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接過酒杯,澹澹一笑,順口胡謅:“姑娘隻猜對了一半,在下考是考了,卻是榜上無名,歎為生平之憾事!”


    寧王見皇上開始進入狀態,也跟著打趣道:“來了江南,還想那些煩心事作甚,這位憐香姑娘的琵琶可是秦淮一絕,不如彈奏一曲,增添些雅興?”


    憐香姑娘依然笑如桃花,柔聲道:“古語有雲,勝敗乃兵家常事,公子如此年輕,將來定大有作為。”


    這般奉承的話,若是出自旁人之口,便隻是奉承而已,可是,從如此美人口中說出來,感覺就完全不同。


    朱祁鎮也有些飄,雖然後宮那些嬪妃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卻沒有風塵女子這般勾人的韻味。


    此女子比起宋顧惜另有不同,宋顧惜看似清純可人,心眼卻比誰都多。


    憐香姑娘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歌姬的身份,可是,從上到下散發的那種嫵媚之感,讓人簡直欲罷不能。


    隻見她腰肢輕擺,迴身拿起琵琶,彈起一首雙調慢詞浣溪沙。


    朱祁鎮喝著小酒,聽著美人演奏,越來越上頭。


    眼見天色已晚,寧王悄悄起身,尋那老鴇叮囑一番,然後讓自己的侍衛嚴密監視畫舫周圍,切莫讓外人打擾了皇上休息。


    樊忠和懷恩則被帶到另外的房間,緊接著,老鴇帶著兩名濃妝豔抹的女子進來,滿臉堆笑:“姑娘們,定要將貴客陪好……”


    “哎!”


    樊忠突然擺手製止,道:“讓她們出去吧!”


    老鴇不解,問道:“外麵那位朱公子已經付過銀子了……”


    “跟銀子沒關係,讓她們都出去。有了事,自會招唿你,否則的話,不要讓人隨便進這個房門!”


    樊忠現在所在的房子,就在皇上隔壁,萬一出點什麽事,可以第一時間得知,並作出反應。


    他隻是不想被人打擾罷了,可是,那老鴇卻心裏泛起了滴咕,姑娘給你送來了,是你自己拒絕的,銀子可不退哦!


    懷恩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顯得有些局促,便催道:“都出去,都出去!”


    老鴇看了一眼懷恩,再看了看樊忠,一個是細皮嫩肉,淨麵無須,一個是身材魁梧的粗獷漢子,莫非……


    哦,明白了!


    怪不得呢,原來人家喜歡這個調調……


    想到這裏,她暗暗歎了口氣,道:“兩位早些休息吧!”


    臨走的時候,還看了懷恩一眼,心說這個後生長得倒還俊俏,可惜了……


    懷恩心中有事,根本沒注意到對方看自己的眼神,等人走後,跟樊忠說道:“皇上那邊……會不會出什麽事啊?”


    樊忠也很無奈,這種場合,難道我要過去站崗嗎?


    他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的位置,出了這道門,皇上就在對麵的房子裏,遇到事情也可以在第一時間衝過去。


    “今晚我就守在這裏,你早些睡吧!”


    懷恩道:“我哪裏睡得著啊,我跟你一起守著吧。”


    樊忠則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守在這裏有什麽用,萬一來了刺客,你擋得住嗎?”


    “忠武侯莫要拿咱家尋開心,咱家就是伺候皇上的……不知為何,心中老是感覺不踏實,似乎有什麽事要發生一般……”


    樊忠倚靠在門上,開始閉目養神。


    懷恩見狀,隻得歎了口氣,迴到床上躺著。


    兩人一個假寐,一個眼睛直勾勾盯著房頂,都沒有睡,也不敢睡。


    半夜時分,懷恩實在無聊了,便說道:“忠武侯,你睡了嗎?”


    樊忠眯著眼,嘴裏吐出兩個字:“沒有!”


    懷恩又說道:“你說……那個憐香姑娘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不知道!”


    “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都說這種地方容易染上花柳病,萬一……唉!”


    懷恩越想越不對勁,樊忠卻繼續閉目養神,不再理會自己。


    “今日之事,你我可要口風把嚴,否則的話,被禮部的人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還有啊,皇後娘娘心中定也不是滋味……”


    “噓!”


