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快速解決交趾的問題,就繞不開東海郡。


    而想要確保東海郡出兵,就繞不開馮一博。


    這些年不知多少人嚐試過,想要接觸東海郡王,以期能拓展海外的生意,確保在海上的安全。


    就連南安太妃都曾親自出馬,卻也隻是見到了黑龍婆。


    本來,搭上一個探春之後,南安王府是有機會和東海郡深入合作的。


    可惜種子種下還未等到開花結果,交趾就大禍臨頭。


    整個南安王府都沒了。


    至於其他人,更是連黑龍府的門都進不去,最多是東海郡王手下的黑犬王代為接待。


    而這位黑犬王是真的狗。


    他隻管正常生意,其餘一概不管。


    哪怕你送了再多的禮,也是肉包子打狗,從來不辦事。


    至於另一位掌管軍隊和治安的猛將軍,除非犯了大事,不然也見不到他。


    眾多在海上有生意的人家想到這兩人,就覺得一言難盡……


    而東海郡王,他們連麵都沒見過,更別說讓東海郡出兵了。


    所以,比起劉昭這個隻是可能和東海郡有些交集的人來說,馮一博才是最佳人選。


    隻不過,這是站在大魏的立場上。


    而對於開國一脈來說,把劉昭調走才可以借機在京營之中有所作為。


    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想獨占京營已經不可能。


    但隻要操作得當,架空一個沒有根基的劉昭還是有辦法的。


    以開國一脈在京營中多代的京營,哪怕劉昭背後靠馮一博有過一些清洗,留下的人脈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至於馮一博請纓出海,對於他們來說可有可無,卻又無法反駁。


    畢竟,所有人都以為真正的幕後大老是曾經上過《謹始十事》的陳勤之!


    而馮一博這個小閣老,也不過是新政的支持者罷了。


    所以這一次馮一博主動請纓,雖然出乎意料,但滿朝文武卻沒幾個人想要阻止的。


    他們或是急於解決南疆之事,或是歸附在馮一博的權勢,或是與己無關坐看形勢。


    也隻有李守中幾次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可最後看著徒弟堅定的眼神,又想到小馮燦,最後隻選擇輕歎一聲,沒有出言阻止。


    而陳勤之一開始眉頭緊鎖,但思慮再三之後,也覺得這是最快解決交趾問題的辦法,。


    最終,也隻能跟著歎了口氣。


    於是在馮一博的再三堅持之下,滿朝文武的默認下,元春也隻能無奈妥協。


    “恩師,其實我……”


    這邊一下了朝,才到府中,馮一博就被李守中叫到書房之中。


    可他剛一開口,李守中卻直接抬手,打斷道: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說完輕輕一歎,又繼續道:


    “一博你無非是怕王子騰那邊也敗了,或者勉強勝了,卻損失慘重,會牽連到我們,而你在南邊有東海郡王幫忙,隻要順利奪迴交趾,即使北邊敗了也沒人能再說什麽。”


    李守中所言,很符合大多數人的猜想。


    百官中的明眼人在一開始的驚訝之後,或多或少的都會有這樣的聯想。


    然而,馮一博主動請纓的原因,的確有這一部分原因。


    但說心裏話,占比不大。


    不過,麵對恩師的誤解,他沒有解釋什麽,隻是沉默以對。


    李守中見他不說話,自然當他默認了,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又道: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如今才二十多歲就已經文至少師,武至侯爵,內有太後信任,外有無數朝官支持,入閣也隻是時間問題!”


    言外之意,馮一博現在要做的隻是一個字。


    等。


    隻要等下去,馮一博三十歲左右就能坐上禮部尚書。


    四十歲之前,入閣幾乎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這個年紀入閣,隻要不犯大錯,就算熬也能熬出個內閣首輔出來了。


    這對朝中百官來說,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任憑是哪個有這樣的機會,也都會小心翼翼,不讓人拿到半點錯處。


    可馮一博每每卻都出人意料。


    不論文事還是武事,但凡他能做的,總是要插上一腳。


    不說推行新學之事,還有皇宮之中擊殺逆首。


    隻說遠征倭國還有最近的攤丁入畝,都有馮一博在其中奔走的身影。


    如今,他又把交趾的事攬了下來。


    這讓李守中如何不為這個徒弟著急?


