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扣著腦袋道:“我那個花粉培育器開了一個通宵。”


    他不敢隨意撒謊,在周開這種院士麵前,說得越多漏洞越多。


    周開沒有繼續追問,對他來說,此生能看見他的雜交水稻改良產品問世,本就是一種奢求。


    這種精細授粉,肯定要采用噴灑的方式。而陳誠提供的花粉更金貴,於是他們選擇使用手持噴灑器。


    周開根據花粉量核算了噴灑麵積,其他幾個助理研究員直接動手把旁邊多餘的實驗水稻全割了。


    既然已經打定用陳誠提供的花粉授粉,旁邊的水稻如果授其他花粉會有幹擾,所以隻能把它們都割掉。


    周開讓吳永平和另外一位專家拿著配製了花粉溶液的噴壺,親自下田噴灑,陳誠也挽起褲管跟著下田。


    噴口對準揚花的稻穗,按下把手,然後手臂圍繞稻穗緩慢旋轉一圈,確保授粉均勻並且到位。


    在這個過程中,身體還不能有大幅度的動作。因為碰落了稻穗上的雌花,就要影響產量。


    這對操作的腰力是個考驗。


    還要陳誠的身板紮實,毫無壓力。


    頭頂的烈日對他們來說,既是催開稻花的福星,又是灼熱難耐的煎熬。


    不一會兒,幾人的衣服就全濕了。


    站在田埂上的周開,看著陳誠年輕的身影在稻田裏穿梭,心裏泛起一陣感慨。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突然遇見這樣一位年輕人,然後就這樣了卻了自己的心願。


    活到了這個歲數,還能再為農民做一件有用的事。


    死也值了。


    花粉噴灑完畢,這邊周開就帶著專家和助理們開始對實驗水稻的觀察和記錄。


    像是授粉這種重要事件,他們團隊都是每隔兩小時記錄一次變化。


    陳誠也湊過去,然後腦中就響起了聲音。


    【叮!改良成功!恭喜你獲得第三個新品種。】


    “啥?改良也算新品種?”


    陳誠驚喜地打開係統,發現超級農業技術實驗室裏出現了改良後的3d稻株。


    它下麵的名稱那一欄還空著,看來是在等陳誠為它命名。


    陳誠退出係統,走到周開身邊。


    “周老師,授粉成功,它將會是一個帶有雜交水稻優良性狀的可自然育種水稻。”


    “小陳,你幫我了大忙。”


    周開寵溺地看著那一片不到一百平的實驗水稻,像是在看親兒子。


    那邊有助理招唿他們吃飯,兩人一前一後穿過田埂,過去吃午飯。


    他們在圍牆邊搭了間屋子,可以臨時做飯,倒也免得大家還要迴城裏才吃得上飯。


    不過飯是有的吃,但沒地方坐。大家隻能一人端一碗,打上菜,蹲著或者站著吃。


    不過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吳永平給周開在樹蔭下搭了張凳子,陳誠就蹲在他旁邊,兩人邊吃邊聊。


    “周老師,給這個改良品種起個名字吧。”


    陳誠覺得這個新品種的名字應該由周開來取。


    這個雜交水稻品種是他一生的研究成功,自己不能因為做了改良就貪天之功。


    周開此時心情愉悅,笑眯眯道:“既然小陳把這個機會讓給我,那我就給它取一個。”


    “嗯,就叫‘陳周1號’吧!”


    “啊?!”


    陳誠長大嘴巴,他沒想到周開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給新品種命名。


    農業技術科研人員有以主要研發人員名字給新品種命名的傳統。這既是對辛勤科研的犒勞,也是對新品種寄予一種精神寄托。


    周開不僅讓陳誠的名字與自己並列,並且還把他放在了前麵。這讓陳誠受寵若驚。


    “要不然叫‘周陳1號’吧?”陳誠道。


    “小陳,你先別著急謙虛,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周開轉頭看向陳誠,道:“這個新品種,我想申請發明專利以後,鎖定專利。”


    “鎖定?”陳誠不明所以。


    “就是不讓它有任何商業應用,隻由我們研究所培育種子,並且隻給山區的農民免費使用。”


    周開的眼神裏帶著詢問。品種改良陳誠出了大力,可以說是他一手促成。現在要讓他放棄這個技術的所有權益,周開自然要征詢他的意見。


    “我沒意見!”陳誠斬釘截鐵道。


    “真的?”


    “真的!”


    “陳小子你真不錯,我沒看錯你。”


    周開放下碗筷。他接近80的歲數,飯量不怎麽好了。


    “專利權人就寫我們漢大農研所和你們農大兩家,第一發明人寫你的名字,沒意見吧?”


    陳誠搖頭。


    這個專利既然要作為公益使用,那就不用考慮各家利益,專利權人也隻是一個公益名頭而已。


    “論文我安排人執筆,你是第一作者,我會掛名通訊作者,用我這張老臉,再推一推你們這幫年輕人。”


    陳誠正要推辭,被周開止住。


    “小陳,我們華夏國的農業技術,需要一個撐得起場麵的人。這麽多年來,正是因為我們默默無聞,才被外人看不起。


    你有這個實力,有這個機遇,就應該抓住它,並且利用它。”


    說話的時候,周開將手放到他肩上。


    陳誠再一次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責任。


    他幾口吃完飯,準備趕迴學校。手裏事情還很多,他一刻也不想耽擱。


    周開對他的叮囑,與他對重生後的人生目標不謀而合。


    他想要獲得別人的尊重,發自內心的尊重。


    “哦,周老師,感謝你幫我推介抗倒伏溶液的技術轉化。”


    陳誠想起來昨天一百多個未接電話的轟炸,特意跟周開致謝。


    周開擺手道:“小事一樁,不過你選合作商可得挑仔細了。”


    周開怕他一個小年輕,被那些油嘴滑舌的企業老板給騙了。


    陳誠問:“周老師你有什麽特別關照的嗎?”


    周開道:“就從資質、規模大小和老板的為人作風上去判斷就好,以你小子的機靈勁,應該沒有大問題。”


    他皺了皺眉,又道:“倒是一點,華農集團你得當點心,他們在漢西省農用產品市場上是出了名的有利必爭。如果你不跟他們合作,也盡量不要與他們為敵。”


    陳誠點頭,鑽進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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