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錮著聿妲嫣的手掌沒有放開,半拖著她到辦公桌前按下通話鍵,找來方才被他刻意支開的醫生。


    「我要馬上解決這件事,別讓任何人把消息傳出去,尤其是院長和夫人,否則我保證會讓多嘴的人永遠躺著,一輩子不需要再工作。」他眼中的銳利毫不留情,他一個人被聿妲嫣傷得體無完膚已經足夠,他不能再讓她父母被女兒的不自愛傷透心。


    急忙從護理站趕來的劉醫生是婦產科知名的權威,一聽見院長和夫人的愛女要隱瞞懷孕的事情就猜到裏頭鐵定有內情,他很清楚炎熠熙的身份,無意挑戰炎熠熙的權威,而且能在炎家體係下的醫院工作自然也是受過嚴格訓練,因此他除了擅長察言觀色,也絕對懂得守口如瓶。


    「是的,少爺,我馬上去安排。」


    「你們想做什麽?」聿妲嫣掙紮不開炎熠熙如鐵的手臂,他們的對話莫名使她背脊發涼,「劉醫生,我不準你去做什麽安排!」


    「這……小嫣小姐,我……」劉醫生一臉為難,腳步躑躅在門邊,不確定的眼神飄向炎熠熙無聲的請示他的決定。


    「照我說的去做,手術同意書我會補給你。」炎熠熙簡潔的下達命令,不由分說強拉著聿妲嫣走出辦公室。


    「炎炤熙你想幹嘛?」一股極大的恐懼敲擊著聿妲嫣的心房,她死命的用她沒有失去自由的那隻手使勁的槌打炎熠熙的手臂,奈何炎熠熙似乎感覺不痛不癢絲毫不為所動,「不!你不可以這麽做!」


    「我是沒有權力這麽做,但是我必須這麽做,我不狠下心扮演劊子手的角色,隻怕你會一錯再錯。」


    「我求求你……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是你的……求你別這樣……」聿妲嫣破碎的哭喊哀求,炎熠熙在此時看來是她想逃避脫罪的濫藉口,他不是白癡,他們發生關係才多久,她怎麽可能會有快三個月的身孕?


    他並非無視她的眼淚和害怕,就是相信她本性單純,不是故意學壞,要導正不知錯的她,他的態度就必須強硬,隻要能讓她的人生迴到正軌,就算她會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他可以包容她叛逆的小遊戲,但她這次是玩出一團大火來,她可以罵他自私也可以恨他殘忍無情,他不能看著她大好的人生被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小孩毀掉,這對她肚子裏不能選擇生命的孩子也不公平,沒有人願意背著父不詳的身份過一輩子,也不會有人願意一出生就麵對父親不是單一可能的殘酷事實。


    聿妲嫣像待宰的豬隻般被幾個護士架上手術台,還不放棄為自己和肚子裏無辜的寶寶求救,「求你們不要這樣對我……嗚嗚……炎熠熙,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亂講話氣你,請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


    她幾近歇斯底裏的哀嚎哭泣在炎熠熙心頭鞭打出一條條血痕,他是有股衝動想要迴頭把她抱下手術台,帶她離開這間刑房,可是他不能因為他一時心軟感情用事害了她一輩子。


    要替聿妲嫣施打麻醉的護士,不停安撫她請她別哭,就像那些護士聽不懂她的掙紮和求救一樣,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聿妲嫣流著淚眼睜睜看著炎熠熙頭也不迴的離開,在她失去意識前,她仿佛看見她一頭賴以生存的世界就此毀滅消失……


    短短十幾分鍾的等待,是宛如千年漫長的煎熬,思及聿妲嫣所受的苦,炎熠熙每分每秒都想衝進手術室裏阻止手術進行。想起他一再的寵溺和包容或許就是造成聿妲嫣放浪形骸的元兇,他又強迫自己打消想寬恕她、接納她和肚子裏孩子的念頭。


    他半靠著牆麵神情頹然,忽然想放手的想法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如果他不再凡事先替聿妲嫣思考,每件事都搶先替她處理好,沒有他幫忙操心當後盾,她是否才會真的長大?要是他徹底放開綁著她的細絲線,她是否才會得到真正的自由快樂?