    正當懷恩自言自語之際,突然,樊忠睜開眼,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狀,懷恩立刻緊張起來,小聲問道:“是……有刺客嗎?”


    樊忠沒有理他,而是將自己的耳朵貼在門框上,認真聆聽了片刻,然後說道:“你留在此處,千萬莫要走動!”


    “忠武侯!”


    懷恩趕忙上前,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樊忠神色焦急,道:“沒時間跟你解釋,急著,千萬不要亂走動!”


    說完之後,輕輕打開門,閃身出去,然後將門掩上。


    懷恩走到門前,壯著膽子打開一道縫,卻早已不見了樊忠的身影。


    他心中大感疑惑,也學著樊忠的樣子,用耳朵貼著門框去聽,卻什麽也聽不到。


    有心出去看看,可是,想到樊忠臨走前說的話,還有那副語氣,隻得作罷。


    終於熬到天明,他迫不及待打開門,卻看到畫舫的夥計正端著熱水瞧對麵的門,緊接著,吱呀一聲,門從裏麵打開,憐香姑娘睡意朦朧,似乎還沒睡醒。


    眼見夥計將熱水送進去,懷恩忍不住問道:“請問姑娘,我家公子起了嗎?”


    憐香姑娘揉了揉眼睛,有些不解,道:“那位朱公子……昨夜不是走了嗎?”


    “什麽?”


    懷恩聞聽此言,幾乎要蹦起來!


    走了?


    去哪裏?


    為什麽把我丟下?


    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一個箭步衝進對麵房間,不顧憐香姑娘和夥計的阻攔,掀開床上的被子,果然,沒有人!


    “他真的走了……”


    啪!


    懷恩迴身一巴掌抽在憐香姑娘臉上,冷冷道:“我問你,人呢?”


    這時候,老鴇聽到動靜,也上樓來,正巧看到懷恩那張陰冷至極的臉,不由得心中一震!


    此時的懷恩和昨晚判若兩人,她們不知道的是,麵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男人,真實的身份是大明權力最高的太監。


    令人聞風喪膽的東廠督公,也不過是他手底下的一條狗!


    “我再問你一次,我家公子呢?”


    懷恩一把抓住憐香姑娘的衣襟,兩隻眼睛迸射出濃厚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他,他真的……真的……”


    憐香姑娘都傻了,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會血濺當場。


    果然,懷恩已經失去耐心,將她一推,邁步下樓。


    畫舫門口的大街上,有個賣小籠包的攤位,攤主卻是新來的,蒸包子的手藝也不咋樣……


    因為此人的心思就不在賣包子,而是僅僅盯著畫舫的門。


    看到懷恩出來,衝著自己招手,此人立刻扔掉攤位,小跑著上前來。


    “公公!”


    “把咱的人都叫來,還有錦衣衛那邊,也都過來,出事了!”


    “是!”


    此人並沒有詢問出了什麽事,而是從身上摸出一支竹哨,放在口中,吹了起來。


    大早上的,尖銳的哨子聲尤為刺耳,不多時,很多商販和行人打扮的人聚攏過來。


    懷恩看了看這些人,問道:“袁指揮使呢?”


    立刻有人答道:“昨天半夜,袁指揮使突然接到信號,帶了一隊人出去了。”


    懷恩心中一驚,又是半夜,和樊忠出去的時候似乎對得上。


    皇上突然消失,樊忠不辭而別,袁彬也不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來不及細細思索,又問道:“錦衣衛由誰負責?”


    “迴公公,袁指揮使臨走之時,吩咐在下暫為代理!”


    “那好!”


    懷恩點了點頭,道:“帶上你的人進去搜,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皇上找出來!”


    眾人聞言,頓時神色大變,皇上丟了?


    這……事情嚴重了啊!


    隨著一陣雞飛狗跳,整個畫舫從老鴇到歌女,包括端茶遞水的龜奴夥計,做飯的廚娘,上上下下全都給按地上了。


    這些人神色惶恐,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特別是那些個夥計,很多人都是寧王派來的,忙不迭地解釋,可是,緊接著,他們就看到寧王爺被人押著,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不知道我是誰嗎?”


    寧王哪裏受過這樣的氣,大早上的,被人從被窩裏薅起來,還有王法嗎?


    我堂堂藩王,不要麵子的嗎?


