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不是正月十五,這是年底最忙碌的一個時期。


    對於窮人來說,是最難熬的,尤其那些雪災的災民。雖然最近天氣都不錯,但數九寒冬絕對論不上好。窮人的日子能怎麽辦?


    青墨園的情況可以說徹底改善。雖然沒公開的,依舊是來不少災民。有的賴這兒不準備迴家了,反正家也沒了。青墨園沒事做了?墨國公隨便說做什麽咱就做什麽,去偷去搶,墨國公敢說咱就敢做。是認真的。


    好在最近還有事可做,莊上弦挑了一撥給莊正弦,準備接收將軍府。


    主要是給莊正弦練手,他隱忍太久,有些事親手做過才能上手。


    吃過早飯,俞悅又忙起來。


    莊上弦拉著月牙到廚房,就這麽大地方,裏外全是人。


    昨兒青岩和鞏州送來幾大車年貨。天冷,車都沒動,不怕放壞了,要壞路上也壞了。


    其實青岩和鞏州的東西要賣到邯鄲,經常有運來。但這不一樣,墨國公還含蓄著,趁渧公子在這兒治病,一些店鋪才開張。所以單獨給主公的年貨送這兒了。


    隨著送年貨,還送來一些人。安東納光明正大來了,帶著安家一夥;潘家來一夥,不過潘伯塤沒來,那邊也緊張;鍾國令派了一支國公府代表隊,或者說慰問團,或者說到邯鄲公費旅遊。


    這兒人已經夠多,那些人又來了。不為別的,看著這小院替主公憋一口氣。早說好了,咱青岩人要團結一心,受欺負了一塊打迴去。


    俞悅兩手叉腰,站車頂上喊:“這一路冰天雪地不累啊?”


    一夥齊心喊:“不累!”


    俞悅一人喊:“我看著你們都累!”


    一夥齊心笑。站不下站屋頂、站圍牆,就差上天,青岩土話好生親切。


    一些人初次到邯鄲,比初次到鞏州緊張多了。邯鄲當然不是鞏州能比的。一直聽說邯鄲是龍潭虎穴。現在太陽照著感覺好多了。


    俞悅表示理解,但不能接受,確實這地方小了:“你們還是去酒店吧。由安家大房安排。”


    安東納看著妹子都是愛。妹子在寶寧食府說他和夜酒仙真愛雖然狠,其實是幫他擺脫好多貴婦糾纏。現在難得有機會:“我們商量過了,就住前邊院子。”


    俞悅扶額,低頭向主公求助,前邊院子能給住?


    莊上弦仰望月牙,把前邊院子地都種了,住幾天又算什麽?一眼冷颼颼的掃過諸位尤其風騷的安家大房:“那就去。”


    一夥一齊打個寒噤,主公發威了;看向安家大房,先閃?


    安東納不急,主公發威又不會吃人。


    唐潽匆匆趕來,看著這麽多人頭暈,迴話:“桐國太夫人要來求醫。”


    俞悅應道:“診金五萬兩白銀,帶來再說。”


    唐潽繼續頭暈,但沒準備囉嗦。東營長公主的病真被卓神醫的徒弟治好了,明顯好轉,邯鄲就傳瘋了。這幾天來求醫的不少,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主公有錢收他是高興的。腳下生風他轉身要走。


    安東納攔住他:“這事兒我們去。你去把前邊院子準備一下。”


    適當有些手續,唐潽肯定更熟。至於桐國太夫人,一會兒妹子處理他們正好助陣,讓老妖婆見識見識咱青岩的厲害。


    唐潽看他們是迫不及待要整事兒,正好他不願得罪蕭家。其實該得罪不該得罪已經差不多了,反正一會兒沒事可以在前邊圍觀。


    安東納帶著人雄赳赳走了,這兒總算能轉身。


    卓穎婖係著圍裙,戴著手套,盯著主公:“你來做什麽?”


    莊上弦抿抿嘴,眼睛看月牙:“冰凍了幾條新鮮黑魚,寡人準備做石鍋黑魚。”


    卓穎婖應道:“東西都沒卸,完了要收拾,黑魚再凍幾天也沒事。我這兒忙差不多再喊你,不然先做一個黑魚燉蓮藕。殘月還想吃什麽,冬筍燒肉?”