    「你怎麽會在這裏?」炎熠熙抬頭望向這道熟悉的女聲,一看見是炎熠煖,他隱隱作痛的額角疼得更厲害,為什麽他這個神出鬼沒的雙胞胎姊姊要在這種時候出現湊熱鬧呢?


    正好來醫院辦事情的炎熠煖一看見弟弟眉心間的憂慮惆悵,立刻嗅到空氣裏的不對勁。


    「誰在裏麵?」會讓她向來冷靜如冰的弟弟流露出緊張擔心表情,裏頭的人肯定不是簡單的人物,「是小嫣嗎?」


    炎熠熙沒有承認也不否認,緊抿的嘴唇不見一絲血色,他知道手術房裏的聿妲嫣很不好受,他也痛苦得快要不能唿吸。


    「發生什麽事了?」


    「她懷孕了,我不得已才會這麽做。」他知道若是炎熠煖有心要查,他根本瞞不過她,索性老實告訴她。


    「她肚子裏的小孩難道不是你的嗎?」她直覺的問。


    「她懷孕快三個月了,但是我和她是最近的事,這件事你聽聽就算了,別讓其他人知道,我不確定別人會怎麽想她。」


    快三個月了?炎熠煖臉色一沉,莫名有股不好的預感,「除了你,小嫣怎麽可能跟別人……難道她是被欺負了?」


    「我也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炎熠熙眼裏盡是悲哀,語氣裏何雌掩的苫澀,「看她的態度應該不像是被欺負,她好像是心甘情願和對方在一起的,所以她是想把孩子生下來的,隻是我沒想到她會想要利用我,堅持說可笑的謊言,說我是孩子的父親。」


    炎熠煖從這段話很快推敲出前因後果,她氣得想給炎熠熙一拳打斷他的鼻梁,不過現在沒空教訓這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白癡。


    她正要衝進手術室阻止炎熠熙鑄下的大錯,劉醫生恰巧步出手術室,「少爺,我……」


    炎熠煖一見到劉醫生,立刻激勤的揪住他的衣領,「跟我說你做了什麽?」她如貓眼般性感迷人的雙眼閃熾著不容小覷的火焰。


    外表美麗冶豔的她給人的第一印象通常不是放蕩的壞女人,就是淫 - 蕩的狐狸精,認識她的人就知道,她是個擁有火爆性格的冰山美人,很多時候是看心情做事,在工作事業拚勁十足,對稱謂名利則沒有任何野心,這也是為什麽她幫助公司創新功不可沒,卻不喜負責掌權,最多隻願意當個副總裁的原因。


    「大、大小姐,我……少爺交代要小嫣小姐肚、肚子裏的……」劉醫生話說到一半就沒膽子再說下去,也不確定該不該繼續報告聿妲嫣麻醉中途蘇醒的問題。


    炎熠煖氣得脫口而出一句不雅的髒話,但是寃有頭、債有主,她迴身毫不留情賞了炎熠熙一巴掌,力道之大立刻讓炎熠熙的嘴角滲出血絲。


    炎熠熙以指腹隨意抹去嘴角的血,他不生氣炎熠煖當著外人的麵不給他麵子,他氣的是他對發生的一切莫可奈何,「你可以再用力一點揍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根本不想對她這麽殘忍,我也很氣我自己、很想一刀殺了我自己!」


    他自己討打,炎熠煖也沒打算和他客氣,她一拳又重重的落在他臉頰上,然後強硬的拖著他往醫院門口走,炎熠熙無心理會唇角的腥澀,他不是掙脫不開炎熠煖這個種力女超人,是他心痛得無以複加,要剮要殺都無妨,他全都悉聽尊便。


    在手術房待命的護士遲遲不見劉醫生迴來,才跨出手術室想請示劉醫生的意見,正好看見炎熠煖大義滅親的這一幕,當場被嚇得目瞪口呆,「醫、醫生……現在該怎麽辦?」


    劉醫生愣愣的望著炎家兩姊弟越走越遠的身影,這手術還沒完成,他又不敢擅自作主,他也很想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炎熠煖硬把炎熠熙拖上她的車,從置物盒中取出半個手掌大的黑色物體,外接上她輕巧的小筆電,手指在上頭輕輕移動,開啟裏頭的檔案。


