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長歌懷采薇七


    封長歌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他的的略前方,幾乎完全遮擋了鬆鏡嚴看向蕭涼一的視線。


    此時青年微微低頭,眼眸含笑,吐息似有酒香,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被無限放大,蕭涼一覺得半邊身子好像都要酥了,迷迷糊糊地迴答他:“我、我姓蕭,還沒有取字,你可以叫我涼一……”


    我知道呀。封長歌很滿意地點點頭,看對方被自己迷得三魂丟了七魄的樣子,活了數百年,第一次覺得這皮囊還是有些用處的。


    他轉過身看滿身透露著不悅的將軍,道:“你看他這傻乎乎的樣子,怎麽可能是你們要找的犯人呢?”


    鬆鏡嚴一直在和主持說話,對方才發生了什麽完全一無所知,隻能詢問身邊的軍師,“究竟發生了何事?你不要耍性子,一五一十說來。”


    鬆授剛被削了心愛的頭發,雖努力壓抑,還是氣得渾身發抖,他咬著牙關道:“能有什麽事,蓋因這家人奴仆過多,我就嚴謹了些,誰知這蕭家小公子好似被人抓住了痛腳,一言不合就要拿劍砍我!將軍你說,這樣的反應可疑不可疑?!”


    真會倒打一耙!


    蕭涼一氣歪,若不是這狐狸老子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看不起商人,還用官威壓他們,甚至說一不二地就要問罪他們所有人,他何至於會激起莫大的怒氣?!


    “軍師此言差矣”蕭涼一不是個會躲在別人身後的可憐蟲,他有錯,他願意認,若是別人非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他也不會老老實實地認慫,“你隻憑自己的妄測就給無辜的人定罪,了了,牽扯將軍和皇醫出麵,又隱瞞事實,倒打一耙,如此熟練,想必平時經常做這種混肴黑白的缺德事吧?”


    若是往常手下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鬆鏡嚴肯定選擇包庇親近的人,但是好巧不巧的是,他們最近在做的事就是如何空手套白狼,從貴族或者商人手中無償贏來軍資。


    鬆授的主意是貴族這塊骨頭太硬,不好立即動手,最好先從商人下手,以迅雷之勢安下一個罪名,在給與一些恩惠,讓這些犯了罪的商人依附皇軍,並且心甘情願地掏錢供糧製軍需。


    這一切事情的線頭也是因為上京對各大武將防備太緊,皇帝給的東西,總是一扣再扣,到他們手裏,不是少了好幾倍,就是太遲了。


    因此他們必須找野路子來供養邊關大軍。


    蕭涼一這一罵,讓鬆鏡嚴瞬間想起鬆授前些日子提出的這個主意,很有可能,他的屬下明知對方無辜,為了給脈衝第一富商安下罪名,而故意說話羞辱蕭家人,逼得文弱的蕭家小少爺奮起反抗!


    他看鬆授的臉,果然閃過一絲不自然。


    鬆授迅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緒,道:“無論我是不是妄測,又或者你真是無辜,但是你威嚇朝廷命官,並且出手傷了我,中原有句話,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你使我有愧於父母,強行毀了我的孝道,也活該要受懲罰。”


    好一派強詞奪理。


    蕭涼一心中本略有猜測,看鬆授不依不饒的樣子,有些恍然大悟。


    想必上一輩子他救了鬆鏡嚴的一對兒女,還是害的蕭家深陷險境;這一世他刻意隱瞞自己救人一舉,還是被鬆授盯上,欲要問罪。


    這些都不是冥冥注定,也不是天道如此,而是,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將軍府都為蕭府編織了一個套,無論何種原因,一旦有契機,就要按著他們蕭家的人頭逼著他們往坑裏跳!


    順從,正和對方意圖;退後,也有萬種惡毒法子逼得他們順從。


    封長歌看他這樣為難的樣子,心裏就有些焦躁,既想按捺住出手的*讓白團子軟聲請求他幫忙,又恨不得一爪子將這些敢為難白團子的人撕成碎片喂狗!


    正當他想要開口時,白團子卻突然笑了。


    並不是怒極而笑,也不是逼到絕境的嘲諷一笑,反而是像看破什麽一樣,整個人都輕鬆極了。


    那雙璀璨如星子的黑眸好像徹底撥開了雲靄,透著一種豁達,他笑著低聲罵自己:“你怎的這樣笨,活到現在才懂,真是蠢透了!”


    眾人還不知他究竟怎麽了,卻見蕭涼一抬起臉,雖顯稚嫩,卻穩重無比,他微微一躬手,對著鬆鏡嚴道:“將軍,如若方便,這裏的一切還請你交給信任的手下,我們找合適談判的地方好好聊一聊怎麽樣?”