    讓別人看到,還以為我造反了呢……


    懷恩徑直來到寧王麵前,冷著臉道:“王爺,您把皇上交出來吧!”


    寧王一臉懵逼,問道:“你說什麽?皇上怎麽了?”


    到了此時,懷恩也不裝了,說道:“地方是您親自選的,畫舫裏大部分人也是王府的侍衛喬裝的,王爺,到了此時,您還要裝湖塗嗎?”


    “不是……那個……”


    寧王有些語無倫次,焦急地說道:“你究竟是什麽意思啊?皇上怎麽了?”


    “寧王殿下,到了現在,您還要裝湖塗嗎?咱家也不想與您為難,立刻把皇上交出來,今日之事還有的商量,否則便是抄家滅族,宗室除名,您可要想清楚了!”


    】


    懷恩臉色陰沉,以往那種謙恭之色,造早已不複存在。


    寧王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沒人和自己開玩笑,皇上真的失蹤了!


    隻見他神色大駭,左看看,又看看,發瘋似地掙脫開來,一把揪起老鴇的頭發,怒道:“人呢?”


    “什麽……人啊?”


    啪,啪!


    寧王直接抬手,兩巴掌扇過去,又問道:“人去哪了?”


    “走,走了……”


    “什麽時候走的?”


    老鴇不再答話,而是把目光放在一旁的憐香姑娘身上。


    憐香姑娘此時臉色慘白,小聲說道:“昨夜三更時分那,那位公子說在奴家這裏住不慣,就,就……離去了……”


    寧王雙眼似乎噴出火來,吼道:“去哪了?”


    “不知道啊……”


    “你怎會不知?”


    “我還以為……”


    憐香姑娘話說一半,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懷恩。


    寧王此時心急如焚,追問道:“以為如何?”


    “還以為那位公子去了,去了……他們的房間……”


    寧王感覺自己要瘋,怎麽突然就沒了呢?


    他看向自己的侍衛,就是打扮成龜奴,在門口迎客的那人。


    “昨天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人一臉無辜道:“迴王爺,小的一直守在大門口,敢拿腦袋擔保,這道門絕對沒有打開過。”


    另一名侍衛也跟著說道:“是啊,我也睡在大堂,若是開了門,肯定有動靜!”


    寧王又看向其他人,問道:“外麵也沒發現什麽嗎?”


    眾人紛紛搖頭,無論守在大門裏麵的,還是外麵的,都沒有發現有人出入。


    不但他們神色茫然,懷恩也很是不解,因為外麵有東廠和錦衣衛守著,這麽多人,如果真的有人出去,肯定會被察覺。


    此事太過蹊蹺,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沒了呢?


    他想到樊忠和袁彬,這兩人也在同一時間不知去向,看來,在那個時候,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無奈之下,他隻好下令,把所有人,包括寧王在內,暫時扣押在畫舫,並且給應天府下了條子,出動官兵,將整條街控製起來。


    忙活完這一些,他便幹脆留在畫舫,等候消息。


    或許,隻有等到袁彬迴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此時,皇上失蹤等消息傳到那些隨行官員的耳朵裏,這下子,無異於捅了馬蜂窩。


    所有人都衝向畫舫,找懷恩了解情況。


    麵對這些大臣,懷恩不敢怠慢,隻好先應付著,然後就是等消息。


    終於,東廠的探子傳迴來消息,說是在郊外發現了一些線索,有可能是錦衣衛留下的。


    懷恩一聽,立刻帶了一隊人,來到現場。


    這裏是一片樹林,越往裏走,道路變得狹窄,然而,在一側發現有些灌木被刀砍的痕跡。


    普通百姓誰出門帶著刀啊?


    懷恩頓時眼前一亮,順著這些痕跡追蹤下去。


    穿過這片灌木林,來到一座山腳下,詢問過後,原來便是鍾山。


    這裏葬著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章,並有孝陵衛在附近鎮守。


    懷恩帶人繼續搜索,由於這裏是孝陵,守衛極其森嚴,普通百姓根本無法靠近,因此,林木長勢茂盛,又是夏季,整座山都被植被覆蓋著,尋一整天,也沒有任何進展。


    “請問一下,哪位是懷恩公公?”


    懷恩轉頭去看,不知何時,身後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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