”


    “來一根嗎?”涼壬把煙盒裏最後一支煙遞到巴哈杜爾麵前。


    “我,不會抽煙。”


    涼壬突然笑了,嘴角涎著苦澀,說:“她會。”


    淡淡的兩個字讓巴哈杜爾心裏一沉。


    “你知道去奇特旺的山路吧。我們開車過去的時候,不管前麵的路多險,她都會在我旁邊點兩支煙。她一支,我一支。她那是在壯著膽子和我出生入死。雖然她總是把生死掛在嘴上,但我知道她是個膽小鬼。”


    巴哈杜爾正要安慰涼壬,卻見他忽然坐起身,兩手搭在膝蓋上,頭沉到胳膊以下,聲音猶老鍾,發出悶響,“你說她現在會有多害怕?”


    “涼壬哥,我們……”說話間,巴哈杜爾注意到涼壬左手小指邊緣向下的地方被沙石磨出了一道血印,“哥,你的手。”


    涼壬抬起頭看他,眼圈泛紅,“我要下去。”


    “不行。”巴哈杜爾激動的站起身,“施念姐那麽聰明,是不會來這麽危險的地方的。她有可能和李月一樣滑了一跤摔倒在哪個石頭旁,或者……”


    “沿途所有地方我都找遍了!”涼壬把煙頭扔進死亡之穀,“這是最後一個地方。”


    “如果施念姐真的在下麵,她也不會希望你去找她的。”


    巴哈杜爾吼出實話,可聽上去卻無比刺耳。


    “我不會再放她一個人走。”涼壬脫掉外套扔給巴哈杜爾,說:“如果我沒上來,你就把這件衣服郵寄到匡提科fbi學院,dr.roy收。”


    巴哈杜爾抱著衣服坐在死亡之穀的邊緣。


    他聽見風在山穀裏唿嘯,像是某種悲鳴。


    ……


    施念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旁邊的灶爐堆裏還燒著火。火光照亮這間不大的土房,以及她被繩子捆住的手腳。


    劫財?看看自己渾身上下值錢的家當不過一件羽絨服,施念打消了這個想法。


    劫色?她從地上爬起來蹦到窗邊,方圓幾裏安靜的連隻鳥都沒有。


    忽然,窗子外麵,一個圓圓的,類似於嬰孩頭部大小的東西出現在施念眼前,嚇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定睛一看才發現隻是塊兒石頭。


    不過舉著石頭的是一雙活生生的手,慢慢的一張臉出現在施念眼前。


    “好久不見。”


    看到吳耀,施念下意識的想躲開,她往旁邊動了動,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箱子,踉蹌了兩下,終於還是倒在了上麵。


    吳耀推門進來,麵帶微笑說:“喜歡這裏嗎?”


    施念瞪了他一眼,吳耀不以為意,繼續自說自話,“這可是我費盡心思才為你找到的拉烏特族的房子。你知道我為什麽給你找這間房子嗎?因為他們所有的房子都是女人選址,女人建造。所以,它理所應當見證一個女人的生和死。你說對嗎?”


    施念靜靜聽著,忽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被封住嘴,顯然吳耀想要和自己說話。可他想聽到的是什麽呢?


    涼壬!


    自己和他之間唯一的連結就隻有涼壬。這也許就是她的一線生機。


    施念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說:“一個把生命當祭祀的人,心裏早就沒了信仰的底線。還在這兒滔滔不絕的談生死。”


    吳耀打量著她,像在進行動物實驗一般的仔細。


    施念又說:“這是涼壬送給你的原話。”


    “哼。”吳耀對此嗤之以鼻。


    他說道:“這樣的話還是留給被他抓起來的莫特森吧。你知不知道莫特森是誰?”


    施念不說話。


    “那涼奈呢?”


    施念皺了下眉頭,一個和涼壬隻有一字之差的名字,很難不引起她的關注。


    吳耀肆意的狂笑著,直到施念冷冷的問:“他們是誰?”


    “是啊,他們都是誰呢?”吳耀忽然蹲下身把手伸進施念的羽絨服裏,一隻手在靠近胸部的地方遊移,“告訴你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你到底是誰。”


    他從側兜裏掏出施念的證件,舉在她臉龐對比了一番,“果然是張值得涼壬神魂顛倒的臉。和涼奈像,又不像。”


    施念心裏咯噔一下。這樣的對比無疑讓她最先想到的是涼壬錢包裏那女孩兒的臉。


    “他們……”


    “是兄妹。”吳耀站起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


    兄妹!這樣的關係完全超出施念想象,或者更明確的說,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你說她是涼壬最愛的人。”


    “愛情,遠比你以為的脆弱,不是嗎?我隻是做了一個小小的,模棱兩可的表達,就動搖了你對他的信任。你有多愛他呢?還是因為太寂寞?”


