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六月底,天正熱。


    鞏州州城這幾年也一年比一年熱,城外鞏州商城正在建,除了商人還有文人、旅人等,活躍在城內臨江路,不論寒冬或酷暑。


    青西江上也很熱鬧。貨船、漁船、遊船、竹筏等來來往往。


    一些離水遠的也愛走水路通過青西江運貨,因為青西江有三大特點:安全沒水匪,通過西江月能獲得高質量的服務,江上遇到漁民都是熱情好客、樂於助人。


    青西江上遊是崇州,外人隻能走陸路進青岩,但墨國水部每年航運的物資就不少。青西江帶動鞏州,鞏州服務著青西江。


    夕陽如火照在江麵,幾條竹筏靠近岸邊,這兒不是碼頭,竹筏上的人都朝岸上飛。


    江上不少人驚唿,這麽多高手!難怪青西江安全。


    漁民歡快的唱起漁歌。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這是咱西江月的主公,是咱漁民的驕傲。


    江上、臨江路不少人再次驚唿、尖叫!


    一般來說學霸顏值偏低,高手的顏值也偏低,不能靠臉才會刻苦練功。


    但這些人不同,馬補長成陽光美少年,夕陽下就像快樂王子;雙魚長成美少女,一身的氣質像大家閨秀;卓穎婖就像一顆珍珠,渾身散發著如珠如寶的光華。


    最前麵俞悅,已經長成大姑娘、是超級美少年,十七歲,一米七的個子,鞋底厚一點,再戴一頂高點的冠,既視感直奔兩米。個子上去怎麽都好看。隨便一身蒲絲白袍,手裏拿著沉香扇,路上美人即將瘋狂。


    唯一美中不足,俞悅一直覺得遺憾、人生不完美的,都是莊上弦。


    俞悅不論既視怎麽感,莊上弦往她身邊一站,比她高半個頭,天生就是她克星,完克。


    莊上弦個子高,略瘦,穿著蒲絲織金紫袍,劍眉星目一臉冷酷,天生是人王。


    俞悅好像是他貼身侍從,說起來都是淚。


    不說了,這麽多年必須習慣了,前麵就是四李酒店。


    酒店門口幾棵大李樹,又大了五歲。百年老店,又老了五歲。


    安家接手四李酒店,又加盟青東商業,這幾年經營的很不錯。就看這麽大熱天,門口排好長隊,等座。裏邊也有人等,所以不論什麽人,都老實在外麵等著。


    很多人是慕名而來,等也得等。好在天熱,但江風吹著,樹蔭下還能忍受。


    俞悅和莊上弦來到門口,安東納趕緊迎出來。


    安東納老了五歲,但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正含苞待放,國字臉胡子刮幹淨,仔細一收拾,穿著白袍風流的愈發有味道。


    現在不用他勾引,有意向的貴婦小姐主動都會撩他。奈何安家大房心有所屬。弄不到手,幾個貴婦愈發賣力撩,一直追到鞏州來。


    安東納眼裏隻有寶貝殘月,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在心裏生根,看著主公又幹嘛?他看一眼而已,他再看卓姐,趕緊進去吧,再不來夜酒仙要把他幾壇酒喝光了。


    自從鞏州和崇州打通,酒能順利運出來,夜酒仙也在這兒生根。


    俞悅和莊上弦正往裏走,後邊一頭肥豬使勁拱過來,一股濃濃的脂粉味兒,嗆的裏邊吃酒的一片打噴嚏。


    莊上弦護著月牙讓到一邊,其他人都讓開,再看著此豬。


    圓滾滾真像一頭豬,一身大紅裙子遮不住她肥肉。裙子上繡著嬌豔的花朵,挺大的腳穿著挺小的繡花鞋,鞋子快撐裂了。再看她又肥又短的脖子,上麵一張豬頭臉,抹著起碼三斤粉。耷拉的眼皮,實際年齡該有五六十歲了。


    滿頭珠翠,一看就是富婆,雖然一股暴發戶的味道,但確實富,每件都是珍品。


    俞悅認得她,和李瑤兒長挺像,她親姨母褚氏。


    俞悅按說應該叫她一聲姨姥姥,褚氏早年嫁給一個劊子手,現在守寡。腦洞稍微一開,李瑤兒老了也是這樣子,不知道俞善行還會不會喜歡她?


