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馮府就徹底閉門謝客。闌


    這次無論是親朋還是好友,都被擋在了門外一律不見。


    接下來日子,馮一博就開始按部就班。


    白天,他在部裏坐班。


    即使從不落單,卻也無法阻擋各方的騷擾。


    三五不時的,就有禮部官員麵帶尷尬的找他。


    帶來各方勢力的口信。


    這倒是讓他意外摸清了禮部之中,大部分官員的派係構成。闌


    當然,對於這些邀約他還是理也不理。


    同時,為了避免有人攔車。


    他的身邊還增加了十幾個護衛。


    雖然這些護衛沒有著甲,卻個個麵帶煞氣。


    隻看冰冷的眼神,就知道不好惹。


    凡是敢當街攔車的,二話不說就上去先打一頓。


    這樣的打,挨了也是白挨。闌


    敢當街攔截世襲二品鎮海將軍的車馬,就算是鬧到官府也沒用。


    大概率,還要再被懲戒一次。


    這讓想找他私下談談的各方勢力,全都無功而返。


    而在府裏,除了陪著女兒玩耍,還有和長輩閑話家常。


    馮一博每天也就是禮佛、論詩、雙宿等等。


    不一而足。


    他自己過得充實,妻妾們也很充實。闌


    其中快活之處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休沐的時候,妙玉還充作秘書。


    兩人一起編纂教材,談談文章。


    日子就這樣悠然而過,轉眼就是半月。


    這天正是休沐。


    編纂教材的中場休息,馮一博就又和妙玉研究起佛法。


    研究的過程中,他因一時大意,竟被妙玉三十六地佛神通所懾。闌


    雖勉強使出雙手托付之法,卻還是經不起妙玉搖動腰肢。


    馮一博一時不慎,頓時僵硬在那。


    外麵的丫鬟盡忠職守,一守就是幾個時辰。


    直到妙玉脫力,又揮手收了三十六地佛神通。


    馮一博整個人才軟到椅子上。


    即使屋內再無佛音,丫鬟也還不敢打攪。


    她又等了半晌,才在門外小聲試探了一句:闌


    “大爺?前院有事稟告。”


    “什麽事?”


    聽到裏麵應聲,丫鬟輕輕鬆了口氣,又忙稟道:


    “迴大爺的話,門子那邊在二門頻頻傳信,之前婆子已經過來兩趟,說劉大爺和楊大爺在門廳已經等了幾個時辰,怎麽說他們也不肯走,非要當麵給您謝罪,還說大爺不見,他們就在那邊住下了。”


    若是別人,可能早就被門子叫人給扔出去了。


    但這兩人是馮一博的至交好友,馮府無人不知。


    自家大爺沒發話之前,門子也不敢輕易處置。闌


    馮一博聞言,忙幫妙玉整理衣衫,口中則道:


    “你讓人先帶他們到堂中等候,我去換件衣服就過去。”


    本以為劉正生性灑脫,這事算不得什麽。


    雖然難免愧疚,但也不至於就怎樣。


    可自從上次之後,劉正卻再也沒和馮一博照過麵。


    甚至朝會上匆匆一瞥,他都沒有半分停留。


    這讓馮一博以為,這段友情就此告終。闌


    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和難過。


    沒想到,時隔半月他又登門謝罪。


    而且還一反常態,在門廳耍起了無賴。


    這聽著倒是像楊明新的作風。


    不過他也跟著來了,那就很可能是被他勸來的。


    馮一博終究難舍這兩人的友情。


    他想了想,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教材,轉身道:闌


    “你幫我整理一下書稿,我去見見他們。”


    妙玉也已經整理好衣衫,坐在椅子上慵懶的應道:


    “大爺去吧,這裏有我。”


    馮一博迴屋換了身見客的常服,才往正堂這邊過來。


    他才一到,在堂中等候的劉正和楊明新就迎了過來。


    不等他說話,劉正就單膝跪地,抱拳拱手道:


    “一博,為兄給你賠罪來了!”闌


    馮一博連忙上前想要扶起,可一伸手卻發現。


    劉正背上竟然背負著一捆荊條。


    這個情形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扶起劉正,一邊打趣道:


    “浩然兄,怪不得這幾日不見你,竟是學戲去了!就是不知這唱的是哪一出?”