    俞悅從車上下來,抱著莊上弦胳膊樂,卓姐明擺著嫌他礙事兒。


    莊上弦拉著月牙就走:“去練大字。”


    俞悅忙喊:“不去!我給卓姐幫忙!空了我給你炒菜。”


    莊上弦星眸冷冷的盯著月牙。卓姐指揮人已經動手,他把月牙拉一邊。


    俞悅使勁瞪他,有什麽好看的,好看一天要看好久,罷了主公最大:“不然你挑個位置站著監工?保護我?”


    莊上弦冷哼一聲,轉身走了。若是月牙一個人,他是不介意看著。


    俞悅也冷哼一聲,到卓姐身邊:“不如你去歇著?不然病患知道了可能會有意見。”


    卓穎婖應道:“我歇著你怎麽收診金?”


    俞悅沉吟半晌,遺憾:“也是,那你隻能辛苦了。”


    卓穎婖要不是兼職,就得講仁心講醫德,來病人就治;診金也得遵照市場行情,就算神醫不能收出天價。她治病完全是一種手段,所以道一聲辛苦也不算虛偽。


    新來的一個姑娘邊幹活邊感慨:“殘月公子也很辛苦,什麽都要做。”


    一個媳婦兒附和:“咱青墨園和別人就不一樣。”


    這不是拍馬屁,是心裏的認同、敬佩。曹公子像個小廝,殘月公子不知道什麽身份,但實力能力明擺著,卻一點紈絝的氣息都沒有。卓神醫,長公主、皇太後都要求著,可不是表麵這種家庭婦女。


    卓穎婖趁機訓話:“咱國公府就一個要求,踏踏實實做事,誠誠懇懇做人。我把自己能做的做好了,大家也給我幾分薄麵。”


    大家都點頭表示聽到,一邊思忖,這要求說高也低。


    手上都忙著收拾東西。看著送來的這些年貨,大家心裏又震驚。


    鞏州送來的各種魚幹、筍幹、山貨,這品相隻怕比進貢的還好。大家都知道,最好的一般會留下來,供給比如墨國公這種真正的主子,或者拿去賣,或送給某些人做人情。總之鞏州這麽多東西送到這兒,就是墨國公的麵子。


    又一車打開,裏邊全是冰凍的鮮貨,鮮魚、蝦、蟹、貝類,新鮮的山珍、各種肉、冬菇、冬筍。蓮藕一根根長得更帥,看的人流口水。


    新來的媳婦兒感慨:“感覺鞏州人民生活比邯鄲好的多。”


    雙魚特驕傲:“那是真的。鞏州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我偶爾都想迴去過年。”


    俞悅發話:“那你迴去吧。這兒有人了。”


    雙魚美人一笑傾城:“我就是想想,青岩的東西不也送來了。”


    俞悅盯著黑魚好一陣,才幫著把青岩的車打開,首先是青岩三寶。


    兩箱的石蟲,馬補愉快的過來,兩個肩膀一邊一箱扛走。這得放屋裏。


    工地那麽多人,真的什麽貨色都有。石蟲一隻二百兩銀子,一箱幾萬兩,放在這兒指不定生出什麽事兒,扛走就省點事兒。


    蒲絲,各種蒲絲織品。這肯定得放屋裏,馬補繼續來扛。


    又一車打開,全是稷穀酒。雖然封的嚴嚴實實,酒香還是調皮的飄出來,撩的人心癢癢。


    卓穎婖拿著清單叮囑:“這些是夜公子的,送去他屋裏,他想吃隨時能過足癮。”


    曹漭來幫忙搬酒,一邊應道:“夜公子最近不會缺酒,安家大房特地給他送兩車。你說安家大房和夜公子是不是真愛?”


    俞悅問:“你是不是皮又癢了?”


    曹漭應道:“我找主公保護我,或者找晏叔。”


    馬補站旁邊笑的特燦爛。關於主公、殘月、安家大房的故事他不懂,他就笑看這世上癡男怨女。順便看著夜公子的酒,對他來說比石蟲還要緊。


    又一車打開,是青岩各種特產,比鞏州更有特色。布爾山墁送的全是青州、甚至原始森林弄來的寶貝,除了堅果,還有一種類似葛根、人參,又有點像山藥,吃嘴裏是荸薺味兒,能生吃、能熟吃、能入藥、青岩又一寶。


    卓穎婖拿一尺長的一根給妹子,再給她一把刀:“坐那吃去。”


    俞悅一臉呆萌:“人家想吃魚。”


    卓穎婖哄道:“做。放心吧,這麽多,你天天有的吃。”


    俞悅抬頭望天,已經中午,前邊鬧哄哄:“再給我一根,卓姐你慢點。”


    卓穎婖早忘了前邊有病人,正好青岩還送來一些藥,要趕緊收拾,該炮製的該曬的該切的該磨的,姐很忙。


    俞悅在廚房屬於幫忙,幫忙吃,拿著寶貝削紅薯似得削一節吃一節,嘎嘣脆;一邊慢悠悠朝前走,工地上遇著誰揮揮手,偶爾停下比劃兩手。


    工匠都受了馬補陽光的影響,一個個笑的燦爛。


    一後生忍不住催:“桐國太夫人來半天,祁王府長史也來了。”


    俞悅停下來認真問:“還有誰、病了?”