    褚氏年輕時和李瑤兒一樣是美人,心裏一直把自己當美人;現在又有資本,隨意發揮,擠到安東納跟前問:“安公子!還記得我嗎?”


    俞悅差點吐,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妖婆用十五六歲的姿態撒嬌。安家大房這麽大年齡也不叫公子,外人都叫一聲安主君或簡稱安君。熟悉的依舊叫安家大房。


    酒店內外想吐的不少,路人都停下來,一邊忍著想吐一邊圍觀奇葩。


    安東納早練出來,很平靜有涵養的應道:“抱歉,我還有事。”


    褚氏扭腰擺臀嘟著嘴:“什麽事有我重要?”


    安東納應道:“不便透露。”


    褚氏愈發撒嬌:“人家一定要讓你講呢?你不講人家以後都不理你,你這個冤家哦。”


    俞悅腦洞繼續開,李瑤兒就像她姨母,這麽勾引俞善行,十五六歲時估計沒幾個男人能抵擋,何況俞善行那個人渣。


    莊上弦拉著月牙趕緊走,省的忍不住拍死那神經病。現在神經病很多。


    俞悅還想留下來與民偕樂。難得褚氏送上門來。


    後邊一個打扮的像紈絝公子的急忙尖叫:“站住!我們都在等座,你們憑什麽先進去?安掌櫃,難道四李酒店有兩種規矩?我要找你們東家!”


    紈絝公子就得霸氣,身邊還有幾個護衛,再看俞悅等人滿是嫉妒。


    褚氏猛然發飆,一股劊子手的殺氣,掄圓了給紈絝一大巴掌,潑辣怒罵:“傻逼!四李酒店就是安公子的!老娘還在等座!”一想不對,“安公子,外麵太熱,我也要進去。你忍心看人家在外麵出汗、頭暈呀我昏倒了。”


    褚氏看莊上弦太冷,多半惹不起,一頭毅然朝安東納倒去。


    安東納唰的飛走,褚氏嘭一聲摔地上,胖乎乎圓滾滾又在地上滾兩圈。


    周圍人都趕緊閃,再看的莫名過癮又莫名心疼,滿頭珠翠摔壞了,那都是珍品啊。


    紈絝公子,瘦巴巴好像先天有病,捂著臉狂笑。


    褚氏一頭將紈絝公子拱翻,坐他身上將他一頓狂扁。


    紈絝公子護衛上前,褚氏也帶著護衛,雙方對峙又都沒動手。


    紈絝公子沒還手之力,隻能尖叫、淒厲的能刺穿人耳膜:“肥豬!老虔婆、滾開!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老妖婆別逼老子幹你!”


    俞悅看褚氏揍的很嗨,幫她迴答:“那你知道她是誰嗎?丞相府二公子的繼室李瑤兒,就是她外甥女!俞善行沒成親就和李瑤兒鬼混,姨母追男人追到鞏州,真是一家人啊。”


    圍觀的恍然大悟:“是俞家嗎?當年俞小姐未婚先孕,和狗似乎也……”


    更多人興奮:“公主才騷啊!記得她在野地大戰,高手不是對手。”


    “公主什麽時候再來鞏州啊,甚為想念。”


    不少人哄笑。想念轟走公主,開啟新的生活。一眨眼五年了。


    很多外地人不知道,急忙打聽。很快公主和俞小姐再次熱起來,大家看著褚氏也更有滋味。


    安樂公主迴京後,一直沒動靜,也沒再賜婚,今年二十二歲了,本來就是話題。


    俞敏麗迴京後也沒動靜,今年二十一歲也沒成親。


    一些京城來的,看大家敢議論丞相府,也來了興趣:“本來丞相的嫡長孫女不愁嫁,但不知道怎麽傳的,誰家都不敢娶。”


    “聽說俞小姐有心上人,不肯嫁。”


    “呸!未婚夫剛死不久,就跑到鞏州銀蕩。若是能嫁出去,丞相可由不得她。據說一次丞相夫人問蕭淑妃,沒幾天蕭家旁係公子都定親了。之後更沒人敢娶。”


    “被那麽多流氓玩過,尋常人家也不肯娶她。萬一又發騷怎麽辦?”


    “啊!”褚氏突然嚎叫。


    大家趕緊先別議論,就看紈絝公子真有絕招,一把拽了大紅裙子,再掏出一棍子捅。


    褚氏被捅的欲死欲仙,扭頭又盯上安東納:“安公子我要!”