    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結果無法改變。


    他說出這些話除了發泄情緒,也隻是想讓馮一博明確利害關係,有些警醒。


    免得他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之臣,養成事事親力親為的習慣。


    警醒過後,李守中的語氣又柔和了幾分,道:


    “其實你應該知道,即使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你也不過是個保舉之人,最多等那時上疏請一個識人不明之罪,以太後對你的信重,和我們的默許,最後隻會不了了之。”


    對於馮一博又要身赴前線去帶兵,李守中難免有些激動。


    自從忠順親王那次,他就將馮一博的安危置於自己之上,不想這個徒弟有一點危險。


    但同時,他當初來都中也是想為國為民做些事的。


    對於徒弟的選擇,他自然也從心裏支持。


    正是這樣矛盾的想法,讓他今日糾結不已。


    “即使有人以此攻訐,太後頂不住壓力不得不治罪於你,對你而言卻也不算什麽壞事。”


    馮一博當然知道,元春就算給他處罰,也不過是罰俸幾年之類!


    這對於他來說,基本上和罰酒三杯沒有本質區別。


    但他依舊沒有解釋什麽,任憑李守中訓戒。


    “你之前幾經戰事,為師明白,那都是無奈之舉,也是進身之階,可現在你妻妾和睦,兒女雙全,又有高官厚祿,隻等陛下成人,入閣也是手拿把掐,當今最重要的就是穩健二字,其餘的交給別人就好,可你卻偏偏還要以身犯險!”


    文武殊途,是朝中文官的看法。


    也是李守中的看法。


    在他看來,文官武將各司其職。


    更何況,馮一博作為他的衣缽弟子,和兒子差不多。


    好好一個探花出身,內閣的種子,隨便招招手就有無數人為其賣命。


    實在沒必要衝鋒在前。


    但……


    “為師尊重你的選擇,能做的也不多,不管如何,燦哥兒這邊你都可以放心。”


    很顯然,這才是李守中想要說的。


    既然馮一博有了選擇,他這個做恩師的也尊重了徒弟的選擇,最後能做的,就是讓徒弟沒有後顧之憂。


    至於其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馮一博知道,萬一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李守中就算拚了老命也會保住他的家小。


    當下,他有些動情的道:


    “弟子能有今日,都是得益於恩師的教誨,當年在金陵,恩師就教過我‘德不配位,反受其咎’,如今弟子雖然也算功成名就,上有恩師師母慈愛,下有嬌妻美妾相伴,膝下也有兒女環繞,仕途也是一番風順,但正是因為有恩師的教導,我才沒忘了自己讀書科舉的初衷,我也還是那個我。”


    聽到這些話,李守中不由動容。


    他迴憶起那個平平無奇的下午。


    那天,這個自己看好的弟子帶著兩車繳獲的財物來找自己,讓自己到都中走動走動。


    這話正是自己對他的訓戒。


    從那以後,他到都中科舉,隨後又一飛衝天。


    沒想到,他還記得!


    “如今南疆有難,我又剛好能做些什麽,如何能為兒女情長、仕途平順,就選擇視而不見?”


    馮一博知道李守中的性子,也知道他的抱負。


    隻是恩師自從到了都中之後,一再妥協才有了這個位置。


    這幾年,他已經很少表達自己的態度,偶爾一次也是為了馮一博。


    若非為了給他這個徒弟繼續保駕護航,可能早就放手一搏,或者選擇隱退了。


    馮一博不想恩師因為自己壓抑了心中抱負,


    因此,臨走前,他決定再給恩師下一劑猛藥。


    他微微頓了頓,隨後凜然的道: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這話一出,直擊李守中心底最隱秘之處!


    他整個人呆愣當場,目光變得複雜至極。


    是啊!


    自己來都中是為了什麽?


    這些年自己又做了什麽?


