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與無憂在外靜待了一陣,至到屋內光影泯滅,方才拉著無憂進了屋子。


    伯弈正捧著玉匣出神,梨落已然款款落座。


    無憂見包子背朝著門呆呆站著,心知必定是師父所為,便急急過去解開他的定身。


    身子一能動彈,包子耍潑哭鬧起來,一個飛身瞬間變小,滾到伯弈懷中痛苦流涕。


    伯弈無奈,本也心中有愧,隻好不斷地撫摸著包子的頭,聊表歉意。


    包子怎會被他的溫柔舉動輕易收買,他一邊委屈地哭著,一邊虛眼偷看伯弈,然後趁他不備,可著勁地把眼淚鼻涕往他雪白的素衣上招唿,直把伯弈的衣服弄得又髒又濕才略甘了心。


    無憂見包子一點沒見好就收的自覺,趕緊說道:“好了,好了,包子別鬧了。聽師父說正經事兒。”


    無憂一把擰過包子,放到自己懷裏,拍拍他毛茸茸的腦袋,安撫著他。


    包子因心中也很好奇,順勢收聲,不再胡鬧。


    見包子安靜下來,梨落才柔聲問道:“師弟,既已看過奇書,不知有何收獲?”


    伯弈輕歎一聲,並未將天地誌記載一一說出,隻簡言道:“據書中記載,四神器,分別是神龍戟、大地石、誅心鼓和杌機鳥。據說被置於大地的四角。”


    包子探頭道:“杌機鳥我們算是拿到了,那大地石莫非就是噬魂石?”


    伯弈微微頜首道:“應該就是,但別名何來卻不得而知。”


    說及此處,伯弈掃過幾人,緩緩道:“現在我們要想的是如何來確定這四角的位置。當下,我們的手中已尋有一物,就以此物為點,推斷其餘的所在。”


    無憂忽然想起從遊雅那兒得來的地圖,便掏了出來擺在桌案上,指著葵城與暮月府都城交界的位置道:“師父可是在此處發現的杌機鳥?”


    伯弈、梨落、包子湊過去看圖。


    伯弈道:“確然是在那兒,以地圖方位來看,杌機鳥位置在南。”


    伯弈手指指向地圖上的四個點:“若照此推斷,蒼梧國國都隴城位於正西,應是噬魂石藏地,如今已被人截了先。金鳳國國都金鳳城在正北,日向國國都蛟城在正東,估摸神器在這四點附近。如此推測也正合了四菱陣法的擺布。”


    無憂抬頭道:“師父,大致方位雖能確定,但其範圍仍然很大,天地誌可有細說到具體地方?”


    伯弈搖頭,一應事情天地誌所講也是概略,至於真相到底如何,恐怕還得自己去尋。


    梨落突又發問:“若無他物記載神器之事,神器藏身之處應無幾人能知?”


    伯弈點頭:“應是。”


    伯弈與梨落對視,兩人此時都想到了一處,天地誌即為師父月執子所藏,並未現世,那截先之人又是如何得知噬魂石與杌機鳥下落的?


    還有,如今這兩樣神器的藏身所在已然泄露,那另外的又是否安全?


    無憂見他二人神色凝重,輕聲問道:“可有不妥?”


    梨落右手托腮,笑言道:“大為不妥。”


    無憂一聽,果然毛躁起來,著急對伯弈道:“師父,若真不妥,那趕緊再看看天地誌吧。”


    懨懨的包子聽無憂一說,眼睛頓時鼓圓,連忙點頭附和:“對呀對呀,看看天地誌,什麽不妥都能解決。”


    伯弈嘴角輕抿:“可惜,即便想看,恐怕也看不了。”


    三人皆驚,齊聲問道:“為何?”


    伯弈緩緩道:“我原想天地誌記載隱秘頗多,不易現世,師父卻輕率將此書交予師姐帶入凡塵,難道就一點不擔心落入有心人之手?”


    三人難得的整齊劃一:“原想?那現在呢?”


    伯弈心中好笑,真正是三個小孩子:“我那師父心思極為縝密,怎會如此疏忽。看過天地誌後,我就釋然了,這書已被尊師結了金印,隻能看師父意授的部分,一旦看過後,此書便成為死物。所以,即便有人將書拿去,也是無用,除非是比師父法力更高的人,方能破得這金印。”


    無憂唿道:“比師公功法還高?六界之中,與師公有得一拚的數來數去統共不過四人,哪還有更高的?難怪師公一點不擔心了。”


    梨落聽到此言,卻有些失落。原以為月執子將所藏至寶交予她,到底比對其他弟子更看重信任一些,未料竟是留了後著的。


    梨落心中酸楚,這六界有無人能破師父的金印暫且不提,光這破印所發出的反噬之力就能瞬間被他感應到。


    完全無慮之下,誰人來送有何重要呢?可她這幾日,卻為師父表示出的信任而暗自欣喜不已。


    敲更之聲響起,包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們說了半天,我們下一步到底去哪兒呀?”


    伯弈落指,下了決定:“金鳳城,明早啟程。”


    噬魂石既已現世,尋找起來就不容易。撇開噬魂石,先去尋到其餘靜物再做打算。


    無憂、包子卻有些吃驚,明日就走,如此之快?


    無憂想著明兒便要離去,須得早起與遊雅辭行,加之心裏到底放不下梨落院外說的一番話,也不逗留,與師父師伯行了禮,便徑直迴了房去。


    伯弈見無憂不若往日般癡纏磨蹭,略有些奇怪。


    很快又將這事丟開,轉頭對梨落道:“師姐,師父所托已完,你可有打算?”


    梨落神情寥落,負氣之意漸濃:“幾百年未曾下山,如今難得感受些人氣,我欲隨你們一往,不知師弟可也願意?”


    一萬年了,連擢升曆劫都是來去匆匆,就想守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哪怕隻能遠遠遙望著他的背影。


    可是,不知為何,梨落忽然覺得疲累了。離開一陣也好,或許離他遠了,反能使自己放下些許的執念,也或許,他也不想時時見到自己。


    見梨落心事重重,伯弈淺笑應道:“有何不願,能得師姐相助,求之不得。”


    仙山雖然冷清,但自己也有無憂相伴,閑時常會仙友,過得倒也愜意。隻他這師姐梨落,一來膝下無徒,二來整日隻知呆在仙門,素來不喜走動,對著一個冷清院子一過就是成萬年。


    門內一應師兄弟們,常在私下裏議論,擔心她太過清冷孤寂,如今難得她動意在凡塵裏走動走動,也不失一件好事。


    若在凡塵這一遭,師姐真能於兒女一事開了竅,明白了大師兄伯文的心意,結下秦晉之好,門裏也算得了一樁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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