    安東納應道:“我雖然是平民百姓,但一向潔身自好,你就別逼我了。這兒離青西江很近。”


    褚氏一身淩亂反正是豬的氣質,加上劊子手的氣勢,附加丞相府的氣場:“你胡說什麽!跟著我有什麽不好!啊啊我會好好寵你!”


    紈絝公子受傷不輕、累了,坐一邊李樹下。


    褚氏很有勁頭,撲向安東納,一邊喊:“給老娘站住!”


    安東納唰的飛到一棵李樹上,一身強者的氣勢,又帥又震住不少人。


    褚氏再次被撩的癢癢,亂七八糟也不管,衝著安東納喊:“你到底要人家怎樣?”


    俞悅插嘴:“不如你講講李瑤兒的事?據說李瑤兒沒嫁到俞家就生了。後來說她女兒七個月生的,生下來就會叫娘,一個月會走路。公主已經承認過。”


    褚氏又不是沒腦子,指著她大罵:“小畜生,少胡說八道!”


    俞悅驚唿:“你罵公主是小畜生?”


    周圍一些人附和:“公主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這老虔婆莫非瘋了!”


    “老妖婆辱罵公主,應該送去官府,誅她九族!”


    “揍她!為公主報仇!不論如何,她都是羅宋國的公主!豈容老虔婆侮辱!”


    褚氏很想說她罵的是俞悅,但雙拳難敵四手,一張嘴說不過一百張嘴,又全是鞏州話。


    一個熊孩子提著筐過來,倒褚氏身上全是蝦。


    ※※※


    許延年、魯嚴、麴鈞等來到四李酒店,就看一肥豬在門口愉快的抓瞎。


    青西江的蝦都很有活力,也不嫌棄褚氏,玩的不亦樂乎。又有兩隻蟹,不時拿鼇夾褚氏,夾的她嗷嗷叫。路人看的也特愉快,一邊繼續議論。看這就知道她們素質。


    一些夫人小姐包括丫鬟都是擋著眼睛不好意思看的。


    許延年、魯嚴等看主公、安家大房都在門口,便停在人群圍觀。


    許延年現在愈發器宇軒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唯一美中不足,是潘小姐還沒追到手。不過他和安家大房學,心有所屬,非卿不娶。


    許國公老狐狸不管他,他就安心成天和墨國公混。魯嚴、麴鈞等也跟著墨國公,一夥人混的有頭有腦。


    跟在許延年身邊一個年輕公子,不是一夥。


    他叫梅濟深,汝陽郡梅山侯嫡孫,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看氣勢實力也不弱。


    他是路過鞏州,和魯嚴、許延年等認識,一塊來酒店。


    旁邊一人唾沫橫飛能飛到梅濟深臉上:“俞小姐和賀高進真有一腿,我們親眼所見。”


    另一個外地人標準的邯鄲口音:“我信。這些蕩婦胃口都很好,什麽都吃,沒準有什麽特殊的味道正好滿足她們。”


    梅濟深忍不住問:“俞家有幾位小姐?”


    整個州城看樣子都在熱議俞家,邯鄲青年也放開了:“俞家嫡出的小姐四位,大小姐俞敏麗二十一歲,二小姐俞敏姿十七歲,三房的兩個還小。庶出的加上四房共六位,三小姐餘敏玲十六歲,四小姐餘敏嬋十五歲,五小姐俞敏娟十四歲。”


    梅濟深皺眉,俞家二房原配陳氏分明留下一女,梅家和陳家還有些交情。梅濟深沒提,隻問:“不知俞家別的小姐如何?”


    邯鄲青年很有意思:“和俞家聯姻也算攀龍附鳳,不過京城人都敬謝不敏。俞大小姐不說,俞家二房是繼室,不是原配,教出來的女兒……”


    “我知道了!”另一個邯鄲人大叫,比褚氏還高亢。


    梅濟深、邯鄲青年等都看過去,夕陽和五彩的雲朵也照著那位邯鄲人。


    那位邯鄲人像個官宦,五十來歲頗有閱曆又健談的樣子,更吸引人,臨江路圍了快有上千人,都洗耳恭聽。


    官宦好像發現了真相,特興奮,一吐為快:“俞家二房原配過世不到一月就匆匆娶了填房,說是好照顧原配留下的嫡小姐。七個月後說生下一女,俞家二房效率且不說。”


    酒店門口一片笑聲。成親後七個月生女,這效率確實夠高。


    官宦發現越來越多的真相,興奮:“此女作為丞相孫女,滿月不做,過周也不做,當時都有理由,先不說。在此女九個月後,又生下一子,效率啊!”