    被馮一博扶起後,劉正還滿臉羞愧之色。


    他剛要說話,卻聽馮一博又調笑道:


    “我知道了!這是《李逵負荊》!”闌


    《李逵負荊》是水滸戲裏的一出,有的曲種裏就叫負荊請罪。


    本來一臉羞愧的劉正聞言,頓時沒好氣的道:


    “我可沒你那麽黑!”


    李逵人稱黑旋風,在戲曲中都是黑臉大漢的形象。


    即使羞愧不已,劉正還不忘維護自己的顏值。


    說笑間,楊明新也過來幫忙,一起解他背上的荊條,還道:


    “他本來是當《將相和》唱的,你這一說倒還真是更像李逵一些。”闌


    《將相和》也是負荊請罪的故事,隻是主人公和《李逵負荊》截然不同。


    一個是朝中大將廉頗和宰相藺相如的故事,一個是黑旋風李逵和及時雨宋江。


    雖然都是道歉,但顯然《將相和》的逼格更高。


    幾句話之間,三人就找迴了往日的默契。


    劉正身上的荊條被解了下來,兩人之間芥蒂也已經隨之解開。


    “哈哈哈!”


    馮一博聽到楊明新的話,大笑幾聲,又搖頭道:闌


    “我就說,浩然兄即使要道歉,也不會這般死纏爛打,還要在我門廳住下?現在又搞了這麽一出,一定是新民兄你給出的主意了!”


    以劉正的性格,估計被門子一說就隻能留書而走。


    但楊明新為人不拘小節,死纏爛打也不算什麽。


    這負荊請罪的戲碼,更不像劉正的作風。


    道歉肯定是要道歉的,但當麵道歉就已經是極限了。


    所以搞出這麽一出大戲,一定是楊明新的主意。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都在這屋了。”闌


    楊明新依舊風趣如故,還笑著道:


    “這不是知道你不會怪他,但他的羞愧也不是假的,我就隻能想辦法給他一個台階下了。”


    劉正來的時候滿心都是羞愧,現在這麽一折騰下來,就隻剩下羞了。


    聽到楊明新的話,他就歎道:


    “我謝謝你啊!”


    馮一博見此,立刻火上澆油道:


    “來人啊!把這荊條搬出去擺到門廳,供往來客人瞻仰。”闌


    “不要啊!”


    劉正一聽,頓時大驚失色。


    楊明新聞言,卻幸災樂禍的道:


    “貼上名字再擺!他叫劉正!”


    這時下人已經上來,劉正作勢護住荊條。


    “哈哈哈!”


    馮一博大笑幾聲,才擺手道:闌


    “開玩笑的,把荊條送去廚房燒了,讓人上些好茶來。”


    “是!”下人應聲退下。


    隨著荊條被搬走,三人到正廳落座,又有下人奉上香茗。


    “籲~!”


    劉正淺嚐一口,便舒服的吐出口濁氣,一臉懇切的道:


    “其實我知道一博沒怪我,但我實在過不去自己心裏這道坎,那日迴去之後,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最後滿腦子都是你說的君子之道。”


    馮一博聞言,不由失笑,問道:闌


    “這一番下來,可是有所得了?”


    他猜到劉正一定會受那些話的影響,隻是不知道這個影響多大。


    此時聽劉正自己提起,便問了一句。


    “我以為我是為了大義騙你過去,但不管是不是,我也有錯在先,可若說因此就不來見你,就又不是我了。”


    劉正沒有正麵迴應,而是繼續說著前事,隨後才迴應道:


    “更何況,上次算是為了大義,這次也算是為了大義而來。”


    “哦?”闌


    馮一博心中有些疑惑,皺眉問道:


    “莫非浩然兄還想著那件事?”


    他一聽劉正又為大義,以為還是為了條款之事。


    可對方說的又不像是那件事了,這自然讓馮一博不由疑惑。


    “當然不是。”


    劉正聞言搖了搖頭,隨後坐直身體,正色道:


    “我這幾日遍查各派典禮和注釋,越發覺得你那日說的極有道理!如今的治學風氣,也是該被新學說掃一掃了!”闌


    原來這半個月裏,他並非隻沉湎在羞愧之中。


    而是在翻找典籍,查閱資料。


    顯然,是想要為那日馮一博的話找些佐證。


    說到此處,他就起身又朝馮一博一拜,道:


    “所以今日此來,除了賠罪,也是想告訴你,你開了頭,我去踐行。”


    這話的分量可不輕。


    大約就等於願附驥尾,拜馮一博作大哥了。闌


    馮一博微微動容,但見他眼中都是坦然,便問道:


    “浩然兄準備如何踐行?”


