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跟著馬車自西邊側門進去,幾進幾出後,被帶得頭暈眼花,行了許久,馬車終在一處桃紅柳綠的庭院停住。


    庭院處靜待的兩人,正是早前的男女。二人換過一身衣裳,一洗風塵,說不出的清爽幹淨。


    領兵見到那男子,恭敬施禮道:“公子。”男子並不多言,示其退下。兵士們得令,趕緊留下馬車,背身而去。


    男子見兵士們走遠,皺眉道:“表妹,將這東西擱在府裏總覺不妥。”


    女子媚笑:“表哥莫非信不過我?雖說這東西被高人的寶貝吞了生魂,又被灌了九天玉露,製成了幹軀死傀,但畢竟時日尚淺,還不成氣候。”


    說著,女子將軟綿綿的身子緊貼過去,姿態曖昧地覆在男子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聽得男子展了笑顏。


    無憂疑惑,不知他們所說的高人是誰?所提的九天玉露可是她知道的仙界之物?


    趕緊繼續細聽,誰料二人音量越說越小,無憂五識術比不得伯弈,一時聽不到心裏著急,身子壓住樹枝越來越低,“咚”的一聲,毫無預兆地掉到了地上。


    說貼己話的二人聽到如此巨響,轉頭望了過來,那無憂也是慌了手腳,自作聰明地現了形容伏爬在地上,裝起府中的丫鬟。


    男子見到地上伏著人,冷冷質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我院內?”無憂心中打鼓,學著戲本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想著一番對話不知此女聽去了多少,又見她伏爬地上瑟瑟發抖,男子心中焦躁,厲聲道:“抬頭迴話”。


    無憂無奈,微微抬起了頭。


    二人見到無憂形容,眼中皆閃過驚豔神色。


    府中何時竟有如此女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一雙大眼如稚子般的清澈。容貌精致道不稀奇,唯渾身之氣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竟似自九天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若假與時日,怕是與那天下第一的美人女織也不遑多讓了。


    男子的聲量不自覺低了下來:“即是下人,為何跑到我院落中,還趴伏到樹上去?可是不知道這府內的規矩?”


    無憂連忙伏低做小:“公子饒命,我原見院內桃花開得好,又素喜桃花之氣。一時心下難癢,便進了園子想收些花瓣。正待拾撿,就聽到腳步聲近了,因恐被責難,就慌忙忙地爬到了樹上,想去躲避,卻沒想到冒犯了公子。”


    無憂說完,見男子沉吟不語,卻不知自己的話他信了幾分?


    正自忐忑,那表妹卻上前幾步,逼近無憂,眼中閃過厭惡妒恨之色:“即是冒犯,你可知會受罰。”


    無憂頭伏得更低:“奴婢知道,隻求公子、小姐念奴婢初犯,從輕發落。”


    無憂說著,手掌慢慢凝力,這女子毒辣不得不防。


    那表妹轉頭看著男子道:“怪可憐的,模樣長得也好,你說是不是呢,表哥?”


    緩緩挑眉,又對著無憂假惺惺地道:“別怕,若你真是侯府下人,我必是會叫表哥留情。不過,你為何不知我乃蒼梧聖女,剛剛要稱唿我為小姐呢?”


    無憂一聽,心中一緊,想是隱瞞不住,正欲跳起與他們一拚。


    那公子卻搶先上來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不悅道:“令薑表妹何苦與一下人計較糾纏,還是護著那東西速去安置的好。這婢女即是我府中之人,犯了規條我自不會輕饒,就不勞表妹代為出手了。”


    令薑抬眼看他,心裏一陣泛酸,他對自己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多番表情,他也隻是應付敷衍,如今竟為了一個賤婢來苛責自己,眼中怨色越發深重。


    當著他又不好發作,隻得跺腳轉身,不甘不願牽著馬車,緩緩而去。


    無憂看著馬車遠去,心裏發苦,師父讓好好跟著,如今失了蹤影可怎麽好。


    正想著,男子卻行到她麵前蹲下,一柄玉骨折扇勾起她的下巴,秀眉上挑,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對她說:“我叫遊雅,是這暮月國的公子,你可要記好了。”


    幾時被男子輕薄過,無憂憤然別開頭。


    那男子也不計較,撒了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道:“既然你那麽想當我這府裏的丫鬟,那我就順了你的心,將你留在這院子裏伺候我。”


    無憂知他是疑了她的,隻是不知為何卻留了情,將她留在府中、留在身邊。莫非是要試探自己,一定是的。


    遊雅見無憂自顧想著心思,不耐道:“還不快起身,當婢子的就該有個婢子的樣,快起來伺候我更衣、用膳。”


    無憂一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緊跟遊雅身後。


    那遊雅在前故意走得極慢,無憂在後邁著碎步走得小心翼翼。


    正想撂挑子不陪他玩了,忽覺臂上乾坤環發出了熱氣,師父在附近了!


    想到伯奕,心情就雀躍不已,既然遊雅要留她,那她就順勢留下,一來等候師父,二來探些對師父有用的消息。


    第二日,遊雅在書房看書,無憂隨伺左右,一會兒添水一會兒暈墨,一會兒披衣一會兒打扇,伺候這挑剔的貴公子真比在山上伺候伯奕辛苦了不少。


    正自腹誹,那邊廂,遊雅緩緩開口:“丫鬟這會兒的表現,公子我甚是滿意,隻是這帶到人前,總不能一直丫鬟丫鬟的叫吧!”


    無憂反應過來,遊雅正拐著彎兒尋她名姓,趕緊恭敬接聲,“奴婢本名無塵。”師兄別怪,暫借名字一用,誰叫咱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好名兒呢。


    “無塵”?遊雅微微挑眉:“身無塵埃、清麗絕俗,倒也襯你,是個好名兒。”


    無憂心中惱恨,真是輕浮之人,卻又不得發作。


    半日下來,那可恨之人沒去找他的寶貝表妹,更沒去瞧瞧那棺裏的東西,隻在書房裏窩著。


    弄得無憂心煩意亂,既惦著棺木,又念著師父,偏遊雅甚不解意,多使喚於她,害她隻得小心謹慎與他周旋。


    這會兒,紈絝公子又想起一遭兒,差使她去廚裏點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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