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見那婦人麵容可親,搖了搖頭微笑著道:“不是的大娘,因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兒相告,方來叨擾。”


    婦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笑容越發可掬,笑嘻嘻說道:“好好好,不過這會外麵瞎黑的,小姐兒有話不如進屋說吧!”


    說著,那婦人便將她往裏拉。


    雪晴跟著進了屋,屋內坐了一個衣衫半敞的莊稼漢子,雪晴皺眉撇開眼。


    那漢子粗聲粗氣地質問婦人道:“這是咋迴事兒,咋一聲不響地領了個姑娘來?”


    婦人走過去,擰了漢子一把,惹得漢子喲喲叫了兩聲。


    婦人對他打個眼色,附在耳邊輕聲道:“到底是個沒見識的,你仔細瞧瞧,光看這穿著模樣必定是城裏走丟的大家姐兒,指不定她家裏人正著急在不尋呢!若我們能給送迴去,還不討得個好彩?”


    那漢子笑道:“你這婆娘,就會動這些歪腦筋。”


    雪晴眼見他二人自顧密語,渾然將她晾在了一旁,忍不住開口道:“二位,我實非什麽大家姐兒,也並沒走迷了路。我來是要告訴你們,這村子很快就會遭遇災禍,委實不得再留。”


    因雪晴的話,那婦人和漢子倒吸了一口氣,嘴巴長得老大。稍頓,婦人努力擠出笑道:“這小姐兒耳朵還挺好使的,卻不知何苦要與我們說這些渾話。”


    雪晴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道:“大娘誤會了,我說的並非渾話。少則十來日,多則三十日,天地將生異數,此地不是被洪水盡淹,便是會被火焰吞噬,必定妖魔橫生。”


    婦人和漢子對望一眼,臉色又青又紫,本以為撿了元寶,想不到卻是個傻寶!


    二話不說,婦人手拿笤帚,漢子丟來大碗,可愛的雪晴小姑娘就這樣十分狼狽地被轟了出去。


    另一邊,穿著素白紗裙的明珠,撐著冰藍的小傘,婀婀婷婷地緩緩步進了一處開敞的院落。


    此時,院子裏有五六未歇的村民,正聚在一起吹著涼爽的夜風,聊著碎嘴的事兒,並未發現自遠處走來的人兒。


    明珠一雙湛藍的美目微微地掠過了院內各人,不禁有些心喜,竟有這大好的機會,若能一言取信他們,使他們帶出話去,自己當可少費許多力氣。無限好文在。


    思及此處,明珠笑語嫣然,甜美聲音輕輕傳開,若甘泉般沁潤舒心:“叨擾各位,小女子現有一事相告。”


    突來的聲音擾了村民們的閑談,院中人循聲看去,月黑風高的夜晚,幽黃的月色下,院子的暗角處站著一個身著飄逸白衣、撐著傘的女子。


    女子渾身素白,長發披散,一張隱在陰影中看不清形容的臉。涼風吹過,村民們心驚膽寒,一人叫出:“鬼呀”,數人俱驚分散而逃。


    不待明珠出言解釋,院中人頓做鳥獸散,以極快的速度竄向了四方。


    明珠瞠目結舌呆立不動,苦苦思索著,自己究竟何處驚天泣地,能夠瞬間嚇跑一群人的


    彼時,邪馬侯赫連鈺頭枕著手臂,嗅著身下幹草的清香,悠閑地仰望著天空,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他動了動嘴皮,發出極低的一聲:“來了。”


    什麽來了?殺氣,一陣分分明明地殺氣自兩麵而來。六個隱伏的暗衛自暗處湧來,把他緊緊護住。


    一身黑衣打扮的暗衛們,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微虛著虎目,緊張又謹慎地拿眼巡望著四周,等待著侯爺的示下。


    但赫連鈺卻似睡著了一般,一臉的閑適安然,渾然不查周遭的變化。


    兩股陰測測的冷風驟然吹起,黑霧彌漫,濃煙之中兩具眼珠盡白、舌頭血紅、長發掩麵的無腳女屍幽幽地飄了過來,六個英武的暗衛被女屍蓄意相嚇,頓時兩眼一花、雙腿一軟,暈倒在地。


    暗衛一倒,無腳女屍迅速地湊到赫連鈺的身前,嗚嗚咽咽地在他耳畔發出慘叫。


    赫連鈺猛地睜開如星辰般的明目,不緊不慢地望天道:“方才獲報,昭華公主嫁儀於二十二日前自天晟城出,由暮月公子遊雅相護。依腳程來算,不出五日嫁儀或經屏城。如今,我們能夠耽擱的時間不多了,至多後日必得起行,若再晚一旦幾國相爭開戰,就會誤了大事。現下兩位姑娘還有閑心裝神弄鬼尋在下出氣?”


