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錦的風俗,守喪不得超過七日,也就是說,在亡者入土為安之後,喪家便要打起精神恢複曰常生活,即便是要跟著辦喜事也無妨,也不必年月漫長地守喪。


    也因此,雲府今日整座府第的白色都撤去了,眾人不必再穿一身素服,思秋便挑了件水紅色衣裙給主子穿。


    「瑛少奶奶!」人未到聲先到,花兒打了簾子進來,帶著滿臉可親的笑容。


    「聽說瑛少奶奶病了,可好些了嗎?夫人在貴人房裏等您,命奴婢來給瑛少奶奶說一聲。」


    丁宣瑛已經梳妝打扮好了,一行四人便往太子妃的房裏去,三個丫鬟自然是被留在房外,隻讓丁宣瑛一人進去。


    房裏,除了太子妃和夏氏之外,隻有一名眼神沉穩的侍女、一名婆子和一個年輕侍衛守著。


    那侍衛丁宣瑛有印象,劍眉星目、身材頎長精痩,她前世統稱這種年輕人叫美男。


    「民婦拜見太子妃娘娘!」丁宣瑛從容地斂衽施禮,今日一見,太子妃的臉色紅潤了許多,氣度端莊婉約,真真是個賞心悅目的宮裝美人。


    「不必多禮。」太子妃溫和地看著她。「是你救了本宮的命,應當是本宮向你道謝才是。」


    丁宣瑛恭謹地迴道:「民婦隻是盡自己的本分,娘娘能康複,是娘娘鴻福齊天。」


    太子妃一笑,「本宮身子好了許多,在屋裏悶得緊,你就陪本宮到花園裏走走吧!」說完,又對夏氏笑道:「雲夫人,本宮借你兒媳半個時辰,成不成?」


    夏氏微微一笑,起身盈盈一福,「娘娘說笑了,宣瑛能伴鳳駕,是宣瑛的福氣,民婦還有家事要打點,先行告退了。」她這話已將太子妃看做皇後了。


    太子妃聞言隻是一笑,並無否認。


    如果她能順利迴京,她自然是準皇後了。


    「早晨才下了場雪,娘娘要穿得暖些才好。」丁宣瑛在一旁很自然的提醒道。


    她是現代人,對太子妃自然沒有古代人見到娘娘這等皇室人物的敬畏,因此態度落落大方。


    同時,她也注意到堂堂太子妃的繡花鞋竟然破了,可想而知,他們遭到皇後人馬的追殺時,情況有多危急,連停下來買鞋的時間都沒有,而後還沒到雲府,太子妃就病倒了,大家隻急著救她的命,渾然忘了該買鞋。


    兩人信步走向花園,後頭除了跟著房裏那侍女、婆子和侍衛,又多了四名侍衛,不過那四名侍衛的相貌就平凡多了。


    嗬嗬,原來太子妃也是愛美男一族啊,隻選了年輕美男進房護衛。


    也對,愛美之心人人有,有得挑,自然挑美的,誰耐煩對著張醜臉,這又令她想到了雲斂鋒,當初他那麽對原主,不也是相同道理嗎?


    「娘娘,您大病初愈,可要走慢點。」那婆子在後頭殷殷叮囑,手裏還挽著件備用披風。


    其實太子妃已經穿得很多了,身上是厚重保暖的繡鳳錦衣,手裏還窩著兔毛手籠,但那婆子還是一臉擔憂。


    太子妃對身旁的丁宣瑛一笑道:「是本宮的奶娘,本宮落難到雲國寺時,若不是有他們幾個陪著,本宮也熬不下去。」太子妃忽地停了下來,朝那美男侍衛招招手。「玉兒,你過來。」


    丁宣瑛大感詫異,太子妃對侍衛也太親昵了些,這樣妥當嗎?


    美男侍衛走了過來,太子妃對丁宣瑛微微一笑,「長得俊美出眾吧?是本宮的胞弟,名叫孟寒玉,在夏大人手下做事。」


    丁宣瑛又是一陣錯愕。


    原來是太子妃的胞弟,難怪可以近身保護太子妃,太子妃還特地介紹給她認識,對她這個平凡民女可說是青眼有加了。


    正在打量太子妃胞弟時,太子妃又道:「宣瑛,你耳朵過來。」


    丁宣瑛連忙附耳過去,太子妃手掩著嘴,低聲在她耳邊講了幾句話,她瞬間瞪大了眼眸,不由得朝孟寒玉看過去。


    太子妃輕輕一笑。「你可要替本宮守密。」


    丁宣瑛鄭重的點了點頭,「宣瑛知道。」


    太子妃很快便將適才講的秘密擱在一邊,談興頗濃地道:「本宮閨名寒梅,因此也特別鍾愛梅花,何況這梅花還是我國的國花……」


    丁宣瑛聽得一楞。原來大錦朝也有國花,而且恰恰與她來自的台灣國花相同,都是梅花,還真是微妙的關聯啊!


