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休旅車馳騁在寬敞的馬路上,已過了下班尖峰時間,路上車輛明顯變少,他車速不快,甚至有些意興闌珊。他想著,幸好飛揚在日本不開車,否則一想到她愛開快車的惡習,他怎會放心?


    他想她,想念的心情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消散,連逛個超市眼前出現都是她的影子。他這麽想她,他也想知道飛揚是否和他一樣,深受思念之苦?這可能是他永遠無法求證的答案……


    迴到應家,不意外見到等門的母親。


    「辟東,吃了嗎?要不要讓人把飯菜熱一熱?」應母招唿著。


    應辟東沒有表情。「不用。」


    他沒有停下腳步,筆直地走往樓上。


    見兒子這番反應,應母也隻能歎氣,兒子是迴來了,離這個家卻越發的疏遠。三個月前,當老爺告訴她辟東和前媳婦住在一起時,她氣炸了,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想不到幫兒子找再婚對象,反而牽起辟東和前媳婦聯係的橋梁。


    她急著找人出氣卻找不到前媳婦,當然也急著找兒子當麵問個清楚,那天兒子是迴家了,隻是臉上掩不住的哀傷,讓她明白無須再質問……


    兒子是自己生的,哪怕他個性再淡然,也能猜到三、四分,或許在婚姻剛開始時,他對飛揚是沒有心的,但她清楚知道,現在的辟東心態不一樣了,他對飛揚不隻上了心,還是誰都取代不了的地位。


    「明天安排一下,盡快讓辟東和蘇小姐見個麵,人家蘇總裁催了好幾次了,工作再怎麽繁忙,也不是一拖三個月吧。」應父交代著,對於兒子的冷漠並沒放在心上,他計劃的是聯姻後的好處,雖然公司已非他主事,但為兒子找一門有利的婚姻,當父親的責無旁貸。


    應辟妍望著大哥離開的方向——她不得不迴來,媽說大哥變得好憔悴,在她看來何止憔悴?他根本傷透心了。


    「爸,哥不快樂。」


    應父無所謂地迴道:「男人誌在四方,兒女私情不重要。」


    父親的迴答讓應辟研無話好說。


    應母望著冷淡的丈夫,梗在喉間的淚意卻越發強烈……


    三個月以來,她看著兒子的變化,不說話不代表他不在意,更不能以為反正鋅東本來就不愛笑,所以笑或不笑沒多大差別——偏偏應父正是這麽想的。


    身為母親,她深深感受到辟東哀傷的靈魂正在無聲哭泣。


    頭一迴,她有種想法,隻要辟東開心,隻要醉東的眼睛再亮起來,隻要兒子不要再這麽折騰自己,其它的,她真的都不再覺得重要了。


    離開三個月後,淩飛揚一身輕便迴到台北,除了迴公司複職,她還帶迴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由機場迴到家裏,意外地並沒有見到那位八卦主委,值班的保全也是新麵孔,但因為她有磁卡,所以沒特別查問。


    離家一小段時間,在開啟家門的那一刻,她竟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隻是沒想到的是——家裏居然出奇幹淨,一塵不染,像是天天有人過來打掃?


    淩飛揚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人,她失笑,不是吧,莫非他還住在這裏?她不知道這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


    時間畢竟是「遺忘」的良藥,他們隻熱戀了一個月,卻分手了三個月……她走進主臥室,房間整整齊齊,不像有人居住過。


    她逐步找著他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在自己家裏還像小偷一樣到處亂翻?這感覺很有趣。


    她的寶貝廚房依然幹淨明亮,驚訝的是冰箱裏甚至還擺放著新鮮的蔬果和食材,證明在她不在的這三個月裏,某人時常在她家開夥吃飯。


    明知道我不在,你為什麽還來這裏?


    淩飛揚越看越覺得心發酸,種種跡象都說明著他對她的思念,他來這裏是追尋兩人留下的熱情迴憶嗎?被如此強烈愛著,她還有什麽不能麵對的?她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


    忽然大門響起開鎖聲,淩飛揚嚇了一跳,第一時間隻想躲起來。


    她是想見他,但不是這種時候,這樣一點也不浪漫好嗎!而且她不須給他或給自己這麽大的驚嚇吧!