    俞悅在酒店門口喊:“俞善行是種豬!”


    李瑤兒也必須是豬,頭一個算中獎,第二個出月子一個月又懷上,正常人類望塵莫及。


    事實上是李瑤兒想生個兒子坐穩二夫人的位子。兒子和位子一向是拜把子兄弟。


    馬補王子神補刀:“豬懷孕是四個月,一年生兩胎。”


    有人已經覺得不妥,不過有美少年煽動,大家起哄一下無妨,機會難得。


    官宦好像發現知音,更抬高聲音:“此子是丞相嫡孫,依舊沒做滿月。我現在明白了。李瑤兒未婚生女,匆匆進門是為了女兒。”


    一個東北邊口音喊:“她怎麽知道原配會死?”


    路上一片沉默,青西江一陣驚濤拍岸,好像拍到誰的臉上。


    更多人想起這段塵封近二十年的故事。二十年雖然是一代人,但上一代兩代沒死,陳家的記憶猶在。


    官宦趕緊將真相說完:“所以七個月後說生下一女,實際快一歲了,當然能叫娘、能走路。若是做滿月讓人看到,十八歲和二十歲差不多,但一個月和十個月差的太明顯。一歲和兩歲差的也明顯,所以百天、周歲都沒法做。”


    “我知道了!”又一個邯鄲人大叫。


    安靜的路上誰都能聽到,反正是俞家和陳家的事,大家依舊好奇。


    這邯鄲人比較小心,躲在人群喊:“我一直覺得俞二小姐早熟,胸比別人大!”


    大家都懂了。嬰兒、小孩到十五六歲長成大人前,一年半載變化都很大,差一歲不就占便宜比人家長的大麽?


    說真相,也就這麽點破事,或者說丞相府的齷齪事。


    俞丞相名聲不算多好,還有他和夫人的出身;但這些年做的還可以,看樣子是一貫會做。現在大家看到陰暗的一麵,有種莫名的快感。


    假如李瑤兒是小妾,那她隨便怎麽整。但她要做填房,做俞家正經的二夫人,這就大不一樣。這麽大的事,丞相府必然都知道,就讓這種人做著?


    褚氏還在和魚蝦奮戰,一個騷年又倒了一筐泥鰍在她身上。


    褚氏的護衛要阻攔、救人,又被別人胡亂攔住。


    紈絝公子讓自己護衛一塊攔著,再看褚氏丟臉。敢打他就要付出代價。


    街上又走出一個年輕的儒生,很是義憤填膺:“你們豈能非議丞相!”


    俞悅一聲喝、打斷他話頭:“皇後、無德可以廢之!皇帝、昏庸可以退位讓賢,自古有之!丞相是什麽東西,怎麽就說不得了!這說的都是事實!你又是什麽東西,什麽都不懂就跑出來瞎嗶嗶!”


    臨江路上眾人靈魂都是一震,青西江再次起浪,水裏的魚蝦都更添活力與靈氣。


    皇帝最明顯的是改朝換代,廢後真不少見。那麽確實,丞相有什麽說不得?關鍵是這裏離邯鄲說近又遠,說了一時也管不著。


    鞏州看樣子明顯沒準備管,反而讓大家暢所欲言。


    這讓鞏州以後發展成最敢說的地方。來往的人多,說了就走,於是說的更歡。這成了鞏州一大特色,有人到鞏州要上一兩壇稷穀酒,然後純吐槽。


    儒生不甘心:“丞相!”


    周圍一幫人齊喊:“傻逼!”


    口音不同,喊的傻逼更有氣勢,喊得儒生目瞪口呆麵紅耳赤。


    一個騷年是南邊口音:“傻逼!讀了幾本書有什麽了不起,小爺三歲識字七歲誦詩,從沒把自己當神童。比起人家生下來會叫娘、一月會走路,差得遠啊,慚愧!”


    曹漭騷年拍拍他肩頭:“節哀,不要和傻逼比智商。”


    騷年是莊上弦一個表弟:“比的小爺想跳江。”


    儒生戰鬥力強悍,擺足了文人的風骨,寧可跪著生,絕不站著死,活著才有希望。


    梅濟深身邊邯鄲青年受了刺激,大聲喊:“這傻逼我認識,範家養的一條狗,叫張學超!範家給他買了個舉人,據說還打算給他買進士。”


    眾人恍然大悟。範家和丞相府關係不錯,範家的狗當然要幫丞相吠。


    俞悅幹脆喊:“打狗!”