    兩具女屍同時出聲,聲音嬌嬌軟軟:“後天?時間這麽緊?”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說完,女屍頗有些氣餒:“就因你偷懶,害我們浪費了一晚的時間,全然沒有勸走一人!”


    赫連鈺朗然笑道:“意料之中。一天的時間足夠了,明晚我們就得往屏城去。”


    明珠和雪晴此時再無心裝怪,變出了正常的模樣,明珠疑道:“你真能使他們一日內全都甘願離開?”


    赫連鈺不但身子未動半分,嘴裏還叼起了稻草,他悠悠地說道:“是,不光這個村子,方圓百裏內的村子都會盡數遷移。”


    明珠與雪晴相視一眼,眼中滿是疑色,赫連鈺接著道:“不過,需得你倆安分地呆著,不要添亂才可成事。”


    “赫連鈺!”二女的喊叫聲霎時劃破了夜的寂靜。


    一陣雞飛狗跳後,明珠忍不住好奇道:“赫連鈺,你到底要如何做,就這樣信心滿滿?”


    赫連鈺凝目看她,半晌,方才吐出兩字:“利誘!”


    素日裏刻板冷清代表著人界帝權的天晟城,今日裏倒是難得的熱鬧了一迴。


    垂垂老矣的王朝,即便早已腐朽破敗、風雨飄搖,但在普通百姓的心中,仍然是心之所附的存在。


    所以,當帝王親送、嫁儀將行的消息四處傳開後,附近的百姓仍如潮水般地湧進了王城。


    寅時一刻,城門洞開,禮樂齊奏,十裏紅毯蜿蜒鋪就。


    寅時二刻,列兵衛隊,執戟操步,踱至城外排起長龍。


    寅時三刻,百官齊侯,靜然有序,待君令下出城相送。


    守了一宿的百姓擠在王殿通往南城主門的便道旁,苦苦地等待著帝王的龍輦和公主的鑾駕。


    卯時一刻,終於聽到了車馬滾動之聲、騎踏赫赫之聲,百姓們屏息靜氣踮腳遠望。


    遠處,行仗浩浩蕩蕩,明黃緞垂帷的大輅車映入了人們的眼簾。


    護兵們緊張起來,結成一堵肉牆,將百姓們格擋而開。


    大車緩緩駛過,百姓們立時垂首,默然噤聲。無限好文在。


    天晟帝端坐大車之中,冕冠玄衣、纁裳大帶,瘦削臉龐掩在晃晃悠悠的冠珠之後。


    雖然高居王座已有數月,但真要麵對眾生時,無言仍有些放不開的拘謹和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慌。


    白日,他小心翼翼害怕因自己的不慎而暴露;夜裏,他患得患失,常常在被地府圍捕、陷入地獄裏的噩夢中驚醒。


    所以,他喜歡抱著那個肉感十足的女人,任意地作踐□□,聽她在身下婉轉承歡,聽她在榻上嚶嚶浪啼,聽她在身不由己中中苦苦求饒。


    因為,隻有不斷地折磨她,才能使他略略地安心,使他感受到當下尊崇的地位,使他享受著隨意掌控人命運的快意。


    即便如此,他卻覺得徹底地乏味了。


    這幾日,安插在她身邊的人日日來報,她與遊雅在暖榻上如何的顛鸞倒鳳、夜夜春宵,他卻一點不怒不惱。


    因為,那曾經讓他無限渴望的身子對他已然失去了吸引力,那曾經高不可攀的聖女就像個破敗的殘花再難激起他的興趣。


    一個唾手可得、人盡可夫、任他予取予求的女人,他又怎會稀罕呢?


    不過,雖然他不在乎,但那全然無視他帝王尊嚴的遊雅,必定會付出代價。


    無言臉色暗沉,緊握雙拳,心中暗道:無論是誰,仙門、諸侯、還是那個女人,隻要危及他帝權的人都得死。


    帝儀一過,便見二三十名穿著素粉撒花直踞禮服的宮女,環繞著一頂小巧的儀輿,款款而過。


    那輿車銀頂閃金,素紗為簾,簾內斜倚著的盛裝美人,美目半垂,端的是嬌媚入骨、神秘惑人。


    圍觀的人群忽然嘈雜起來,或歎的、或憎的、或疑的、或妒的,皆是對令薑的非議之言。


    隻有少數眼尖的人,看出那素來囂張的美人今日有些奇異的安靜。


    緊接著一列列護兵走過。少時,百名樂師奏著喜樂,數十名宮女手提宮燈有序而來。


    人群再度沸騰:“來了來了,嫁儀來了,看見公主的花轎了。”


    話音未落,八個精壯漢子抬著一頂四簷大轎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身著大紅喜服鳳冠霞帔的佳人端坐轎內,頭上蒙著紅蓋頭,十指交疊相握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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