    後生剛要說,其他人已經笑翻。可不是麽,來看病來那麽多人、豈不是全有病?


    俞悅一根荸薺參吃完,右手又拿一根,左手刀子舞著刀花,繼續向前。


    其他人敬畏。一些人休息,跟著殘月公子身後走。


    前邊梧桐樹,旁邊人工湖,挺大的坑,有點危險,更多是喜感。


    這邊安東納領著青岩一夥,圍在井旁青石台。人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很自覺成了主公地盤的土匪強盜?氣場全開。


    雖然主公很含蓄,但他們青岩那窮鄉僻壤來的比鄉下人還野,當不懂規矩。


    那邊直到門口,規模比這邊龐大的多,知道規矩,正是強龍,要強壓這邊地頭蛇。光看氣勢就徹底壓倒,一品國夫人的鹵簿,蕭淑妃的老母,據說和皇太後關係不錯,恍惚好像皇太後駕到。


    這也就是青岩這些沒規矩的土匪,又硬得像青岩的青石,才能頂住。


    這也是桐國太夫人有素質有涵養有忍著,但其他人快忍不住了。


    外邊追著鹵簿來瞧熱鬧的不少,人群震動,來了!


    殘月公子來了,後邊跟著一大片,工地上來沒收拾因此看著比青岩的青石還粗糙。甭管怎麽野,人多勢眾,反將一品國夫人壓倒了。


    長史怒的直衝向殘月,那邊好多尤其年輕人憤怒的衝上前。


    俞悅手裏舞著刀花,長史自重;工匠們有拿著刀斧錘棍等工具,年輕人自重。


    俞悅一躍到半空從人工湖飛過去,落到青石台。


    無數人歡唿,帥!一人碾壓蕭家一大片!


    今兒又不是一人。工匠們各顯神通蹦的跳的跑的爬的衝過人工湖殺到這邊。這氣勢對蕭家隊伍又一次衝擊,年輕人乖乖退迴,或者說是灰溜溜。


    隻有蕭展萊,正靠近青石台,這時候必須在太夫人跟前表現;長得不算太醜,今兒有精心打扮,像個人物,問殘月:“墨國公呢?”


    俞悅坐在坐墊,荸薺參塞嘴裏,露出雪白的牙齒,好奇的看著蕭公子。


    安東納特愛妹子這萌萌噠,替她迴答:“主公不會治病,隻會殺人。請問你要殺誰,一般的我們就行。”


    潘家夥計帶著濃重的青岩口音:“殺人價錢是診金一半。”


    國公府代表是個純正的儒士:“殺人一般是犯法的。所以你們要提供證明,保證其合法性。”


    蕭展萊就覺得殺氣撲麵,又好像已經被大卸八塊。


    別的年輕人沒對上這猶如實質的殺氣,還不憤被蕭展萊搶了先,趕緊來搶風頭:“你們這些東西!桐國太夫人駕到,墨國公還不趕緊來拜見!”


    俞悅發飆,安東納一揮手,兩三個油頭粉麵飛到人工湖、坑裏。


    俞悅站起來一刀指著對麵儀仗:“你又是什麽東西,能治國還是能打仗,值得墨國公拜見!你就不怕折壽!看來真病的不輕!”


    安東納安撫妹子:“他們就是來看病,你何必跟病人計較。”


    俞悅冷哼一聲:“一家人一塊看病,診金二十萬兩!”


    蕭家隊伍蒙圈了。


    人總是這樣。聽說東營長公主在這兒的遭遇,那東營長公主算什麽,淫婦?桐國太夫人不僅是一品國夫人,還有輩分有資曆。墨國公被扔到這兒,太夫人肯來看他,他該磕頭感激涕零!怎麽會是這樣,難以置信!


    俞悅看他們都在做夢,醒醒吧!她坐下繼續削荸薺參吃的爽脆。


    安東納看著妹子,琢磨著得從青州多弄些來,森林裏危險正好當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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