    她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先關燈,再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在大門打開的前一秒,淩飛揚利落地躲進窗簾後麵,很蠢是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像小偷一樣躲起來。


    淩飛揚隱約聽見來人把大門開了又關上,他的腳步聲有些步履蹣跚,有氣無力的,連唿吸聽起來都有些沉重。


    她想到最近在雜誌看到他的專訪,他瘦了,沒一絲笑意,以往充滿自信的雙眼都顯得黯淡,像是數夜未曾好眠一般。


    她雙手捂著口鼻,心髒怦怦跳個不停,明知不會被發現,可還是緊張個半死,生怕下一秒應辟東就會將她從窗簾後拉出來,攬進懷裏,然後對她咆哮為什麽要躲在窗簾後嚇人!


    那畫麵倒是挺有趣的。


    應辟東無法改變每隔一天就要到這裏坐坐的習慣,仿佛在這裏感受到飛揚的氣息,他才能安心。


    隻是這裏畢竟是淩家的產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怕逼得淩家把這裏處理掉,他通常隻來一會兒,替自己弄些吃的,東西吃完,打掃清潔之後,他會離開,並不會留下來過夜。


    他在沙發坐了下來(背對窗簾,唿!)感覺今天狀況特別不好,連動手準備吃的都嫌麻煩。他知道自己精神愈來愈糟,甚至有想過是否要去看心理醫生,但他知道效果不大,心病還要心藥醫,他連解藥是什麽都知道了,見了心理醫生又能如何?隻是浪費醫療資源。


    他不知所措,輕輕地低聲呢喃。「你會迴來嗎?飛揚,房子裏屬於你的味道愈來愈淡了,如果你再不迴來,我要怎麽熬?」


    應醉東的音量不大,但無聲的空間裏反而顯得清晰。


    淩飛揚咬著唇瓣,忍住盈眶的眼淚,哭會有聲音,她不能哭。


    三個月有太多太多事,她還沒整理好情緒,至少今天晚上她還不能見他——她不知該用什麽態度麵對他?她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說話?尤其她還帶著一個秘密……


    應辟東坐在沙發上,因為強大的思念而麵如槁木,淩飛揚躲在窗簾後,緊張得心跳如擂。


    他當然不會知道最想念的人此刻就和他近在咫尺,因有所遲疑不敢跨出那一小步,站在他麵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歎了口氣,站起身,關上燈,屋子裏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大門再度開啟,然後關上,人已離開。


    此時的淩飛揚早已淚流滿麵。


    被自己愛上的男人這樣深深愛著,還意外聽聞他思念的獨白,天啊,這讓女人很難不被感動好嗎?


    淩飛揚走出窗簾外,重新打開燈,方才的忐忑不安這下全部平緩,三個月來不曾聯絡,她也會擔心辟東是否和她一樣承受思念之苦,看到剛才的狀況還有什麽好懷疑的?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首先,她必須通知小紅她迴來的消息,最近「期待幸福」業績如雪花般飛至,所有業務都忙翻天了,尤其好幾個大型聯誼會,都快讓程程喘不過氣來,連續工作兩個月都無法休息。現在她迴來了,小紅和程程她們一定都會很開心。


    再來,打電話迴家,讓爸媽和哥哥們知道她迴來了,當然這件事還是緩些再說(二阿姨已同意保守秘密),她還有其它想法。


    最後,也是最重點,她要幫老公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重逢後,她沒下過廚,總是把人家當男傭使喚,雖然型男主廚很帥,家常菜也炒得不錯,但該是她拿迴場子,讓他知道何謂美食的時候了!


    這麽多事要做,忙都忙不完,她還是趕緊洗澡睡覺補充體力比較重要,也幸好男傭將屋子打掃得很幹淨,隨時維持著她要迴家的狀態。


    真是貼心小棉襖呢,嗬,有男傭真好!


    第二天黃昏,太陽還沒下山,高階主管會議還在進行,別家公司開會或許很吵鬧,而應氏機械向來都像在冰洞開會一樣,報告的人小心翼翼,深怕踩到地雷,坐在首位的老板,隻是傾聽,下屬需要意見時才會說話,當然最好是不要說話,光冰著一張臉,就讓大家冷得牙齒發酸,一開口更是死傷無數腦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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