    對於劉正有這個反應,馮一博雖然驚訝,卻又並不覺得奇怪。


    見張鬆越的時候,他就給劉正留下了種子。


    隻是不知道,這顆種子什麽時候會發芽。


    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才半個月,這顆種子不僅發芽。


    還在劉正心中長成了草。闌


    劉正聞言,稍有遺憾的道:


    “我和老師也深入探討了一下,他對比並不反對。”


    馮一博聽出他話中深意,笑著搖頭道:


    “但也不會支持,對吧?”


    以張鬆越的作風,能不反對就已經是極限了。


    想必被劉正問及這些,他要頭疼死了。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利用劉正來騙自己。闌


    “不錯,當日是我異想天開了。”


    劉正見馮一博猜到,有些失望的點點頭,又解釋道:


    “到了老師那個位置,一舉一動都需慎之又慎,又如何能無故興學派之爭?”


    雖然為張鬆越解釋,但眼中的失望卻是遮掩不住的。


    說到這裏,他又抬頭苦笑一下,補充道:


    “最多是在我們成事的時候,在背後助推一下。”


    這還是他和張鬆越糾纏了好幾天,才得到的一個承諾。闌


    他為了大義,可以幫張鬆越騙一次馮一博。


    張鬆越卻不肯為天下學子的大義發聲。


    劉正其實對張鬆越的做法是理解的,隻是難免還是有些失望。


    馮一博聞言,卻絲毫不覺奇怪的點了點頭,還很欣慰的道:


    “能錦上添花已經不錯了。”


    能答應到這個程度,他覺得張鬆越對劉正是真的不錯了。


    這隻要運作得當,就相當於給劉正背書了。闌


    隻是劉正還不明白張鬆越的苦心,雖然這個苦心是有前提的。


    劉正見他似早有所料,微微有些詫異,不過還是道:


    “所以,今日我來找你,就是想要商議,咱們接下來要如何做。”


    他想去踐行君子之道,自然要怎樣這個“開頭大哥”的意思。


    “其實我的建議是,注經。”


    馮一博麵帶微笑,吐出的幾個字卻重如泰山!


    注釋經書,等於是要再開一門新學說了!闌


    難道他想直接和理學打擂台?


    這和之前他說的融合各派之長相比,難度升級了太多。


    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劉正和楊明新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震驚。


    半晌,劉正才遲疑道:


    “這……我們哪夠資格?”


    別說他們,就是張鬆越都做不來。闌


    注經這事的難度,說起來可不比造反簡單。


    或者說,就是在造理學的反。


    “公羊不屬儒家八派,隻是一個分支,與其他派不同的,就是以《春秋》為主。”


    馮一博早有準備,聞言微微一笑,又道:


    “而如今理學昌盛,天下學子以為正宗,那我們何不建立一個理學分支?”


    這樣一說,倒是有了些可行性。


    如果說直接注經是造反,那建立理學分支就是獻土歸附。闌


    “你的意思是……”


    劉正微微恍然,以為他的意思就是像公羊儒一樣,隻找一本典籍注釋。


    這樣的話,倒是可以找個相對偏門的。


    比如……


    “隻要能表達我們的想法,注誰都無所謂。”


    沒等劉正想好選哪一本,馮一博就又開口了。


    “既然不夠格注釋聖人之言,那我們就注釋程朱不就好了?”闌


    劉正和楊明新聞言頓時都愣在那裏。


    這哪叫注經,這不就是研究理學嗎?


    大儒們所做的,基本都是這件事。


    說到這裏,可能有人覺得馮一博要拿出心學。


    但實際上,馮一博卻早有準備。


    “舉個例子,朱子在注‘格物致知’的時候說:眾物必有表裏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


    他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劉正,道:闌


    “那我們就可以從最基本的格物開始,而這本書,就是我閑時觀察天地萬物總結的一些規律,算是格物的一些所得,所以我起名為……”


    劉正接過一看,隻見封麵寫著兩個大字。


    這時,馮一博也正好說到書名:


    “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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