    一幫熊孩子嗷嗚一聲聲撲上去,拳打腳踢將張學超抬起來扔到褚氏身上。


    褚氏剛爬起來又被砸倒,這下叫都叫不出來,好像扭到腰了。


    幾個丫鬟媳婦兒趕緊將褚氏扶起來,護衛弄來轎子將她抬走,丟臉都丟夠夠了。


    莊上弦拉著月牙就走,一邊琢磨著再給俞家找點事。


    比如像這樣孫女嫁不出去,聯姻無門。當然願娶的人不少,俞家又看不上,就慢慢磨吧。


    許延年、安東納等都從有點亂的現場飛過,直接飛進酒店。


    紈絝公子特嫉妒,誰都比他帥、比他優越,他神經病又發作:“站住!你們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本公子是渧清絕!”


    麴鈞舉人習武晚,資質又一般,姿勢不夠帥,得一腳踩著渧清絕頭頂才能飛過去,再迴頭小眼睛衝他眨眨:“的跟班,在外麵乖乖排隊吧。”


    酒店門口不少人正擺好姿勢要膜拜,轉瞬差點衝上去將傻逼揍一頓!


    許延年也迴頭看這傻逼一眼,渧清絕在殷商國忙著發財,這都敢打他旗號。


    梅濟深皺眉,心事重重。


    許延年和魯嚴一左一右夾著他上二樓。


    梅濟深迴過神,看他們好像有事的樣子,自己就不摻和了。


    許延年和魯嚴哪能放過他。梅公子也是難得的人才。再說他們莫名其妙掉到墨國的坑裏,得多拉些人才能將坑填滿。就算一塊在坑裏打牌也不錯。


    梅濟深被挾持到一個包間,這是一個大廳,裏邊全是高手,目測他長三對翅膀也飛不走。


    梅濟深還沒充分意識到危險性,年輕人好奇,年輕的血液又有點蠢蠢欲動、被強行激起共鳴。他在好奇,墨國真有這麽多高手。


    窗邊兩棵四米多高的棕樹,中間掛一個吊床,酒仙在吊床上吃酒,一股醇厚的酒香,梅濟深不嗜酒,都一陣醉醺醺,稀裏糊塗就這麽入坑了。


    吊床旁邊有個很高的、就是吧台,不大,但青石雕的,就像一朵藍色香菇。


    旁邊幾個高高的凳子,俞悅坐那兒正好看著夜酒仙。


    夜玧殤眼睛愈發清亮,亮到空無一物,也可能精華都被他吸收,濁氣唿出,剩下空明。


    莊上弦緊挨著月牙,警惕著酒鬼。


    俞悅和夜玧殤一塊看梅濟深,這可憐的娃,梅家有護衛幫他數錢嗎?


    ※※※


    安東納親自將梅家護衛請去吃酒,等收了他們主子再解決他們。


    安東納來到大廳,心裏也感慨,年輕人越來越多,他也是越來越年輕。摸摸自己臉,皮膚好好,還有機會,蹭到吧台給殘月倒酒。


    莊上弦越來越酷,安家大房很有眼色,給主公順手倒上。


    鹹晏、鹹清、管士騰這會兒從衙門也過來,嶽奇鬆、宋紫紋、田野、房杉、房鬆、南宮崅也在,安家大房隻能一個個倒過去,眼看著成了酒保。


    安東納倒完迴到殘月跟前,馬補正端了一盅石蟲羹來,眉清目秀的秀色可餐。


    莊上弦麵不改色但越來越冷,夏天就像一個活冰箱。


    馬補覺得冬天不冷才反常,冬天依舊有暖陽,他就是那個燦爛的太陽。


    莊上弦冷哼一聲,接過石蟲羹,拿勺子喂月牙,月牙是他的。


    俞悅無語,有必要一年強調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強調六十五遍嗎?據說人哪兒都能長大,就心長不大。


    梅濟深適應一下,又覺得頭更暈,一定是天熱,屋裏悶。


    他需要出去透透氣。這麽多高手太不正常了,這是看見的,還有沒看見的。


    莊上弦一邊喂月牙一邊下令:“殷商國入侵,朝廷無能。這事兒我們不能錯過。首先戰爭財要分一杯羹,其次要做好準備。”