    「你給我好好看清楚。」炎熠熙被動的注視電腦螢幕,很快的發現這段影片是他今年生日的畫麵,「炎熠煖。你這個變態幹嘛偷拍自己家裏?你有病呀!」知道自己成為被窺視的對象,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我替偵探社的朋友改良新的監視器,順手裝在客廳裏試試效果。」炎熠煖淡淡的解釋,麵對弟弟的指教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杵,纖纖玉指輕點快轉的按鍵,讓螢幕裏的畫麵飛快前進到她要的位置。


    炎熠熙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她葫蘆裏到底買什麽膏藥,便訝異的看見那天在上官拓揚等人離開之後,聿妲嫣匆匆奔進大門!


    原來她那天有迴來陪他過生日?而且……


    炎熠熙瞪大了眼,畫麵裏聿妲嫣傻氣可愛的告白猛烈撞擊他的心房,他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艱澀的喉頭發不出一字一語。


    「眼睛沒問題的人都看得出來,裏麵那個女人愛慘了那個男人,耳朵沒壞的人都有聽見那天她是初吻和初夜。」當初看見這些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好在因為角度的關係,她沒有看見裸露肌膚的畫麵,她不是變態,也不想用這段畫麵研究她要的畫質清晰度,所以這個檔案她隻看過一遍就收起來了。


    炎熠煖在畫麵進行到兩人進了聿姬嫣的房間後又按下了快轉,再按播放的時候是聿妲嫣穿著炎熠熙的襯衫跑出來接電話的畫麵。


    「從小嫣講電話的內容,你應該聽的出來你們進房後不是整晚蓋棉被純聊天吧?」炎熠煖在畫麵播放到聿妲嫣拿著旅行袋走出大門後,將螢幕檔案直接跳至下一個畫麵。


    炎熠熙看見他那天衝出來接電話,然後本能走迴他房間的這一幕,他久久不能自己,他情緒激動感覺胃液都在翻攪,他不停自問,他到底做了什麽?


    他的小麻雀沒有騙他,他明明知道他的小麻雀從來不對他說謊的,他該死的到底在幹什麽?


    為什麽沒有靜下心思考他的小麻雀怎麽可能欺騙他?就算他有千百個理由懷疑她的心意,他也不該懷疑她的人格……


    天呀!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當麻醉在身體裏失去作用,聿妲嫣您悠轉醒的那一刻,她花了幾秒鍾迴憶她身在何處,眼見身旁的炎熠煖一臉憂心忡忡,昏睡前的畫麵一幕幕迴到腦海,她像看見浮木般緊緊抓著炎熠煖不放。


    「煖姊,求求你救救我……你幫我向熙求情好不好?……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說謊,我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和寶寶好不好?」甫清醒的聿妲嫣還沒意識到時間的流逝,滿腦子隻想著要如何挽迴這殘酷的局勢。


    眼前的淚人兒聲聲哭泣哀求,哭點頗高的炎熠煖都不禁同情鼻酸,她坐在床邊輕輕擁著聿妲嫣,她把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眼見妹妹心痛悲傷,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乖,小嫣你乖,已經沒事了!」她輕柔的順著聿妲嫣的肩膀,像是在哄小孩一般溫柔。


    沒事?聿妲嫣心頭一震,麻醉開始作用前的更多畫麵迴到她腦海中,她記得她躺上了手術台,看見炎熠熙頭也不迴冷酷的離開,那她是不是……


    聿妲嫣眼角餘光看見站在不遠處倚著牆的炎熠熙,她輕輕的推開炎熠煖,幽怨的眸光對上炎熠熙。


    「你有迴來阻止手術嗎?」她還僅存著一絲絲的期望。


    炎熠熙如墨的雙眸寫滿懊悔自責,他緊握著雙拳啞口無言,不敢迴答聿妲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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