    聽著他的話,施念如鯁在喉。


    “怎麽不說話?難道是被我說中了。”


    施念注意到他輕微抖動的左手和眉心滲出的細汗,能讓一個暴徒感到緊張的東西是什麽呢?吳耀說他殺了涼壬的妹妹,然後又把自己綁到這裏……


    施念腦海中閃出答案——“愛”。


    她笑了,帶著無情的嘲諷,說:“我怎麽會寂寞,真正寂寞的是沒人愛的人。比如,你。”


    “沒人愛我,沒人愛我……”吳耀忽然變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萎縮的蹲在地上,嘴裏不停重複同一句話。


    慢慢的,他抬起頭,從兩肘之間射出一道陰冷的眼光,盯著施念說:“我是不是表演的很好啊。啊?”


    突然,一雙冰冷的手瞬間抓住施念的脖子,指縫間露出她被掐紅的皮膚。施念絲毫沒有掙紮和反抗,隻是看著他那雙出離憤怒的眼睛。


    “媽的。”


    吳耀罵了句髒話,卻把自己嚇了一跳,瞬間鬆開手,由上至下的捋順著自己的衣襟。


    徘徊在窒息邊緣的施念,終得喘息。她放肆的笑出聲,卻滿是冰冷和無情。


    吳耀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一個赫赫有名的醫生竟然出言不遜,而且還打算用如此不高級的手法致人死亡。你確定自己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客座教授?”


    吳耀看了眼窗子下邊的箱子,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沒錯。我是吳耀。我是醫生。我有一百種能讓人窒息的方法。不過,我忽然改變主意了。不打算讓你這麽早死。因為你比她們都有趣。”


    她們?


    施念看著他走向木箱,想象著除了涼奈以外到底還有多少人死在他手裏。


    “別想了。我一共解剖過兩個人。哦,不對,即將多出一個。”吳耀迴頭看著施念說:“你猜第三個是誰?”


    他手拿針筒走過來,裏麵裝著一小節透明液體,“別怕,這東西會讓你忘記所有痛苦。”


    “涼壬曾讓我離開尼泊爾。”


    吳耀準備注射的手在聽到施念說的話之後停了。


    “可見,他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不可能。”吳耀反駁道。


    施念笑著說:“有什麽不可能?從美國到尼泊爾,他一直都跟在你後麵,盯著你。”


    吳耀下意識轉過頭,警惕的看著門口。


    “莫特森是誰?”


    “閉嘴!”


    “你的替罪羊嗎?”


    “我讓你閉嘴!”


    “或者是你的同謀?涼壬說有一種行為叫做伴隨性犯罪,所以他隻是先把他抓起來,然後再來收拾你。”


    “閉嘴!h!”


    盛怒之下的吳耀把針筒扔在地上,胡亂抓起一把草塞進施念嘴裏。掙紮中,施念趁機把針筒踢進了火堆。


    吳耀雖然個子不高,但是力氣非常大。施念被他打到在地,然後又被他扯著外套拖行到一根木柱旁。他撿起地上的繩子把施念自下到上牢牢的綁在柱子上。


    “你知道我是怎麽對待涼奈的嗎?”提到涼奈,吳耀就像個嗜血狂魔一樣,眼睛裏閃現出貪婪的光。


    “我跟她說,你哥哥在我家喝多了,你來把他接迴去吧。沒想到那個蠢貨竟然真的來了。我扒光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後讓莫特森趴上去。莫特森是誰?他是個智障,智障你知道嗎?那種體驗,如果不是我幫忙,他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然後,我把涼奈由生到死的整個過程都存在了相機裏。我拿給你看。”


    吳耀把木箱翻了個遍,從最下麵掏出一個卡片機。施念看著他拿過來的相機,胃裏一陣抽痛。涼壬借給巴哈杜爾拍照的相機和眼前這個一模一樣。


    吳耀一邊開機,一邊發出變態的笑聲。


    “你看!”


    施念的脖子被繩子固定在柱子上,她沒法轉頭,隻好閉上眼睛。她想這是自己此刻能給涼壬留下的最大的尊重。


    “我讓你看。”


    吳耀拿起相機砸到施念頭上,血從額頭順著臉頰滴到了他的相機上。


    吳耀心疼的擦著屏幕,發現相機裏早已是空白一片。


    “我的照片呢!”


    或許在那個加密相冊裏。


    施念微微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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