    鹹清五官端正目光炯炯,一身強者的氣勢沒點實力都受不了,凜然更有莊家軍之威:“墨國的操練交給賈鵬、賈鷂,我帶一部分人去西涼郡。”


    莊上弦冷然應道:“先去泰涼山脈一趟,收點人手,不服就殺。”


    俞悅插話:“泰涼山脈有七層高手。可以和他們合作,去打劫殷商國。不過鹹清得先突破七層。再多帶些人,將泰涼山脈當做曆練。沒實力就沒合作,該打就打。”


    梅濟深腿軟,想出去都走不動。這是故意講給他聽。


    他真好奇。這說突破七層,好像說明天早飯應該吃豆漿,為什麽許公子、魯嚴等人還眼睛放光,一個個像瘋子?


    許延年當然狂熱。能突破七層,別說娶媳婦,就是做國公,不和他哥搶,是到哪兒都能做國公,加上他智商和身份、以及墨國的支持。


    危樓最跳脫、著急:“你又找到竅門了?”


    南宮崅也急:“青西江做出名氣,鯊魚幫不知道哪兒請的七層高手,盯上了馬林大河。”


    許延年嚴肅了:“馬林大河宋國這段必須控製在咱手裏。”看一眼嶽奇鬆,幹脆一塊講,“渧商以前沒將咱放在眼裏,他們和殷商國、項楚國關係都不錯,一旦盯上咱們,必然是一場苦戰。”


    俞悅說道:“怎麽苦?你問問莊家軍,戰鬥苦嗎?”


    莊家軍諸位、嶽奇鬆大掌櫃、宋紫紋女英雄、房杉王孫等經過嚴格操練都算莊家軍,大家對視一眼,戰鬥苦嗎?不是其樂無窮嗎?


    許延年也被操的死去活來,他也是莊家軍一員,怎麽還說錯話了?


    俞悅是給大家打打氣,即將迎來新的挑戰,這算一個小型戰前動員。一句話就動員了,再說正事:“突破七層,關鍵是天地元氣。這個,需要悟性。誰悟性高?不知道。有人說聰明人悟性高,有人說單純的人悟性高。”


    大家齊刷刷看馬補,沒人比他單純,所以他唰唰的也練到四層了,嫉妒死多少人。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認為馬補是裝的,不可能嘛。再看他氣質不錯,沒準是哪國王子,潛伏在、賽家?


    馬補一直笑的燦爛,他人笑我不簡單,我笑他人看不穿。


    世事看透了,無非吃喝睡。什麽是元氣?咱就是元氣滿點美少年,mua。


    俞悅也覺得馬補是元氣少年:“我認為,每個人都有悟性,它可能藏在你身上的某個角落,運氣好就能覺醒。但人生不能全憑運氣,怎麽辦?”


    大家都看著她,問她呢,乖趕緊說。


    莊上弦就不著急,喂月牙先吃個魚丸,再喝點酒。


    夜玧殤隻顧自己喝酒。大家看他是十足的神仙,這幾年不論來誰,他都是一劍。


    夜幕降臨,大廳也沒點燈,大家是高手,樓下、外麵路上都有點燈,燈光透進來一點足夠。


    樓下這會兒吵得蠻激烈。殷商國不停挑起戰端,羅宋國屢戰屢敗。


    “當年莊家軍在的時候,殷商國就是孫子!”


    “沒有莊家軍難道就不行?錢大將軍以前就是莊家軍!”


    “沒有莊家人豈能叫莊家軍!姓錢的就是莊家軍的叛徒,誰不知道!靠背叛莊家做了大將軍,遇到殷商國就顯出能耐了,孫子!”


    啪!啪!稀裏嘩啦!掀桌,不知道打起來沒,越吵越兇,能把樓掀了。


    邯鄲人怒吼:“說!為什麽不說?殷商國和項楚國一向虎視眈眈,卻先毀了莊家!戰敗不要緊,但戰死的都是誰?那些兵從哪兒來?戰敗一場,還有民夫要死多少?又要花多少錢?朝廷一幫不要逼臉的,一開口又要加稅!更借機斂財!”


    有人激憤附和:“不錯,為什麽不敢說?武無能,文更無能!國將不國矣!”


