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要起行,青璃夫人卻顯身出現,揚言要跟著伯弈去天晟城走一遭。伯弈並未拒絕,青璃夫人是無言的母親,其心可憫。


    於是,一行四人,分坐兩朵雲上,就這麽招招搖搖地上路了。馭雲而行自然較其他方式快了許多,幾人裏數九丸最是興奮,又是孩子心性,每到一處便會咋咋唿唿一番叫鬧。


    這會兒,九丸又指向地麵一處道:“仙人,我們可到半夏城了。”伯弈初始哦了一聲,並未反應,細細一想,方才知曉不對。無限好文在。


    他曆劫時從金鳳國出來再往天晟城去的。金鳳國位處北麵,從北至中原的王城路經了半夏城,遇了棋困的事,可如今,他是從位於南麵的歸雲山出,怎會路過半夏?


    伯弈心中存疑,青璃夫人卻悠悠然道:“天禍當前,必生異象。魔氣濃鬱處,說不得能見到魚爬樹、鳥浮水。”


    青璃夫人話音剛落,九丸就跳了起來:“夫人高明,那邊真有鳥兒在遊水。”


    無塵幽怨地看了九丸一眼:“那是鯤鵬,本就能在水中遊。”青璃夫人聽了,忍不住大笑起來。


    伯弈對他們的說笑置若罔聞,他眉頭緊蹙,鳳目深邃。鯤鵬非凡鳥,不分善惡,沒有是非,唯感受到不凡之力才願宿居落腳。


    如今,鯤鵬出現在天晟城外,那麽這王城中就必定有強力之人出沒,這人又會是誰呢?隱伏王城其意為何?


    還有,青璃夫人方才的異象隻說,固然有些道理,但若天地生變,必然每一處都會有方位變化,烏迴城未變、葵城未變,為何獨獨半夏城變了?


    伯弈想到了一種可能,若非天數就是人為。他望了望青璃夫人,她方才說出的話是有心敷衍還是無心之說?


    天晟城的上空黑絮淺淡,魔氣稀薄,伯弈有意觀察了王城郊外,附近掩埋的新墳不多。


    青璃夫人眼見伯弈在王城一僻靜街道降下了雲頭,麵露急色道:“小子,要尋天子,直入王殿便是,勿需過多耽誤。”


    伯弈淺笑道:“夫人迫切心情可想,隻是在下要去城中探個究竟,加之總得想好說辭整理儀容,既得順利入了城,也勿需急在一時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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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酉月裏,本就不太平的人界又出了一件大事。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據傳,天晟帝因寵幸媚妃誤信讒言,懷疑五國作亂,欲派使臣巡遊視察。王旨未下,諸侯接報,寢食難安,私自起行趕赴王城,欲找權臣迴旋此事。


    雖是隱秘之為,但天下無不透風的牆,若被天晟帝發現,恐怕更難描個青白。


    因此,諸侯們大都輕裝簡行,唯恐背上欲加之罪。唯有那素日最是明白人的古虞侯術離,全沒往日的低調,華蓋大車一路浩浩蕩蕩、走走停停,與他那名聞天下的美夫人女織把臂同遊,向那天晟城而去。


    天地生變,人界饑荒災禍嚴重,加之魔氣四泄,更是怪事百出、餓殍滿道,諸國百姓們過得提心吊膽,日子越發苦不堪言。那古虞侯偏在此時行奢侈荒誕之事,一路上怎不鬧個沸沸揚揚?


    隨行的大將軍關常勝實在看不過去,多次進言惹惱術離杖責六十,


    清風徐徐,已有了秋的涼意。華車之中,古虞侯著一身銀白長袍斜靠在綠玉椅上,他單手托腮閉目假寐,高束單髻的黝黑長發調皮地落下了幾縷。


    被他環帶著抱在胸前的夫人女織,此時卻蹙著眉,一瞬不瞬地緊看著他。


    “你就如此不願與我同行?”術離並未睜眼,話語頗為不悅。


    女織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龐更白了幾分,她掙動了一下,術離抱她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


    “女織,即便你再美再讓人憐愛,但本侯容忍背叛與欺騙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帶著你的用意,若你懂事些乖乖配合我,我也就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繼續當古虞侯的夫人。”


    女織慘然地笑了笑,他的話裏沒有夫君沒有妻子,隻有你我。她當然知道他的用意,雖然不知道他偷帶來的叫輕羽飛鸞的武器有多厲害,作何之用?但他一定是在謀劃一件大事,一件攸關性命和古虞國運的大事。


