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間,最先來到的是一群飛在半空伺機覓食的鷙鳥,白羽紅爪,長著一張蒼老的人臉,兩顆向下彎曲的大尖牙,一對陰森的小眼閃動著貪婪詭詐的微光。


    鷙鳥體型不大,速度極快,它們在空中發現獵物,悄無聲息地猛衝而下,往伯弈身上撲去。


    伯弈癡愣坐著,對它們的攻擊渾然沒有半點的反應,仿佛失了知覺一般,任它們撕咬食嚼。


    十來隻鷙鳥分站在伯弈身體的各處,對著這個不會動的獵物,張開大嘴露出一排如鋼刺般的密牙,毫不客氣地一塊塊撕咬下新鮮的皮肉。


    眨眼的功夫,從肩頭到手背,從腳到大腿,血肉翻飛,鮮血染透了素袍。


    淺睡的青龍聞到了血的腥臭,立時清醒過來。


    眼見伯弈受苦,它狂怒地甩開巨尾向伯弈身上的鷙鳥掃去。


    鷙鳥哪肯吃虧,立時放開伯弈,轉而向青龍攻去。


    那青龍實則便是早前從翡夢裏孵化出的小青。


    小青好容易在魔殿中找迴原身,完成與弑神戟的合體,化作了青龍,奈何他雖負一身神力,卻不知如何控製使用,且數日連續作戰體力虧損嚴重,這會兒對付鷙鳥頗為吃力。


    加之那些鷙鳥有些靈性,專攻青龍背脊,青龍身體龐大,自然不夠靈活,一來二去,青龍背上撕咬得血肉模糊。


    青龍吃痛,發起狂來,巨大力量拍擊而下,醜陋兇惡的鷙鳥立時死傷一半。另一半見勢不好,趕緊展開雙翼飛走了。


    鷙鳥飛走,青龍趕緊去瞧伯弈,見他仍是不言不動、不痛不喊,若死了一般,一雙明目竟滾下兩滴淚來。


    緊接著,又傳來一陣迅捷地攀爬之聲,伴隨著似犬的低吼聲,約莫三隻體型較大的怪獸又衝了上來。


    體型似野豬,四肢像猿臂,竟是兇獸狸力。這狸力攻擊力極強,力大無比,最擅纏鬥。


    青龍弓起背脊,喉嚨裏發出一陣悶實的低叫,它半眯眼睛,半點不敢大意,它要護好伯弈,不能再讓它受傷。


    這一次,青龍主動發起了攻擊,又是一場惡鬥,雖趕走了狸力,青龍疲憊不堪,卻得不到休息。


    一*的怪獸循著鮮血的味道和仙氣而來,青龍不得停歇地戰鬥著、廝打著,青色的鱗片上全是血跡,而伯弈也未能幸免,怪獸們一旦突圍,他便是最可口的食物,哪怕嚐到一口他的血他的肉,都足以讓怪獸們興奮不已。


    昏睡的無憂在青龍與怪獸們的一場激烈的戰鬥中緩緩蘇醒。


    她睜開雙目,撫了撫仍覺昏沉的頭,昏黃的屋子裏不見伯弈的身影。


    想起魔城的突變,她驚慌失措地從榻上高高彈起,狂奔了出去。


    她沒跑幾步,就停下了步子,她驚恐地看著眼前。


    一地怪獸妖物的殘肢,滿布血跡的亂石,一條鮮血淋漓、皮肉暴綻的青龍。


    那青龍無力地側躺在地上,因無憂的出現,而發出了斷斷續續的痛苦□□之聲。


    無憂的視線急急地掠過,無措的美目停在了不遠處,淚水糊住了她的雙眼。


    此時,伯弈僵直地坐在亂石堆裏,仿佛活死人一般,沒了唿吸溫度,沒了感情起伏。


    黝黑的長發蓋滿了灰土,溫潤的薄唇因幹涸而破裂,白淨的臉上生著黑色的胡茬,方正的臉頰深深地凹陷而下,一對鳳目中再無半點的神彩,雪白的袍子哪還能看得出原本的顏色,凝固的血漿斑駁了一身,渾濁的穢物肮髒了一身。


    不過一眼的相看,無憂的心如撕碎了一般痛苦不堪。


    可她來不及傷感、來不及安慰、來不及抱緊他、唿喊他,汙瘴中又有怪獸瘋竄了上來。


    這次來的是一隻生有九頭的怪物。九個似巨蟒般的頭顱,九張吐著火紅信子的嘴,嘴中卻發出如嬰兒般的嗷嗷之聲。


    竟是兇獸九嬰!