    有人大哭,情緒激動,一下氣氛特壓抑,夜風吹。


    有人低語:“我想念莊家軍,我為莊家傷。”


    氣氛更低沉,壓抑,歎息的更多,青西江掀起層層浪,嘩嘩向西流。


    樓上,大廳,一時安靜。


    大家都看著,主公喂殘月吃魚丸,殘月喂主公吃釀藕。


    這是南陽郡的做法。那兒什麽東西隻要長型中間能挖的貌似都能挖空,再往中間灌肉、香菇等,比如釀苦瓜、釀青椒、釀茄子。味道蠻不錯。


    莊上弦吃的特開心,把一碟都吃完,星眸看著月牙,還想吃。


    俞悅懶得理他,想吃自己去,來說正事:“我建議鹹清去江底,鹹晏去盯著,不到萬不得已別將他弄上來。先從平緩的水底開始,直到水流最急的地方。除了鹹晏,不許有任何保護或救助。”


    鹹清站起來,一臉嚴肅:“我現在就去。”


    俞悅說道:“你要記住,是感受,不是抗拒。青西江就是一條龍。”


    鹹清點頭。鹹晏看看主公和夜酒仙,倆一塊走。


    夜玧殤明白,保護妹子嘛,他也想看這種辦法有沒有用。


    梅濟深深表懷疑:“這樣也行?”


    俞悅應道:“必須行。”


    危樓緊張又激動:“真能突破?”江底很有挑戰性啊,“那鹹清不是第二個突破的?”


    莊上弦看看月牙,冰冷的說道:“是鹹晏。”


    俞悅無語。鹹晏骨骼清奇嘛,他突破六層就比鹹清早,這確實是給兩個人機會。


    梅濟深沒聽懂,但明白,這些人都準備突破七層了。七層!一個就了不得,這裏貌似要排隊來?不算七層,來一批六層,他心跳加快,快受不了了。


    許延年拍拍他肩膀,很好玩很刺激是不是?所以明知道是坑他也跳了。


    梅濟深嚇一跳,又一陣才迴過神。這不是莊家軍的底蘊,莊家軍以前實力強,遇上昏君又一味的忠君,不過墨國公顯然不一樣。


    莊上弦看看梅公子,總算,新來的能比他小,他再次下令:“把存的酒拿出一部分,鼓勵糧食換酒。再囤積一批糧食。”


    嶽奇鬆領命。他長得不帥,但斯文氣質直追宿儒,穩穩超過範適。


    這幾年盡量和滁商避開正麵交鋒,小鬥幾場各有輸贏。往往是商外的招數和輸贏。


    俞悅又插話:“人和糧食一樣重要。青岩可以接納一部分外人,鞏州也能容納十來萬人。所以遇到合適的,不論難民還是人才,都能提供一定條件。”


    嶽奇鬆、宋紫紋、房杉等都點頭。


    青西江、西江月的發展就需要大批人手,收容流民還能贏得人心,進一步加快鞏州和青東商業的發展。相對於目標,目前的發展還不夠。


    梅濟深看看自己,他算是人才、被拉來的?他現在能走嗎?


    許延年照顧一下梅公子麵子,給他倒上酒:“你和俞家有事,怎麽到這兒來?”


    梅濟深看著許公子,大家都是聰明人,他話不多更省了廢話,直接說:“丞相派人到我家,有意聯姻。我祖父因為陳家的事,本能的抗拒。但丞相又不好得罪。家父讓我出來走走,先拖一拖。”


    俞悅和莊上弦對視一眼,其他人麵麵相覷,都懂了。


    俞家在京城找不到合適的目標,就把目光放到外邊。梅山侯是個不錯的聯姻對象,在汝陽郡頗有些根基,又和陳家有交情。


    陳家死絕,俞光義有時還會打著陳家的旗號,比如和許國公拉拉關係。


    俞光義就是能做出這種事,把活人、死人都利用的特徹底。


    俞悅問:“有具體說哪位?”


    莊上弦盯著月牙,又盯著梅濟深。一屋人都覺得冷,樓下都冷。


    梅濟深以為墨國公不想看到梅家和俞家聯姻,不喜歡他的態度,但依舊說道:“有,俞二小姐,兵部侍郎李祿的外甥女。建議我也從軍,保家衛國。”


    莊上弦應道:“那你去吧。親事繼續拖。”


    梅濟深嚇一跳,好在是繼續拖,他以前是不願,現在是徹底不想和俞家有瓜葛。


    俞悅了然。俞家喜歡利用別人,現在就利用俞家,在軍中先埋一個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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