    女織沒有說話,她能說什麽呢?甚至連勸勸他都不行,夫妻間有了隔閡有了猜疑,恐怕連陌生人都不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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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弈第一次來天晟城,當時天子雖為噬魂石所控,王都內也是秩序井然、肅穆安靜,過往者大都穿著不俗、禮數周到,維持著人界王朝的威儀。


    然此次前來,王城卻變了樣。外來者多了,街頭巷尾人潮如織,談吐行止與前大相徑庭,穿著打扮更是開放了不少。


    天晟的王城也算幾朝的古都,建築宏偉、裝飾氣派,小九丸緊跟著伯奕,提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袱,看得眼花繚亂。無限好文在。


    青璃見他們一直在城中打轉,不耐道:“如今逛也逛了,看也看了,你們不會還想再睡一宿去王殿吧?”


    伯弈正要搭話,無塵緊走幾步,將他拉住一邊,低語道:“師叔,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


    伯弈唇角微動,傳音他道:“方才我已用玄冥鏡看過,是絕殺者,古虞侯的人。一會設法拖延時間,尋機與他會麵。”


    無塵心下了然,朗眉輕揚,接過青璃的問話道:“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正想說尋個地兒落腳,你就先開了口。”


    言畢,無塵看向伯弈:“師叔,這趕了一日的路我們不累,跑上跑下的小童兒可得歇息了。”


    九丸一聽甚是不服,他還沒逛夠呢,怎麽好好地扯到他身上。隻是,誰讓他是侍童呢,可不敢得罪這大少爺。他悄悄做了個怪臉,也不反駁無塵的話。


    青璃夫人氣得不好,無塵施施然道:“莫非夫人急了?那不如就請夫人先行一步,去王殿為我們探探路也好。”


    青璃冷哼一聲,抬步便走,率先拐進了一處宅子的弄堂,帶他們入了一間客棧。


    伯弈與無塵在後相視一眼,眼中帶了笑意。


    在無塵的安排下,伯弈獨宿樓道右首一間,無塵與九丸共住,青璃宿處被安在了靠樓道的左首。


    這是一間製式怪異的客棧,正門處麵堂極窄,像是尋常客棧專供送菜的小門。


    伯奕留意了周邊,青璃剛帶他們爬過一個小坡,才入了客棧的門。這會子又上了一樓,但從樓道往外看,所處位置倒像是往下去了。


    他暗自琢磨其中古怪,小二卻推開了門,打鞠請他入室。他含笑謝過,大步進屋,立時就閉了門去。


    很快,就有侏儒小人從梁上翻下,正是古虞侯豢養的絕殺者。


    那小人一臂折斷,麻灰短衣沾了許多血漬,見到伯弈雙膝跪地,吚吚嗚嗚呈上一箋信函,便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伯弈俯身探他脈象,幸得絕殺者功力深厚,雖身受重傷仍吊了一口氣,算是撿了命。


    伯弈喂他吃下一顆固心丸,將他移至榻上,方才起身展信,看了起來。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信不見文字,隻有一副勾勒粗淺的畫。畫中一個黑色的鐵籠,籠外高懸著一麵銅鏡,便再無他物。


    伯弈正想細推,敲門聲已然響起,他暗自苦笑,趕緊使了障眼法將榻上人遮掩起來,這邊,大掌使勁一握,手中信函瞬間化了灰跡。


    伯弈過去開了門,青璃夫人笑嘻嘻走進來,大喇喇坐到大椅上,揚聲對伯弈道:“小子,你有意拖拖拉拉,遲遲不肯去王殿,不會是自覺無顏麵對我那孩兒吧?”


    伯弈悠悠道:“夫人說笑了,若實在等不及,你我現在即可起行。”青璃未料伯弈這麽快就改了主意,反倒有些遲疑:“那我就去喚了他們?”


    伯弈笑道:“此等小事,怎能煩勞夫人,在下自去便好。”說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青璃怕他使鬼,慌忙跟上。誰料,剛踏出門,就覺背上一涼。伯弈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銳利的劍抵著她的背脊。


    青璃心思百轉,冷笑道:“這是何意?莫非你要恩將仇報?”


    伯弈攤掌,縛妖索放在了手中。他有意側頭看她,款款言道:“夫人之恩沒齒難忘,日後定會尋機好好報答。隻奈何,今日誅魔重責在身,半點徇私不得。即便夫人纖纖素指挖就的陷阱,也不敢貿然跳下。”


    水綠的麵紗因激動而抖動起來,青璃尖聲道:“陷阱?我壓根不知你說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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