    他這話是對著鬆鏡嚴說得沒錯,眼神卻看向了鬆授。後者被他看穿一切的目光刺了一下,別過臉不再反駁。


    鬆鏡嚴遲疑著點點頭,喚來一個麵無表情的中年男子,此人蕭涼一也認識,若說別人知道的鬆鏡嚴明麵上的手下是鬆授在管理,那這個人就管理的是鬆鏡嚴不為人知的暗衛。


    阜烈走到眾人麵前站定,鬆鏡嚴命令道:“剩下盤查刺客的事情交給你,切記不能放過漏網之魚。若是能活捉且小心看管,一旦有意外立刻處決掉。”


    阜烈應答,代替鬆授坐在了一開始的位置上。


    蕭涼一笑著問本真:“本真師傅,可有什麽空屋子方便我們談話嗎?”


    “有有有”本真見事情有轉機,立刻高高興興地把人領去禪房,性子率直的樣子讓老主持無奈搖頭。


    “對了,長歌兄”蕭涼一想起這個美麗的讓自己都目不轉睛的男人,連忙停下腳步小跑迴來,仰著白嫩的臉蛋不好意思地問:“雖然有些失禮,你可以代替我先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家人嗎?等我事情談完了就請你去脈衝最好的酒樓喝上一杯!”


    “你呀,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喝喝果茶還差不多。”


    本來以為被少年忽略的封長歌戾氣大盛,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恨不得將此地變成血池,心中暗恨想要奪取他看上的獵物的鬆鏡嚴,心中閃過千百種弄死對方的想法,卻不想少年忽然轉身,用略帶害羞的麵龐小心翼翼地詢問。


    一瞬間陰暗的心思悉數放晴,看比自己小了兩號的可人兒,白嫩的頰肉因為久等不來答案由粉紅變成雪白,封長歌瞬間心軟,答應他:“我就在這裏等你,若是半時辰你還不迴來,我就去尋你。”


    “好!”蕭涼一得了承諾又高高興興地離去,能與美人約會讓他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些。


    在本真的引導下,三人去了偏廟的禪房,四周都種滿了高大的樹木,且樹身上掛著許多特製的佛鈴,風響時鈴不會響,隻有接觸到刻意的撥弄才會發出響聲。


    據說這些佛鈴是供蟬蟲居住的,若是居住在裏麵的蟲子壽命到了,佛鈴就會掉下來,僧人會撿起取出蟲子的屍體放進蟲墳中,再將鈴鐺掛在樹上。


    也有人說這種佛鈴若放在家中,就能警示禍端,因此來寺裏求佛鈴的人也非常多。


    蕭涼一撥弄了一下就近的一根樹枝,果然鈴兒叮當響,但又不是悅耳的聲音,反而很像蟬在嘶啞的唱。


    鬆鏡嚴看他似乎很有興趣,就走到他身邊道:“如果你喜歡,我就向主持要一隻來給你。”


    蕭涼一避開他的親近,恭敬地說:“將軍不用這樣,我猜到了軍師的目的,誠心相邀隻為坦誠公布,你不用如此。”


    他認為鬆鏡嚴此般作態隻是像上一世一樣虛情假意,套取他的好感。


    而鬆鏡嚴卻並沒有這樣想過,他隻是很想讓少年露出開心的笑容,卻每每被生硬拒絕,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找不對方法由此格外焦躁。


    三人悶聲進了禪房,本真體貼地將門關好,還刻意留下一句,“蕭施主,如果你有什麽要求,房中南邊也有一隻佛鈴,動動它本真就知道了。”


    好像生怕他一個小少年被另外兩人暗算一樣。


    蕭涼一應聲“知道了”,等屋外再無其他人,才客氣地為鬆鏡嚴倒上茶水,坐在一邊開門見山道:“方才在下對軍師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不過一番對話下來,蕭某並不拙笨,隱隱猜到了軍師大人可以為難我蕭家的用意,以下所說的話若多有得罪,也望海涵。”


    他抬起頭,直勾勾看著兩人問:“你們是不是想要能供得起百萬雄師軍資的錢財?”


    鬆鏡嚴倒是沒有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接,揉揉太陽穴,苦笑道:“從古至今,沒有將軍會嫌棄自己軍資多的。”


    他見鬆授想要說話,就點點頭,“這事是你一手策劃的,我當初並不同意,既然如此,就由你和小一解釋吧。”


    他自然而然地脫口蕭涼一的乳名,等說完以後看見兩人吃驚的表情,才反應過來。


    小一,


    小一。


    鬆鏡嚴仔細嚼嚼這兩個字,不知為何,明明是頭一迴說出這個名字,他竟迴味出無邊的苦澀與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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