    那九嬰本是尋仙氣而來,上得崖壁,立時就找到了伯弈的所在。


    九嬰若豹子般矯捷一下將無憂撞飛,朝著伯弈就飛竄了上去。


    臥地的青龍眼見又有怪來,掙紮著起身,嘴裏發出聲嘶力竭地吼叫。


    那些九嬰,初時被純正的龍吼唬了一跳,待見到那青龍奄奄一息,立時為它身上的神力所吸引,貪婪地調轉頭,朝著青龍撲了過去。


    青龍原就遍體鱗傷的身子霎時被咬得幾可見骨,青龍發出淒厲的慘叫,撞在山崖被彈開的無憂自亂石堆裏爬起,急急地飛身相救。


    但無憂在魔城失了佩劍霜寒,隻能以掌相搏,以她的功力哪是九嬰的對手。


    嬰啼聲越來越響,無憂左閃右躲疲於招架九嬰猛烈攻擊,她的身上被九嬰利爪抓出了縱橫交錯的數道傷口。


    九嬰朝無憂腹部一擊,無憂趕緊閃避,然九嬰卻隻虛晃一招,向無憂頭部攻去。


    無憂前額被擊中,秀發裹著汗水與血水,粘糊在臉上。


    無憂胡亂抹了把臉,慌忙自地上爬起,將長發順手挽成個結。


    九嬰故技重施,無憂實戰經驗不足,無法分辨虛實,被擊中腹部,身子暴飛出去,撞擊在錯落的岩石上,摔得皮開肉綻。


    無憂緊蹙秀眉,咬牙強撐再次爬起。


    九嬰覺得有趣,如擊打沙袋一般,待打得一會兒,無憂已然體無完膚。在敵人手下吃了虧,身體各處痛得厲害,防禦之勢竟漸漸流暢嫻熟起來。


    這會兒,她齜著貝牙狠狠咬住再度散開的一縷秀發,一邊加快迷蹤步左閃右躲,一邊素手掐訣使出影法之術,召喚出十隻影子小鬼。


    九嬰托大,無憂尋個破綻,指揮小鬼纏住九個頭顱。


    九嬰頸脖被死命掐住,唿吸急促起來,它急得血口大張,下口卻咬不到東西,揮爪又抓不住實體。


    無憂抓緊時機,迷蹤輕踏,對著九頭逐一揮掌而下,誰料,那嬰頭竟十分堅韌,無憂掌風過去,反將影子小鬼給打開了去。


    九嬰暴怒,九口齊張,立時噴吐出毒焰、濁流,交織成一張兇險的水火網,劈頭蓋臉朝無憂而去。


    所幸一旁青龍得了歇息,體力略有恢複,趁九嬰不查,明目怒瞪,抬起大尾,一個注力下壓,將反應不及的九嬰壓成了肉泥。


    之後,青龍與無憂配合,又對付了兩波怪獸攻勢。


    至到昏黃的天空為黑夜覆蓋,地麵上濃鬱的瘴氣遮擋了所有的通路,此時的混沌之地終於才得了真正的寧靜。


    此時的無憂衣不遮體,遍體鱗傷。


    她顫抖著一步步向他靠近,在他麵前緩緩地跪了下來,就著微微的光亮,美目癡戀過他的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身。


    他坐在亂石上,睜著的雙目看不見一點的東西,跳動的心再沒有一點的悲喜。


    她仰起血淚模糊的臉,動情喚他,沒有半分的迴應。


    她淚流滿麵捧起他的手,放在殷紅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上去。淚水滑落而下,她將自己的柔荑貼上他的大掌,十指緊扣,不得一點的溫度。


    她嘶喊推攘對著他又咬又踢又喊又叫,可是,他全然沒有一點的反應。


    她悲痛絕望,終是覆倒在他的懷中,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他的心真的死了嗎?


    半晌,她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美目從痛苦到恐懼,從憤怒到不甘,不斷地變幻色彩。


    她離了他站起身來,靜靜看他,眼中是無盡的癡意:“你素來最愛大義公道,最講規儀禮法,皮相生得好又有個冷淡的性子。”


    她說得緩慢,仿佛那個伯弈就站在她的麵前:“這也罷了,偏巧又有奇佳的根骨,得多少器重讚賞,得多少芳心癡纏。”


    她邊哭邊笑:“你這般的人兒,恣意放縱待我,我又豈能克製自己。你可知道,我愛你千年,生了多少傷心絕望、恐懼擔憂,你誤我半生,如今就想輕易撇開?”


    無憂的眼中閃過一抹堅毅之色,手指輕巧地挑開腰間的帷帶,勉強遮體的粉裙徹底從肩頭滑落下來,露出一件同樣被撕得破爛的裏衣。


    即便無憂就站在眼前,即便場景很是香豔,伯弈的眸子仍如一潭死水。


    無憂咬了咬豐潤的唇瓣,輕聲道:“好,你知我貪戀你許久,既然生不得與你親密,但死我卻要與你相伴相依,就算魂飛魄散,今世也要與你歡愛一場。”


    無憂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她的動作也毫不遲疑。隻見她微抖著手緩緩除了裏衣,露出一副曼妙誘人的身子。


    修長筆直的腿,柔軟纖細的腰,冰肌雪膚襯著縱橫的道道血紅,更添了異樣豔*糜的色彩。


    因為地勢高低的緣故,坐著的伯奕,站著的無憂,他無神的眼恰好對上他不該對的地方。


    對於伯奕視線所及的認知,無憂強忍下逃跑遮掩的衝動。她僵直了半晌,黑夜掩蓋了她的羞澀與難堪,她終是邁動雙腿緩緩地艱難地向伯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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