    想到這些,李守中嘴裏發苦。


    可轉念再一想,自己還有這樣出色的徒弟!


    他如今所做所為所言所想,不正是自己的抱負嗎?


    這就是自己的言傳身教的結果,也是師徒之間的傳承!


    半晌後,他才猛一拍桌子道:


    “罷罷罷!老夫再活十幾年不成問題,不管怎麽說,也能保咱們家小平安!至於其他,就由你自己去闖吧!”


    說完,意興珊的擺了擺手。


    等馮一博走了之後,他口中反複吟誦那兩句詩: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苟利國家生死以……”


    半晌,他重重一歎,喃喃道:


    “唉!沒想到老夫越過越迴去了。”


    馮一博迴到後宅和李孟氏打過招唿,又安撫一眾妻妾自不必提。


    隔天,他將楊明新、劉正、劉昭、仇鵬、賈璉等人分別叫到府上,一一進行叮囑。


    “浩然兄,新民兄,夏收就快到了,你們幾個可要多受累了。”


    “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和陳閣老商議,或者問問張閣老的意見,他們人老成精,怎麽也有法子。”


    “萬裏兄,新政之事還需你們全力支持,必要時協助各府,拿幾個典型震懾一下,有什麽阻礙也自有陳閣老給你們做主。”


    “明亮兄,我此次出去,必定有人在京營搞事,到時候你不必顧及,直接鎮壓即可,我已經和太後請示過了,如有必要時可以軍法行事,殺上幾個。”


    “璉二哥最近辛苦些,讓龍鱗衛的兄弟們都動起來,一定要盯死那些世家大族,但凡有一點動靜,一定要及時與衛所溝通,光速鎮壓!”


    “……”


    一一叮囑之後,第二天馮一博就告別家人,帶人前往津門。


    城外十裏亭,前來送別的官員比他的隨從還多。


    一行人浩浩蕩蕩,幾十位官員再加上他們所帶仆從,足有數百人之多。


    這些官員裏,有馮一博的親朋好友,也有親信走狗,還有禮部的下屬等等。


    “感謝諸位前來送我,此去馮淵定然不負諸位期待,竭盡所能解決交趾之事。”


    馮一博過來隻寒暄兩句,立刻體貼有無數馬屁拍上。


    “楚國侯必然馬到功成!”


    “最爾小國,楚國侯抬手可滅!”


    “……”


    聽著這些奉承,馮一博笑了笑,正要抬手告辭。


    這時,卻聽有人道:


    “楚國侯拳拳之心我等感佩之至!此去無論成敗,一定要以自身為要啊!”


    “正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此句堪比《過零丁洋》中‘留取丹心照汗青’!”


    “楚國侯此等風骨,闔朝官員,無人能及!”


    聽到這些話,馮一博就明白這是恩師為他揚名。


    出發前留下這樣的詩句,算是把為國為民的人設立穩了。


    這一趟就算是輸了,也沒人會質疑他的忠心。


    當即,他麵露慚色,連連擺手道:


    “慚愧慚愧,諸位過譽了!這都是我恩師平日所教,我不過試著做個踐行者罷了。”


    眾人一聽,立刻會意,連著李守中一起誇起來。


    “貴師徒風骨之高,必定明照千古!”


    “名師出高徒,也隻有李閣老這樣的大儒能教出楚國侯這樣的國之棟梁啊!”


    “楚國侯能夠踐行李閣老的教導,這就是聖人所言的仁孝啊!”


    “……”


    這邊寒暄結束,馮一博又將薛蟠、薛蝌兩兄弟叫到一旁,拿出一個壓製的金屬令牌,叮囑道:


    “我不在時,你們看好家裏,若是有性命攸關之事,就讓人將此物送去津門,那裏有一艘東海郡的大船停靠。”


    攤丁入畝推行在即,他能想到的都已經想了一遍。


    可雖然準備工作都已經差不多了,但畢竟牽扯極大,說不準就有人狗急跳牆。


    他這番安排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明白了!”


    兄弟倆鄭重點頭,由薛蝌收好信物。


    馮一博點點頭,轉身灑脫的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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