    冬日裏除了梅花、山茶花和青鬆,也沒其他花木可賞了,幸而雲府的梅林占地遼闊,花苞初綻,那點點紅梅映在白雪之中,兩者相互襯映,委實美不勝收。


    「這園子倒是精巧,一步一景。」看著一簇簇的花壓枝頭,太子妃幽幽地道:「本宮最愛繡梅,如今卻是再也不能拿繡針了。」


    看太子妃如此傷神,丁宣瑛便不敢細問,怕勾起太子妃的傷心往事。


    隔日,她悄悄找上孟寒玉,詢問太子妃不能刺繡的原因。


    孟寒玉聽到她要問的事,眼神瞬間變得冷酷。


    「五年前,梁側妃滑胎,皇後將此事指為是太子妃的計謀,設計了一個人證物證倶全的嫁禍,在太子的求情下,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逃,皇後知曉太子妃素日裏喜愛刺繡,便罰太子妃在酷寒冬天裏將雙水浸在冰水之中一個時辰,自此落下了病根,雖然雙手未廢,但使針會抖,繡出來的東西就如同那初學者一般,太子妃從此不再拿起針線。」


    雖然他說得平靜,但丁宣瑛可以從他眼裏那隱忍的細微變化看出他內心的憤慨,自己的姊姊被陷害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姊姊受罰,那該有多煎熬啊。


    她深深注視著孟寒玉。「那麽就化悲憤為力量,定要將太子妃娘娘安全送抵京城,等到娘娘成為皇後,那麽便再也無人敢欺負娘娘了。」


    孟寒玉激動道:「少奶奶所言,正是我等心中所想!若不是少奶奶妙手迴春,救了娘娘一命,若娘娘真有什麽不測,就要親痛仇快了。」


    丁宣瑛誠摯地道:「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可以笑到最後。」


    前世,隻要遇到削價競爭的對手,她都會這麽告訴自己,一時的受打壓不要緊,最後的勝利才重要。


    孟寒玉眼裏滿是激賞,他一個抱拳。「少奶奶所言極是!在下一定謹記在心,也會藉此勉勵娘娘!」


    不遠處的廊下,雲斂鋒站在那裏已經有好一會兒了,他的視線停在丁宣瑛發上的蓮花白玉簪上,那是她素日裏最常戴的發飾,素素雅雅的,很襯她的人,與她身上那件水紅色的梅花襦裙也極為相配。


    坤弘大惑不解地問:「瑛少奶奶和那翩翩少年郎……小的是說,琰少奶奶跟那孟浪的家夥到底在說什麽啊?怎麽說了那麽久,還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走吧!」雲斂鋒寒著臉,一股說不清的醋意在體內翻湧,就像有股風暴正在蔓延,他不喜歡這種無法控製自己感情的感覺,如果那人不是太子妃的侍衛,不是神策衛的人,他會……他會如何?找那人決鬥嗎?為了丁宣瑛跟那人決鬥嗎?別說笑了,」宣瑛算什麽?!他為何要為了她與人決鬥?


    「現在還迴束香軒嗎?」坤弘小心翼翼地問,主子這臉色前所未見啊,他要小心點,以免火燒到身上。


    「不去了!」雲斂鋒轉身,冷冷地說:「到煙雨軒。」


    他原是特意迴來跟丁宣瑛一起用飯的,記掛著她的風寒好些了沒,不想卻叫他撞見了這一幕,自然是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坤弘哪敢戳破主子正在惱羞成怒,忙附和道:「是該到煙雨軒去瞅瞅,早晨白蓮姑娘打發了小丫鬟來說少奶奶身子有些不爽利,頭疼得緊,讓爺有空去看看呢。」


    宅裏混久了,他是個人精,自然明白奶奶們要見爺的借口都是身子不舒服,哪裏是真的病了。


    煙雨軒是溫詠佩的處所,她正在用飯,不想雲斂鋒卻真的來了,把她高興得笑開了眼,立刻笑靨如花的迎上去。


    「爺可來了,儀兒在找爹呢。」溫詠佩馬上搬出溫情攻勢,笑容可掬地道:「儀兒最近琴可彈得好極了,要不把儀兒叫來,讓她彈奏一曲給爺聽?」


    「改日吧。」雲斂鋒坐了下來,白蓮連忙為他擺飯。


    白蓮是溫詠佩房裏的陪嫁大丫鬟,也是溫詠佩的心腹丫鬟,原是備著給雲斂鋒收為通房的,但雲斂鋒卻是一個通房丫鬟也不收,叫她十分失望。


    「要不,我再親自下廚為爺做一個鴨醬三絲?」溫詠佩討好地問。「爺這幾日忙著喪葬之事肯定沒有胃口,臉色也憔悴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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